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气候恶劣,经常会碰到暴雨,雷电,冰雹等灾害性的天气,加上日本军机的阻截,我听莱斯说已经损失了有一千多架飞机,有三千多名飞行员牺牲了。每一次莱斯有飞行任务,我都会紧张失眠,这几年我都是靠烈酒和安眠药过日子的。“
廖莎莎说着,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莱斯是最好的飞行员,可是两周前,他的飞机被日军击落了,至今下落不明,陆军航空队的队长说,幸存希望渺茫。“
廖莎莎把杯中酒一干而尽:“我母亲因为我哥哥的去世而患了精神分裂症,住进了疯人院。我父亲积劳成疾,去年就去世了。现在缅甸也被日本人占领了,我上个月跟莱斯飞来了重庆,原本等他完成任务之后就一起去美国,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廖莎莎说完,掩面而泣,谭敬廷递给她一块手帕,他为莎莎的遭遇感到痛心。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谭敬廷对此很是好奇。
“莱斯跟重庆军部的人比较熟,上次他回来跟我说,有个叫谭敬廷的人很厉害,才去禁烟督察处没多久,就搞得军部上下鸡犬不宁,说是要铲除那些官场的害群之马,惩戒那些营私舞弊,贪赃枉法的蛀虫,想要正本清源,重塑重庆官场之风。军部那些人满腹牢骚,跟莱斯喝酒时怨声载道。莱斯对这个谭敬廷倒很是欣赏,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我一想,该不会这么巧吧,我所认识的敬廷大哥就是莱斯所欣赏之人?所以,今天就斗胆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是你,敬廷大哥。“
谭敬廷被廖莎莎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奋发,嫉恶如仇的理想主义者了,他已经蜕变成一个世故圆滑,同流合污的利己主义者。要是廖莎莎知道他的现在,还会对他推崇备至吗?
“我现在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无依无靠,缅甸我也回不去了。所以,我想到了你,所以我今天特地前来找你,敬廷大哥,你能不能收留我?“
廖莎莎的眼里满是期盼。
第五十九章 三口之家
谭敬廷没想到廖莎莎的身世这么凄苦,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莎莎提出的要求。收留莎莎,以什么名义呢?虽然莎莎是他的初恋女友,可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在谭敬廷的脑海里,这一章节已经翻篇了,尽管莎莎现在依然美丽动人,依然风韵犹存,但他现在对莎莎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心动的感觉,只是把她当作一位故友而已。何况,家里还有桂花,虽然他坚持跟桂花以姐弟相称,但事实上,他跟桂花是拜过堂的,是乡亲们眼里的合法夫妻。
既然这样,那他肯定不能以妻子之名收留莎莎,但他又不忍拒绝这样一位孤苦伶仃的女子。她的亲人们为了抗战,捐钱捐物,甚至捐躯,他谭敬廷一向敬重英雄,不能让英雄的亲人流血又流泪,所以,他决定收留莎莎,让这个可怜的女子有一个遮风避雨之所,有一碗热饭热汤裹腹,有一个坚强后盾支撑。
那么唯一可行的就是以兄妹相称收留莎莎。
“莎莎,你如果无处可去,那就来我家吧。你看,我们以兄妹相称,如何?”
廖莎莎曾是缅甸华侨富商之女,一向以高傲示人,如今痛失亲人,无依无靠,家里的积蓄一大半给了母亲治病,还有一部分给了嫂子,她现在是靠莱斯的薪水过活,而现在,莱斯生死不明,她既拿不到薪水,也没有抚恤金,只有一笔慰问金和一些飞行员自发凑起来的一笔钱供她生活。重庆物价飞涨,这些钱杯水车薪,在重庆,她举目无亲,原本住在一个比较高档的旅馆里,现在身边剩下的钱捉襟见肘,她已经换了两次旅馆,越住越小,越住越破。她试过去找点活干,比如说当英文翻译,抄抄写写,但求职的人太多,更何况她还是个外国人,所以常常被人一口回绝。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眼看着钱就要用尽了,莎莎一筹莫展。
为了能生存下去,只能低三下四求人收留自己,只求自己有口饭吃,有张床睡,有个人依靠。所以,当她想到谭敬廷时,她就设想过,只要能满足她生存的基本条件,委身为妾也是能够接受的。但她没想到,谭敬廷竟然提出以兄妹相称。
“敬廷大哥,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廖莎莎以为谭敬廷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信徒,所以不愿纳妾,而情愿视自己为妹妹。
“我结过婚,可是我的妻儿都已过世。”谭敬廷一想到梅永清母子,心里就像是被捅了个大窟窿,那是他永远的痛。
“那你不打算再结婚了吗?”当廖莎莎得知谭敬廷现在是丧偶时,觉得自己有机会填补妻子这个空位。
“我还没有续弦的打算。”谭敬廷语气坚定。
一听这话,廖莎莎有些失望。不过,既然谭敬廷肯收留自己,以什么名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有敬廷大哥这样的男人依靠了。
“那你就把我当作你的妹妹吧。”
“莎莎,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现在我家里还有一个大姐,她叫桂花,我们一直以姐弟相称,你去了之后,就把她当大姐看待吧。”
“她不是你的亲姐姐吗?”廖莎莎听谭敬廷说以姐弟相称,明白他们之间并非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
“他是我的结发妻子,只是当初这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我并不承认,但她一直以儿媳妇的身份在老家为我父母养老送终,现在,老家的房子被洪水冲走了,她无依无靠,只能来投奔我,所以我们就住在一个屋檐下。”
“我明白了,敬廷大哥,我现在跟桂花姐的境遇是一样的,都是无依无靠,所以来投奔你了,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仨就一起搭伙过日子吧。“
谭敬廷把廖莎莎带回了家,桂花见谭敬廷领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回来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三人杵在那儿,沉默了些许,气氛有些尴尬。
“你就是桂花姐吧。”还是廖莎莎首先打破了沉默:“我是敬廷大哥以前的朋友,我叫廖莎莎。”
廖莎莎首先向桂花伸出手去,要跟桂花握手,桂花连忙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跟廖莎莎握了握手:“廖小姐,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
廖莎莎脸上有些尴尬,她可不是来当客人的,她抬头望了望谭敬廷,希望他能跟桂花讲清楚。
谭敬廷清了清嗓子,望着桂花:“桂花,这位廖莎莎小姐是缅甸华侨,她的亲人都已经过世了,她现在无依无靠,所以,今后,她就跟我们一起生活,我把他当妹妹,你也把她当妹妹吧。”
桂花没想到这位廖小姐不是来做客的,而是来常住的,自己跟谭敬廷是拜过堂的夫妻,结果最后以姐弟相称,如今谭敬廷把这么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带回来,莫非这位廖小姐才是谭敬廷的意中人,只不过怕刺激她,便以兄妹相称做幌子。
桂花知道谭敬廷不爱她,她土,她穷,她笨,谭敬廷一表人才,又是政府官员,她跟谭敬廷的距离真的是要差十万八千里,若不是当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了冲喜而嫁入谭家,她这辈子与谭敬廷不会有任何瓜葛。可是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她以谭家长媳的名义伺候公婆近十年,到头来,丈夫并不承认她,只是把她当作大姐而已。
尽管谭敬廷对前妻念念不忘,但桂花还心存幻想,心想过几年,谭敬廷对前妻淡忘了,对自己熟络了,有感情了,也许还会有转正的机会。而如今又来了个漂亮的女人,无论是容颜,还是气质,还是谈吐,都远胜于自己,而且还是华侨,自己跟眼前的廖小姐比起来,真的是有天壤之别。转正的那一天已然是遥遥无期了。既然自己在谭敬廷心中永远不可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妻子了,那待在这儿只能是自取其辱,桂花决定,给廖小姐让位,离开谭敬廷,离开这里。
桂花一声不吭回到房间里,谭敬廷和廖莎莎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桂花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桂花提着包裹出来了。
“桂花,你这是要上哪儿去?”谭敬廷见桂花拿着包裹要出门的样子,连忙上前拦住。
“敬廷,明天的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是你爱吃的萝卜丝饼,你搁锅里用油煎一下就好了。我……我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桂花说完,想要开门。谭敬廷一手把门顶住,一手拉住桂花。
“桂花,你这是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给我添麻烦了?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跟廖小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故人而已。”
“是的,桂花姐,我跟敬廷大哥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一定要扯上关系的话,最多是十几年前,我是敬廷大哥的初恋而已。”
谭敬廷一听,瞪了廖莎莎一眼,这时候提什么初恋,这不是给桂花添堵吗?果然,桂花听见初恋二字,立马挣脱谭敬廷,想要拉门出去。
谭敬廷用力顶住门,把桂花一把拉到怀里:“桂花,你别犟了。”
桂花第一次扑到谭敬廷的怀里,她第一次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心跳声,桂花禁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廖莎莎站在一旁,看着桂花扑在谭敬廷的怀中伤心地哭泣,不知该如何是好。
“桂花,廖小姐现在无依无靠,就像你当初无依无靠一样,她的亲人们是为抗战牺牲的,我不能眼看着她流落街头,你是个善良的女人,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遭受不幸而不帮一把?”
桂花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望着谭敬廷,又望了望廖莎莎:“你们俩满嘴酒气,我去给你们泡两杯浓茶去。”
桂花把包裹放回里屋,然后去泡茶了。
谭敬廷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是把桂花说服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安排今晚的住宿,里屋桂花睡的是张大床,自己外屋里放的是一张小床,今晚让莎莎跟桂花睡同一张床,不知这俩女人能不能和谐相处?
桂花把两杯浓茶放在餐桌上,然后走进里屋,关上门,但是房门没锁。
“莎莎,你今晚就跟桂花睡一张床吧。”
莎莎点了点头。
莎莎走进里屋,却见桂花在地上铺了张席子,拿包裹当枕头,睡在席子上。
“桂花姐,还是你睡床,我睡地上吧。”廖莎莎很是过意不去,没想到自己的到来给别人增添很多麻烦。
桂花摇了摇头:“你是千金小姐,你睡床,我反正是种田的出生,睡地上习惯了。”
“桂花姐,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一来,你就只能睡地上了,还是让我睡地上吧。”莎莎蹲在桂花的身旁,想要睡地上。
“别争了,就这么睡吧,你喝了这么多酒,肯定乏力了,早点睡吧。”
廖莎莎见桂花一再坚持睡地上,也就不再勉强了,便睡到大床上去了。
夜半,莎莎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吐得满地都是,满屋子的酒气。桂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给莎莎收拾,谭敬廷也被吵醒,和桂花一起收拾屋子。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吐得这么厉害。”桂花见莎莎脸色苍白,连忙倒了杯开水过来。
“你先喝口水吧。”桂花把杯子递给莎莎。
“谢谢桂花姐。”泪水在莎莎的眼眶里打转。
“不用谢了,下次你少喝点吧。”桂花把地上的秽物擦干净:“敬廷,你去睡吧,这儿有我呢。”
“桂花,你别睡地上了,你睡我屋去。”
“那你呢?”
“我趴在桌上睡会儿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明天还要上班呢,还是你睡床,我坐在这里眯会儿,反正我天天在家,什么时候想睡了,就能睡。”
桂花边说边把谭敬廷推到屋里去。谭敬廷没辙,只能依了桂花。
第二天,谭敬廷把里屋的双人床换成两张单人床。就这样,三个人在同一屋檐下开启了三口之家的生活模式。
第六十章 一夫二妻
谭敬廷跟两个女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条爆炸性新闻顿时像长了翅膀似地传遍了禁烟督察处的每一个角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吗?谭副处长家里住着两个女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首先发声。
“不是说谭处长跟他大姐一起住吗?怎么又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年纪较轻的女人好奇地问道。
“你啊,消息闭塞,我跟你们说,谭副处长的那个大姐不是他亲姐。”一个留着小分头的男人插了一句。
“他们不是亲姐弟吗?”年轻女人睁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心。
“他大姐姓吴,叫吴桂花。两人不同姓。”“小分头“得意地扬了扬脑袋。
“那不会是谭副处长的表姐吧。”
“什么表姐,我告诉你们,那个吴桂花是谭副处长的原配。”“小分头“的这个爆料让周边聚集了更多的人。
“不会吧,谭副处长的妻子不是难产死了吗?”有人提出异议。
“难产死的那个是谭副处长后来娶的,那吴桂花才是谭副处长老家的原配老婆。”“小分头“撸了撸他那头不知抹了多少发油的头发。
“那听你这么说,谭副处长不想要这个原配,但也赶不走,所以就以姐弟相称?”那个中年妇女得意地分析着。
“是啊,谭副处长仪表堂堂,以前在军队里还是团长,现在是副处长,官运亨通,怎么看得上一个乡下婆娘?”一个头顶秃发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也加入闲谈的队伍中。
“问题是,现在又来了一个漂亮的时髦女郎。”中年妇女神秘兮兮地说:“我见过这个女人,皮衣皮裤皮靴,可神气啦。她一来呀,谭副处长就拉着她去吃饭了。“
“那这个时髦女人跟谭副处长是什么关系啊?”年轻女人好奇地问。
“我听说他们以前是恋人关系,十多年没见了,那女人原先是缅甸的华侨,家里可有钱啦,听说她的父母曾经捐给我们一架飞机,后来这个女人嫁了个美国飞行员。”“小分头“似乎对这个时髦女人了如指掌。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年轻女人向“小分头”投来质疑的一瞥:“谭副处长亲口告诉你的?”
“谭副处长一向高冷,他怎么会跟我们说他的这些家务事,不过,我说的这些绝对没有任何添油加醋,是货真价实的内幕消息。至于消息来源嘛,保密。”“小分头”像是个情报贩子,把大家的胃口调得老高。
“哟,还保密呢,瞧你那样,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你的叔叔,我们的吕大管家告诉你的?”年轻女人嘴里的吕大管家指的就是总务主任老吕,“小分头”是他的侄子。
“小分头”摸了摸后脑勺:“嘿嘿,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我叔叔跟谭副处长走得近些,当然知道的多些。”
“好了好了,我们别跑题了,既然这个女人条件这么好,怎么会现在跟谭副处长生活在一起呢?”中年妇女对消息来源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谭副处长的私人生活。
“这个女人也是命苦,父亲过世了,母亲发疯了,哥哥被炸死了,那个美国飞行员也飞机失事摔死了,她现在是无依无靠,所以就来投奔谭副处长了。”“小分头”继续爆料。
“这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那这个女人跟谭副处长的关系就尴尬了嘛,人家跟原配生活在一起,她插上一脚算什么呀?”中年妇女既同情莎莎,又为桂花打抱不平。
“所以呀,谭副处长对外称他跟这个女人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