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好一个人在库里,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给保险箱续了费才回家。
她想棹西,想见到他,至少可以让她旁若无人地由他抱着大哭一场,可她临进门却接到电话说是被人绊住了得晚一点回家,娴姨则撞鬼一样神色惶惶地告诉她,那个人又来了。
时好悲喜参半地涩笑。
“今天爸爸生忌,于是我去银行整理他的保险柜。”她一坐到吧台边上,就直接说,“结果叫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乐言居然在玩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分*身无暇,一脸敷衍。
时好转过头,对着乐言,明明在笑,眼角流露地却是脉脉的伤,“爸爸留了一封信给我,他说便尘道的房子理应归我,如果哪一天他离世我有事可去找小婉,她会永远敬我爱我。”
乐言不响,手上依旧忙碌。
棹西跟他提过,沈征存心把落败的横征丢给时好。
时好心一酸,终于掩面,“怎么会这样,他是故意的。打死我也想不到,他居然是故意的。”
方块堆了满屏,乐言苦恼地说:“啊,死了。”然后握着一杯干马天尼,安坐在高脚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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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朗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时好立刻结舌,是啊,仰乐言,活得好似没有灵魂的一个人。难道还指望他过来揉她的肩再好言相劝?
时好马上收泪,她觉得跟这个人哭诉简直是自动撞上去挨三掌,她轻轻从椅子上撑起来,低落地说声:“我上楼休息了,你自便。”
走出两步,却听乐言在背后说:“你想不到,但是你父亲应该想得到锦城会让棹西拉你们家一把,或许他这么安排是变相替自己招女婿。为什么不这么想?”
“那为什么不是小婉,小婉更年轻,比我更上照。如果和棹西在一起的人是她,呵,绝对大杀菲林。”时好陡然冷笑起来,“简直是一对璧人。”
乐言听了就摇头,终于从位置上不徐不疾地站起来,走过来,咳笑一声:“你总是觉得别人伤害你,就会有更多人不遗余力地伤害你。小好,且不论如果换做是沈婉颜,棹西会不会看上她,如果我没记错,你父亲出事的时候她才十九岁罢?法定婚龄也没有到的一个小孩,换了我是父亲也会保护幼女,这是天性。再说,你和棹西现在不好?我看沈先生功德圆满。”
时好一下捂住口,大梦初醒,是,如果是这一切发生在小婉身上,她又怎么能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拿着便尘道的房契跟一点存款继续她从前的生活?
那个人是她爸爸,那个人是她妹妹,她逃不掉的。
而且,她从前也是自强则强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也搬口弄唇起来了。
这样一想,便想一刀捅死自己。
醒悟过来,却发现乐言把马天尼交到了她手里,他说:“喝了,上楼睡觉去。”
时好接下,却又歪头,“你不是医生么?怎么又是教人嗑药,又是惯人酗酒,你就不怕别人肠穿肚烂?”
乐言摸一摸下巴,“肠穿肚烂?那该去找内科外科,不关我的事。”然后低下来吻一吻时好的额头,“晚安,小好。”
点到即止,是那种亲人之间的吻,时好感觉的到,乐言不是登徒子。
他走开,时好却叫住他,“乐言,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么看得开?”
乐言回过头,“噢,你也说了,这大概跟专业有关。医生么……等你什么时候像我一样,学会不跟死人计较,也就放开了。”
时好一下就笑出来,他时刻记得提醒别人他有专业精神,真是怪医。
她果真将剩下的大半杯酒一仰而尽,上楼,倒头就睡。
棹西半夜才回来,洗过澡身上还带了点淡淡的红酒气,像是皮革裹着橙味,几乎是芳洁好闻的,没有别的味道。
她转身帮他拍枕头,泪意早已被乐言一通话收了回去,她询道:“周一的聚会,我叫了小婉陪我,你不介意吧?”
“叫她做什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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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时好的手贴在胸口,里头是沉静的心跳。
“我觉得她整天没有事做,太闲了容易闷坏。”时好说:“不是说对方有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儿子?让她见一见同龄人也是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的事让她有了负担,变得几乎不出门了。这样下去,我真要请教乐言该怎么办了。”
“你啊,忧思过度。”棹西抱着她一起躺下,却没有拒绝。
时好自己的心却慌乱无序地波动,隐隐不定。
棹西说:“喂,时好,想什么?手臂上的皮快被你掀下来了。”
时好讪笑一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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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Chapter。 46 。。。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大家,伪更了,怕外头的通知大家看不到。
冻梨胆绞痛发作,可能最近事情比较多又比较累。
也有三四天了,之前不是太严重也没去管它。
但是昨天开始痛得频率开始高了,
我这边就医还要预约,又到周末,打算躺两天再说,觉得该跟大家说一声。
莫名其妙断更总觉得不好意思。
对不住大家。
好在这周也没有榜单,还是会更新的,就是不定。
等好了给大家补回来,我言之有信的一个人,放心。
最后,希望大家阅读其他文愉快。
周一傍晚时好就接了婉颜,还根据她的码带来了一条华伦天奴的粉色层纱裙,她说:“不要嫌弃,是之前棹西为我定制的。只是现在尺码小了,想着你大概是合身的。”
婉颜已经扫了一层淡妆,绚烂一笑,接过就换上,声音袅袅自试衣间里传出,“其实我也准备了一条类似的,是水蓝色。你和姐夫的客人,我想该慎重点。”
时好听了含笑剥开床头水晶果盘里放得一只橘子,放了两瓣到嘴里,又觉得太酸,目光不由扫过那只枕头,已经换了烟灰色簇新的枕套,也不知道东西还在是不在,她随口应道:“还是粉色好,你皮肤白,粉色衬你。”
婉颜换了走出来,呼口气,“还好,鞋子是有的,我昨天下午刚买的。耳环也有,其他就不要了,头重……”
时好不禁自椅子上站起来,即便她同是女人,一样眼前一抹亮。
有句话拿来套一套,说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从前的老人总说年幼时漂亮的小女孩,待到长大了,五官绽开了,也就未必美了。尤其眉目间,极容易失去灵性。而显然,上帝是厚待婉颜的,爸爸没有取错名,她极当得起她的名字。如果换做时好叫婉颜,再有这样天质如玉的妹妹,她会活得自惭形秽。
这也令时好有一瞬脱神,不由心里叹道,辛夷花尽杏花飞,小婉年正姣姣。而她,她许久没有关心过年貌这件事了,大部分时间里留在棹西身边,如无必要她也是不太修整的。棹西并没有抱怨过,而她也没有想过可以借此保留谁的心。
若是浮浅如容貌能留下的,最终也一定不是她想要的。
只是,有多少爱情,不是自容颜伊始?那终究是一例太好太好的条件,多少人为此惭凫企鹤,甚至吃不着葡萄嫌酸。何况再有深度,也是自表层浅浅掘起,然后循序渐进,终也动心入髓的一天。相看两厌,那都是再后来的事。
她带点庆幸地说:“幸好是我叫时好。”然后笑着牵起小婉的手上了车。
路上姐妹两个说笑了一会,婉颜一路一直是欣欣然的状态,时好感受不到一丝芥蒂,她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或是多思了,心里不期然结了网。
婉颜却提道:“对了,前几天我去银行开通水电代扣,才发现自己已经跻身黄金级单身女郎。”
时好听来自觉微微有刺,于是笑诘,“姐姐照顾妹妹,不应该?”
婉颜正经地说:“应该啊,很应该,应该极了。”
到了以后,餐厅的人说对方一家人已经到了,棹西却还没有到,锦征离这边是城东城西两头,也怨不得他。
时好只好和婉颜先进去。
婉颜嘲笑她:“姐姐,你看你头皮都发硬了。”
她也自嘲:“跟棹西结婚一年大半,这一点上是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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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走路了,毫无长进。”
婉颜轻笑:“是他保护得你太好。”
迎宾把她们引到座位上,对方果真一家三口到齐,时好开口:“洛先生,洛太太,洛小先生……”
那夫妇俩长相衣着合理,也是寒暄,介绍他们的儿子,叫洛乔,看来的确与婉颜差不多的年纪,戴一副眼镜,皮肤是铜色,却有点斯文像,长得甚好,身形也是健壮的,至少身上的白西装撑得相当饱满。
时好让开一点施施然引荐,“这是我妹妹,婉颜。”她扭头才发现妹妹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丝苔拉?”洛乔看到婉颜,眉间一紧,“真是你?原来你已经回来了。”
时好没有听过婉颜的英文名,于是存疑:“认识?”
婉颜神色闪烁,挽住自己的手肘,“嗯,同学。”
五个人坐下,还说不到十分钟,婉颜就借故离开独自去了露台,不一会洛乔也借机尾随。留下时好一人,一面应付洛氏夫妇,一面暗暗看出点名堂,这两个人从外头瞧上去算是相当般配的,只是现在他们背向看不清神色,站的地方边上又有小提琴手在拉D大调协奏曲,只见婉颜握着一杯洛乔递来的酒撑着露台边,洛乔则倚在她边上询问点什么,气氛一时却是融洽的。
时好有点说不上的慰藉,夹杂疑惑,陡然想开,或兴许歪打正着成就一段好事,略略松心。于是回过身继续应付眼前这一对,他们的粤普也着实叫她头疼不已,一句话半句像是天外来的,她便决定牺牲棹西不管他,索性建议先上头盘,对方也客随主便。
话音未落,她一副算盘全打错,只听露台那边杯子落地击碎的响动,还不及反应就见婉颜提着裙子奔出来,洛乔踌躇一阵才跟在后面,下巴和胸前已然洇湿了一片。
两位长辈不明就里地与时好相视三秒,她同样胆战心惊,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说声抱歉连忙起身追上去。
婉颜快行快步,已经跨出餐厅正门,低头一下撞到别人怀里。
正是棹西,他不知是谁,只本能地把人扶稳,一看竟然是婉颜,立刻放开手刚想问怎么回事,又见洛乔出现,后头再是气喘吁吁的时好看到是他连忙叫他拦住小婉。
棹西更觉场面混乱不堪,只好伸手扭住婉颜,镇色盯着她,他心里一早认定婉颜是祸害,从里到外,彻头彻尾。
婉颜容色不惧,声音微颤地说:“怎么,姐夫,这样听话?抓犯人?”
棹西脸色微青,“你又怎么了?”
洛乔已经走到边上,见到棹西并不认识,也见过照片,刚想说话又让时好抢先。
她头一件事抱住面色发白的婉颜,这种情况,无脑儿也猜中七八分,她稳声说:“麻烦洛先生先离开。”
洛乔汗颜,倒还有涵养,“曲太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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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丝苔拉之间有点误会,她母亲的病还有债……我要顾及家中颜面,爱莫能助,节哀。”
婉颜听了浑身发抖,时好心下愈发了然,淡然说:“有心了,谢谢,那么请代与令尊令堂道别,下次有机会再聚。”
棹西也不好多说什么,见洛乔一步一步退身进去,想带两姐妹离开。
婉颜却一把推开时好,没有一丝泫然,只是目光几乎清冽地划过两个人,“你们两个,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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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叫时好心里登时凉掉一截半,下意识与棹西对视一眼,幸好,他仍钳着婉颜没有让她挣脱。
婉颜几乎是被棹西和时好架着回去的。
路上,棹西在前头开车,姐妹俩坐在后头,婉颜容色晦暗,甚至有一点凄艳,时好见机也是不语,只方才洛乔的话一遍一遍在心头盘旋,个中关节很快打通,她透过后视镜狠扫了一眼棹西,他却报之以清爽一笑。
他们回了玫瑰园,时好二话不说拉了妹妹进房,把棹西一个单独撇在客厅里。
统共用了两个来小时,他百无聊赖地看完了新闻,气象,以及之后的财经分析,几乎起心转去看泡沫电视剧,想一想又关上电视。【。 ﹕。电子书】
四周重新归为一片寂静,只听见一只古董落地钟滴答滴答地来回愣摆的声音。
已近晚上十点,时好才独自从二楼的卧室走下来,一步缓过一步,目光空洞灰暗,鞋跟钉在大理石上,发出幽冷坚硬的声音。
棹西站起来走到楼梯边上支着扶手,待够着她,只发觉握住的指尖是凉悠悠的。
时好清冷地脱口:“你知不知道小婉几岁?”
棹西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看着她温和地笑。
时好摇摇头,一点一点从他温热的掌心里抽出手,轻轻叹道:“才二十二,再过两个月才二十三,真还是小姑娘。”
“时好,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这么聪明,还能猜不到我要说什么?”她反诘。
棹西微微勾唇笑,“看来她都说了。”
“是洛乔的话提醒我,如果只是欠债而已……”时好没有正言,只觉得漫天盖地的寂冷扑面而来,棹西的脸仿佛隔着一层漫漫的水雾,变得模糊而摇晃,“我开口了,你不会不替小婉还……你到底在哪里找到小婉?你知不知道乐言误会她……”
棹西伸手摸了摸时好的脸,摩挲过她莹然的眼角,“是,我什么都知情。沈婉颜是你妹妹,所以我尽心尽力地替你找她。只是找到她的时候所有事情已成定局,我尚有能力善后,你呢?让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哭?你事事以她为先,可如果她真的信任你,为什么最风雨飘摇的时候也不愿找你,宁可去寻一个根本靠不住的外人?而她又能陪你多久?五年?十年?她是你妹妹,可对我而言,是一个路人。我没有你这样博爱,相反,我极度自私。”
他说:“时好,你要明白,我才是陪你一辈子的人。”
……
棹西离开以后许久,时好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颓靠着,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发胀,左胸口也渐渐绞疼,像是皮肉里生生嵌入了什么东西,又很快被生生剥离。手指不自觉碰到边上一块地方,棹西坐过的地方,还是带温的,只是在她手里拢着,一点一点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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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
她听到楼上的卧室门的弹簧微微推开,又轻轻关上,动作小心翼翼,可她没有心思管。
天下再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丈夫和妹妹,怎么选?
他甚至说,一个花了这么多钱仍买不到一点信用的人,绝对不善,言下之意,他要她当心。
他要她提防她的妹妹,这样坦荡与直白。
刚才,时好看着棹西赫然离去的背影,就想着,其实她从没有承望他会向她认错,如果谁想见曲棹西他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可以,请排队等投胎。
何况他手段激进,初衷良好。他受他父亲影响太深,曾经乐言不经意提过一两句,曲眠风怎样让王锦城束手就困,他那样轻描淡写,却让她听来似脉脉涌过一大段一大段惊涛骇浪。
时好会联想到她自己,只是她和锦城不同,锦城心里装着别人,她心里却已装不下别人,于是,更加得服软。
一个女人对她爱的男人,总是容易无条件服软,从一开始就输了气势,软绵绵像一截过季的韭菜,灰头土脸败下阵来。即便你清楚他的弱点在哪里。于是相爱的人一出手,一样要比谁更快狠,更快更狠的那个就一定能准确无误地弹中对方软肋。互弹的场面也不少见,只是时好?算了,她压根就是一截灰头土脸的韭菜。
这也是很后来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一年棹西从她手里那样把无耻作坦然地撬走横征,她更多得不是愤慨,而是黯然——那是比愤怒更深层的东西。棹西有一句话说得对,路人,路人伤不了沈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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