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剑青道:“她已经知道了,自然非出去不可了。”
祁七婆婆呷呷笑道:“小娃儿,你说得不错,老太婆叫你们出来,你们自然非出来不可。”
尹剑青,金步娇在她说话声中,已双双站起,举步从大树后走出。
祁七婆婆眨着一双水泡眼,望着两人,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是何人门下?”
尹剑青抱拳道:“在下尹剑青……”
张翠翠闻声抬起头来,惊喜的道:“尹公子,你果然在这里!”
祁七婆婆转脸问道:“你认识他?”
张翠翠道:“副帮主就是找他来的咯!”
况公权听说这中年汉子就是尹剑青,同样目光一注,问道:“你就是冰壶草堂的传人尹剑青么?”
尹剑青也抱了下拳道:“正是在下。”
“那好极了!”况公权道:“尹剑青,老夫正要找你……”
祁七婆婆一摆手道:“姓尹的年轻人,老太婆不管他们谁找你,你们先站到边上去。”
一面始自朝况公权道:“你没听翠翠说,副帮主就是找这姓尹的年轻人来的,副帮主要找的人,你就不用找了,来来,咱们先办咱们的事,老太婆要你自断一指,你断不断?”
面对着不讲人情、不通世故的祁七婆婆,况公权心知今日之事,决难善了,与其非动手不可,自然先下手为强,何况他练的“百步神拳”,拳发无声无息,丝毫不带风声,出手袭击,最为有利!
一念及此,哪还犹疑?他双手原已暗暗运集了功力,此时隐藏抽中的左手缓缓提起,这一提,一股强劲而不带风声的无形秦力,已向祁七婆婆击撞过来。
这一击,蓄势而发,威力之强,非同小可!
况公权对祁七婆婆这样的高手,自然不会轻估对方,左手一记无形拳力堪堪击出,他为了掩护这一份击,口中暴喝一声,右手握拳,朝前扬起,一拳迎面击出。
他这一拳是明拳,拳势出手,同样有一股强盛的拳力,应拳而生,因为这是一记明拳,所以风声劲急,呼啸如涛,格外显得凌厉!
祁七婆婆功力精深,表面上看去虽然毫无准备,其实也已运集了全身功力,何况她明知况公权擅长“百步神拳”,拳发无声,自然早就注意着他。
况公权左手缓缓提起,这一举动,岂能瞒得过她?右手化掌,当胸直竖,正好迎着况公权一记偷袭的暗劲,左手五指箕张,疾如闪电,猛向况公权击来的右手抓去。
况公权身为武功门一派掌门,自然也不是等闲人物,一眼看到祁七婆婆左手当胸直竖,这是内家重手法“大力金刚掌”一类功夫,千斤掌内力蕴蓄掌心之中,要待和敌人接实之后,才内劲外吐,专门伤人内腑。
她成名数十年,乃是当今武林几个出名难惹的怪物,偷击不成,自然不愿和她硬拼,急忙左手一招,收回击出去的一记“百步神拳”,再一吸真气,身形往后急跃开去。
祁七婆婆看地后跃,口中呷呷笑道:“怎么,你把‘百步神拳’收回去了?”
抓出的右手原式不变,右脚往前跨出一大步,她这一步至少跨出去有八尺来远,等于你退我进,双方依然保持了原来的距离,左手自然也原式不变去抓况公权的右手。
况公权又是一声大喝,左手击出一拳,人却又向右闪开了五尺。
祁七婆婆怪笑一声,人已扑到况公权眼前,左手一记“直劈天门”迎面劈到,右手由外向里一圈,五指张开,抓向况公权左肩,依然是一记擒拿手法,一攻之中,用了两种不同的力道。况公权哪敢大意,右手地掌,疾施一招“他猿望月”,架住了祁七婆婆的掌势,人却不由自主被震得后退了一步。接着又“啪”的一声,祁七婆婆五指箕张,一下抓住了况公权的拳头,左手运劲若钢,掌立如刀,随着身形右转,一下朝况公权左臂劈落。
这一下若让她劈着,况公权的一条左臂就报销了!
况公权心头一急,口中大喝一声,有拳突出,一记“黑虎偷心”,拳风飒然,直捣祁七婆婆胸前。
祁七婆婆若是招式不变,况公权左臂虽废,但他这当脑的一掌,祁七婆婆内功纵然精深,也自承受不住,非受重伤不可!
祁七婆婆怒极,劈向他左肩的左手,疾然斜落,劈向他右手拳,同时右手五指一松,右脚飞起,横扫而出。
况公权右掌击出的同时,在拳也猛力一松,正好祁七婆婆五指松开,他不防祁一匕婆婆会突然松手,因此用力过猛,脚下不由得往后退出,正好祁七婆婆一腿扫到,再待跃开,已是不及,但听“篷”的一声,一个人被踢得往有直摔出去一丈开外。
况公权就地一滚,又滚开了八尺光景,才左手按地,一跃而起,满脸厉色,怒声道:“祁七婆婆,况某拜领你一脚之赐,咱们后会有期……”
腾身往林外飞掠而去。
祁七婆婆喝道:“况公权,你给我站住!”
况公权自知不是祁七婆婆的对手,趁机掠出去的人,岂肯回头,身形连闪两闪,早已奔出松林。
祁七婆婆重重哼了一声,喝道:“况公权,你再碰到老太婆手里,我非废了你一条手臂不可。”
喝声一落,就回过头来,一双水泡眼炯炯有光,近视着尹剑青,朝张翠翠问道:“翠丫头,你说副帮主是找他来的,那是为什么?”
张翠翠道:“因为副帮主把他从金财神的庄上救出来,他却自顾自的走了,副帮主自然很伤心,又怕他江湖经验不足,受人欺侮,所以才一路追着来找他的了。”
她不敢在祁七婆婆面前,说出何柔柔对他已经动了情,但这几句话里面,却已暗暗透露了出来。
祁七婆婆是什么人,张翠翠的口气,她哪会听不出来?心中暗自奇怪:“何柔柔平日眼高于顶,这中年人虽然生得相貌还算端正,也并不怎么英俊,柔柔这丫头怎么会看上他的呢?”一面哼了一声道:“副帮主这么关心他?”
张翠翠道:“副帮主因怕人认出,一路上和他假扮一对中年夫妻……”
她当然听得出祁七婆婆这话嫌尹剑青年纪太大之意,故而很巧妙的说出假扮中年夫妻,暗示祁七婆婆,尹剑青并不是中年人。而且又加上“一路上”三个字,一路上假扮夫妻,然后问柔柔要跟踪找他,合起来说,就是弄假成真,对他动了真情也。
话虽说得很暗,但祁七婆婆是老江湖了,自然一听就懂,她点着头,目注尹剑青,问道:“他脸上戴了面具么?”
张翠翠口中唔了一声,笑道:“这是咱们帮里特制的面具,婆婆怎么没瞧出来吗?”
“老太婆瞧是瞧出来了,只是不敢确定。”祁七婆婆笑了笑,才道:“你把面具取下来给老太婆瞧瞧。”
第 八 章 龙城群英会
面具既是青衣帮的,尹剑青不好不答应,只得伸手从脸上徐徐摘了下来。
揭开面具,露出来的自然是他庐山真面目了。
祁七婆婆眯着一双水泡眼,朝尹剑青上上下下一阵打量,然后又转到金步娇的身上,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才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金步娇不待尹剑青回答,抢着道:“他是我大哥咯!”
“才不是呢?”张翠翠撇撇嘴道:“婆婆,她是金财神的女儿金步娇。”
“金财神的女儿!”
祁七婆婆用手向空指点着,口中说道:“金财神把他掳到金家庄去,柔柔把他从金家庄救出,他又自顾自的跑了,金财神的女儿又和他在一起,柔柔又一路追了下来……唔,唔……”
她忽然若有所悟,脸上两个腮帮子不由得鼓了起来,恶狠狠瞪了尹剑青一眼,哼道:“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尹剑青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望了望祁七婆婆,说道:“老婆婆,你这话在下听不依。”
“听不懂?”祁七婆婆怒声道:“你还在老太婆面前装羊?”
尹剑青道:“婆婆总有所指吧?”
“我自然有所指而言。”祁七婆婆冷笑道:“你还说不懂?哼,你自己心里明白。”
尹剑青道:“在下真的不明白,还望婆婆指教。”
祁七婆婆道:“不是你,柔柔会白挨了一记‘百步神拳’?你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尹剑青当真被她说得一头雾水,望望祁七婆婆,说道:“在下……”
他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祁七婆婆哼道:“你没话可说了吧?年轻人做事要干干脆脆,你生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就一会和这个好,一会和那个好,这算什么意思?”
尹剑青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说道:“婆婆,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不承认?”
祁七婆婆截着他话头,重哼了一声,说道:“你不和柔柔好,她会舍身相救,把你从金财神手里救出来?她以副帮主之尊,会和一个陌生男子一路上假扮夫妻?你居然无情无义到自顾自走了,还在半路上约了金财神的女儿私奔,不是为了你,柔柔会一路追踪找你,受尽委屈,你……你小子真是毫无良心……”
她越说越气,一手抓过朱漆鸠枝,重重朝地上一顿喝道:“老太婆最讨厌就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真该把你一杖劈了!”
尹剑青给她数落得啼笑皆非,还没开口。
张翠翠抢着道:“婆婆,不是的……”
祁七婆婆嘟着双腮,哼道:“怎么会不是?事情明明摆在眼前,年轻人这些花花妙妙的事儿,老太婆还会不懂?”
张翠翠道:“婆婆,这位尹公子是追一位艾姑娘来的。”
祁七婆婆哼道:“他还有一位艾姑娘,我说对不?年轻小伙子,当真没有一个靠得住!”
张翠翠跌足笑道:“婆婆,你完全误会了。”
祁七婆婆张目道:“老太婆哪里误会了?”
张翠翠道:“副帮主把尹公子从金家庄救出来,半途上给独臂帮的人拦住了……”
祁七婆婆嘿然道:“独臂帮算得什么东西?”
张翠翠道:“后来又赶来了紫煞星司马纶一帮人……”
祁七婆婆道:“司马纶是谁?”
张翠翠道:“司马纶就是紫煞星哈,据说十二煞神全听他的。”
祁七婆婆道:“老太婆从未听人说过。”
张翠翠道:“后来司马纶他们把艾姑娘放出来……”
祁七婆婆道:“你这小丫头,一会说东,一会说西,老太婆越听越迷糊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我也弄不清,我只问你一句话,咱们柔柔是不是迫他来的?”
张翠翠点点头:“是啊,副……”
祁七婆婆道:“这不就结了么?小伙子,你就跟老太婆到青衣帮去,让帮主去瞧瞧。”
金步娇道:“我大哥为什么要跟你到青衣帮去?”
祁七婆婆道:“没你的事,不用你多说。”
金步娇气道:“怎么没有我的事?”
祁七婆婆没看她一眼,只是瞪着水泡眼,朝尹剑育道:“你去不去?”
尹剑青道:“老婆婆,凡事都有一个理由,你要在下到青衣帮去做什么呢?”
祁七婆婆沉着脸道:“老太婆从不和人说理由的。”
金步娇接口道:“我大哥也从不跟人走的。”
张翠翠撇嘴道:“不要脸,谁是你的大哥,叫得倒怪亲热的。”
“小丫头,你给我闭嘴!”
金步娇想起方才尹大哥和自己……她骂自己不要脸,这句话不禁触忏了兰心,粉脸骤然红了起来,叱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撕了你这张臭嘴!”
“你才臭嘴!”张翠翠可不饶人,虎的站起身来,一手叉腰哼道:“你来嘛!”
尹大哥刚吻了自己,她骂自己“臭嘴”!
金步娇越听越气,纤腰一扭,忽的窜了过去,哼道:“臭丫头,看我饶了你才怪!”
扬手就是一掌,拍了过去。
祁七婆婆朱漆鸠杖一栏,把金步娇隔开,一面回头道:“翠丫头,你给我照顾柔柔,不许多事。”
张翠翠有祁七婆婆给她撑腰,哼了一声,道:“别人怕你是金财神的女儿,我可没把你看在眼里,哼,狐狸精,你算什么东西?”
金步娇给祁七婆婆鸠杖拦住,她知道自己决不是这个老太婆的对手,心里虽然气恼,又不敢硬冲上去,顿顿足道:“臭丫头,你过来,姑娘我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张翠翠撇着嘴,冷笑道:“凭你配么?你只会迷迷男人。”
金步娇尖声骂道:“你才是狐狸精,你才专门迷男人的……”
“好了!”祁七婆婆不耐的喝道:“你们烦不烦?”
她回过头来,朝尹剑青道:“小伙子,你没看到柔柔为了你,才被姓况的击伤,你不该随我老太婆去么?”
金步娇道:“击伤柔柔的是况公权,又不是尹大哥,你追不上人家,让况公权跑了,竟然怪到尹大哥头上来了。”
“况公权跑不了的。”
祁七婆婆重重哼了一声,续道:“这笔账,老太婆自会找姓况的要回来的,但小伙子,你却非跟老婆子去不可。”
金步娇道:“尹大哥,这老太婆无理可喻,咱们走吧!”
祁七婆婆白发飘动,怒声道:“小丫头,你敢和老太婆使拗,不是你,这小伙子会对柔柔变心?”
“柔柔,柔柔!”金步娇不屑的道:“柔柔不过是我们金家庄的一个丫头,她假冒我的名字,我没找她算帐,已经很客气了。”
“你放屁!”祁七婆婆这回真的动了怒,沉喝道:“好个丫头,你敢在老太婆面前放肆,看我不劈了你?”
挥手一杖,朝金步娇当头劈了过来。
这一杖风声呼然,有如泰山压顶,声势甚猛!
金步娇不敢硬接,急忙闪身往旁边跃开,哼道:“难道我说错了?难道柔柔是找金家庄的丫鬟,还是假的不成?她前晚才逃出金家庄来的,不信……”
祁七婆婆方才那一枝,原是唬唬她的,闻言不觉怒声道:“小丫头,你真想找死!”
劈空的鸠杖,枝头一昂,漾起一圈杖影,朝金步娇当胸直送过来。
这一杖因她漾起的枝影,足有笆斗大一圈,任你金步娇往左,往右闪出,或是往后跃退,都逃不出她杖势范围之外!
她随手一圈,竟然把一个人的退路完全封死,就可看出这位老婆婆在鸠杖上的功力,有何等深厚。
尹剑青看出祁七婆婆这简简单单的一杖之中,却隐藏了几个变化,凭金步娇的武功,决难逃得过这一杖,纵然祁七婆婆并无杀人之心,这一杖如被击中,也得身负重伤!
到了此时,尹剑青不得不出手了,身形一晃,左手一探,五指如钢,一下抓住了祁七婆婆的杖头,说道:“老婆婆不可出手伤人。”
祁七婆婆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鸠杖,竟会被尹剑育如此轻易就伸手握住了,不觉愕得一愕,沉声喝道:“小伙子,你身手不赖啊!”
尹剑青练的“秘宗玄功”,身法极快,迷踪者迷失踪影之谓也,她一时骤不及防,自然没看清楚。
尹剑青抓住她杖头,只是一瞬间的事,自然很快就放开了,祁七婆婆在他松手之际,手腕轻振,杖头倏地翻起,轻灵无比,朝尹剑青肋下“捉命穴”点来。
这一记,声出杖到,快得几乎只似电光一闪,枝头便已触到尹剑青的衣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尹剑青吸气后退了一步,朗声道:“老婆婆有话好说,何用动怒?”
他这吸气后退,祁七婆婆的杖势自然落了空。
祁七婆婆盛名久著,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难惹人物,这回第一杖被尹剑青抓住,第二杖又落了空,这是她出道江湖数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如何肯停?口中沉哼一声道:“好小子,你先接一杖再说!”
喝声中,白发飞扬,朱漆鸠杖刷的又是一杖扫了过来。
尹剑青学成“秘宗玄功”和“迷踪剑法十八式”,其中自然包括了身法,只见他身形轻轻一晃,又巧妙的避开去。
祁七婆婆这回杖势扫出,睁大了眼睛,望着尹剑青,心中还暗暗冷笑:“我倒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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