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昨天确实是累得够呛,不过今天早上睡了一觉,又浑身是劲了。”昱霖笑了笑。
陈旭光哈哈一笑:“到底是年轻小伙子,有劲使不完。昱霖,那辆军车你要藏好,如果上面追查下来的话,这可就是线索。”
“啊呀,我一时疏忽,我就把它停在照相馆旁边的马路上。”经老陈这么一提醒,昱霖感到自己太大意了。
“这不行,你得赶快把军车移走,离你的住处越远越好。否则,你那个据点容易暴露。”老陈脸上写满了担心二字。
“好的,我知道了。那老陈,我先回去了。”昱霖要马上回去弥补自己的错失。
陈旭光紧紧握住昱霖的手:“昱霖啊,自从你们来上海之后,短短几个月,我们的工作进展很顺利,很有成效,上级领导对你们的表现很满意。”
“谢谢上级领导对我们的肯定,我们还会继续努力去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昱霖回到家,打算通知阿成把停在光影照相馆附近的军车开走,一看时间,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知道这个时间点上,玉蓉和阿成是最忙的时候,便打算午饭后通知阿成。
昱霖在家里的食品柜子里翻了翻,随便找了点干粮充饥,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连忙起身去开门,只见杜学谦脸色苍白,直冒虚汗地望着他。
“杜兄,你怎么啦?”昱霖惊讶地望着杜学谦:“出什么事了?“
“完结了,坏事体啦,东窗事发了,阿拉表兄刚刚来电话,讲伊呃上家已经被搭牢了,现在正在被审讯,估计马上就要供出格批货呃事体了,伊让阿拉快点离开此地,老弟啊,我是特地跑上来通知侬一声,侬也快点逃命伐。”杜学谦心急慌忙地把事情原委简单地告诉了陆昱霖。
“可这批货我还没找到下家,那可怎么办?”事发突然,昱霖怕杜学谦把这批货要回去。
“勿要去管格批货了,命要紧,我先走了,侬自己看了办伐。”杜学谦已然做好了亡命天涯的准备,连这么贵重的货物都舍弃了,看来这次真的是摊上大麻烦了。
杜学谦说完,便匆匆下楼,随即,陆昱霖听见楼下杜太太又是哭诉又是埋怨。十几分钟之后,陆昱霖便看见杜学谦和杜太太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匆匆离开了吉祥里18号。
陆昱霖不免有些窃喜,这二十箱的杜冷丁像是白捡的,这买卖可实在是太划算了,他不禁喜上眉梢。
床头的电话铃响了,陆昱霖马上去卧室接电话。
“喂,我是陈老板,我已经跟马克说过了,他愿意把救护车借给我们,他让你自己去取车。”
“好的,我马上去,老陈,告诉你一件好消息,东窗事发了,孟若愚来电,让杜学谦赶快逃命,这批药也不要了。我们白捡了这二十箱杜冷丁。”陆昱霖在电话里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哦,我们居然捡了这么大的便宜,不过,昱霖,你得赶快把药品运出去,军车也得赶快藏起来。”
“好的,我马上着手处理。”
昱霖挂了电话,马上又拿起电话,拨通了玉蓉那儿的公用电话。
“你好,肖老板,我是阿成的表兄,麻烦你让他来听电话。”
肖老板放下电话,冲药铺喊了一声:“阿成,侬表阿哥呃电话。”
阿成连忙从柜台后跑了出来,拿起电话:“喂,是表哥吗?”
“阿成,你马上到我这儿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昱霖干脆利落地给阿成下达命令。
“好的,表哥,我马上来。”阿成从昱霖的语气里觉察出事情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阿成放下电话,一路奔跑,来到吉祥里18号的西厢房。
“阿成,在吕班路55号,我的那家照相馆旁边的马路上,停着一辆军车,号牌是4657,你赶快把车开走,越远越好,这是车钥匙。”昱霖说着,把军车的钥匙交给阿成。
阿成接过钥匙:“好,我这就去。”
“慢,把这些放在车上。”昱霖从公文包里把那张伪造的戴笠手谕和假冒的周佛海的信函也一并交给了阿成。
阿成接过这张假手谕和假信函,放进衣袋,便匆忙下楼。
昱霖从写字台的抽屉里面摸出一把勃朗宁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别在腰间,随后也出门了,他朝圣玛丽医院走去。
昱霖找到马克医生,马克把救护车的钥匙交给他。昱霖跟马克握了握手,便上了救护车,发动引擎,驶往吕班路的光影照相馆。
救护车停在照相馆门前,昱霖和虎仔一起把这二十箱杜冷丁装上救护车,然后,昱霖在这些药品箱子上盖上一块白布,把担架压在白布上面。
昱霖穿上白大褂,上了救护车,拉响警报声,呼啸着穿过市区,驶往青浦方向……
阿成把军车开往城南郊外的一个垃圾场,他把军车停在那儿后,把假手谕和假信函扔进车里,然后把车钥匙拔出来,朝垃圾堆里一扔,随后便往回走,天黑了才回到家。
昱霖的救护车一路畅行无阻,但到了苏沪交界处时,被日军哨兵拦下了,哨兵往车后望望,然后冲着昱霖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日语,意思是让昱霖打开救护车的车厢门,进行检查。
昱霖心里清楚,一旦被日军查出是药品,那就前功尽弃了,现在他能做的便是硬闯关卡了。
他观察了一下哨卡,共有三个哨兵,一个在岗亭旁,另两个在车尾,他从腰间摸出手枪,朝站在岗亭那儿的哨兵开了一枪,那哨兵头部中弹,应声倒下。
后面两个哨兵见状,连忙拉开枪栓,朝昱霖射击,昱霖从驾驶室里探出头,往车后开枪,又击中一个哨兵,剩下的那个哨兵要去打电话,昱霖连忙朝岗亭里的电话机开枪,电话机被打烂了,这时,倒在地上的那个哨兵朝昱霖开了一枪,正好打中昱霖的左胳膊,昱霖连忙还击,一枪击毙了他,随后朝岗亭内射击,那个想要打电话的哨兵也随即殒命了。
昱霖跳下车,用脚踢了踢几个倒在地上的哨兵尸体,又伸手摸了摸他们的颈动脉,确认这三个哨兵都已经一命呜呼了,便爬上救护车的车厢,把那块盖在药品箱上的白布拿过来,用牙撕下了一条白布条,把左胳膊的伤口紧紧绑住,左边半个衣袖已被鲜血浸湿了,肌肉突突直跳,痛感随着神经蔓延开来。
昱霖忍住痛,跳下后车厢,把车门关上,然后爬上驾驶室,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右手握着方向盘,撞断道闸栏杆,朝苏北根据地方向驶去……
在距离苏北根据地大约五六公里处,昱霖应失血过多,眼前模糊起来,出现叠影,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坚持往前开,救护车歪歪扭扭地呈“s“型轨迹朝前移动。而此时的陆昱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浑身虚汗直淌,左胳膊一直垂在驾驶座旁,鲜血沿着手臂不断地向下流淌,把驾驶室的座位都染红了,而右手也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昱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气力踩下刹车,拉响警报,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
第一百零六章 东窗事发
当昱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在苏北根据地的野战医院里。
昱霖睁开眼睛,看见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同志坐在自己的床边上,关注着自己,昱霖想要坐起来。
“你醒啦?别动别动,快躺下,你就是昱霖同志吧?”这位带有浓重湖南口音的老同志慈眉善目,眼里流露出对昱霖的深深的关切之情。
昱霖点了点头:“请问你是……”
“这位就是我们的黄政委。”旁边一位三十多岁戴眼镜的同志介绍道。
“原来是黄政委,救护车上的药品都在吧?”昱霖最牵挂的就是这一车药品。
“都在,一盒都不少。昱霖同志,谢谢你给我们送来了这些稀缺的药品。我们前方那些伤兵正需要这些药品,你真是雪中送炭啊,老陈已经来电报告诉我们了,你几次出生入死,是我们的大功臣呐。我代表苏北抗日根据地的同志们感谢你。”
“黄政委,过奖了。“昱霖被黄政委夸得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在不同的战场上与敌斗争,我只是做了我份内的事而已。”
“你太谦虚了,你的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是值得我们每位同志学习的。我打算把你的事迹写成通讯稿,在全军中进行宣传,让大家以你为榜样,发扬我们革命者坚韧不拔的大无畏的精神。”那位三十多岁戴眼镜的同志被陆昱霖的英勇事迹深深打动,打算大力弘扬他的这种革命精神。
“张参谋,昱霖同志是在秘密战线上工作的,宣传就不必了,但他对我们抗日大业的贡献我们是一定要记录在册的。“黄政委连忙阻止张参谋的想法。
“是,我明白了,黄政委。”张参谋把手中的笔放下。
“昱霖同志,你好好养伤吧,医生已经把子弹取出来了。而且还给你输了血,等伤养好了再回去吧。”
“黄政委,既然已经不碍事了,我想马上回去,我那里还有一摊子事呢。”昱霖担心上海那里可能会发生变故,所以急切想要回上海。
“不着急,等拆线了再走吧。”黄政委心疼地望着昱霖:“养好伤,才能更有力地消灭敌人嘛。“
昱霖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救护车的事情:“不行,我还得走,那辆救护车是从医院借的,我得还回去。”
“这事容易,我会派人把救护车开回去的,你放心吧。”黄政委打消了昱霖的顾虑,让他安心在苏北养伤。
昱霖笑着点了点头。
从野战医院出来之后,黄政委立刻给老陈发报,把昱霖的情况告诉了老陈。
老陈打电话给淑娴,把昱霖去苏北根据地送药一事告诉了她。
“淑娴,前天昱霖从重庆一路开车回上海,是因为车上有一批德国原装杜冷丁,这是杜学谦的表兄暗中进行的不法交易,想通过昱霖找到下家,但东窗事发,上面彻查此事,杜学谦和他太太都逃命去了。所以,相当于我们白捡了这批药。”
“怪不得我刚才去敲下面的门,没人应声,原来是这么回事。”淑娴这才明白怪不得昨天昱霖这么疲惫不堪,原来他是从千里之外的重庆一路开车,把药品运回了上海,心里不禁升腾起怜爱之情。又听老陈说杜学谦夫妇把药品都弃之不顾,逃命去了,更是窃喜不已。
“淑娴,昱霖上午来一品斋跟我商量,要马上把这批药品运往苏北根据地,所以,来不及通知你,他就匆忙上路了,但在过最后一个关卡时,遇到日军的盘查,昱霖击毙了日军哨兵,已经把药品安全送达根据地了。”
“这么说来,昱霖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这就好。”淑娴松了一口气。
“是,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不过,昱霖受了点伤。”老陈如实相告。
一听说昱霖受伤了,淑娴的心像是猛地被揪了一下:“老陈,昱霖受伤了?他伤哪儿了?”
“左臂,不过还算好,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并且给他输了血,问题不大,你放宽心。黄政委想让昱霖在苏北多休息几日,等伤愈了,再回来。”
“好,我知道了,这样也好,就让昱霖在苏北多休息几天吧。老陈,谢谢你及时告诉了我。我会给《申报》报社打电话,给昱霖请几天病假。”
“对,你想的很周到。就说昱霖得了急性阑尾炎,需开刀住院。”
次日一早,淑娴就给《申报》报社的韩主编去电。
“韩主编吗?您好,我是欧阳锐的太太,我先生昨天得了急性阑尾炎,已经开刀住院了,这些天不能去报社了,他让我给您请个假。”
韩如秋一听,很是关切:“是吗?欧阳病了?哎,真是不幸,他刚失去了亲人,自己又生病住院。啊呀,欧阳可是我们报社的一支笔啊,这样吧,他住哪家医院?要不我明天下班后去医院看望看望他。”
“哦,不必了,谢谢您,韩主编,你们报纸业务挺忙的,就不必抽时间去医院看望他了,况且,我先生打算去他表妹家养病,他表妹家是开药铺的,这样方便调理,所以就不麻烦报社同仁了。”淑娴连忙推辞。
“哦,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转告欧阳,让他好好养病,不要牵挂报社事务,等他病愈了,我们再给予慰问。”
“好的,谢谢韩主编,我一定会转达的。那就这样了,再见。”
打完电话之后,淑娴便像往常一样,去震旦大学上班了。
孟若愚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他的上家没有扛住审讯,供认有一批未经许可的德国原装杜冷丁在孟若愚处,稽查处的人便到孟若愚的寓所把他带走了。
谭敬廷回重庆后,方才知道孟若愚出事了,心中惶惶不安,虽然杜冷丁的事情他并不知悉,也从未沾手,但先前与孟若愚合作了这么多次,拔出萝卜带出泥,孟若愚若是倒了,他谭敬廷也挺不了多久了。
孟若愚若是把之前与自己一块儿贪赃枉法的事情全抖露出来,那他这个特别专员也吃不了兜着走。尽管自打他升迁为禁烟督察委员会的特别专员之后,成为了孟若愚的顶头上司,孟若愚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已不像之前那么融洽无间,但他不能见死不救,兔死狗烹的道理他是懂的,因此,他要尽快把孟若愚捞出来。
谭敬廷打通关系,终于获得一次探监的机会。
谭敬廷走进牢房,看见孟若愚无精打采地半躺在单人床上,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放着纸和笔,是让他写交代材料用的。但纸上空无一字。
“孟兄,我来看你来了。”谭敬廷推开牢门。
孟若愚见谭敬廷来了,心里为之一颤:“谭专员,你来啦,让你见笑了。”
“孟兄,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谭某人是来看你笑话的吗?”谭敬廷走到孟若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孟兄,你受苦了。”
说完,谭敬廷便坐在桌前的凳子上。
孟若愚惨淡一笑:“谭专员,你客气了,我只不过早你一步而已。这些年你我就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唇齿相依。”
“是啊,孟兄,当初你还是我的导师,我的明灯,要不是你的传道授业解惑,哪有我谭敬廷的今天。”
孟若愚见谭敬廷言辞恳切,不像是来落井下石的,便感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没想到你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官场新手到如今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春风得意。老弟果然是非池中之物,我也不过是你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孟兄言重了,我谭敬廷就算是飞黄腾达,也不会忘记当初孟兄的提携之恩。今天孟兄遭难,谭某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已经在动用关系,让孟兄早日脱离苦海。”
“你真的想把我捞出去?”孟若愚一听,似乎看见眼前有了一丝曙光。
“当然,孟兄刚才不是说,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趁我这只蚂蚱还能活蹦乱跳时,得赶快把绳套解开才是。”
“如何解套?”
“这需要孟兄的配合。”
“如何配合?”
“如今稽查处的人只知道杜冷丁一事,其他事情一概不知,所以,孟兄只要一口咬定除了杜冷丁事情之外,未参与其他贪腐案件,那么这就是一件孤案而已,如果孟兄肯退赔一些赃款,那些稽查处的人就算是有个交代了。也就不会刨根问底,非置孟兄于死地了。”
“可就算是只承认杜冷丁的案子,我也是罪责难逃啊。”孟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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