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妈,我们今天跟你们俩谈这个事,第一是希望得到你们的理解和支持。”淑娴握着陆太太的手,轻柔但坚定地望着公公婆婆。
“这个我们肯定支持,只要是抗日的事,我举双手赞成。而且还会全力配合,积极支持。”陆轶翔听说孩子们都在抗日,很是兴奋。
“第二是……。”淑娴欲言又止。
“第二是什么呀?”陆逸翔好奇地问道。
“还是我来说吧。”昱霖抢过话头:“爹,妈,第二是想让你们配合演一出苦肉计。”
“苦肉计?”
“这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考虑,你们想,现在广州城里大大小小的汉奸都遭到了打击,而我们家刚刚宴请了那么多汉奸和鬼子,如果我们一点也不受损的话,那大家可能会把疑点集中在我们身上,所以,我们自导自演一场苦肉计,混淆视听,让敌人怀疑不到我们。”
“对对对,还是你们想的周到。”陆轶翔对此计策深表赞许。
“这还是淑娴提醒我的呢。”
“淑娴提醒得对,那你们说怎么个苦肉计?”
“那就得让二老受点苦了,待会儿把你们绑了,然后家里要搞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淑娴红着脸说:“孩儿不孝,请二老原谅。”
“淑娴,你这是为我们全家好,哪里不孝了,来吧,拿麻绳来,你们该砸的砸,该摔的摔,不过,最好别把博古架上的那只青花瓷瓶给摔碎了,那是个老古董,蛮值钱的。”
“如琴,你还在乎这个,你们觉得怎么像就怎么搞。别在乎什么值钱不值钱的。”
“哦,你们摔东西时,把鸣儿抱到草坪上去,千万别吓着他了。“陆太太又嘱咐了一句。
“嗯,知道了。”
和父母商量好之后,昱霖开始实施苦肉计了,他把家里的瓶瓶罐罐砸的稀巴烂,然后找了几根麻绳,把父母绑在客厅的太师椅上,然后把一张“卖国求荣,不得好死”的纸条放在桌上。把淑娴绑在二楼房间里,鸣儿则在床上熟睡。然后把耀叔,胖婶,虎仔绑在餐厅里。
第二十九章 自导自演
玉蓉拿着一只碗走进客厅。
“老爷,太太,我搞了点鸡血,涂在你们脸上,你们可别嫌脏。”
说着,玉蓉用手指头蘸了蘸鸡血,抹在老爷,太太的额头和嘴角。陆太太一脸嫌弃样。
“玉蓉,轮到你了。”昱霖手里拿着一根麻绳,冲着玉蓉坏笑。
“少爷,绑松点。”玉蓉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得演得像那么回事,你就委屈一下吧。”昱霖把玉蓉捆绑好,从桌上拿了块破布要塞进玉蓉的嘴里。
“少爷,这就不用了吧。”玉蓉望着那块脏兮兮的破布,眉头紧皱。
“像你这种爱大喊大叫的丫头怎么可能不堵住你的嘴呢?”昱霖在一旁打趣玉蓉。
“那你也得找一条干净一点的毛巾吧。”玉蓉哀求昱霖。
“你也有求我的时候。“昱霖在玉蓉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
玉蓉横了昱霖一眼。
”好好好,我把你用的毛巾拿来。”昱霖取来玉蓉的毛巾,往她嘴里一塞。
玉蓉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玉蓉啊,你就安静一点吧。”陆太太看见玉蓉挣扎的模样,觉得好笑。
“好了,阿成,你把我绑好之后,就去大街上叫人,叫的人越多越好,让大家都知道我们陆家也遭难了。然后去警察局报案。”
“嗯,我明白了。”
“阿成,把我捆结实点。”阿成把陆昱霖捆了个结结实实:“好了,你出去吧。”
阿成跑到街上,大声呼救:“不好了,我家老爷太太被打劫了,大家快来救救我家老爷,太太,少爷,少奶奶吧。”
“啊?陆老爷家也被打劫了?怎么会呢?他不是陆大善人吗?”
“前几天,他们家宴请了好些个汉奸,日本人也来参加他们家孙子的百日宴。”
“怪不得呢,原来也是一个汉奸。”
“要不是看在陆老爷曾经施粥赈民的份上,可能就是死罪,就像是以前的那个维持会的黎友棠一样的下场。”
街坊四邻都跑到陆家看热闹,把陆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来解释陆家遭劫之事。
渡边一郎正好带了几个日本兵过来想探探陆轶翔的虚实,没料到碰到这一幕。他连忙掏出手枪,朝天鸣放,人群散开,渡边一郎和几个日本兵走进陆府。
一进陆府,就见陆家老少,主仆都被绑的结结实实,屋子里到处是残瓷碎瓦,一片狼藉,渡边一郎连忙指挥几个日本兵给陆轶翔全家松绑。
当渡边一郎看到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玉蓉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时,心里便产生了一种我见犹怜的冲动,尽管几个小时前,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玉蓉身上,但此时此刻,渡边一郎对自己所有的猜测产生了怀疑,他宁愿相信玉蓉是单纯的,是天真的,是清白的,是无辜的,所有的行为举止都是合情合理的,对玉蓉的猜测全都是基于自己的一种职业习惯而已。
渡边一郎走到玉蓉面前,拿掉塞在她嘴里的毛巾,替她解开麻绳,玉蓉大口地喘着粗气。
“啊呀,我的妈呀,快憋死我了。大佐先生,幸亏你来了,否则我就要被活活地闷死。”玉蓉边说边甩了甩被捆麻的手。
“玉蓉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们绑起来的?”渡边一郎轻柔地询问玉蓉。
“不认识,他们全蒙着脸,看不清。”玉蓉满脸懵懂的模样。
“那他们有多少人?”渡边一郎接着问。
“七八个吧,都拿着枪,所以我们也不敢乱动,就这样一筹莫展,束手就擒了。”
“玉蓉姑娘,你做得对,这种时候反抗是无济于事的,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渡边一郎频频点头:“那他们这些人为什么要对你们这样呢?”
“这不明白着么,桌上还留了纸条,说我们老爷卖国求荣,所以就报复我们,还警告我们说,要不是我们陆老爷‘陆大善人’的名声在外,决不会如此心慈手软。”
渡边一郎在认真仔细地盘问着事情的经过,而玉蓉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时,陆昱霆和秋莲冲了进来。
“大伯,这是怎么啦?是谁把你们打成这样了?”昱霆一把抱住陆轶翔。
“昱霆啊,一言难尽啊。”陆轶翔摇了摇头,唉声叹气。
“嫂子,你受苦了。”秋莲连忙安慰如琴。
“陆老先生,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来了几个人,一进门就什么也不说,乱砸一气,还把我们全家老小都给绑了,临走前还留了这么一张纸条,真是冤枉啊,我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商人,从来不参与政治,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这些人了,我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看来,这些抗日分子很猖獗,我们一定要狠狠打击他们的这种气焰。陆老先生,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开路。”
渡边一郎带着那几个日本兵离开了陆家。
回到陆军特务机关,渡边一郎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玉蓉的身影却老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已经不知不觉中爱上了玉蓉。
渡边一郎出生在北海道的一个贫农家庭里,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他是老大,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他主动入伍来中国参战,由于在战斗中表现英勇,所以一步步地爬到了如今的大佐这个职位。他曾经娶了一位日本贵族女孩为妻,但婚后,他总高兴不起来,他内心的自卑与妻子的高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妻子对他总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态度,使他始终无法在妻子面前像个骄傲的将军,他知道这种与生俱来的卑微是无法与身为贵族的妻子平起平坐的。所以,当妻子几年前病故之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他觉得他的灵魂重获自由了。
而当他见到玉蓉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这位中国姑娘,玉蓉的娇憨,玉蓉的单纯,玉蓉的坦率,玉蓉的体贴都让他从内心感受到一种被女性遵从的自豪感。
所以,他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娶玉蓉为妻。
第二天,渡边一郎便刮干净胡子,穿戴整齐,带着几名日本兵上陆府提亲去了。
陆轶翔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渡边一郎带着一些日本兵上门来,心头不由一惊:难道昱霖他们是地下党一事已经被日本人识破了?
“陆老先生,您好!”渡边一郎毕恭毕敬地向陆轶翔鞠了一躬。
“渡边一郎先生今日登门所为何事?”陆轶翔看着日本人对他如此恭敬,一时猜不出渡边一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是特地来贵府提亲的。”渡边一郎招呼了一声,几个日本兵把准备好的礼物拿了过来。
“提亲?”陆轶翔大为吃惊。
“我想娶府上的玉蓉小姐为妻。”渡边一郎一脸真诚。
“玉蓉?”陆轶翔这才明白渡边一郎的来意:“渡边一郎先生,你一定是搞错了,玉蓉是我们家的丫鬟,不是什么小姐,渡边一郎先生身份高贵,玉蓉不敢高攀。”
“我不管玉蓉姑娘是丫鬟还是小姐,我喜欢玉蓉姑娘,请你成全。”渡边一郎态度极其坚决,向陆轶翔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昱霖从渡边一郎进府开始,便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变化,原本他也以为自己暴露了,被日本人抓住什么把柄了,正想法子该如何让淑娴和玉蓉转移出去,没想到,渡边一郎今天来是为了提亲,便松了一口气。但他见渡边一郎态度如此执拗,有一种非玉蓉不娶的架势,而父亲似乎难以阻挡,感到这事颇为棘手,得赶快想办法让渡边一郎知难而退。
昱霖想了想,连忙悄悄跑去找阿成,他跟阿成耳语了几句,阿成点点头,从后门跑了出去。
然后昱霖又朝耀叔招招手,耀叔放下花盆,走到昱霖身边,昱霖把嘴凑到耀叔耳朵旁,跟耀叔说了几句悄悄话,耀叔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然后昱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交给耀叔。耀叔用手指戳了戳昱霖的脑袋,昱霖朝耀叔吐了吐舌头。
“陆老先生,今天怎么没有看见玉蓉姑娘?”
“玉蓉她……”
“玉蓉她病了。”陆太太从玉蓉房间出来,转身把房门关上。
“哦,是陆太太,您好!我今天上门来,是想要……”
“我都听到了。”陆太太打断渡边一郎:“渡边一郎先生,你的好意我们领了,但是你的这个请求,恐怕我们不能答应。”
“为什么?”
“门不当户不对,我们中国人的婚姻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这样今后的婚姻生活才能和谐。”
“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资格娶玉蓉姑娘?”
“不不不,不是你没资格,是我们家玉蓉没有资格嫁给你这样的大人物。”
“这我不在乎,我是真心喜欢玉蓉姑娘,请你们相信我。我去见见玉蓉姑娘。”
渡边一郎说着,就要往里闯,陆太太连忙用手挡住。
“大佐先生,这是女眷的屋子,你恐怕不合适吧。”
“你刚才不是说玉蓉姑娘病了么,那我现在正好去探望她。”
渡边一郎蛮横地拉开陆太太,想要进屋,陆太太怕渡边一郎做出不轨之事,连忙用身子堵住房门口。
渡边一郎脸一沉,双眼直冒火,一只手按住武士刀。陆太太吓得双目紧闭,陆轶翔和昱霖也倒吸一口气。
第三十章 锦囊妙计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陆昱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伯,我听说玉蓉病了?”陆昱霆心急火燎地询问陆轶翔。
“昱霆啊,你来啦,是啊,玉蓉她病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之间病了呢?”陆昱霆心存疑惑。
“可能是被贼人吓的吧。”陆太太连忙解释。
“那我进去看看她。”
昱霆说着,朝玉蓉屋子走去。他也没顾上看渡边一郎一眼,就要开门,被渡边一郎推到一边。
“你是什么人,就敢往玉蓉姑娘的房间里闯?”
“哦,渡边一郎先生,这位是我的堂兄,陆昱霆,玉蓉是他未过门的媳妇。”昱霖从楼上走了下来。
大家听昱霖这么一说,都愣住了,包括陆昱霆。
“我大哥前几年就跟玉蓉订亲了,原本等今年过年就办喜事,可是,我二叔和我嫂子在广州大轰炸时被炸身亡,我大哥现在是戴孝之身,所以这婚事就耽搁下来了,等我大哥三年守孝期满,就把这婚事办了。我大哥还指望玉蓉为我们陆家传宗接代呢。”
“这么说,这婚事还没办成,既然这样,那玉蓉不能算作他的妻子。”渡边一郎虽说很惊讶,但他还是固执己见。
“渡边一郎先生,这事确实是这样的,玉蓉已经许配给了昱霆,所以一女不能二嫁。还望渡边先生理解中国人的习俗。”陆逸翔觉得昱霖所编造的谎言是个退敌之策,连忙响应,上前向渡边一郎解释。
“玉蓉姑娘一天没有成亲,我就还有机会。”渡边一郎口气坚决,似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渡边一郎先生,现在我们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要不,这样,就让老天来做决定吧。”昱霖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你看,这样是不是公平合理?”
“你的是什么意思?”渡边一郎觉得有机会了,所以对陆昱霖的提议很感兴趣。
“是这样的,我们中国人呢,对婚姻是很重视的,所以,在结婚前,往往要测一测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如果这八字合的话呢,说明这桩婚姻是很美满的,很顺利的,但如果这八字不合的话呢,这桩婚姻就有可能出现问题,轻者,夫妻双方婚后天天吵架,夫妻关系名存实亡;重者,婚后会遇到各种灾难,比如夫妻相克,或克父克母,克子克女,弄不好还会有血光之灾,灭门之忧。”
“这生辰八字真有这么重要?”渡边一郎听完陆昱霖的一套关于生辰八字的解释,将信将疑。
“当然啦,这在中国有几千年的历史,不能不信。”昱霖的言辞让渡边觉得这八字是种非常玄妙的东西,他甚至有些怀疑他跟洋子婚姻可能就是因为八字的不合而导致他的婚姻生活一败涂地。
“那怎么个测法呢?”渡边一郎好奇地问道。
“其实很简单,只要把你和玉蓉的生日写在纸上,找个算命先生测一下就好了。”
“哦,是这样,这倒也不复杂,我的生日是明治三十五年,也就是一九零二年的三月十五日。”
“好,我给你写上。”昱霖拿出笔墨纸砚,在纸条上写上了渡边一郎的生日。
然后,他拿出另两张纸:“我把玉蓉和昱霆大哥的生日也写上。好了,我和昱霆大哥,还有你渡边一郎先生,现在就去外面找算命先生测一测。你们意下如何?”
“好,现在就去。”渡边一郎说完,走出陆府。
“大哥,走啦。”昱霖拉了拉站在一边发愣的昱霆的手。
“昱霖,这能行吗?”昱霆一脸茫然。
“行不行的,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好啦,跟我走好了。”
昱霖拉着昱霆的手也一起出去了。
陆轶翔望着三人的背影,喃喃自语:“昱霖在搞什么名堂?”
三人一边走一边在大街上寻找算命先生。
“哎,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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