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赐心怦怦乱跳,暗想:“厉害!她是怎么猜到的?”痴痴地一笑,答道:“你很象一位姑娘。有一次我遇险,曾蒙她出手相救。”心中惴惴不安,只怕兰若打翻醋坛子,效河东之狮大发雌威。
兰若却只是浅浅一笑,又问道:“天赐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她?一面之缘,却念念不忘。”
天赐更为惶恐,暗想:“她如何知道只是一面之缘?难道她能掐会算?女人都是小心眼儿,我须小心应付。”分辩道:“没这回事,你别胡乱猜疑。”
兰若笑道:“还说没有。你这付神情已经明明白白告诉我了。你喜欢她,我不会拈酸吃醋。只想听你一句心里话。我和她相比,你更喜欢哪一个?”
天赐道:“这如何能比。她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你却是实实在在的真身,是我的好妻子。我当然更喜欢你。”这话有七八分是由衷之言。梦中的幻影可敬可慕,眼前的人儿却可亲可爱。他抱着伊人柔若无骨的娇躯,轻溴她鬓边淡淡的发香,如醉如痴。
兰若又羞又喜,低笑道:“其实你不论喜欢哪一个我都一样高兴。因为……,因为我和她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天赐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紧抓住兰若的双肩,仔细打量,诧异地问道:“你说你就是那日剑毙群贼,救我性命的红衣侠女?这是真的?”兰若娇呼道:“轻点,天赐哥!你抓痛我了。”天赐连忙松开手,紧盯这兰若娇艳的面庞,暗想:“我真是糊涂。两人的相貌生得一模一样,世上焉有这等巧事。”一时间惊喜交集,只疑是在梦中。
兰若娇嗔道:“傻笑什么?说话呀!”天赐无限爱怜地将兰若拥入怀中,感慨万千,说道:“兰妹妹,真的是你吗?那日你飘然离去,了无牵挂。我空怀倾慕之心,只当今生今世再也无缘得见。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我的结发之妻。我李天赐福缘之厚,天下无人可比。”
兰若笑道:“那天你象个呆头鹅,傻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我又不知你就是幼时一同读书的天赐哥,更想不到你会成为我的丈夫。对一个陌生男子有什么牵挂可言。直到府城中传说知府大人的公子力斗群贼,如何如何英勇,我才知道你就是我青梅竹马的天赐哥。后来公公托人来提亲。爹爹问我的意愿,我还有些不放心,就偷偷地,偷偷地……。”天赐全明白了,笑道:“你偷偷地来看过我?原来那天救我时你就对我有好感,却装出一付不屑一顾的冷面孔。害得我终日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不知流了多少相思泪。”兰若埋首在天赐怀中,羞得说不出话,自然是默认了。
天赐问道:“你是何时来的,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兰若道:“时隔几个月,我也记不得是哪一天。我来时你正在后院练功,几十斤中的大关刀舞动如风,碌碡大的石锁提起来象玩具。我藏身在屋脊后足足看了半个多时辰,仍不见你有半点疲惫。臂力之大,体力之强,令人叹为观止。”
天赐大为惭愧,苦笑道:“你这是在讥笑我。你看了足足半个时辰,我却懵然无知。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抵挡不住的悍贼,你只用一招就全部杀光。我苦练了十年的功夫,与你一比简直一无是处。”
兰若道:“天赐哥,不要看轻了自己。你只练外功,未习内力,有此成就已属不易。练武首讲武德,武功高低尚在其次。你急人之难,奋不顾身。若不是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胸怀,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勇气,焉能为之?我敬你爱你正是为此。”
天赐问道:“兰妹妹,你的武功胜我百倍。不知是如何练成的?”兰若笑道:“如何练成的?当然是师父教的。”天赐无限向往,叹道:“令师不知是何等样人。能教出兰妹妹这样的高明弟子,岂非神仙之流。”
兰若道:“我这点微末之技不值一提,在武林中如车载斗量,比比皆是。师父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不可骄傲自满。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惊世骇俗的武功来自日夜不懈的苦练,仅仅有个好师父是远远不够的。”
天赐赞道:“令师真非常人也!”兰若道:“家师只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老尼姑,在庐山脚下筑了一所小小的尼庵,带发修行。我十岁那年师父来到我家,说是要讨还当年的一笔人情债。带我去庐山习艺,一去就是九年。在这九年之中,我随家师练内功,习剑术,也学习为人处世的道理,受益非浅。若论师父她老人家的修为,可称冠绝当世,在武林中屈指可数。可是她老人家却绝口不提当年名号,也许是有一段伤心事。”
这是天赐平生第一次听人提及武林中的前辈高人。若说兰若武功胜他百倍,她师父岂非更加高不可攀。不由得叹道:“可惜我福分浅薄,无缘向令师请益。”
兰若安慰道:“常言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只要有先天的禀赋,后天的毅力,何愁找不到明师。天赐哥,你的武功也不弱吗!不知令师是何人?”
天赐好生惭愧,说道:“我的师父多得很,举不胜举。大多是城中的拳师,再不就是父亲的同僚。这些师父武功都平常得很,甚至敌不过我这个徒弟,与令师相较判若云泥。正因为师父们都不及我,我就自以为武功天下少有敌手。直到那日见识了兰妹妹的绝技,方知天下之大,我只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已。”
兰若却喜道:“天赐哥,你说你的武功是向一些不入流的江湖武师学的?此辈武功平庸,你却能青出于蓝,可见先天后天都极出色。如遇明师指点,将来成就,未可限量。”
天赐豁然开朗,说道:“明师近在眼前。以后请贤妹多多指教。”兰若道:“我能算什么明师。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家师,请她老人家代为引荐。找一位前辈高人求教,岂不胜我百倍。”天赐笑道:“贤妹是嫌我资质鲁钝,不堪造就吗?我这就行拜师之礼。贤妹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言罢就在床上长跪而起,一揖到地,必恭必敬。
兰若大为惶恐,连忙扶住,说道:“天赐哥想学什么,我都不会藏私。拜师之礼就免了吧!”忽然又调皮地笑道:“我可不能白教。你拿什么谢我?”秀目凝视着天赐,柔情无限,百媚横生。烛光映红如花娇靥,愈加动人。
天赐心神荡漾,不可自持,笑道:“谢礼来了!”一把将兰若拥入怀中,低头吻向她火红的樱唇。双唇甫接,怀中人儿柔若无骨的娇躯轻轻颤抖,双唇火热,娇息喘喘。天赐欲念大盛,低笑道:“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莫要辜负了春宵。”双唇游走,吻上了玉颈酥胸,轻轻爱抚,衣带悄然滑落。
兰若浑身火热,四肢无力,在天赐一双有力的臂膀爱抚压迫下几乎化掉,心中又羞又喜,如醉如痴。忽然胸前一凉,中衣被扯开了,突如其来的凉意令她神志蓦清。一把将天赐推开,急道:“不,不要!”
天赐宛如冷水浇头,色欲顿消,又惊又诧又是情急,问道:“兰妹妹,你不愿意?”兰若柔声道:“天赐哥,你喜欢我,我高兴尚且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可是你劳累了整整一天,又是大醉之后,应该当心身体,好好休息。我早晚都是你的人,何必急在一时。”
天赐真是又敬又爱。妻子的殷殷关切令他心中感到无比的温馨,夹杂着几分惭愧。他轻吻兰若的香腮,调笑道:“佳人在抱,我难以入睡。”
兰若眼珠溜溜一转,笑道:“听我的就一定睡的着。来!躺下,闭上眼睛!”天赐依言为之,静静躺下。兰若依偎在他胸前,一双纤手轻轻抚摸他的脊背,也不知在哪处穴道按了一下。天赐只觉睡意袭来,很快便沉沉入眠。兰若轻轻拉上锦被,凝视着怀中的丈夫,心中涌起丝丝柔情。两人相拥相偎,不多时她也进入了梦乡。
春宵苦短,雄鸡报晓,东方透出了鱼肚白。兰若新婚,不敢贪睡,早早就醒了。回想起昨夜的荒唐,她脸颊一阵阵发烧,拾回散落的衣衫一一穿上。天赐仍在熟睡,嘴角挂着浓浓的笑意,好梦正酣。兰若虽然不忍,也只有把他推醒。天赐翻身坐起,睁开惺忪睡眼。只见妻子坐在床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天赐不禁心神荡漾,伸臂将她揽入怀中,亲亲她诱人的樱唇,笑道:“兰妹妹,不再睡一会儿?”
兰若扭了扭纤腰,却没能挣脱开,嗔道:“你就只会歪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起来!”天赐笑道:“还早着呢!不必着急。兰妹妹,咱们再亲热亲热。昨夜春宵虚度,我好生后悔。”兰若佯怒道:“你再不松手,我可真要生气了。”天赐不但不松手,反而将兰若抱得更紧,笑道:“拼着惹你生气,我也一定要亲热。新婚夫妻闺房取乐,天经地义,皇帝老儿也管不了。”
兰若格格一笑,身子忽然化做蛇一般柔软。也没见她如何挣脱,灵巧地从天赐的怀抱中滑出来。双手叉腰立在床前,杏眼含威,叫道:“快起来!”语气虽怒,嘴角却带着笑意,三分薄嗔七分妩媚,更增俏丽。
天赐自知武功比兰若相差太多。慢吞吞地穿衣下床,自嘲道:“娶了一个美如天仙却又象大虫一样凶的妻子,我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畏惧。今后我有罪受了。”
兰若脸一红,柔声道:“天赐哥,今后不论什么事我都听你的。现在你却要听我一次。如果咱们迟迟不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以为咱们,咱们……。”低下头抚弄衣角,羞得说不下去。
天赐恍然大悟,笑道:“你怕大家笑话。我也妹妹多嘴多舌。这小丫头玩劣刁钻,切须小心应付。”不再磨蹭,迅速穿衣,下了床又去搂兰若的肩头。兰若身子一转,轻飘飘闪了开去,格格笑道:“才乖了一会儿,又不老实了。”谈笑间小夫妻出了新房,去见李大人。
李大人正在后院散步。见到儿子媳妇,微笑道:“你们起来了?”天赐偕兰若拜见父亲。李大人扶起他们,向兰若道:“我还记得你小名叫兰儿,是吗?”兰若点点头。李大人道:“你们小时候便十分要好。如今结为夫妻,自然相亲相爱。兰儿曾随世外高人学艺,一身精湛武功远在天赐之上。天赐热衷武学,兰儿以后要多多教导他。”
小夫妻唯诺称是。天赐暗想:“原来爹爹早知兰若会武,却把我蒙在鼓里。爹爹那天说兰若是为我精心挑选的媳妇,一定能令我满意。当真知子莫若父。”笑道:“爹爹,你一定想不到,兰若就是那位曾救我性命的红衣侠女。”
李大人又惊又喜,抚掌笑道:“妙哉!你们俩缘分不浅,为父大可以放心了。兰儿,天赐对你敬若神明。你以后要代我好好管教他,不要因为他是丈夫就事事迁就。旁的事要夫唱妇随,练武时你就是师父。师父管教徒弟,天经地义。他如果敢偷懒,师父有权责罚。”
兰若向天赐挤挤眼睛,万分得意。天赐暗自叫苦。练功苦点累点他倒不在乎,可是此事传扬出去岂不让王致远等人笑掉大牙。现在他终于理解了王致远的苦衷。所谓由爱生敬,由敬生畏,惧内原来是男人的通病。
只见妹妹小慧蹦蹦跳跳地跑进后院,叫道:“爹爹,哥哥,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又转向兰若,上下打量,赞道:“你就是我的新嫂子吗?你真漂亮!”
李大人笑斥道:“没大没小,还不快拜见嫂子。”小姑娘扮了个鬼脸,飘飘万福,格格笑道:“嫂子,妹妹给你行礼了。你送什么见面礼给我。”
十年前陈李两家毗邻而居,小慧尚在蹒跚学步。兰若时常逗她玩耍。当年的小不点如今生得亭亭玉立,言辞亲热,神态可喜。兰若扶她起来,笑道:“见面礼向你哥哥去讨,嫂子却没什么好东西给你。”
天赐道:“妹妹,你嫂子有一身好武艺。你求她传授几招,比什么见面礼都强。”小姑娘喜道:“真的?嫂子的武功比哥哥还厉害吗?”天赐道:“比你哥哥厉害一百倍。她只用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打你哥哥一百个跟头。你说厉害不厉害?记得我向你提过的那位红衣侠女吗?就是你这位嫂子。”
小姑娘大喜过望,摇着兰若的手臂央求道:“好嫂子,你一定要教我。我让哥哥欺负的苦了。向嫂子学武功,也好打他一百个跟斗出气。”
兰若笑道:“没问题,嫂子一定教你。做哥哥的欺负妹妹,太不象话!今天嫂子便传你一手绝招,先打他一个跟斗。以后每天传你一招,一百天后就能凑足一百个跟斗。”
小姑娘乐得眉开眼笑,大声叫好,向哥哥扬起小拳头示威。天赐的笑脸顿时变成了苦瓜。果真让她们连成一气,今后有罪受了。小姑娘看看哥哥,又看看嫂子,笑道:“跟斗暂时记在账上,先说一个笑话。嫂子你知道不?你没过门的时候,哥哥整天愁眉苦脸,生怕爹爹给他娶一个丑八怪媳妇。现在却一脸的喜色,只怕摔一千个跟斗也乐得承受。不知其中有何缘故。”
天赐兰若羞得满面通红,不知所对,暗骂:“人小鬼大。”李大人见三个小儿女亲密无间,老怀大慰。
用罢早餐,李大人离家去了府衙。小姑娘急不可耐地拉着哥哥嫂子去后院练武场,叽叽喳喳笑个不停。说道:“嫂子,让小妹见识见识你的身手,不许藏私。”
在小姑娘的心目中,哥哥的武功已经高不可攀,要见识嫂子的身手,最好的法子是让哥哥嫂子比试一场。这小丫头一旦打定主意,九牛难回。兰若本不情愿,天赐却有些心动。他虽见识过兰若的武功,却只是三招两式,究竟有多高,不过招是体验不到的。他道:“兰妹妹,不让小慧开开眼界,她会纠缠个没完。我可无力应付。”兰若见丈夫也有比试之意,便不再推辞。
天赐从兵器架上取下他最常练也最拿手的大关刀,撩起长衫下摆,拉开架式,说道:“进招吧!”兰若不好在丈夫面前逞能,也取下一口长剑,提在手中,并不作式,笑道:“天赐哥请先进招。”
天赐知道妻子的武功远胜于他,不必客气,大关刀舞动如风,劈面砍去。关刀堪堪劈到前胸,兰若却只是笑吟吟地站着不动,即不招架,也不闪避。天赐慌忙收刀,诧道:“兰妹妹,你为何不出招?”
兰若笑道:“你这一刀只用了三成力,是怕伤了我吗?与人过招最忌的就是犹豫不决。你只管进招,我挡得住。”
天赐被妻子轻视,禁不住激起了好胜之心。叫道:“好!看我这一招。”这一刀用足了十成力,虎虎生风,气势慑人。兰若却不着急,待关刀及顶,脚下一滑,轻灵地闪开。天赐变招快捷,刀锋一转,拦腰横扫。兰若仍不招架,身子向后飘退,又将此招让开。天赐两招走空,刀势更急,狂风暴雨般攻去。兰若不慌不忙,左闪右避,一一化解。这两人一个刀舞得猛,化成一团乌光,势如下山猛虎。一个身法轻灵,长裙飞舞,飘飘若仙。煞是好看。
天赐连攻数十刀,连兰若的裙带衣角也没碰到,自己反累出了一身大汗,不免大为气馁,收住刀招,说道:“你只管闪避,是想累死我吗?”
兰若笑道:“那我就进招了。看剑!”身形化做一团红影,剑出如游龙,当胸便刺。天赐深知剑轻刀沉。长剑轻灵易于变招,见招拆招总归不及。而刀沉身长,劲道雄浑,远攻却胜于长剑。当下避短就长,以攻为守,大关刀当胸横砍,意在将兰若逼退,化解此招于无形。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一招深得武功要诣,兰若也禁不住赞声好。身形倏退倏进,天赐一刀走空,不及撤回,兰若乘势抢近,长剑直指前胸。天赐大惊,纵身后跃。长剑却如附骨之蛆,紧随而至,依旧点在他胸前。天赐大为沮丧,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