“某只是要向大老爷亲禀!”
“这臭书生竟也是头犟驴!在外面等着!”
于是其一人入了进去,不一时有人唤道:
“才刚那书生,老爷唤汝进去哩!”
不足与金嫦儿双双行入将去,见一殿堂不甚高大。中间正堂之上高悬一匾‘清廉方正’,其下一官家书案甚大,上置文案一摞,惊堂木一块。其后一官吏,面容儒雅和善,虽官袍甚旧,缝补之处明显,浆洗的却倒干净。其正徐徐入座。看其中等身材,双目亲切和蔼,八字须,一忠厚长者之相矣。
“堂下之人,见了老爷也不下跪!”
一衙役喝道。
“算了,让彼等讲来,何事击鼓?”
那县老爷温和地说道。
“父母官大人,容晚生禀来。吾二人知那山贼之落脚处!吾······”
“慢!此时关系重大,请后堂讲来。”
言罢那县令老爷起身入内,有两衙役一前一后引了不足与嫦儿穿过大堂之边门入了内廷。内廷布置若书房模样,照样朴素雅致。一套古旧之桌椅,其上有文房四宝在案几。四面墙上书画墨迹尽皆出自名家之手。那老爷端坐椅上,手持茶杯正欲饮,但却突然道:
“你二人知道山贼之巢,此话当真?”
“是的,晚生不敢瞒骗。那一日吾二人······”
不足便如此这般将如何被抓,如何逃脱,如何来此一一道来。
“如果要汝二人带路去,汝二人可还识得路径?”
“这个自然识得的!吾等······”
“好,即刻点兵启程,务必全歼此伙歹人!”
于是金嫦儿被彼县衙之师爷安置暂居衙内,而史不足则带着众衙役和县令请调来之兵士,一众数百人,向山内疾行去。沿途民众见之俱避,皆怕殃及鱼池。到黄昏时终于到得贼巢。那兵士在一千夫长和县衙之都统领带领下将贼巢团团围定。但不足观其大门处有三五妇女正食晚饭,还有孩童十来个跑来跑去,惊得小鸡乱飞乱闯。两只小狗远远见到生人来此,不停狂吠,但大军行来时,竟全惊得瑟瑟发抖,逃入内院去了。那些乡下妇人见如此阵仗亦皆避入内院不见。不足忽觉心下一凉,暗道:
“不好!难道此贼众竟已知悉,做好了防范!哼!如此短时间又能防范如何周详呢!”
“唔那书生,可是此地?”
“是这里没错!可是······”
“可这明明是一大户人家之宅院,哪里的贼人呢?”
那都统领道。其人一路之上不言不语,此时一语,不足不经讶然抬眼望去。只见其一身盔甲下之面貌竟十分眼熟!
“咦!竟是此人!”
不足大惊失色。其人竟是当日此庄中后花园内两人中之一人!不足骇然之状形于颜色,见那都统领只是盯着此高大门户,便急低下了头道:
“将军大人!当日捉拿吾等之贼人真是将我等带到了此地。这一偏门入去,乃一长廊。过得长廊是一石台。那台上一石室,其内有一地窟,一巨石板盖着。石板之上有铁链,与一绞盘之器相连,绞动此物,石闸移开,则地穴现。其内有一地牢,吾等数人皆被关押其内。”
不足正说话间,那庄门大开。出来一老者,后随两三个书生模样之人和七八个壮汉。彼等壮汉观之即知乃是庄稼汉子,哪里与贼众有一丝儿相像之处!”
“众位老爷大驾光临,小老儿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则个!但不知众位老爷何故降临敝寒舍?”
“这书生告汝等乃山贼,将其一众多人挟持至此,可有此事?”
“将军大人在上,小老儿周祥,世居此地,一向秉公守法。况小老儿颇有几亩薄田,生活度日倒还略有结余,却不值做贼人!至于杀人越货却是决计不敢的!再说小老儿年纪大了,膝下儿女皆读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抢掠于人呢?山道多蜿蜒且相像,许是此小哥儿看错了也说不定!”
“将军,进去一搜即可明了!”
那不足此时心下虽已知着了道儿了,但却仍心存侥幸回道。
“小哥儿,吾观汝亦乃一读书之人,读书人要讲大道、守操行、懂良心!汝莫不是收了吾哪个仇家之钱物,欲陷不义于吾吗?小老儿不过守得几亩薄田,经营几座山林,得着些许山货,挣得几个小钱儿罢了。与吾那几家同行之人眼红也便是了,但小哥儿与吾家从无相识,何故来害吾等?”
“那老丈,汝亦莫急!凡事须讲究个证据不是!唔那书生,前面带路,顾都统领,汝带县衙之衙役去搜。这个尔等在行,吾家兄弟是打仗杀敌的!”
于是,顾都统领着不足前行,自己则下马带了手下鱼贯而入了那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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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集()
三界棺;第三十五集
长廊,一道幽深长廊。濠奿榛尚其顶良木做架,彩绘其上,雕星空之图。其两侧一为石墙,白石之底色,皆绘孝图,凡二十四之数。一为柱廊,间隔两丈一柱,近三十之数,柱上皆飞天之像,其内美女虽裸,然皆庄重,令人难起亵渎之意。但廊尽,却哪里有何石台、石室之类,不过一古旧木板铺成,四面四梁八柱围定之一守望塔楼而已!此等塔楼却是此地大户人家皆有者,不过一般人家以土石为基,其上一阁而已。此老丈显然财大,竟以粗大木材相互套接而成。飞檐翘起做龙首状,其顶八角古木做架,青瓷之瓦置于其上,其突出之角下各一铁马,正在风中叮当作响。此塔楼古雅大方,似是在此地久矣,绝非新近所造之物。不足早已瞧的仔细,心下暗道:
“苦也!彼等之算计竟如是之高,远超某家所阅书稿之上多矣!如此却怎处?”
遂低头不语。
“进去仔细搜来,不要放过一寸地方!”
那顾都统领大声吩咐道。不多时几个衙役复出回报:
“报都统领,没有什么地窟、地牢、巨石盖板之类的东西,只一守望塔楼尔。”
“撤!”
“是!”
顾都统领一声令下,众衙役齐应一声,便纷纷出了那院落。顾都统领对那千总道:
“将军,业已搜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唔那书生,可还要去搜?”
“将军,吾、某、某家······请将军定夺。”
不足狼狈应道。
“老人家,叨扰了!撤!”
而后众士兵与衙役皆撤了围,组队向来路行去,另有三五个衙役却围着不足同行。及半道,那低头而行之不足却忽然抬头决然说道:
“将军,请回军再查,必有所获,如若不然,甘愿受罚!”
“嗯!”
那千总望向顾都统领。顾都统领面色微变,但随既道:
“请将军定夺。”
“要是此次一无所获,莫怪我刀下无情!”
不足硬着头皮道:
“请将军下令。”
“着后军做前军,疾行去那山庄,不得有误!”
“得令!”
众军士一声吼,大队人马即刻回头再向山庄扑去。
行不得数里,不足忽然大悔。
“这伙贼强人,行事之缜密虽高谋大士无过矣!其沿途必有明岗暗哨传递消息。唉!如今只能寄行军之迅捷上了。否则······”
不足随着士卒疾行至那庄口,带人直入偏门。只见数人正从守望塔楼出来,而后院亦有数人飞奔了来。但却被士卒所阻。那从塔楼行出之人中,有两人带着腰刀,见兵士复来,硬生生愣在那里。
“站着莫动!动一动便射杀了尔等!顾都统领带汝等手下去那塔楼复搜了来。”
“得令,千总大人。”
顾都统领手中拎着刀纵身一跃,在空中行出几步便到了那庄丁面前。
“尔等何人?怎的带凶器在此?”
“将军大老爷在上,小的几人是这庄上的护丁,刚从守望塔楼下来。至于这刀却是小的等护庄武器,并非凶器呢!”
尽管此等数人摄于都统领之高妙武艺,但却也不卑不亢的应答道。
“呔!小子!汝二人手握腰刀,相貌凶恶,定是贼人,还不从实招来!”
“将军老爷在上,若相貌上能看出是否凶人,则这凶人早被灭了,世道早太平了,怎么会有这许多不平呢!况欺世盗名,祸乱天下,坑害百姓者却大多是才貌上佳,诗书礼乐无所不晓者!吾等几人不过是练了几手刀法,学的几手拳脚,在这周老太爷庄上混口饭吃之人而已,又怎么是贼人了呢?”
“哼!信口雌黄!去几人入那塔楼搜来!”
“是!”
那几个衙役答应一声,就如飞冲入塔楼。不一会儿出来道:
“都统领大人,已搜过了,一切正常。”
顾都统领又复发下几道令。几对衙役冲入庄内仔细搜了半个时辰,再无发现,俱来报于顾都统领。那千总道:
“顾大人,有无发现?”
“回千总大人,没有。”
“好!收兵!回兵营复命!”
“得令!”
众士卒一声山吼。后列队退出庄外。不足哪敢言语半句,知道贼众准备过密,自己向无他人相助,决计斗之不利。而那将军先时曾云如无实效,必拿其治罪之语,故一路默然。直至军士半道而回兵营,那千总竟没有再言及治罪之语!只是于将回之时瞄了不足一眼。不足一惊,但随后见其与顾都统领道别而去,却也心下释然。
“此地守军纵然不知贼人十分之秘,也定是有几分耳闻。只怕是官家之潜规,明哲保身,但求无过尔。便是民不聊生,又于己何干!故此那将军才不闻不问而去吧!”
不足随顾都统领等向县城而去。一路之上顾都统领始终一语不言,也不搭理不足一言半语的,只是骑了马,向那县衙行去。及至县衙,那县令升堂问话。众衙役皆据实回报,并无半句虚言。县令道:
“那书生,且无论汝所言虚实,但这动用了朝廷兵马大事,也不由本官做主了,本官只能据实上奏朝廷,听候上谕。在此期间,恐只能委屈尔等,暂且羁押于此了。汝可有异?”
不足应见顾都统领立于县令旁与县令低声交谈,县令虽微微皱眉,但却也不断点头之状,思之再三,终不敢将那顾都统领之事合盘端出。遂垂头道:
“谨遵令谕!”
于是不足与那金嫦儿皆被羁押于本县大狱之中。
小县之大狱,监号并不甚多,但犯人却太众,再加之顾都统领有意安排,竟将不足与一疯老囚者同室羁押,却将嫦儿单独囚圈在一小号内。初始,那疯子只是傻笑望着不足,嘴角口涎直流,鼻涕不净,蓬头垢面。囚衣破烂不堪,皮肉尽露,连**也忽隐忽现。后相处日久,见其人大小便却能尽入马桶中,只是事罢却又不了了之,浑身臭气熏熏。不足每日里晚间将那马桶提进来,清早却将其提出去。虽帮那老疯囚清洗过躯体,但不几日照样号子内与其体一般臭不可闻。不足虽是极爱干净之人却也毫无办法。又在狱中号子内,只能每过月余清洗一次,也算聊甚于无。
不足被羁押此地,却不像他囚一般日日劳作,只是关在囚室早晚换洗马桶才能出入,余时只在牢房内不得外出与他人相聊。而那嫦儿亦是如此,日日见不得不足,也不能与他人说话解闷儿。后日久不足耐不得寂寞,便日日无事常自语与其人。什么诗书礼乐易呀,什么家族被灭呀,什么与其祖共学呀······只是不将修行者之事提起,也不将此山贼之事提起。那嫦儿却常悄悄儿化了行迹来寻不足,只不与其言语,便就那般静静儿望着不足与那老疯子自顾自的说笑,到时却回号子内打坐歇息。不足常望着此人,怜悯心大起,叹息曰:
“囚牢真世间大黑暗之所,糟践人如是!”
“暗过官场呼?”
“啊呀呀!汝、汝、汝·······”
不足骇的后退了数步,才凭墙而立,两眼望着其人,如若陌生之人,好半天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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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集()
三界棺;第三十六集
“咦!汝并不疯呀!”
“谁疯?谁真?又有谁人分得清楚!世人皆道吾人乃疯者,吾却道世人尽疯!世人皆道吾人值怜如是,吾却道世人皆怜!世人皆言吾人苦甚,吾却道世人之苦甚吾过矣!幸之于吾人与不幸之于世人,孰轻孰重?汝可知之乎?”
“嗯,万般皆苦,尤胜者心苦!或不知其苦之所以苦也?”
“优胜者非是心苦,亦非不知其苦之所以苦也,乃是不知其苦之苦也!”
“嗯,木然若贱民不知其苦,反乐而生也,岂不甚好!”
“世人多以如是之生而亡于悠然也!故昏昏然不知其生也,木木然不知其亡也!生而生也,亡而亡也,终不免悄然无声,仿若世间从无斯人也!何乐而生也,何苦而亡也?而独吾不欲如是而生,求真乃吾之大道!吾生而有涯,以大道策之,无论囹圄之内外,吾乐也!”
“先生之言甚善,小子受教了。濠奿榛尚吾当以求大道为乐也!”
其后共处,知其曾居将位,与当朝不和,身陷囹圄。不足与其相处甚善。遂以忘年交论。
一日疯老者曰:
“吾观汝体格非凡,非常人可及。吾为将时,曾击杀强敌无算,悟得一战技甚为实用,汝可愿学!”
“多谢先生,甘愿受教。”
“夫与敌对攻,‘疾’为至要。疾者迅捷也。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往来若疾风电闪,攻敌若雷霆万钧。而力必凝于一点,以常人之力攻彼一点,虽力怯必可克拔山之敌······”
遂以手做刃,教习不足。
不足自习得金身诀并太乙玄神诀后,不单单其体甚坚,其识神亦愈强,其首中识神海亦渐长渐大,故识记、解疑亦大异寻常。再加之闲来无事,只日日习练,到不得数月此疯老者之唤作必杀技之绝艺竟悟之甚深,习之所获良多呢!
其后又年余,因不足与嫦儿所犯之事皆与兵马调动相关,故又将其与一般获罪之人分开关押。先时关押于县衙之别院,后复移之监牢之内。不足自是不知,彼等此番竟差点儿遭灭顶之灾!那县令之衙内公子贪恋嫦儿之美色,欲害了不足之性命,却被其师爷相劝乃罢。
又其后半载,狱中犯人太众,女监之中所空之牢房也尽数关押男囚。嫦儿亦与数女囚同室而居。独不足单囚一室中,只是其居地甚小,只可容得一囚床尔。如此又数年过去,仍不见判书下来,亦不知被判多久,只是这般既见不得官吏,也不知何时刺配他地。
照说这朝廷兵马之事乃国之大事,尽管所动兵马不多,也合乎请调规程,但这妄动之罪却不是可大可小之事了,依法当诛的。故金嫦儿早有准备,如遇奇险必施法遁去,溜之大吉便是了!可眼见得数年时间过去,两人被换了数地关押也不见动静,其虽法力通天也不经心下大疑。
“凡界人间之事甚为繁杂,万头千绪,且彼等俗世之中以短短百年之寿元,行修行者万年之事,亦当得一‘了得’二字之称了。只是彼等心机之深沉,连某亦难窥一二呀!还是去探一探的实在!”
这样想着,那嫦儿便以化身做清风状飞出监牢直往县衙而去。
县衙后堂,那县令伏案疾书,衣着甚俭,其书案上一茶杯正热气袅袅。堂下两人,其一身材高大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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