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啊沈慕,虽然你也练了段时间的武功,但体质到底还是有些差,要上阵杀敌,不仅需要脑子活络,体力、技巧一样都不能少。”说着,他举起自己的那柄丈长大刀,只是一挥,一抹刀光飘过,一棵碗口粗的树被他拦腰斩断。
“这样一刀下去,葫芦能切好几个。”他将刀一抛,那刀稳稳地插在泥土里,岿然不动。
“朱帅如此吩咐,可见对你的器重……”
“对,很器重……”沈慕撇嘴道,他才不想要这器重,奈何军令如山,不从便要被打板子。这可是军中,一帅之威严,沈慕可不想去挑衅。
如此一个时辰后,沈慕衣衫湿透、手臂发麻,连举枪都有些艰难了。
啃饼的王二虎见了,便有些心疼,想了想,抬脚走向曹满,“老曹,是不是该结束了?”
“这才多久,我们寻常训练,没有两个时辰都不带停的。”曹满瞪着大眼道。
“老曹,我要与你打擂。”王二虎一指曹满。
“我可没有宝刀!”曹满瓮声瓮气道。
“有没有宝刀没关系,我今天手痒,就是想与你切磋。”王二虎捏着指节,咔咔作响。
曹满眼皮猛地一跳,你这哪是想切磋,分明是想揍我啊,挥手便让队伍解散,转身就走。
沈慕累得一下坐倒在地,王二虎见了,赶紧去将他扶起来。
城外不慌不忙,将莱州围而不打,城内的氛围则是比较紧张,在连死了两个血衣教的堂主后,血衣教之人与莱州军便形如陌路,鲜少交谈。
“芥蒂已生,必须要走了。”
年有为轻叹,去见段庆。
“教主,如今朝廷大军围困,虽才万五,但不过旬日,便可将周边人马尽皆调来,集齐五万不成问题,到那时,我们再想走,可就难了。”年有为言辞恳恳道。
段庆看他一眼,道:“年堂主之言,本教主又何尝不知。只是莱州毕竟是我血衣教发家之地,这一走,只怕再难回来。”段庆眉头紧皱,“若是能退了朝廷兵马,我教便可依据莱州,大肆发展,数年之后,又是一番新气象。”
“教主,如今我教与莱州军嫌隙已生,难以精诚合作,想守城,极难。而且,城中还混有朝廷的奸细,若是里应外合开了城门……”年有为顿了顿,郑重道:“教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离开莱州,我教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段庆被他说的动容,道:“此事本教主会慎重考虑。”挥手便让年有为离开了。
待年有为走后,段庆一脸的戾气,恨恨一拍桌子,骂道:“奸细!”
这时,一人从堂后走了出来,正是温青。
“教主。”温青道。
“温堂主,你怎么看?”
“朝廷历来鲜有冬日征战之事,皆因钱粮耗费甚巨,以我观之,朝廷那边不大可能会强攻。”温青嗤笑道,“至于那年有为,不过是想诱我等出城,自己好立功跑路而已,教主千万不可上当。莱州城坚,易守难攻,朝廷那边想拿下来,并非易事。当然了,刘将军那边,教主也要好好安抚一番,以防生变。”
“好,我这就去见他。”段庆往外走。
……
城内的某个小院内,五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正是幡子,却是在做许愿灯,篾子细细的,雪花一般轻薄,纸张白白的宛如蚕茧。
“这么多年没做了,手艺倒是生疏了许多。”幡子有些感慨道。
“那就多做点,此事一了,你洗白了身份,也能靠这手艺混口饭吃。”
“是啊是啊……”
幡子便露出微笑,转而又问:“啥时候开始?”
“傍晚就差不多了吧。”一人道,“扁担办事,放心吧。好事他办不来,坏事倒是妥妥的。”
血衣教堂主死的太多,莱州又是大城,段庆多疑,不敢重用外人,是以血衣教徒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扁担成了一个小头目,在傍晚时分带了五六个属下往一家酒楼而去。
“弟兄们,就这里怎么样?”
那酒楼装修不错,颇有档次,五六个属下口中连道头太客气太浪费了,实则心内暗喜,连忙簇拥着扁担走了进去。
酒楼内,扁担四顾,发现有三四桌血衣教之人在喝酒吃饭,还有两桌莱州军的,似乎在为某人升为校尉而庆祝。
时光流逝,某个时刻,扁担猛拍了下桌子,气呼呼地道:“连杀我血衣教二位堂主,还敢在此大肆庆祝,实在没有把我血衣教放在眼里!”
在众人诧异之际,扁担起身,一把掀翻了那边的桌子。
场面静默了一下,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下一刻,莱州军那边便扑了过来。
扁担连连两脚踹翻两个,扭头朝后大叫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们,干翻他们!”
都是一群喝多了酒的汉子,本就脾气暴躁,这时候想也不想,立马扭打在一起。
其他几桌血衣教之人见了,立马拎了凳子加入战局,砰砰啪啪,十余个莱州军被打得头破血流,好不容易有一个逃出了酒楼,恰好遇到一伙经过的莱州军,一听,大怒,举着拳头便嗷嗷叫着冲入了酒楼。
战场也渐渐由酒楼扩大到了街面上,有经过的双方之人见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拳便上,直到,扁担一刀捅死了那个新晋升的校尉。
血气一下弥漫了开来。
“杀人啦!”
“血衣教杀军官啦!”
“杀啊——”
“锵锵锵锵……”
一片抽刀声与喊杀声中,阵仗终于演变成了一场数百人的激战。
不远处,二楼的幡子见了,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缓缓点亮了身边的几盏许愿灯。
“这灯,便是索魂的催命灯……”
许愿灯很快便飞上了半空中,在漆黑的夜空中,宛如一颗颗明星,熠熠生辉。
第156章 城破()
数百人的混战,喊杀激烈,死伤许多,自然很吸引人的目光,很快,便有人将此事报于段庆与刘万安知。
二人皆惊,急匆匆赶来。
尚未到达,便见城中十余处火光起,并且还在扩大,不由又是一震,心里生出一股惶惶然来,明白这是有人故意纵火生乱。
“去,快去城门,严防死守,小心敌人攻城!”
与此同时,南城门处,幡子和数人趁了夜色悄悄摸近,看了看城门内,满意地点了点头,那里只有五个莱州军和五个血衣教徒,寒气侵人,瑟缩地发抖。
幡子便提了酒食过去,道:“天寒地冷,教主怜恤兄弟们,着我带了酒食来,兄弟们且吃些暖暖身子。”
五个血衣教徒闻言大喜,纷纷道:“有劳幡子大哥。”
另五个莱州军则眼馋不已,但莱州军与血衣教近几日不睦,他们自然也是知晓的,便也只能暗吞口水。
幡子见了,则是一笑,邀请道:“诸位军中的兄弟,也来吃些暖暖身子吧。”
一个莱州军道:“这……不太好吧?”
幡子连连摆手:“兄弟说的哪里话,大家同戍莱州,便是一体,形如手足,何分彼此!”
那个莱州军便谄媚笑道:“还是兄弟高见。”
接过酒食,自去与其他几人分食。
一个血衣教徒还待分说,被幡子一瞪,立马讪讪闭了口。
幡子便也不走,笑呵呵道:“你们慢吃,吃完了我再把碗碟收走。”
那些人哪能真慢慢吃,反而吃的更快了,一个个如猪狗一般狼吞虎咽,其中一个还噎了,捧了酒碗来灌。
“对,多喝点,多喝点。”幡子依旧笑道。
没多久,便见一个血衣教徒撑了撑桌子,甩了甩头,恍惚道:“怎醉的如此快?”
“这酒忒……烈……又香,就像……娘……们……”
啪的倒了。
幡子便拍手:“哈,倒了,倒了。”
莱州军那边吃的晚了片刻,此时皆是一惊,其中一个高呼:“下了药了!”抬脚便踹翻桌子,这时药劲涌上来,浑身绵软无力,一头也扎进了栽倒的桌子中。
幡子又拍手:“啊哈,也倒了,也倒了。”
其他几个企图来打幡子,没走两步,也噗通噗通栽倒,幡子转身,挥了挥手,阴暗的角落里很快走出五六个人来。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跑在前面的已经看到了他们,不由大喝起来:“快,他们要开城门,杀了他们!”
幡子等人眉头一跳,来的太是时候了,城门厚重而高大,四人合伙去开,他与另外一人瞅见地上有两把弓,搭了箭便射。
“快,杀啊,千万不能让他们开了城门!”
对面急急冲过来,亦有人放箭,城楼上也有人听到动静,跑下来支援,这边二人便缩在城门洞里开弓放箭,每人箭壶中也不过六七支箭羽,很快便射完了,便掣出刀来,朝后喊:“开了没?”
“快了,快了……”一个因使力脸都涨红了。
城门外,一千人悄然渡过护城河,在城根下埋伏,头顶上便是莱州军,他们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自许愿灯亮起,曹满便领军而来,等了这许久,心都焦急了,“怎还未开?怎还未开?急死人了。”
旁边池校尉安慰道:“将军莫急,应该快了。”
这时,一人忽然道:“将军,听,有声音!”
一群人便侧耳细听,是喊杀声。
“城门内打起来了!”
“不好,他们开城门被发现了。”
“快去帮忙!”
就在这时,那城门好不容易开了条缝,有火光渗出,曹满看到有人影在晃,喊杀声也一下放大了数倍。
“快,都随我杀上去!”
曹满一声大喝,跳将出去,“里面的人都让开!”
“快,推门!”
十余个大汉上前,使力推门,城门发出轧轧轧老掉牙的喘息声,终于可以让一人同行,但最先掉落的却是一个血人,身上插了箭,还挨了五六刀,这时已经双眼圆睁了。
池校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那人,门继续推开,这时再看里面,六人仅有二人存活,身上也受了不轻的创伤,特别是幡子,肩膀上还插了支箭,痛的龇牙咧嘴,但右手仍旧挥着刀,不肯退开。
“这群狗娘养的!”曹满一声暴喝,“兄弟们,随我杀啊!”
宛如平地起惊雷!
对面都被惊呆了!
一片刀光飞过,好几个葫芦脑袋冲天而起,热血浇了他们一头一脸,也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黑面神!”
“快跑啊!黑面神来啦!”
“朝廷攻入城来啦!”
“城门破啦!”
……
曹满这大刀斩头、一斩一片的凶戾,莱州军可是亲眼见过的,兼之那日城外远远一箭射落一人,使其凶名更甚,便有人畏之惧之,仓皇而逃。
曹满有心杀贼,奈何城门既破,首要任务还是结阵以待,静候援军到来,至于敌方,肯定不甘,会反扑。
援军已经在渡护城河,但是城墙上亦有飞箭流矢射来,一些人被射落河中,但更多的人还是渡过了河来。又有火油金汁泼下,一片惨叫声中,火光四起,可见有人在其中扑腾翻滚,旁边有人高呼“入河,入河”,那人稍存的理智驱使他往护城河冲去。
三千人直冲而过,喊杀声响彻南城门,段庆与刘万安急急往南城门赶,还未到,就听到有人边退边喊:“南城门破啦!南城门破啦!朝廷大军杀进来啦!”
刘万安手起刀落,将那人砍死,但已是无用,恐慌的情绪已经蔓延开来,莱州军与血衣教已是惊慌失措,抵抗之势十分微弱。
段庆见此,带了人扭头就走。
刘万安愤恨,大骂不止,火光中,可见曹满杀得兴起的魔影,知事不可为,随即就开始收拢残兵溃将,准备逃路。
倒是有百姓热心,这时来帮忙,但无甚战斗力,死伤了数十人后,纷纷闭门不出,躲避起来。
是时,北城门竟也被打开,是数十个降卒为之,久候的石梁等人见了,率领五千大军长驱直入,然后迅速清理城楼上的莱州军。
莱州城破,已是势不可挡。
第157章 雪花()
“教主,莱州城破,已是不可阻止,吾等当速速离开此地啊!”一堂主朝段庆道。
“此言有理。”段庆道,“只是三面被围,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有人建议道:“自然是东面,如今只有东面无兵,其他三门重兵陈列,难以脱身。”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反驳道:“朱信义那老家伙用兵如神,之所以不四面包围,便是怕我们存了死志而奋起反抗,独独空出东面,看似生门,实则危机更大。”
“诸位莫急,东门看似危机四伏,其实暗含生机。”段庆笑眯眯道。
“教主此言何意?”一众人不解。
“因为会有人带领我们走出去。”段庆神秘道。
“谁?”
“年堂主。”
“年堂主?”众人反问。
“他是朝廷奸细……”段庆幽幽道。
“啊?”众人一惊。
四顾之下,果然未发现年有为的身影,莫非是真的?
“哼,教主说的对,”一人附合道,“那小子整天装腔作势、附庸风雅,一看就不像好人。”
说话之人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倒有脸言他人非好人。
“温某上次被抓,便是沈慕所为,在南城外的山神庙,深夜之中,温某听到他二人密谋破我血衣教之策。”温青朝段庆一拱手道,“年有为表里不一,能识破此人真面目,全赖教主保佑。”
“哼,真是狗胆包天,”红牛提着双板斧跳出来,“那年有为何在?待俺去剁了那厮!”
“休得鲁莽,”段庆瞪他一眼道,“那年有为欲出逃,却不知早已被我暗中派人监视,刚刚来报,已将他抓了起来,正在带来的路上。”
正说着,有人推搡着年有为进来。
喊杀声愈近,是朝廷大军在朝这边推进,段庆眉头皱了皱,道:“先走为上。”
便有六百骑直奔东城门,才行不远,便看到一员大将疾驰而来。
恰是曹满,手中提了个人头,见了段庆他们,将人头往地上一扔,咕噜噜滚到段庆马前。
“刘万安狗头在此,还不快快下马,束手就缚!”
刘万安头颅上沾满了血与灰,震惊表情犹存,便这样瞪眼仰望着段庆。
段庆心惊,更不敢停,拨马便走。
六百骑望着全身浴血的曹满,竟是连打也不敢,紧随段庆而去。
曹满也不追,只是含笑凝望,之后便有人拿了刘万安头颅示众,首领既死,莱州军更无斗志,风吹麦浪般望风而降。
才开城门,方一纵马,便听得轰隆一声,前方现出一个大坑,登时二十余骑陷落进去,段庆一看,不由嘴角一抽,只见那坑里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竹子,切口整齐,然而此时却插满了人与马,又不立马死,哀嚎不止,血腥味一下弥漫开来。
段庆自然不可能安排人救,将自己藏身在了骑兵中央。
吊桥才一放下,刚奔行到一半,河对面立马又竖起上千的火把来,登时将此地照的灯火通明,段庆心骇,尚未来得及行动,便闻尖啸响起。
“嗖!”
“嗖!”
“嗖!”
……
此时哪里能退得?五百余骑已是慌作一团,自相践踏,死伤不知几何,想要脱身,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