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就爱听钢琴曲,以前老爷也教过我怎么弹,可惜岁数大了,手指头不灵活了,以后啊,你可以和霖儿一起来个四手联奏。”
淑娴一听,满脸绯红,低下头扭着手绢。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许小姐不要见怪。”陆太太发现自己把气氛搞尴尬了,连忙致歉:“霖儿,你陪许小姐说会儿话吧,我去看看玉蓉。”
陆太太笑吟吟地站起身来:“要是许小姐肯赏光的话,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不了,陆太太,家父还在家等我回去呢,今天我就先告辞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来叨扰。”
“也好,霖儿,送送许小姐。”
陆昱霖把许淑娴送出陆府。
“你回去吧,我认得路。”
“我送你到前面的街角吧。”
“那好吧。”
陆昱霖陪着许淑娴走在长街上,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默默地溜达着。他感到手心有点潮湿,脸涨得红红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一队陆军士兵唱着军歌,排着整齐的队伍从他们身边经过,陆昱霖停下脚步,出神地望着他们。
“怎么啦?”许淑娴见陆昱霖傻傻地站在后面,便走了过去。
“没什么,我就是挺羡慕他们的。”
“你想当兵?”
“国家危难之机,热血男儿理应投笔从戎,保家卫国。“
“可是你父母会同意吗?“
“估计不会,尤其是我妈,我是独子,她一定舍不得我去行军打仗,我妈还指望着我能够继承家业。不过,当兵是我的理想,我想试一试。“
“你真是志存高远。“
“你是第一个称赞鼓励我的人。“
许淑娴笑了笑:“好了,我快到家了,你别送了,再见。祝你梦想成真。“
送走许淑娴之后,一种说不出的暖暖的情感在陆昱霖心里荡漾着,他吹着口哨,踢着小石子,欢快地走回了家。
陆昱霖一回到家,就跑到玉蓉的房间里。
“玉蓉,你真的没事吧?”
“少爷,你以后进我屋子要敲门。”
“敲门?对对对,要有礼貌,是许家二小姐教你的吧。”
“人家已经不是小女孩了,许家二小姐说每个女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这么说,你有秘密?我们俩关系这么好,你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吧。“
“这秘密可不能告诉你们男人。”
“好吧,你就保守你的秘密吧。”昱霖略有些失望,但随即又兴奋起来:“哎,玉蓉,你说许家姐妹哪个更漂亮?”
“她俩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我哪分得清谁更漂亮。”
“哪里一模一样啦,淑妍的嘴角有一颗黑痣,淑娴就没有。不过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淑妍性格乖张果敢,淑娴温柔娴静,各有千秋,不过,我更喜欢淑娴,她说起话来柔柔的,笑的样子真好看。”
“叫的真亲热,淑娴,少爷,你是不是得相思病了?”玉蓉嘴一撅。
“你吃醋啦?”陆昱霖逗着玉蓉,想去看她生气的样子,玉蓉转过身去,不理陆昱霖。
“你真吃醋啦?”
“重色轻友,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见色忘义。”
“哇,玉蓉,你进步真大,会这么多成语。是不是把那本《成语词典》全背下来了?”
“讨厌。”玉蓉拿起枕头往陆昱霖身上扔去,陆昱霖笑着左躲右闪,跑出了玉蓉的房间,却差点撞上了父亲。
“霖儿。”陆轶翔喝住了陆昱霖:“你都已经十八岁了,还这样不稳重。”
陆昱霖看见父亲脸上的愠色,连忙毕恭毕敬地低下头站好。
“你已经不小了,别老往玉蓉房间里跑,男女有别。”
“知道了,爹。”
“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呢?”陆轶翔拿起烟斗,吸了一口。
“爹,我想,我想上黄埔军校。”
第三章 如愿以偿
一听说儿子要去考军校,陆太太立马就急了,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什么,你要当兵?不行,我们家就你一根独苗,我说什么也不同意你去。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我们家这么大的产业总得有人来继承吧。”
“妈,这是我的理想,爹不是常常告诫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如今中**阀割据,日本人又在我东北蠢蠢欲动,国家正需要我们这些年轻人去保家卫国。热血男儿就应该在这危难时刻建功立业。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那江山社稷还有谁去守卫?”
“可当兵的日子不比你当少爷这么舒坦,你能吃得起这份苦?”陆轶翔瞅了儿子一眼。
“爹,我哪有那么弱啦?你们别把我当成纸糊的,好吗?”
“当兵就要行军打仗,这子弹不长眼睛,万一你有个好歹,那我们陆家可就……”陆太太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妈,你就不能往好了想,说不定我陆昱霖将来成为像岳飞,戚继光这样的一代名将,能为我们陆家光宗耀祖。爹,你说是吧,我们陆家都是出文臣,还没出过武将呢。”
“我倒还没指望你成为一代名将,不过,到兵营里去锤炼锤炼我不反对,能去去你身上的骄娇二气。”
“这么说,爹,你同意啦?”
“现在时局这么乱,这个国家确实需要一批年轻人去改变这个世界。我们陆家世代都是出良相忠臣,以社稷苍生为己任,这个家风还是要传承下去的。”
“老爷,霖儿要是当兵去了,那我们家这些个生意今后靠谁打理?”
“我看,霖儿也不是个经商的料,我现在身体还硬朗,这陆家的生意自然还是由我来打理,实在做不动了,不是还有轶和他儿子昱霆吗,我看昱霆这孩子是个做生意的料。”
陆太太还想说什么,被陆轶翔止住了:“如琴,孩子有孩子的理想,我们做父母的别横加干涉。”
“你倒是开明。”陆太太别过身去,拿手绢擦拭眼泪:“要是震儿还活着,你们想怎么折腾都行,可现在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妈,你别伤心了,好像我明天就上战场,再也回不来似的。你就答应我吧,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以后你让我朝东我绝不朝西。”陆昱霖连忙帮妈妈捶背。
“那你军校毕业之后,就立马订婚成亲。我们陆家人丁不旺,你总得给我们陆家添个一男半女,延续香火吧。”
“妈,这也太早了吧。”
“你妈说的这个,我也赞成。”
“不早不早,男人嘛,迟早要成家立业的,先成家,后立业,你军校毕业就成亲,人我都给你物色好了,就是今天来我们家的许小姐。这许小姐呀,我是越看越喜欢,人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将来一定是你的贤内助,能相夫教子。”
“能入你妈法眼的女孩可不多,想必这个许小姐确实是人中之凤。”陆轶翔听着太太的讲述,饶有兴致。
“妈,你也看上许小姐啦?”
“这么好的女孩,哪个人家会不喜欢呢?他们家是书香门第,我们家是富甲一方,而且祖上还出过探花,翰林院的编修,门当户对。”
“妈,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霖儿,难道你不喜欢许小姐?”
“我又没说不喜欢,只是我们今天才刚刚认识,我对她还不了解。万一人家已经订过亲了,我这不成了单相思了?”
“所以呀,你以后要多跟这个许小姐接触接触,了解了解。别让这么好的女孩给别人抢跑了。”
“这个我赞成,以后请许小姐经常来我们家玩。”
这之后,淑娴就成了陆府的座上宾,经常可以从陆昱霖的房间里传出优美的钢琴合奏声。陆昱霖也常常在培文女校的校门口等淑娴放学,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林**上。
芝兰湖畔,淑娴骑着自行车,陆昱霖在后面扶着,跑着,玉蓉则拿着包裹在后面跟着。
“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玉蓉一边走一边嘟哝着。
“玉蓉,快点,我们去那里的亭子里,你快点跟过来,我和淑娴都饿了,你快把罐头拿过来。”
“知道了,少爷。”
陆昱霖和许淑娴在一处凉亭前停了下来,两人坐在凉亭里歇息着。
“淑娴,累了吧,歇一会儿吧。”
“还好,不累,我看你在后面又扶又跑的更累吧。”
“我习惯了,以前教玉蓉骑车时更累,她老是从车上掉下来,害得我又要扶车,又要扶她,每次都把我累得筋疲力尽的。”
“我看玉蓉挺机灵的。”
“机灵是机灵,就是这个身体协调性太差,经常在家摔破碗啦,倒翻茶啦,我妈没少说她。”
“我觉得陆太太对玉蓉挺好的。很少有东家这么包容下人的。”
“玉蓉可不是一般的下人,玉蓉六岁时父母死了,她是卖身葬父进我们家的,当时我哥还在世,家里有两个男孩子,我妈就一直想要个女孩,玉蓉长得楚楚动人,我妈就把她当女儿养,虽说是个下人,但待遇一点也不比小姐差,她的卧房比一般的小姐家的还漂亮。后来我哥下河游泳时不慎溺死了,我妈哭得死去活来,就更宠玉蓉了。”
“怪不得呢,玉蓉身上一点都没有丫头的那种奴气。”
“谁说不是呢,这丫头有时挺刁蛮的,连我都让她三分。”
淑娴笑了起来:“怎么觉得你像宝玉?”
陆昱霖涨红了脸:“我才没那么脂粉气,我迟早是要上战场的,杀敌卫国,这才是男儿本色。”
“昱霖,你真的要去报名参加军校吗?”
“是啊,我爹已经同意了,我妈虽然有些舍不得,不过,她拗不过我爹。”
玉蓉气喘吁吁地赶到,把包裹里的罐头拿了出来。
“淑娴,给。”陆昱霖用起子把牛肉罐头打开,递给淑娴。
“牛肉罐头,现在这东西市面上可不多见。”
“这是我们家的罐头厂自己生产的罐头,以后,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说不定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少奶奶了,不要说几听罐头,就是陆家的产业,都是你和少爷的。”
许淑娴一听,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放下罐头,起身要走。
“玉蓉,谁让你乱嚼舌头的。”
玉蓉一脸茫然:“我说错了吗?你不是说你喜欢许家二小姐,还说许家二小姐声音柔柔的,笑的样子很好看。”
淑娴一听,更是羞红了脸,连忙跑出凉亭。
“你还说。”陆昱霖瞪了玉蓉一眼,连忙去追淑娴。
“我说错什么了?”玉蓉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舀了一勺牛肉放进嘴里:“这么好吃的牛肉罐头,不吃就浪费了。”
陆昱霖追上淑娴。拦住了她:“淑娴,你别听玉蓉胡咧咧。”
“昱霖,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彼此还不够了解,现在谈婚论嫁太早了点吧。”
“淑娴,我也没想这么早成亲,你想,我马上就要上军校了,怎么可能谈婚论嫁?”
“是啊,好男儿应醉卧沙场,不应被儿女情长所羁绊。等你建功立业之后我们再谈婚论嫁吧。”
“这正合我意,那淑娴,你可得等着我。”
淑娴羞涩地点了点头。
昱霖兴奋地跳了起来,拉着淑娴在林子里跑了起来,追逐着,嬉闹着……
黄埔军校操场上,陆昱霖正在进行队列训练。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正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教官林邦佐正在给新学员进行队列训练。
队伍中的陆昱霖身姿挺拔,容光焕发,穿上军装之后,更显得英姿勃勃。他一丝不苟地按照教官的指令进行操练。
“立定。稍息,立正,解散。”
学员们听到“解散”二字,纷纷跑到树荫下,长廊下歇息去了。
军校的围墙上,一个脑袋探了出来,那是玉蓉。只见她朝四周张望,寻找陆昱霖的身影,忽然,她眼睛一亮,看见陆昱霖正坐在树荫下擦着汗,连忙朝他挥手,她边挥手,边学布谷鸟叫。
陆昱霖听到了布谷鸟的声音,立马直起身子,向四周张望。
“少爷,少爷,我在这儿呢,我给你带罐头来了。”
陆昱霖脸上露出了笑容,刚想走上前去,就听见教官的集合哨,连忙向玉蓉摆摆手,跑进队伍。
围墙下,一只大黄狗跑了过来,冲着玉蓉大声叫着。
“快走开,快走开。”玉蓉着急地冲大黄狗摆手。
“是谁在围墙外?”林教官的目光往朝围墙外扫去,玉蓉连忙低下头。
“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林教官从腰间拔出手枪,要朝围墙那儿开枪,陆昱霖见状,急忙冲出队伍,抓住林教官的手,林教官的枪口朝上,向天鸣枪。
“你疯了?”林教官推了陆昱霖一把,陆昱霖四脚朝天重重地摔在地上。
玉蓉听见枪声,吓得从围墙上跌落下去。所带的罐头乒乒乓乓地撒了一地。
“去,把外面的奸细给我抓过来。”林教官命令两位学员。
“是。”
第四章 罐头风波
不一会儿,玉兰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抱着一大堆罐头被带到了林教官面前。
“说,是谁派你来的?”
“是,是,是……”玉蓉看见林教官凶神恶煞般的面容,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说是吧,不说就把你关起来,来人。”
“林教官,她叫玉蓉,是我们家的丫鬟。”陆昱霖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帮玉蓉澄清。
“一个丫鬟到军营重地来干什么?”
“我,我是来给我们家少爷送吃的。”
“送吃的?难道我们这儿没吃的?”
“我们家少爷回家说,你们这儿的伙食太差了,像猪食,我们家太太怕少爷吃不惯,叫我偷偷地送些罐头过来。”
“像猪食?陆昱霖,你还真是金贵,我知道你是西关大少,家里有的是钱,可你知道全中国有多少人吃不饱饭?有多少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有多少人被活活饿死?你居然还嫌伙食差,我罚你今天一天不准吃饭,一个星期不准吃鱼肉荤腥,只准吃青菜豆腐汤。”
“啊?”玉蓉急了:“长官,这不行,这要把我们家少爷给饿昏的。”
“我就是要让他尝尝饿肚子的滋味,等他饿昏了,就知道这‘猪食‘是天下最好的美食了。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太太,兵营里没有什么少爷,只有士兵,只有铁打的汉子。”
“少爷,都是我害了你。”玉蓉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回去吧。来人,把这些罐头给她包好,送这位姑娘出去。”
“把这些罐头留下。”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林教官回头一看,是政治部的陈旭光陈主任。连忙敬了个军礼:“你好,陈主任。”
陈主任也回敬了一个军礼:“邦佐啊,你的教育很有力度,不过,这罐头就留下吧,当作学员们的慰问品。”
“是。”
玉蓉被两学生兵送出兵营,玉蓉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望着陆昱霖。
一天操练下来,饥肠辘辘的学员们狼吞虎咽,吃着被陆昱霖称之为猪食的饭菜,陆昱霖只能笔直地坐在那儿,看着大家伙风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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