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世朗怅然一叹:“第一,年侍郎背后肯定是有大靠山的,不然何以能在数年之内平步青云、身居高位,以致如今更是即将成为一部之首?朝中可是早有传闻,此人与左王走得很近啊!”
“左王势大,那就怪不得了。”
“这第二嘛,明州府尹白老大人年事已高,恐怕致仕便是这几年,其长子虽已入朝为官,但品秩不高,所以他此时不大可能得罪一朝中大员来为子孙招祸。”
“所以依据此二点,元兄觉得此事会不了了之?”
元世朗点了点头,又道:“当然啦,这也是我的猜测,若有外力介入,也极有可能生出其他变化。”
这时候一个久未说话之人猛然提出了一个疑问:“此次传单又现,难道你们就没觉得有点奇怪吗?”
元世朗只稍微一想,就微微一笑道:“兴许是见上次发传单有了奇效,于是便模仿了吧!”
另一边,沈慕在房内哼哼哈哈着练武,说练武其实算是抬举他了,毕竟没有根基,耍的也只是些不伦不类的花架子,又兼年岁已大,骨骼长成,像踢腿这个动作他都踢不好,别人能踢到半空,他却只能踢到腰际,还晃晃悠悠着要歪倒。
苗一刀实在看不下去了,让王二虎带他练习压腿,在经过数日的习练后,苗一刀按着他的肩膀猛然用力一压到底,沈慕当时就听到咔嗒咔嗒两声脆响,然后就是一股剧痛盘桓在大腿两侧,瞬间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完了完了,腿断了,腿断了,心内叫喊个不停,想使力,却发现动都动不了。
他哭丧着脸,“苗师傅,你这是要杀了我啊!”
苗一刀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断不了,就是有些疼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这时候,门被推开,王二虎走了进来,一看沈慕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慢慢将沈慕搀扶到床上,沈慕这才发现果然只是疼而已,腿并没有断。
“东家,您真是神机妙算,那年侍郎果然出府了。”王二虎一脸佩服地道。
“去……去哪了?”沈慕依旧一脸疼痛,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我看到他的轿子进了左王府。”
“左王府?”沈慕一惊,“看来左王就是他背后的倚仗了。”
他默然片刻,又问:“对了,那紫衣巷可有什么变化?”
“没有,紫衣巷还是如往常般平静,并无不同。”
沈慕又是默然片刻,才道:“这次事件,在寻常人看来,是年有意犯了大案,苦主向明州府告状。但是在年志庚那边,肯定会认为是紫衣巷在报复,毕竟年有意可是在紫衣巷做出了威胁的,然后紫衣巷愤然出手也是理所当然。既然年志庚没有贸然动紫衣巷,而是去了左王府,那么他肯定对紫衣巷的背景有所了解,这才不敢轻易动手。”
“那紫衣巷那边我还要盯着吗?”王二虎问。
“不用了。此时紫衣巷或许知道有人从中作梗,也或许只会以为是年有意逼良为娼,苦主告上衙门,这只是一件寻常的案件。不管哪一种,都无关紧要,因为对她们都是有利的。“
“可若是年志庚去了紫衣巷呢?”王二虎问出心中疑惑。
“那也没事,即便紫衣巷承认此事非她们所为,年志庚那边也不会信的。”
“为何?”
“因为寻常人不敢动他年府,而紫衣巷却敢,”沈慕信誓旦旦道,“紫衣巷有背景,有实力,而更重要的是年有意惹了她们,她们有很合理的理由。”
“可是年志庚没证据啊?”
沈慕哂笑:“对他们那类人来说,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只要合理就行了。”
王二虎虽听得还是不甚明朗,但那榻上的苗一刀却是双眼骤然一紧,到底还是小看这小子了,好深的心机啊!
第78章 斩监侯()
大厅,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一群纤细腰肢的美女在翩翩起舞,舞姿美丽妖娆,当中一女子更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那最上首坐了个四十余岁男子,方脸少须,面颊微黑,一身金线黑底蟒袍使他看起来更加威严霸气,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最中间的绝色女子,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来。
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那绝色女子微楞,随即闪烁的目光中就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正要走上来,忽然旁边帘子掀开,走进来一个宦官,屈膝行礼道:“王爷,年侍郎求见。”
“哦?”左王目光闪了闪,“让他进来。”
又朝下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那群舞女便低头徐徐退下,只有那绝色女子临退下前往这边不甘地望了一眼。
年侍郎进来后,先是行了一礼,“王爷。”
“来人,给年侍郎看座。”左王道了一声。
年侍郎拱手:“多谢王爷。”
“咦,年侍郎,你这手是怎么了?”
年侍郎老脸一红,“都怪臣教子无方,犬子近日惹是生非,臣盛怒之下出手教训,不想竟伤了手,实在是让老臣汗颜哪!”
左王便恍然点了点头。
“年侍郎此来……?”
“王爷,”年侍郎张嘴欲言,然而却只是张了张,复又合上,“唉”的叹息了一声。
“年侍郎若有难处,但说无妨。”左王通情达理道。
“王爷,实在是让老臣不知如何说起啊!”年侍郎又叹,“犬子往日不务正业、争风吃醋也就罢了,这次却是惹上了紫衣巷的人,本来我是欲亲自带上犬子去赔罪的,谁知紫衣巷那边不依不饶,私下收集了犬子的罪状,着人递到了明州府。”
“唔,是这样啊!”左王走下座位,使得年侍郎也赶紧站起身来,不敢再坐,然后便见左王道:“那年侍郎的意思是……?”
年侍郎深吸一口气,“犬子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只是……”他望了一眼左王,见他没甚特别反应,便继续道:“只是拙荆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不求他一世荣华富贵,只求他安安稳稳,所以……”
此事早已闹得满城皆知,左王耳目众多,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心中事先做过一番计较,此刻便道:“此时正是你角逐兵部尚书的关键时期,你不宜与明州府作对,否则若是我那皇兄知道了,这尚书位你就很难拿到手了。不过祸福相依,若你能借此机会将儿子送出去,这样你也好树立一个大义灭亲、大公无私的好形象,到那时,可就……呵呵呵……”
年侍郎听着听着,老脸不由一白。
左王便轻轻一笑道:“年侍郎勿急,明州府那边本王可以代你去说项,相信先判个斩监侯还是可以的,等此间事了,再徐徐图之嘛!”
年侍郎脸色转喜,拜道:“王爷说的是极,那老臣就先谢过王爷了。”
“年侍郎不必多礼,本王与你相交多年,早已将你视为心腹,你上任之后,还是要尽快把兵部整理好啊!”
“定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哈……”
……
“倒是小看他了……”
明州府尹白明韬躺在藤椅上,望着远方,身前站着前来禀报的饶少尹。
“是啊,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将儿子送了来……”饶少尹也是一叹,“他这是摆明了舍了孩子去套尚书啊!”
“说舍也只是暂时的,”白明韬指了指旁边桌上的一封信,“你看看吧,他求了那人来为他说项,我们也不好得罪太过……”
饶少尹便打开信封,从里取出一张纸来,只随便扫了几眼,脸上便布满了愤怒,随后砰的一声将信拍在石桌上。
“可恶!”
白明韬缓缓道:“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那人早得户部,兵部也得了大半,如今只待年志庚高升,便可彻底掌握兵部,这时候他为了稳住年志庚,不使与我们的矛盾激化,便居中调和,使了这个斩监侯的缓兵之计……”
“大人,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饶少尹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还能怎么办?”白明韬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倒是无所谓,再过两年就走了,可是你不同啊,你还年轻着呢,若是让这座大山将你盯死了,你还怎么往上爬?不过……人家到底还是顾忌了咱们这边的,判个斩监侯,咱们对苦主、对百姓也算有个交代了。”
“再者,”白明韬望着远方,目光深邃,“这些年夷寇常常进犯北部边疆,国内也是天灾人祸,还有朝堂之上党争不断,内忧外患之下,实在不宜矛盾激化。”
饶少尹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我们便也只能先这样了……”
见他一副失落的样子,白明韬劝慰道:“你也不必气馁,你当陛下不想好好整治一番吗?只是内外交困之下,陛下也是有苦难言,不然……就不会有杨启阁陈雨亭的告老还乡了……“
说到那两人,他就是一阵惋惜,饶少尹目中也流露出悲痛来。
“哦,对了,说到这二人,我倒想起来,前几日杨启阁让人送了样东西给我,我让人拿给你看看。”
“哦?杨老让人专程给您送来的,那可绝对是好东西。”饶少尹脸上露出一丝兴趣来。
白明韬便唤来一个丫鬟,吩咐道:“去,将我卧室桌子上的那本诗集拿来。”
那丫鬟赶紧小跑着去了。
饶少尹却是一愣,诗集?随即又恍然,喜道:“难道杨老颐养天年后,得了空闲,竟有了不少新作?”
白明韬但笑不语。
一会,诗集拿来。
饶少尹在白明韬含笑的目光中,打开了诗集的第一页,只看了一眼,便痴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一首读完,竟是久久无语。
再翻开第二页,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又是默然。
再翻,三十余首诗词,竟全都是难得的佳作。
合书,双眼望天,怅然……
“想不到杨老归乡后,这才情真是……喷薄之势啊!”
“哈哈哈……”白明韬闻言大笑起来。
“大人您笑什么?”饶少尹不明所以。
“这些诗词,可并非杨老所作啊!”白明韬坦言道。
“哦,这倒是稀奇了?”饶少尹疑惑道,随即又一拍额头,恍然道,“是了是了,如此多的佳作,怎可能是杨老一人作出?!莫非这是合宁州周边数位老先生所作?”
“非也,”白明韬依旧摇头,“其实这些诗词都是一个叫沈慕的人所作。”
“啊?”饶少尹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大人,一人所作,这……这不可能吧?”
“先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白明韬又是摇头叹息,“似乎知我会有此疑问,杨老特意在书信中说明了的,说是宁州一个叫沈慕的才子所作。于诗词一道,此人自称天才神授,整个武朝怕无人能出其右,连杨老陈老都是佩服不已哪!”
“世上竟有如此奇人,”饶少尹眼睛发亮,喃喃道,“有机会,倒真要认识一下他。”
“遗憾的是,此人似乎无意科举,只愿留恋花丛、赚取钱财。”
“可惜,可惜……”
第79章 拜访()
细雨纷纷,宁州城内的一栋红楼内,一个美丽女子正在拨弄琴弦,于是好听的琴音便调皮地从窗口蹦跳出去,有那喝酒的人听见了,竟是微微皱眉,是首未曾听过的新曲子,于是便凝神细听,但也只能听个断断续续,因为那琴音常常会停下来,不甚流畅。
“难道是绮兰姑娘在创作新曲子?”那人道出心中疑惑。
“应该……是的吧,毕竟过不久就是中秋佳节了嘛……”
“既然是新曲子,那总有词吧?不知是何词?”
“能让绮兰姑娘费了心思去谱曲的,肯定是首顶好的词了。”另一人顿了顿,“不过,要说咱们这宁州城里,作词最好的自然是那第一才子沈慕,只是……似乎……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吧?”
“是有段时日未曾听闻他的消息了。对了,难道兄以为,绮兰姑娘是在为沈慕的词谱曲?”
“哈,只是如此猜测罢了。”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楼上又有琴音传来,竟然还有个优美的嗓音在唱: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又顿住了。
一会,琴音又起,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又顿。
下面二人端在身前的酒杯都停住了,只侧耳细听那楼上动静,然而这次却是好一会都未有声音传出,直把二人急得抓耳挠腮。
“只听这前面几句词,还是觉得不错的,只不知后面如何……”
又过了一会,依然没有声音传出,他们也没了再等待下去的兴致。
“可恶,竟然不唱了……”
“哈,兄莫急,”另一人笑,“此番我们来喝酒,无意听到这些,已经算是幸运了,何必计较那么多。总之,到了中秋那一日,绮兰姑娘肯定会唱出来的啦!”
“哈,兄说的对,是我着相了。”
在那楼上,美丽女子皱着细眉,眼前的纸上,写着不算好看的字,是沈慕离开宁州之前让人送来的,便是那首完整的《水调歌头》,词自然是极好的,这点毋庸置疑,看到完整的词的那一刻,她便深深地爱上了这首词,仅看了几遍,便记诵了下来。
然而问题是,她却不知如何给这首词谱曲。
按她琴艺大家的本事,自然是能做出好几首的,但是都不满意,于是一遍遍谱,一遍遍推翻重来,这是件很费脑费力的事,为这,绮兰已经好多天没有睡个好觉了。
还有那唱法,她虽不像紫嫣姑娘那样以唱闻名,但其实唱功也是不赖的,这么多日了,也未曾找出一种适合的唱法。沈慕信中倒是说过,她可以先试试,如果不行,等他回来,他教她一种。
她便很诧异,难道他还通音律?
遥想那日红楼之内,她弹琴,他在下面呼呼大睡,还被诸人调笑,当时哪有一点通音律的样子?
“但是……但是他这样说,总该不会是要骗我的吧?”她想。
其实,后来自然也去沈府拜访过,但红娘说了,公子确实是外出了,她便也只能悻悻而去。
然后便顺道去了隔壁的安府,安玉清前段时日竟得了温病,但见面时,已经是大好了,只是神情还有些落寞,孤零零地坐在花园的亭子里。
她见了心里痛惜,以为她还处于对三叔之死的悲恸中,便与她好好说了会话,安玉清勉强向她露出个微笑。
没多久,安二小姐便过来了,她从州学一回来,就来寻安玉清,然后便见她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小大人一般,昂扬着螓首道:“咳,今日我们说一个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怎不说西游记了?”安玉清疑惑着问。
“那个、那个……”安玉可挠着小脑袋,“那可是大场面、大制作,你总要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构思一下情节吧?”
“噢,”安玉清便恍然点了下头。
旁边的绮兰见了,很是纳闷,问:“什么西游记,又什么白雪公主小矮人?”
安玉可一挥小手制止她,傲娇道:“好了,绮兰姐姐,有什么问题待会再问,先让我把故事讲完。”
绮兰便住了口,然后便见安玉可檀口微张,开始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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