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昱霖刚想把这摞文件放回保险箱,忽然停手,觉得好不容易来特务机关一趟,不拍白不拍,索性,把其他绝密文件也一一拍下。于是,他又拿起相机,一阵狂拍……
渡边来到哨兵室,看见玉蓉正站在那儿,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玉蓉姑娘,让你久等了。”
玉蓉把保温桶递给渡边:“渡边先生,请您收下。”
渡边接过保温桶,打开盖子,闻了闻:“啊,真香啊,这个汤叫什么名字?”
“姬松茸花胶西施汤。”
“西施汤,真是好名字,我知道西施是你们中国的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玉蓉姑娘,我觉得你比西施还漂亮。”
“渡边先生,您请慢用,我先回去了。”玉蓉说完,大辫子一甩,转身要走。
“玉蓉姑娘,请留步,这么好喝的汤,我怎么能一人独享,玉蓉姑娘也尝一尝?”
玉蓉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这个多疑的渡边一定是怕汤里有毒,不敢先吃。
“如果大佐先生不嫌弃的话,那我先尝一口。”玉蓉说完,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下:“大佐先生,这汤热的才好喝,冷了味道就不那么鲜美了。好了,您回办公室慢慢享用吧。”
玉蓉说完,莞尔一笑,转身走了。
渡边捧着保温桶,出神地望着玉蓉的背影:“这个花姑娘的真的不错。”
渡边拎着保温桶,吹着口哨往回走。
昱霖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和口哨声,知道渡边回来了,连忙把文件放入保险箱里,关上保险箱的门,拔下钥匙,合上那幅书法画框,关掉台灯,把桌子抹干净,随后躲到窗帘后面。
渡边转动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打开灯,走到办公桌旁,打开保温桶,拿起勺子,喝起汤来。
“哇,真好喝,广东菜真好吃。”渡边一郎一边喝汤,一边咂摸着滋味。
昱霖待在窗帘后面,着急地等待着,等待渡边快点喝完汤,早点下班,离开办公室。
过了十几分钟,渡边突然感到一阵腹痛,连忙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住肚子,自言自语:“怎么搞的,难道我的肠胃消受不起这么好喝的广东煲汤?”
渡边连忙捂着肚子朝厕所跑去。昱霖见状,连忙翻过窗户,进入隔壁的房间。但一颗钮扣不慎掉落在渡边办公室的窗帘下。
渡边上完厕所,返回办公室。
而此时,陆昱霖正从隔壁的房间出来。
渡边还没走到办公桌旁,又感到一阵腹痛,连忙再次跑出办公室,忽然他看到楼梯拐角处,有一个人影一闪,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瞧瞧,楼道里空无一人。
渡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是我自己眼花了?“
这时,肚子又疼了起来,渡边赶紧朝厕所跑去。
陆昱霖下了楼,打算原路返回,忽然看见一队日本兵正朝停车场走去,他连忙收住脚步,看来只能改变原来的撤退路线,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军服,便大模大样地朝大门走去。
门口的哨兵见一军官走来,连忙敬礼,陆昱霖目不斜视地走出大门,然后朝小巷走去……
“少爷,你怎么才来?”玉蓉着急地等在巷子口。
“来一次不容易,我得多赚一点,所以我就一口气拍了五六份绝密文件,我听到渡边的脚步声后,赶紧收拾,来不及翻窗逃走了,只得躲在窗帘后,我等渡边喝完汤,去上厕所时才有机会跑出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喝汤后没多久,捂着肚子就朝厕所跑,难道日本人的肠胃不宜喝中国汤?”
“哪里,是我特意在汤里放了巴豆。”
“怪不得,玉蓉,干得好。”
“我才不让这些日本鬼子这么舒舒服服地享用我们的中国美味。我放了不少巴豆,估计这个渡边得拉一整夜。”
昱霖把情报交给淑娴,淑娴立刻赶往周记药铺,把情报交给周叔,周叔把情报放在草药筐内,连夜启程,送到惠宝游击队,亲手交给了徐明峰。
徐明峰把胶卷洗印出来后,发现是六份绝密文件,欣喜异常。
“昱霖这小子,可真行,这次我们可赚大发了。他居然搞到了六份绝密文件。”
“昱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淑妍也对昱霖大为赞许。
“有了这份日伪汉奸名单,那我们就可以开始着手锄奸计划了。”
黎友棠是翠喜楼的常客,经常来这里逛窑子,看上了翠喜楼的头牌小翠,以前,小翠对他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可自打黎友棠当上了维持会的副会长之后,小翠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见他来,便主动地投怀送抱。
这男人哪,就是贱,越是爱理不理就越是觉得心痒痒得难受,越是主动献殷勤就越是不稀罕,所以,黎友棠对小翠的兴趣也渐渐转淡了,老是问老鸨有没有新来的姑娘。
这天,黎友棠刚走进翠喜楼,就见老鸨大老远地迎了上来。
“黎会长啊,今天来了个新人,那模样,可比小翠强多了。”
“是吗?那我可得尝尝鲜。”
“就在二楼厢房里呢。”
黎友棠笑眯眯地朝楼上走去,从衣袋里掏出一枚金戒子,扔给老鸨。
那老鸨接过戒指,用牙咬了咬,一看是真货,高兴地收了起来,然后冲楼上喊道:“冬儿,黎会长来了。”
黎友棠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推开厢房的门,见一位穿着淡紫色杜鹃团花绸缎旗袍的女孩坐在床边,便连忙进屋,转身关上房门,走到床前,定睛一看,觉得很是眼熟。
“冬儿,你好面熟啊,像是在哪儿见过?”黎友棠盯着冬儿的脸,反复打量。
“是吗?黎会长见过我?”冬儿莞尔一笑。
“我一时想不起来了。”黎友棠用手指不停地敲着脑袋。
“想不起来就慢慢想,来,我们边喝酒边想。”冬儿把黎友棠领到八仙桌旁,桌上已经备下了酒菜。
冬儿给黎友棠斟满酒:“来,我敬黎会长一杯。”
黎友棠笑吟吟地一口喝下:“冬儿,我确实觉得在哪儿见过你。哦,我有点想起来了,你跟那个商会会长陆轶翔的儿媳妇长得好像,简直就是双胞胎。”
“是吗?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人家是千金小姐,我是烟花女子。黎会长,这世上的人长得像的多得是。来,为我们的似曾相识再干一杯吧。”
黎友棠又喝了一杯。两杯酒下肚之后,黎友棠有些昏昏沉沉了。
“黎会长,你怎么啦?两杯花酒就不行啦?我可听说黎会长是喝花酒的高手呢。来,我们再干一杯。“
“冬儿,你这酒怎么这么凶,才两杯就上头。来,再干一杯。“黎友棠勉勉强强拿起酒杯往嘴里倒。放下酒杯没多久,就趴在桌上不动弹了。
“黎会长,黎会长。”冬儿轻轻拍着黎友棠的背脊。
“嗯,嗯。”黎友棠口齿含糊不清,倒在桌边一动不动。
淑妍把黎友棠扶到床上,然后拔出匕首,朝黎友棠的胸口扎去。黎友棠连一声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就一命呜呼了。
淑妍把一张写有“卖国求荣,不得好死”的纸条扔在黎友棠的尸体上,然后放下蚊帐,把那件沾了鲜血的淡紫色绸缎旗袍脱下,换了身小碎花的浅绿色旗袍,走出房门。
“妈妈,黎会长醉了,睡着了,我去给他买碗云吞面。”
“这个老色鬼,真没用,好的,冬儿,快去快回。”
等黎友棠冰冷的尸首被发现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整个翠喜楼像是炸开了锅,黎友棠的死被描述成多个版本,有说是争风吃醋的情杀,有说是冤家路窄的仇杀,最诡异的说是被一个女鬼索命,胸口上还被贴了鬼符。
警察接到报案,连忙前来调查,勘察过现场后,便找老鸨问话。
“那个冬儿呢?”
“从昨天晚上出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影。”
“她什么时候来翠喜楼的?”
“就是前天,说是家里人都死了,无依无靠,我见她可怜,就收留她了,谁知才两天功夫就没影了。”
“她长什么样?”
“挺漂亮的,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反正长得挺水灵的。”
“好了,我们知道了,这张纸条是证物,我们拿走了。”
看来凶手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冬儿,但能掌握的线索太少,这个案子被当作悬案。
第二十八 章 惊弓之鸟
而在黎友棠死后的两三天内,维持会的成员罗四宝失足落水被淹死了,李子贤从自家小洋楼的顶楼坠楼摔死了,日中亲善友好协会的会员张先临在从白云山上的悬崖滚落,被摔成重伤,昏迷不醒。
一连几天,广州城内发生好几起非正常死亡案件,而且案发现场都有这么一张“卖国求荣,不得好死”的纸条。一时间,广州大大小小的汉奸如惊弓之鸟一般,怕像黎友棠他们一样被除去。
冯连发得知黎友棠和一些维持会的成员都意外死亡,而且现场还都留下了一张恐吓纸条,顿时吓得不轻,他整天不敢出门,怕自己也遭到同样的下场。
家里的电话铃响了,冯连发拿起电话:“喂,哪位?”
“我是山田一雄,听说黎先生不幸遇难了,维持会的副会长一职空缺,你不是曾经抱怨没有一官半职,现在机会来了,请你接替黎先生的职位,出任维持会的副会长一职。”
“不不不,山田先生,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形不同了,你没听说最近有好些个维持会和亲善协会的会员都意外死亡了吗?山田先生,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八格,你这个胆小鬼,难道被吓破胆了吗?”山田的言语中充满了戾气。
“我的胆囊确实不太好,所以在家休养,等我康复之后,我们再谈,好吗?”
“八格牙路。”山田把电话重重地摔在桌上。
渡边最近压力很大,短短几天,广州的一些日伪机构汉奸的意外死亡事件层出不穷,而且现场都留有这么一张“卖国求荣,不得好死”的纸条,显然,这是地下抗日武装为震慑汉奸所为,而这些死亡的汉奸与那份绝密文件《广州日中亲善友人名单》是如此高度契合,使他不得不怀疑这份文件已被泄密。
渡边打开保险箱,看见这份文件还在,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文件被人盗拍,他拿起文件,仔细看看,有没有其他指纹,可惜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他闭起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想得脑仁都疼了,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伸个懒腰。忽然,发现窗帘下面有一枚扣子,渡边捡起这枚扣子与自己军服上的钮扣进行比对,发现这枚扣子和自己军服上的扣子很像,但纹饰并不同。显然这不是内部人员掉落的。那这会是谁的扣子呢?
渡边想起玉蓉送汤那天,他喝完汤,突然闹肚子,然后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一个人影一闪,那是一个日军军官的身影,但那天晚上,留在特务机关里的都是士兵,没有军官,这枚扣子会不会是从那件军服上掉落的呢?
渡边来到哨兵室,询问那天执勤的哨兵。
“四五天前的晚上,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高个的日本军官从这里进来或是出去?”
“我想想,好像是有一个高个的日本军官从这里出去。我以前没见过这个人。”
“你还想的起来他长什么样吗?”
“当时已经很晚了,天很黑,而且一晃而过,没什么印象。”
渡边有点失望,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天有人冒充日本军官进入了陆军特务机关。他接着回忆,那天玉蓉来给他送汤,而且还让他亲自跑到门口来取,那这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呢?难道玉蓉也是同伙?那么前一天呢,玉蓉来送军服,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那天他在玉蓉在场的情况下打开了保险箱。那么大前天呢?陆轶翔请他去参加百日宴,在宴会上,玉蓉把他的军服弄脏了,然后他去洗澡,玉蓉在浴室帮他擦背,当时钥匙就在军裤里,如果真是玉蓉,那么她有可能盗取他的钥匙。
渡边的脑海里就像是放电影一般,把所有近几天的和玉蓉有关的事情前前后后放了一遍,所有的疑点似乎指向玉蓉。如果玉蓉真有问题的话,那太可怕了。
他随即又想到了山田一雄,为什么陆轶翔这个硬骨头,死活不愿跟日本人合作,当汉奸,却为什么突然之间宴请死对头,这是不是又是一场阴谋呢?看来,陆家上下并不简单。
渡边想要会一会陆家的人。
陆轶翔得知最近一阵子陆续有投敌的汉奸莫名其妙死亡的事件,心中大悦。
“这真是报应啊,那些投靠日本人作威作福的汉奸走狗就该是这个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这肯定是菩萨显灵了,要惩治那些恶人。”
“这会是谁干的呢?真像是七侠五义里的那些忠义之士所为。侠肝义胆,惩奸除恶。”
“那一定是菩萨派来的天兵天将干的,你看,到现在为止,警察都没抓住凶手,这些人一定是三头六臂,神通广大。”
“如琴,你就不要胡咧咧了,哪有什么三头六臂的天兵天将,还不是像我们一样的有血有肉的侠义之士所为。”
昱霖和淑娴走了进来,今天他们是想和父母摊牌。
“爹,妈,你们都在,我们正好有事情跟你们说。”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陆太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似乎被凝固了。
“爹,你知道最近广州城里有许多汉奸都死于非命,全城都轰动了。”
“是啊,老百姓都拍手称快呢,说这是恶有恶报。”陆轶翔脸上露出笑容。
“一共有十二名汉奸被杀,四名汉奸重伤昏迷。”淑娴把具体数字告诉给二老听。
“真的,这么多?”陆太太睁大眼睛。
“你们知道,这是何人所为?”陆昱霖故意卖关子。
“何人?”陆轶翔急切想要知道答案。
“是淑娴的姐姐和姐夫他们。”
“啊?”陆轶翔的嘴张得老大,怀疑自己的耳朵。
“还有他们所在的游击队的队员所为。”淑娴补充了一句。
“淑娴,原来你姐姐姐夫都是**?”陆轶翔恍然大悟。
“其实我和淑娴也是。”昱霖不无骄傲地向父母坦白。
“霖儿,淑娴,你们也是?”陆轶翔目瞪口呆,仔细打量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而陆太太更觉得是天方夜谭。
“爹,那你知道这些汉奸的名单是如何得到的,又是谁去干的?”陆昱霖一脸得意。
“谁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你的儿子陆昱霖,还有玉蓉。”
“玉蓉?玉蓉这丫头也是你们一伙的?”陆太太张开的嘴不亚于陆轶翔。
“嗯,玉蓉非常机敏能干。”淑娴很是欣赏玉蓉。
“真没想到,原来你们早就在一起抗日了。”
“爹,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妈和淑娴从香港回来,为什么要给鸣儿办百日宴,为什么要邀请那么多汉奸和鬼子来吧?”
“原来你早已筹谋好了,还让你爹蒙在鼓里,那天我一看你请了那么多日伪汉奸,我真的是快气疯了。看来是爹错怪你了。”陆轶翔想起那天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昱霖发脾气的事,尴尬地挠了挠头。
“爹,妈,我们今天跟你们俩谈这个事,第一是希望得到你们的理解和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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