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这样的结果,说不定还说我们协查不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后我们能不沾就不沾。上面的人哪知道我们下面的人办差的辛苦,他们动一动嘴,我们就要跑断腿。”
“那站长,这个报告呈上去后,不会打回票,让我们重新查吧?”
“还查个屁呀,杜学谦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查无实据,要查,就让重庆派人来查,反正老子不伺候了。我现在人手都不够,你看看,我桌上这么多的文件,机要室里也是文件堆成山,几次暗杀行动,抓捕行动都让我们损兵折将好些人,重庆方面说是要给我补充一名情报处长,到现在还没来报到,光一个情报处长也不顶用啊,这些个文件资料都得有人翻译,整理,编写,归档。唉,一想到这些,我头都大了。”俞佩良望着这些堆成小山的文件,向朱弘达叹苦经。
“那站长,我们再招募一些人吧,光我们上海站的这些人确实不够。”朱弘达向俞佩良提议。
“我也想过,上面是按照名额拨款的,要是招的人多了,我们还怎么吃空饷,那你我分到的钱不就少了许多了吗?我现在缺的是干活的人,不是分钱的人。”俞佩良一脑门官司。
“这好办,我们就招一些编外人员,给他们在编人员三分之一的钱,现在失业率这么高,我想肯定会有人要干的。”
“这想法不错,不过我们毕竟不是一般的部门,是保密机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一定要用一些守口如瓶的人才行。”
“我懂,这样吧,我去物色一些识文断字的人进来,经过培训,肯定能为我所用。”朱弘达自告奋勇承担此次招兵买马的任务。
“好,弘达,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尽快物色一些可靠的人来,这样也能减轻一些我们的负担。”
“是,我马上着手安排。”朱弘达向俞佩良敬了个礼之后,便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朱弘达第一个就想到了淑娴,跟淑娴见过几次之后,那份曾经埋藏在心底的爱恋就像是休眠火山一般,开始萌动,滋长,渐渐地要向外迸发。虽然淑娴已是他人妇,但那少妇的风韵,流转的目光,温柔的声音,撩人的朱唇,沉稳的脾性,优雅的气质让朱弘达愈发沉沦,不可自拔。
杜太太中秋节那天故意拆穿他的身份,让他差点与何三当面反目,兵戎相见。尽管后来何三莫名其妙地死了,让他侥幸逃脱了,但他确信,若是何三没死,那他自己完全有可能成为何三的刀下鬼。可见,这个杜太太不是什么善茬,她是想借何三之手除掉自己,虽然没有成功,但现在七十六号正在到处搜捕自己,看来,吉祥里暂时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见不到心上人,那就让心上人来这里为自己工作,这样,就能天天见到他的这位旧爱兼新欢。一想到这儿,朱弘达不禁吹起了口哨,像小鸟般欢快。
朱弘达来到《申报》报社,欧阳锐正在撰稿写文章,见朱弘达来找自己,心头不禁一怔。
“朱先生,你来找我?”昱霖指了指自己。
“是啊,欧阳先生,我路过这儿,顺便进来看看你,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就是想请你和你夫人吃顿便饭,我和你夫人是老同学了,十几年没见,想找个机会聚一聚,你没意见吧。”朱弘达把来意向昱霖说明。
“好啊,故人相见嘛,自然要聚一聚,小酌一番,好,我替我太太答应了。”昱霖爽快地答应了,其实他的内心对朱弘达同样充满了兴趣。
“那好,明天晚上五点钟,老正兴。我有好事情要告诉你们。”朱弘达卖了个关子。
“真的?有好事情?那这顿饭,我来请吧。”
“不用,我来请,到时候你们夫妇二人大驾光临就行了。”
朱弘达说完,笑着离开了报馆。
晚上,昱霖把朱弘达邀请他们夫妇二人吃饭的事情告诉了淑娴。
“昱霖,你觉得朱弘达会不会安排一场鸿门宴啊?”淑娴始终对朱弘达有点捉摸不透的感觉。
“我觉得不像,要是鸿门宴的话,那他一定是查到了杜冷丁的下落了,或是杜学谦被他找到了。但这几天七十六号一直在搜捕他,他应该躲起来了,没机会调查到杜冷丁和杜学谦的事情。从他的表情上看,挺阳光明媚的。要不,保险起见,明天你就不去了,我一个人赴约。”
“不,要去还是一起去吧,毕竟我救过他,而且以前在大学里,他还暗恋过我,他应该不会拿我怎样。”
淑娴不放心昱霖单枪匹马前去赴约,觉得朱弘达对自己还念有旧情,应该不会为难她,也许自己在场,就算是有什么对昱霖不利,也会碍于自己的面子而放他们一马。
“没想到朱弘达还暗恋过你,怪不得亭子间的薛太太一个劲地暗示我,让我注意点,谨防被戴上绿帽子,看来女人的第六感确实不一样啊。”昱霖一听说朱弘达曾经暗恋过淑娴,便调侃起来。
“昱霖,你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薛太太就是那种东家长西家短,爱搬弄是非的人,她的话,你也能信?”
“我当然不信她,我还信不过你吗?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昱霖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然让淑娴生气了。
“这种玩笑以后不许再开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来不得半点亵渎。”淑娴一脸严肃。
“对不起,淑娴,我错了,我以后再不开这样的玩笑了,你笑一个。”昱霖为自己的失言冒犯了淑娴而感到歉意,连忙对着淑娴扮鬼脸。
“讨厌。”淑娴嗔怪地用手指戳了戳昱霖的脑袋。
第二天下午五点,淑娴夫妇二人准时来到老正兴,朱弘达已经在包房里等候了。
“淑娴,请坐。”朱弘达给淑娴搬开椅子,让淑娴入座:“淑娴,你想吃些什么?”
“随便吧,我什么都吃,不挑食。”
“那好,我随便点几个菜吧,boy。”
朱弘达打了个响指,跑堂的马上走到他面前。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好,暂时就点这么多。再来瓶茅台吧。”
跑堂的马上退出包房。
“欧阳先生,怎么样,最近报社忙不忙?”
“就这样吧,反正就挣点死工资,饿也饿不死,也发不了什么财。”
“看来,欧阳先生的发财梦还是没有醒啊。”
“哪里,那种冒险的事情,我是再也不想干喽,还是平平安安的好,平安是福嘛。”
“对对对,平安是福。我看你们家靠你一个人赚钱也辛苦,不如让淑娴也出来找份事情干干吧。她是震旦大学的高材生,满肚子的学问,就这么耗在西厢房这一亩三分地里,整天柴米油盐的是不是太浪费了?”
跑堂的把菜肴都端上了桌子。把茅台酒放在朱弘达一边。朱弘达给昱霖斟满酒。
“来来来,边吃边聊。”朱弘达招呼淑娴和昱霖:“来,欧阳老弟,我敬你一杯,祝你平安无事,否极泰来。”
“谢谢朱兄对我网开一面,干。”
“老弟,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我也不是那种非要把老婆拴在家里的人,关键是现在世道这么乱,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所以也就不想让淑娴抛头露面了。”
“我这里倒是有份工作很适合淑娴的。”
“哦?是吗?朱兄这儿有什么好的差事吗?”
“我们上海站现在正在招募一批文职人员,担任机要秘书,就是整理整理资料,发发文件,译译电文,做做记录什么的,没什么难度的,我觉得淑娴挺适合的,所以我今天特地来告诉你们这件事情,机会难得。”
“你是说,让淑娴加入你们的军统?”
第一百二十章 天赐良机
“怎么,欧阳老弟,你对我们军统有看法?”朱弘达斜睨着陆昱霖。
“不不不,国难当头,大家自然要同仇敌忾,军统正是为抗日应运而生,我深表钦佩,不过那会不会有危险啊?我听淑娴说,你上次就是执行什么暗杀任务时受了伤。”陆昱霖表现出一种担心和害怕。
“欧阳老弟,你以为我们军统的都是打打杀杀的呀,文职人员跟我们不一样,属于内勤,不会有危险的。”朱弘达对着陆昱霖解释,但眼睛却望着淑娴,希望能解除她对军统的误解。
“那一旦加入军统了,会不会被日本人抓啊?”陆昱霖还是表现得有些忧心忡忡。
“欧阳老弟,你也太胆小如鼠了,当初你可是穿过军装,上战场打过鬼子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畏首畏尾的?”朱弘达对陆昱霖有些鄙视。
“是啊,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窝囊?”淑娴也对自己男人这种瞻前顾后感到不满。
“我这不是被吓怕了吗,我上次胆子大了一回,结果差点丢了性命。”
朱弘达从陆昱霖的眼神里看出,那件事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连忙劝解:“这跟你搞那批货是两码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吃一堑长一智嘛。”
“我觉得挺好的,我在家里一天到晚,闷都闷死了,出来找点事做,正好可以打发打发时间,还能补贴一点家用。光靠你那点薪水,我连化妆品都快买不起了。”淑娴似乎满肚子牢骚。
“好好好,你想干就干吧,我如果拦住你,你回家还不朝我发小姐脾气啊,以为我故意档你财路了呢。”昱霖一脸委屈,像是在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淑娴白了一眼昱霖一眼,然后举起酒杯,笑吟吟地对着朱弘达:“弘达,谢谢你能想到我,帮我找了一份差事,这一杯酒,我敬你。”
昱霖抢过淑娴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还是我替你喝吧,万一你喝醉了,晚上吐得一塌糊涂,我还得替你收拾,要是发起酒疯来,更是有我受的。”
淑娴望着昱霖,气不打一处来。朱弘达连忙起身圆场。
“好好好,谁喝都一样,都一样,那么就说定了,下个礼拜一,你就来贝勒路33号好利来贸易商行,你进门就说找沈汉林就可以了。”
“贝勒路33号好利来贸易商行。我记住了。”
晚上回到西厢房里,淑娴止不住的兴奋。
“昱霖,没想到,朱弘达竟然邀请我参加军统,而且还是机要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这样我们就能获取很多情报了。”
“是啊,机会难得,不过,这里面的水很深,而且那些军统特务都不是一般的角色,你进去后,可得好好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轻易暴露自己,你如果能在军统里站稳脚跟,那就是我党打入国民党内部的一个楔子,一定要珍惜这个位置。”
“嗯,我知道。那我得把图书馆的工作辞了。”
“我看可以,现在你的那个助手刘月宁基本上已经能够胜任这项任务了,就让她把这个读书会继续维持下去,如果以后有什么具体任务的话,你再参与指导。”
“那我明天去向裴校长辞职,就说是怀孕了,在家保胎。”
“这是最好的托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身体吃得消吗,你现在可是准妈妈,不能有任何闪失。”昱霖摸了摸淑娴的肚子,心疼地望着她。
“我想我不会有事的,要不,我让玉蓉再给我配几副安胎药,这样应该可以万无一失了。”
“嗯,这个提议可以考虑。我明天把这事跟老陈汇报一下吧。淑娴,你今天累了吧,快点休息,保证睡眠也是非常必要的。”
次日上午,昱霖便来到一品斋,把朱弘达邀请淑娴进入军统上海站一事告诉了老陈,老陈也甚是惊讶。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啊,我们现在正缺少这样的机会,没想到,心想事成了,这个位置很重要,能让我们获取更多的情报,不过,这种处境也是很危险的,稍不留神就会招致杀身之祸,淑娴她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子。”
“我了解淑娴,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这么多年来一直从事地下工作,我相信她的处事能力和应变能力。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是啊,看来这个工作非淑娴莫属。好,我会把这情况向上级部门汇报的。”
“老陈,我还想问一下,我们已经来上海小半年了,跟徐明峰,淑妍他们分开不少日子了,我想打听一下,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广州的形势如何?”
“你呀,想家了吧?”老陈笑着拍了拍昱霖的肩膀。
“家里其实已经没什么人了,我就是想那些曾经在一起战斗过的同志们。”
“前一阵子南方局的领导给我们讲了一些关于各地区抗日情况,正如中央所预计的那样,抗战已经从战略防御阶段,到战略相持阶段,现在即将进入反攻阶段了。盟军在太平洋战场转入反攻。国民党军在滇西缅北作战中取得了重大胜利。广州的情况不错,打了几个漂亮的伏击战,歼灭广州驻军几千人,那个日本宪兵队的佐藤也已经被击毙,南方局的领导特别表扬了东江纵队的全体指战员。昱霖,你放心吧,明峰和淑妍他们都很好,我们在不同的战场上痛击敌人,鬼子的日子长不了了。”
昱霖紧紧握住老陈的手:“我们的胜利指日可待,黎明终究会到来。”
杜冷丁一案随着朱弘达的调查报告,基本上结案了。孟若愚以贪污罪和汉奸罪两罪并罚,被执行枪决,他的寓所被充公,幸亏谭敬廷暗中接济,孟若愚的家人才有了一个栖息之所,不至于流落街头。原本谭敬廷要马上到上海站履新,但重庆方面却迟迟没发出调令,这让谭敬廷很是纳闷。
原来就在孟若愚被枪决后不久,重庆军统站接到一个代号叫变色龙的军统的卧底发来的密报,说是那二十箱杜冷丁已经被一个名叫岳林的共党分子从上海运往共军苏北根据地了。变色龙是军统安插在苏北根据地的一个资深的潜伏人员。因此,他的情报的可靠性非常强。所以上面把这个情况通报给了谭敬廷,让他到上海后,继续调查那个名叫岳林的共党分子。
谭敬廷带着桂花一起到军统上海站报到来了。
“俞站长,情报处长谭敬廷前来向你报到。”谭敬廷向俞佩良行了个军礼。
“总算是把你盼来了,谭老弟啊,你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你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放宽心,你的资历和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在我这儿有所作为的。”
“谢谢站长的鼓励。承蒙站长不弃,谭某人定当全力以赴,不负站长的器重。”
“好了好了,你不要太过拘谨,来,我介绍一下我们站里的同仁给你认识。”
俞佩良按了按桌上的响铃,一个勤务兵走了进来。
“你去把行动处长,电讯处长,机要处长,总务处长都叫过来。”
不一会儿,俞佩良的各部门的得力干将都齐刷刷地来到了俞佩良的办公室。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新来的情报处处长谭敬廷,谭处长,这位是行动处处长朱弘达,这位是电讯处处长姜则通,这位是机要处处长曹秀英,这位是总务处处长赵启生。大家以后就是在同一战壕里共事的同仁了,还望大家能精诚团结,友爱互助。”
“谭某人新来乍到,很多事情要向诸位同仁请教,还望各位不吝赐教。”谭敬廷与各位处长一一握手致意。
“哪里哪里,谭处长是重庆派来的,自当是我们向你讨教才是。”朱弘达客气地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