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胸卡,最后一个走出七层的保险门。学生们,已经陆续乘着电梯下楼了,她也得走了,来不及和Jay他们打招呼了。
“厉俐!”Stuart从保险门里走出来,叫住电梯前的人,“Lee让你上二十六层去。”
“呃?”他,也在这楼里吗?为什么一早没有一起来?
进了电梯,没有按向下的键,反而,按了属于回忆的一层。
看着数字一格格攀升,她一心平静。
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听的,尤其是现在。
二十六层,还是原来的样子,他,就站在电梯间等她,像某个他们曾经共度的下午。他把她一路拉到首尔,反身锁上了大门。
“怎么了?”
他搂过她的身子,给她戴上了那对耳钉,回来好几天了,他一直想这么做。
一早,从她家里搜来的,还有他们的那几个戒指,但是他不着急她戴。
“下午还要去工厂呢,该走了。”她不知道他在专注什么,看她的眼神,又和以往不同。
“下午!”他咬她的耳朵,“咱们结婚去!”
番外六 新的家
在办事处的时候,他认真的像个学校里的孩子。因为是涉外婚姻,所以得到了一些优待,照相到办手续都非常顺利。
那张结婚照,他们的笑很淡然,却充满了幸福。摄像师准备按快门前,他突然转过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嘴唇。
也因此,她的脸色红润了很多,洋溢着满足。
他从办事人员手里借过那个章,握起她的手,一起盖在了两个红色的小本子上。
就这样,像一对最平凡的男女。
他们,结婚了。
没有张扬的形式,没有鲜花,没有亲友,没有祝福,只有彼此。
走出办事处,她带着他走到一棵树下,对着阳光,看他们的结婚证。那张薄薄的纸,改变了他们以后的生活。她亲亲相片里的他,把他的那本交到他手里。
“好好收着,李东奎!”她笑着,眼角压制不住的泪水终于流出来。终结单身的生活,原来也是五味杂陈,“你要是不听我……”她说不下去,突然用手捂住了脸。
“以后,都听你的。”他知道她有些伤感,就这么嫁了,虽然开心,也是孤孤单单的。“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听你的,我的太太。”他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
他们结婚了,无论如何,他娶了,她也嫁了。
他终于让她当上了李太太。
“下面去干什么?”他不许她刚刚嫁他就以泪洗面,“怎么庆祝一下?”晚上他们还要回到饭店照看学生,料理明天的事情,这个宝贵的下午和晚上,是他们仅有的时间。
“为什么是今天?”她止住泪,靠在他怀里,其实一点准备都没有,仓促中就来了。她以为,他会选个周末的日子和她办手续。
“今天是四月八日,农历二月二十六,所有的数字,都是双的。”他出发前问过母亲,选了几个日子,只有这个最理想。虽然行程排得很满,还是空出了她的下午。
他们要成双了,不能不选个吉利的日子,回韩国举办仪式的日子,父母也早就挑好了,只是没有告诉她。
她不会太在意这些的,重逢之后,她格外的听话,依顺。也许是等待太久了,现在完全靠着他,任他安排她以后的生活。
“你真迷信!”听着他的话,她思量着他们的新身份,和他们的新生活。“回家吧,你给我做饭。”现在对她来说,家,有了更深的意义,新婚,哪里也比不上家更重要。
这个男人,从此,是她的家了。
“好,我们回家。”他拉住她的手,往路上走。
曾经牵过无数次手,但都比不上现在,他们要开始的漫长之路。他觉得北京的阳光,从未有过的暖人,她发现,天,格外的蓝。
拉紧彼此的手,他们一步步往前走,数着人行道上的各色地砖,数着他们经过的车站,数着路边的高楼大厦,直到华灯初上,他们走回了西京小区,回到了那个家。
她被他抱进家门,像个新嫁娘。
在门口,他悬了一束绿色的植物,抱着她,站在那束植物下面。
“是什么?”她看着有些熟悉的一幕,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槲寄生。”他的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传说在槲寄生下亲吻的情侣,会厮守到永远。”他的眼神,焦灼在她的眉目之间,等待着她的回应。
她嫁了,就要和他厮守到永远。闭上眼睛,她虔诚地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在吉祥、平安、亲爱的槲寄生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他们久久的吻着。这扇门,将是新的生活,走进去,是另一段开始。
他,是她的夫,她,成了他的妻。
……
那一夜,他们没有回酒店,而是在他们的新家里一晌贪欢。
他们是两个迷路的孩子,也是两个疲惫的旅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在遇到彼此后,找到了归宿。
当缠绵的喘息平复之后,他给她戴上了戒指。
一枚,是一年前圣诞节送她的,一枚,是晴美头七之后买给她的,一枚,是求婚时圈住她的,最后一枚,是一颗闪闪的钻石,他给了她一辈子的承诺。那枚婚戒在夜色中映衬出她有神的眼睛,那两弯月亮,从此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的两只手,他圈了四重,牢牢把她绑缚,注定了一生。
她在被子里找到了他的手,紧紧交缠,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他,从没有过的安心和释然。这一生,经历过太多悲喜,而这一刻,归于初始,只有她和他。
“给我讲个故事吧,奎。”她累了,幸福的想睡,却舍不得这新婚的夜晚,舍不得身边的他。
他把她抱到怀里,让她枕在胸口。
“北欧神话中,有个和平之神叫Balder,他被邪恶之神Loki以槲寄生制成的箭射死了,Balder的母亲,也就是爱神Freya得知后痛不欲生,和众神想尽办法挽救Balder的生命,终于将他救活。”他用英文低沉的叙述着那个故事,想着过去,和不久前的那些坎坷磨难。
“我已经被毒箭射死了,因为你,又把我救活了。厉俐,厉俐。”他轻轻重复着她的名字,感觉她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身体。
“Freya对大家的帮助非常感激,因此承诺无论谁站在槲寄生下,便赐给那个人一个亲吻……”他轻轻抚着她的背,继续他的故事,“所以,我们要在槲寄生下亲吻,那样,就能永恒,你永远是我的。”
他知道她睡着了,却依然不舍得结束,亲吻着她的发,他眼角有一丝泪痕;没有让她看到。
得到,很艰辛,但是真的得到了!
他和她,成家了!
番外七 李太太
他们结婚的消息,在回首尔的航班上,由机电系的那位老师宣布给所有学生。一片喝彩和祝福声淹没了机舱,前排那些并不相识的乘客,也频频回头注视他们。
其实,最后几天,他们尽量掩饰了,但是她手上突然多出的戒指骗不了人。他寸步不离的守候,也让学生们猜到了大概。
空勤小姐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朵花送给了她。他只好拉着她站起来,给大家鞠躬表示感谢。机舱里的快乐,胜过了出行两周的收获。
坐下时,他坦然的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李太太,早就名副其实了,现在,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属于他。
回到大学,他们安顿好学生,才着手搬家。
出发前,他已经在大学旁边租了新房子,回来,就不再住宿舍了。
那个周末,他们给自己的新家添置了很多东西。他推着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挑选窗帘、床单,时而摸摸这套餐具,时而又对一套布艺凝视。
装点自己的家,是当太太最该做的。每一样都会征求他的意见,但是他都没有意见,就像婚前说的那样,什么都听她的,他只负责结帐。
看着她挑选,他已经很满足。当初在超市,他们曾经像情侣一样选购着生活用品,那是多久以前?现在,她给他们的家买,买了很多,堆满了推车。
他是个耐心的先生,一直默默跟着,时不时拉过她亲亲,男人在新婚里,常常有压抑不住的热情。她不怪他,害羞的躲开,或是乖乖的顺着他。
一起开车回家的时候,他从一个小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送她。
“什么啊?”她很好奇,刚刚没有看到他买东西,一直是她在挑选。
发动车子,他揽过她又亲了一下,“还是忘了东西,你自己看吧。”
她坐在他身边打开包裹,是两件围裙,绿色的,一件大,一件小。像是他们留在西京花园的那两件。他还记得这些细节,她反而疏忽了。
“小的是我的,大的……”车拐弯的时候,他凑近她耳边,“是你的!”
她开始不明白,但是很快就顿悟了,被这个不正经的男人盯着,脸红到不行。好在是在车上,没有外人。
到家了,她把采买的东西扔给他,依然被那个玩笑弄得耳红心跳。
他停好车,和邻居打着招呼,看着她冲进屋里的身影,掩饰不住的快乐。她依然容易害羞,对亲昵常常是半迎半拒的。
但是,她是个称职的好太太,已经开始学习做韩国饭。
每天早上,也比他早起,给他准备早餐和一天的行头。他不舍得她干太多活,请了帮佣帮她,毕竟学校的工作对她来说也很繁重。
他最近常常陪着她备课,她也会陪着他看那些中文书,写报告。毕竟,他还有一半学生的身份。
每到这个时候,她最开心,又回到了初识时的凶悍,是个母老虎,对他的错误不依不饶。现在怎么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学生呢?让他去刷碗,擦地?
她都没有,只是抱着他的枕头,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从此以后都很听话了,乖乖的完成教授交给的作业,陪她备课的时候,也不再闹她。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伏案的背影,手里拿着一本中文,久久的出神。
还有些不真实,他们已经结婚了,开始了两个人的生活。朝夕晨昏,不分开。
他开车一直把她送到中文系的楼前,中午,在餐厅买好了午餐等她,下午下课前,他已经站在阶梯教室门口等她。
“你都没有课吗?每天这么闲?”她拉着他的手,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五月,首尔已经有些热了。
“上完了。我要求系里把微电子的课程,都排在了上午。”其余的时间,他都是空闲的,中文课,有时在下午,有时在早上,但是都赶在她下课前完成。
作为先生,他要每天接送他太太。
作为她的韩语辅导,他也在找机会惩罚她。
比如现在,她在给他刮胡子,重复着刚刚学习的五个词语。韩语的发音很难,她总也读不准。
“再读错,我可要罚你了!”他一直没有机会报复那次枕头事件,最近开始教她韩语了,一直等待着机会,他们约法三章,现在,轮到他了。
她认真地刮着,撇撇嘴,又把词重复了一遍。她已经很努力了,平时没有什么时间学习,本来应该和他多练习的,但是她一错,就被他罚,罚得她的嘴唇都肿了,第二天早晨要在浴室冰敷才敢去学校。
“还是不对!”他拿过她手里的刮胡刀,转过她的身子,让她和他一样对着浴室的镜子。他说了一次,口型很夸张,让她跟着重复。
她试了,努力说了好几次,但是他都不满意。有时候觉得,不如和录音机学习,因为他太挑剔,太爱作弄她。
看着她撅着嘴重复的可爱样子,小月牙里写着不满,他的笑容反而越来越深。
拉着她走出了浴室,他们回到了卧室。
有些东西,总算派上了用场。
“受罚吧!”
她不明白他又要怎么罚她,被他一直拉到床边。
他竟自脱了运动衫,套上了一件围裙,短短的,绷在他身上。
然后,他把另一件很大的围裙,举到了她面前。
……
那一晚,李太太被“凌虐”的很厉害,第二天,不得不穿一件高领的薄衫。
周末回釜山的时候,希望印记能消掉。
她的哭喊或者求饶,只是换来他更肆意的热情。
她躲在他怀里,累得睡着了。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他早早醒来,抱紧她的身子凑在她耳边。
“就要你!”
番外八 小意外
回釜山好几次了,第一次是正式拜见父母,下一次是举行他们的结婚仪式。
因为毕业生的答辩时间越来越接近,她比平日忙了很多,没时间把精力放在婚事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家的三姐妹在操办。
回釜山带她挑韩服那天,她在城际快车上昏昏欲睡,到站的时候,还是他把她叫醒的,她被一路领出车站,钻到出租车里,又靠着他睡了。
前晚忙着改论文,她睡时天都亮了,眼下有淡淡的疲倦。但是和三姐妹挑选衣服时依然很开心。
她们给她选了一身月白的韩服,飘逸的前襟衬着她秀气的脸庞。他很喜欢,看着她在镜子前不自在的拽拽这里,又弄弄那里,全是小女孩的神态。
其实有些不舒服,可能热伤风了。她尽量保持着笑容。想到半个月后的婚礼,试穿这身礼服,她都很紧张。
之后婚礼,全是他的家人朋友,他们省去了中国的繁文缛节,却在这里遭遇了更铺陈的婚宴,她怕自己应对不好。但他是家里的独子,她不能不配合。
每次回来,在婆婆的房间里,看着姑姑姨妈围在一起,不是商量坐席菜谱,就是各家在张罗的礼物。
语言不通,她省去了很多事情,只要在旁边乖乖的陪衬就好。有空的时候,南真会陪她四处转转,聊聊天。因为多数时间,他也被家里的男性成员占去了。
那段时间,休息不好,往返两地,再回到学校,她就有些体力不支。为了掩饰,她会在起床时腻在他身边,吃饭时,把自己的菜拨到他碗里。上课,下课间,在办公室趴一会儿休息。
答辩前,她陪着学生练习了四五个小时,结束时头晕得站不起身。但她不许自己病倒,直到答辩顺利结束。
之后,他直接来接她去釜山。那个周末,要举行婚礼前的仪式,再下个周末,就是正式婚宴。
到了釜山,他们和全家人一起去了神社。
她以儿媳的身份,跪坐在他身边,在大姐之后,一起上香,敬拜祖先。
她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他把那天她出走后的故事都告诉了她。但是来到这里,心里却只用恭敬,没有芥蒂。她,现在是这个家庭的一员,面前供奉的,也将是她的先祖。
他们一次次奉香,跪拜,在祖先面前,表达了最真挚的诚意。他用韩文默默说了很多话,婆婆听后,哭了。她听不懂,但知道那一定关于他们,是一段虔诚的祈福。
从神社坐车回到市区,他们没有回家,而是一起到了上次住过的旅舍。那是在列车上他们商量好的。之前几次来釜山,因为忙碌,没有故地重游。虽然那并不是欢快的记忆,但确是她来到韩国最先造访的地方。
她喜欢那里的环境,喜欢那间古朴的房间。她在那里和他分别,错失了很多。现在再站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个人都是感慨良多。
他看出她的疲倦,订下房间让她休息。
又像当初第一次到釜山那样,她牵着他的手,静静靠在一起睡去。床头,摆着他们的汉拿山和汉水。现在,这对吊坠拴在新手机上。那也是他买的,也是一对。
他和衣躺在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难以成眠。
回想半年前,她曾经独自一人酣眠在这张床上,他留下字条,离开了房间。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一段生离死别。她独自在这里,经历了很多悲伤和绝望。
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她留下的东西。回中国去追她,直到在墓园找到她。如果走错任何一步,他们可能已经失去了彼此。
感谢上苍,他们并没有错得太多,也没有错过彼此。
听着她淡淡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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