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的缝隙,他看到了安玉清清丽姣好的面容,和听到说他玩世不恭,以及二人后面的对话。
“所以,妹妹,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沈慕就是一懵,什么情况,安玉清在帮我和绮兰牵红线?思虑了会,便恍然大悟。
这时,又听到绮兰柔柔弱弱地道:“只是……绮兰是青楼女子呢!”
安玉清就是一撇嘴,“妹妹不过是不幸沦落风尘而已,贞洁未失,以姐姐我看来,妹妹在那污浊之地尚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属难得,可谓出淤泥而不染,如同高洁的水莲花,比寻常女子不知自爱自怜多少倍呢!”
她见绮兰还是犹犹豫豫的样子,循循善诱道:“况且,那家伙本就是个色欲熏心的性子,睹了妹妹这绝世无双的姿容,哪还能不心痒难耐,急于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绮兰一副娇羞无限的样子。
沈慕心内感叹,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安玉清也!见了绮兰那娇羞的样子,心内如同猫抓狗挠一般。
但绮兰不置可否,让他也渐渐生出了一丝急切,绮兰啊绮兰,关键时刻你怎么不说话了,同意不同意你倒说一句啊,这样我也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他这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的样子,被那花坛下的两个探来探去的脑袋见了,更是纳闷非常,沈慕究竟看见了什么竟急成这样?
绮兰自然会谨慎思虑这个问题,她虽是花魁,但出身青楼,算是贱业,比不得沈慕那种大才子,虽然沈慕目前还是白身,但以他的能耐想要考取个功名,肯定是易如反掌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沈慕确实是个很好的归宿,”她心道,“但是,我出身青楼啊……”
她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觉得自己不配……
迎着安玉清期许的目光,她咬着红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吧,姐姐。”
安玉清一愕,刚才明明已经意动了,为什么又突然拒绝了呢?心内疑惑不已,道:“我与妹妹久未促膝长谈了呢,不如今晚我就睡在妹妹这里?”
绮兰一笑,“好啊!”
安玉清眉开眼笑,打定主意,一会上了床再慢慢套她话。
两人便开始脱衣。
沈慕心里突然火热起来,一脸的期待。
然后……然后他就看见安玉清和绮兰分别脱去了裙裳,然后是中衣,再然后就露出了里面的内衣来。
安玉清的是白色的,而绮兰的却是大红色。
沈慕一下激动起来,“红色,红色,热情如火啊……”
心内嘎嘎怪叫:“嘿嘿,绮兰,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女人……”笑容极度猥琐。
当目光再度移到安玉清的身上时,呼吸差点停滞,平素还看不出来,现在才发现,安玉清的身材竟是极其的火爆,一双玉腿更是笔挺修长,就像笔直的圆规。
沈慕双目中异彩涟涟,再看绮兰那边,
千娇百媚俏佳人……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安玉清见他一脸倦容,问道:“没睡好?”
然后就发觉沈慕笑得好诡异,“是啊,没睡好哪!”
安玉清纳闷,“没睡好还笑这么开心?”
沈慕咧着嘴道:“正因为没睡好,所以才要开心点嘛!”
安玉清赞赏道:“不想沈慕你竟如此豁达。”
小口吃粥的绮兰见了沈慕,本就有些不自然,一触碰到沈慕怪异的目光,就更加不自然了,于是一会拢拢秀发,一会低头轻啜,极力掩饰着。
李世杰和萧文山则是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李世杰朝萧文山悄声道:“也不知沈慕昨晚到底看见了什么,真是奇怪!”
萧文山如鲠在喉,十分难受,“又没法问,真是急死人了!”
这时,展护院匆忙来报:“大小姐,大事不好了!”
安玉清便问:“怎么了,展护院?有事慢慢说!”
展护院道:“门外来了几个衙役,说是知州大人那边说了,让我们把粮食、衣物全都交上去,由府衙统一分配、施粥!”
一群人听了不由愕然。
“走,去看看!”沈慕道。
当下起身,一群人紧随而去。
门口,果然站了四五个衙役,神色不善地盯着看门的护院们,兴许是见他们高大威猛孔武有力,所以没敢擅闯,但态度依旧很是嚣张,“快叫你们主家出来!这事是我们严知州亲口吩咐的,谁也不能违逆!”
然后便见到沈慕一群人从门内走出,那领头的衙役约摸三十,指着沈慕道:“你就是这群人的主家?告诉你们,我们严知州亲口说了,你们带来的粮食衣物全都要交上来,由府衙那边统一分配、赈灾!”
沈慕思忖,历来民间赈灾,皆是各行其是,从来没有说将物资全交了上去的,再者城里城外慌乱一片已是许久,他们一群人昨日欲拜访严知州,可那严知州却还在睡觉,显然不是个多么爱民如子的好官。
再一想到昨日傍晚钦差大人才到,今天就发生这事,说不定其中就有什么阴谋诡计。如是想了一番,更不愿把粮交出去了。目视其他几人,似乎皆有此意。
当下便走出一步道:“我们都是宁州来的,你们梁州的严知州似乎管不到我们吧?”
那领头衙役一怔,随即便怒了,“好小子,大白天的便说胡话,你也知这里是梁州,既然是梁州,便是我们严知州说了算,赶快将粮食衣物交了出来省事!”
沈慕反问道:“若是我们不交呢?”
领头衙役道:“当真不交?”
沈慕不惧道:“当真不交!”
领头衙役将手中刀抖得哗哗响,“既如此,可莫怪吾等怠慢了!”手朝后一挥,“弟兄们,这几人皮肉太硬实了,将他们带去府衙松松筋骨!”
他身后四个衙役抽了刀,便要冲上来。
“我看你们……”沈慕话未说完,身后猛然响起一道喝声:“谁敢上来?!”
却是展护院!
随着展护院一声大喝,他身后猛然跳出二三十人来,锵锵锵抽出刀来,行动迅捷如风,将几个衙役围了。
日头下,寒光闪烁,那几个衙役神色大变。
领头的衙役哼哼道:“我就不信你敢动我们!”
展护院道:“不信你就上来试试!”
浑然没发觉沈慕投来的幽怨的目光,好你个展护院,又抢我台词!
形势剑拔弩张!
有衙役冷汗涔涔,拉了拉领头的那个,悄声道:“头,他们好像真敢哪!要不我们还是撤吧?”
领头衙役有些不甘,但也知事不可为,最终还是咬了牙,恨恨道:“我们走!”
这时,忽闻马蹄达达,竟是数个禁军纵马而来,一抖缰绳,在众人面前稳稳停了下来,当先一人喝道:“尔等谁是沈慕?”
第122章 假和尚()
沈慕等人面面相觑。
那当先的禁军又喊了一遍,“你们之中,到底谁是沈慕?钦差大人有请!”
既然是有请,那便不会是什么坏事了。
沈慕给了安玉清等人一个放心的眼神,站出来,道:“我就是。”
那禁军道:“钦差大人要见你,与我们走一趟吧!”
旁边的几个衙役见了,不由一怔,暗想这沈慕究竟是何来头,竟能劳动钦差大人派了禁军亲自来请。
沈慕也是纳闷不已,拱拱手,问道:“这位将军,可知钦差大人找我何事?“
那禁军却不搭言,挥了挥手,他身后自有一位禁军牵上一匹马来,问道:“可会骑?”
沈慕道:“自然会的。”
于是跨上马鞍,一行直往钦差行辕而去。
说是钦差行辕,其实不过是一座靠近府衙的宅院。到了这里后,沈慕下马,便见宅院四周有不少的禁军在巡逻守卫,进入后,内里更是森严。
然后,沈慕便由那禁军引领了,在正厅见到了那位钦差,彼时钦差大人正伏在堆满了文件的桌上,聚精会神地写写画画着。
那禁军轻唤了一声:“大人。”
那钦差便“哦”了一声抬起头来,然后一眼便望见旁边站立的沈慕,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道:“你就是沈慕?家父每次来信,必定提及你的名字,我这双耳啊,都听出茧子来了。”
沈慕打量这钦差,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体很魁梧结实,面色红润,给人一种厚重沉稳之感。
可是他并不认识此人啊?还有,这钦差言及“家父”,那又是谁?
兴许是瞧见了他的疑惑,钦差恍然笑道:“哦,瞧我这脑子,忘了和你说了,我是杨坚,家父杨启阁。”
原来是杨老的儿子啊!怪不得!
沈慕亦恍然道:“原来是杨大哥。”
旁边那禁军见了暗自庆幸,幸亏刚刚没有做出什么怠慢的事情来。瞅了瞅,乖巧地跑到一边沏了壶茶,呈上来。
杨坚道:“沈老弟,你从宁州来,家父身体应当还好吧?”
沈慕道:“杨大哥放心,杨老身体尚算康健,去年年底虽然染了病,但已无大碍。现在啊,每天下棋看书,倒也过的逍遥。”
杨坚慨叹道:“家父受伤之事,书信之中,倒未曾与我提及过,看来是不想让我担心啊!”
沈慕默然。
杨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说来此次能以钦差身份而来,还要多谢沈慕你了,多亏了你的那个治灾良策,虽然是家父以他的名义让我递的折子,但他老人家也与我说了,几乎全都是你的想法。还有你的那个小册子,什么细菌啊传染啊什么的,我虽然不是很懂,但看起来就是很厉害的样子。沈慕你是行家里手,那册子里的一些条例的施行,恐怕还要沈慕你多多相助啊!“
沈慕拱手道:“杨大哥客气了。此次梁州水灾,慕能尽一份绵薄之力,亦是慕之福分呢!”
杨坚便哈哈笑着指他,“沈慕,你不用这么谦虚,你之本事,家父早已与我说过了。”凑过来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那年家可不就是太轻视你,才有此劫么?”
沈慕一怔,不想杨老竟将此事都告诉了他,那边杨坚已经道:“沈老弟放心,此事家父早就交代过,让我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沈慕微微颔首。
杨坚接着道:“事后,我每每想起此事来,都自惊叹不已。手法虽算不得多么高明,但沈慕你对于人心之揣摩可谓极致。暗中操控、引领舆论走向,将年家引致风口浪尖,高高捧起,又狠狠摔下,可谓举重若轻游刃有余。此法非但除掉异己,更是完全将自己掩在幕后,没有暴露自己的风险。”
“哪里哪里,杨大哥过誉了。”沈慕道,又想起一事,问道:“不知杨大哥可知,朝廷那边是否有年家二公子年有为之动向?”
杨坚摇头道:“虽然朝廷发下了海捕文书,但这年有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硬是没有半点消息。”
沈慕叹息,“那年有为是个有本事的。”
杨坚颔首,一会又轻笑起来,道:“说起这年有为,我倒想起来,他那个哥哥啊,叫年有意的是吧?结局可不太好啊!”
沈慕道:“他年家犯了这么大的事,他自己又犯了好几桩人命官司,能有好结局才怪了!”
杨坚道:“死是肯定要死的。只是他是在牢里……被人给……”他脸上露出怪异的笑,“……给轮死的。”
沈慕不明,“轮死的?”
杨坚道:“他关的牢房里,还有好几个汉子,然后某天夜里,他就被那几个汉子给轮了。”
沈慕愕然,怎也想不到年有意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年家不招人喜欢啊!”杨坚哈哈笑道,“京城那边都传遍了,闻者皆言那年有意是个附庸风雅之人,这下也算遂了心愿,死在了风流雅事之上,无人不折服啊!”
之后,两人的话题又渐渐转到赈灾的事情上来。
杨坚道:“按沈慕你册子上所说,需要大量的大夫和药材,我已着人去将周边州县的大夫请来,应该是够用的了。粮食、衣物和被褥等等,朝廷那边拨一部分,临近州县供应一部分,再由百姓、商贾、士绅捐赠一部分,虽还差些,但前期,差不多也能挺过去。”
沈慕便点点头,又道:“不知杨大哥是否注意到城中有商家囤粮之事?”
杨坚道:“我于昨日傍晚方到,今天上午便一直在接待、处理梁州这边的人和事,尚未得空外出,倒不曾知晓。”
沈慕道:“此事乃我与几个好友昨日亲眼所见,街面上有一郑氏米行囤积居奇,不仅如此,还态度极其嚣张,恐怕与他人串通了起来。另外还有一件怪事,今早有州府里的衙役去我们住所讨粮,说是严知州让大家将粮食衣物全都交上去,由州府统一分配赈灾。此法,可亘古未有啊!”
杨坚沉吟道:“这其中定有猫腻,我这便派人查一查。”
朝门外唤了一声,正是那个带沈慕来的禁军,唤作陈庆的,杨坚吩咐他几句,那叫陈庆的禁军应了一声后,便匆忙出去了。
随后,杨坚邀沈慕一同外出,说要看一看梁州境况。
沈慕道:“杨大哥你穿了这身官服出去,怕是什么真情实况都看不到的。”
杨坚会意,便换了身常服,二人出门后,后方自有十来个禁军乔装打扮、暗中保护。
首先去的便是郑氏米行,此时却关了店门,门前挂了个“售罄”的牌子。
沈慕道:“这些人定然是听说钦差大人来了,故意如此的。”
杨坚招了招手,自有一个乔装的禁军翻墙而入,一会回来,道:“大人,后面有个小门,在那里卖呢!”
于是一群人往后门而去。
果不其然,一个小门前,排了个五六十个百姓,旁边一个伙计勒令不准喧哗吵闹,否则不卖。
“怪不得静悄悄的。”沈慕道。
杨坚见那些百姓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头火起,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这些人必有依仗。”杨坚断定道,“去查查幕后之人。”
之后,二人往城门口而去,那边已近晌午,但却没有炊烟升起,显然都没有中午施粥的打算。
杨坚见了城下大片大片的难民,愁容满面,问道:“沈慕,你那个以工代赈的法子到底可不可行?”
“应该没甚问题。”沈慕道,“只是不知修河之事,朝廷那边是否应允了下来?”
“折子是以陈老的名义上的,我离开的时候,尚且没有定论,但大都持怀疑的态度,觉得陈老说不花一文钱治水是在信口胡诌。”杨坚道。
沈慕闻言也不多说,下午二人在一众禁军的跟随下去了汉水那边,洪水泄了后,河坝已被拦了起来,但也并不是多么稳固,有个小吏带了几个人整日在这一带巡视,生怕再出意外。
望着滔滔汉水,沈慕的心情也有几分沉重。
但幸好,梅雨季过去,天气渐渐晴好起来,但气温也开始升起来。
第二日,杨坚那边便得了消息,原来严知州收缴粮食是因为州府的粮仓空虚,亟需补充,以掩人耳目。
杨坚盛怒之下,以钦差的身份,直接除了严知州的官身,收押起来,严审粮米去向,谁曾想那严知州竟守口如瓶。
“那可是一个州的粮仓啊,数万石米粮,严知州,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让它一下子变空了的?”杨坚厉声问。
“钦差大人,说不得啊,说不得啊……”那严知州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直让杨坚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