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那边的事情办妥了吗?”赵柽摆手拒绝了他的马屁,面色一沉问道。
“陛下,陈东大人在六月已从西北归来就任西京留守之职。大殿下也一同归来,由兵部下令到豹将补充旅任指挥使,先也已经到任。”李峻答道。
“嗯,没有惊动其他人吧?”赵柽点点头又问道。
“此事皆按规矩来的,陈大人三年任期已满,按规矩转官谁也没有异议,只是有人为他不能入朝有些微词。大皇子更无问题,他的身份少有人知,属下也已遣人暗中保护,以防万一。”李峻说道。
“不错,安排的很妥当,你回去后便留在西京,若是有事便可以朕的密旨行事。”赵柽松了口气说道,他知道以李峻的聪明肯定从自己的安排中猜到了内情,所以也没有瞒他的必要。
“陛下龙体康健,属下希望永无开启密旨之时。”听到皇帝的话,李峻心中一凛,马上明白了其中所指,起身行礼道。
“世事无常,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赵柽毫不在意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以情为刀
七月十五日,大宋皇帝圣驾离开咸州移驾到信州。赵柽一早起来便出了御帐遛早,此时南路军已在高宠的带领下前去攻打威州,营地只有近卫军担任警戒,他越走越远渐渐离开了营地,而大家也知道皇帝的脾气并没有干涉,不过为了安全除了一组贴身内卫外,还有一队近卫跟了上来。
此时东北的天气开始转凉,已有些秋意,但赵柽的脸上却挂了层寒霜没有一丝笑意。阡陌纵横的田地中本已准备收割,眼前却是一片凋零,匍匐在地,已然绝收,而不远处的信州城池城楼坍塌,城门倾倒,城墙上也被硝烟熏得一片黢黑,偌大的城池不见一个人影。而这不止是信州一地如此,赵柽一路行来这种惨状比比皆是,可这并不都是宋军的杰作。
在朝廷下达实施‘坚壁清野,收缩防御’的诏令后,金国各地州府立刻行动起来,将待收的庄稼全部毁去,房屋烧掉,仓廪搬空,人口迁往腹地,使得各处鸡鸣狗吠声皆无,只剩下那些无法长途跋涉的老弱妇孺在旷野中等死,留给大宋朝的只剩下残破的城池和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唉,百姓苦啊!”赵柽叹了口气,转身回返,他明白战争中最倒霉永远是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他们不仅要供养朝廷的官员、军队,还要接受征召拿起刀枪上阵,而他们的亲人却在寒风中嚎哭、奔走,不知道明日的命运如何。可要结束这一切,只能尽快结束战争。
灭亡一个国家的标志就是要攻陷其都城。俘获其君王,现在西路宋军距金上京会宁府已不足百里。南路军则要攻克黄龙府才能兵进上京,而这也将是南路宋军极为关键的一仗。只要打下此城宋军便完成了两路进击,会兵于城下的战略。但对于这道自己最后的屏障,女真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黄龙府地处东北的腹心地带,位于东北平原的十字路口,混同江下游,扼控东西南北水陆交通咽喉。北有北面有鸭子河、南面两侧有东西辽河作为天然屏障,是一个进可以战,退可以守的重要位置。正因为具有这样宜农利军的有利条件,在相应的历史时期得到充分的利用和发展。
黄龙府历史上作为扶余国后期王城。渤海,辽、金三朝重镇,一直具有很高的地位。契丹攻灭渤海国后,因当年辽帝阿保机曾在此亲手射杀一条黄龙而得名,据传在女真人攻占城池后那条龙的尸骸还保存在内府的仓廪中,后来成为辽国在东北地区防御女真等部族的前哨军镇,地位只稍逊于五京。金国攻克黄龙府后改称济州,成为金上京路内仅次于会宁府的又一重镇。
黄龙府地区水源丰富,土地肥沃。在辽时东北地区财赋多半出于此地,也有了‘银府’之誉。因为历史上辽攻下渤海扶余府后渤海亡,金攻下辽朝黄龙府后辽亡的缘故,所以史有‘银府一战定乾坤’之说。也可见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其南与信州、沈州、辽阳府相通,东北至祥州、易州、宾州,跨过混同江和拉林河便可直达上京。这条线路纵贯南北,比较平坦。没有大的迂回曲折,沿途地理环境平坦。不见崇山峻岭,便于成为交通要道,攻克黄龙府金上京便完全暴露于宋军的攻击面上。
而历史上的军政重镇,由于政治、经济,尤其是军事上的重要,围绕四周多置卫星城池以构成完备的防御体系,黄龙府东北有祥州、西有益州、南有威州等军事重地拱卫。高宠决定采用‘扫清外围,再打黄龙’的战术,首先借着皇帝欲打通水路的东风,他派马威率豹翼军及登州水师取祥州的机会,控制混同江下游水道,以阻挡金军援军。然后派出忠勇军攻打宾州,自己则领军打下威州后进军黄龙府……
高宠此刻手中掌握着虎将、豹将和狼将三将之兵,共计十四个旅,按说眼前这座小城应该是一鼓而下,可没想到却碰了钉子,连打了三天居然未能攻破城池。
这一方面是由于城池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其修筑于伊顿河畔一座高台上,城东面是通往黄龙府的大路,其它三面由于雨季河水暴涨溢出,形成了大片的水泊,水退后形成了大片的湿地,水浅难以行舟船,而人马又无法下脚,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使宋军只能从东面攻打,兵力难以展开,即使想围城都难以做到。
另一方面则是城中军民抵挡激烈,悍不畏死,抵抗顽强。而其实城中的守军并不多只有万余人,但是在实行‘急收入堡,坚壁清野’的政策后,大量人口涌入,使这个弹丸小城人口膨胀到五万人。这些人多数都是青壮,编练成军后上城作战,他们对宋军十分仇恨,因为正是其的到来使得自己不得不毁掉快要成熟的庄稼,抛弃年老的父母,幼小的孩子和柔弱的妻女,所以打起仗来不要命。
“大帅,一夜之间被我们用炮火摧毁的城池又被修复,看来只有日夜不停的轰击才能够将它毁掉。”升帐之后,高宠调兵准备再次攻城,刘宝先禀告道。
“哦,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高宠有些惊讶地问道,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大帅,据末将侦察,在我们炮击之时,城中之人避于城西,那里背临沼泽我们兵马无法靠近,炮火也难及。待炮击停止后再上城防守,用从沼泽中挖出的淤泥修补被毁坏的城墙,这种泥十分奇怪,遇风不久便干,且坚硬如铁,刀斧不入。”刘宝满脸疑惑地说道,他们过去遇到的城池多是夯土筑成,损坏后一般都是以沙石填补,强度自然无法与原装的相比,可以轻易再次摧毁,但这次却难以再做到。
“打了三天一个小城都没有打下来,今天你们就是拿牙啃也得将城墙给我啃塌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借口!”高宠听了又是这个原因发飙了,对着刘宝喊道。
“是,大帅,我这就率人去啃!”刘宝行了个礼道。
“有枪有炮不用,拿牙啃,是吃不饱啊,还是断粮啦?”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时,有人笑着从进了帅帐。
“陛下,您怎么突然驾到?”高宠看清来人急忙离座道,众将也赶紧施礼。
“我听说你们在威州被堵了多日,带人增援来了!”赵柽邪笑着道。
“陛下,属下无能,惊动圣驾,今天一定拿下威州。”高宠又赶紧请罪,满脸通红地说道。
“呵呵,朕已经到城下看过了,确是易守难攻不好用兵,也不全怪你们。”赵柽摆摆手说道。
“陛下,这城中守军异常顽强,就是丁壮也悍不畏死,我们以燃烧弹点燃城头,那些金兵居然毫不畏惧的从城上扑下来要与我们同归于尽,以致几次突击到城下皆不能破城。”狼将统领诸葛泓搬过把椅子苦着脸说道。
“你们把他们打得背井离乡,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当然要跟你们玩命了,以后我们遇到的这种战斗将会越来越多,抵抗也会越来越顽强,那你们要怎么做?”赵柽扫了眼众人说道。
“我们当然要比他们更狠,更顽强,将敢于抵抗的人全部消灭!”几员大将满脸戾气地答道。
“嗯,不错,朕很满意,不过今天就不用你们上阵了。”赵柽满意的点点头道。
“陛下,您是万金之躯,万万不能亲临刀矢!”大家一听吓坏了,皇帝这是真生气了,要亲自上阵给他们当榜样,赶紧齐齐劝阻。
“切,这等小阵仗何须朕出马,出营去看看吧,赵信可能都进城了!”赵柽看看惶恐的众人不屑地说道。
“啊……”众人吃了一惊,皇妃上阵也是了不得的事情,若是有个好歹还不悔死,大家赶紧出营瞧个仔细,却把皇帝一个人扔在了大帐之中。
“这帮混球,留下个做饭的啊,朕还饿着呢!”眼见众人都跑了,赵柽敲着桌子喊道……
高宠急匆匆的点起一队军兵,领着众人快马加鞭直奔城下,可离着老远就听到震天的哭声,大家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该不是赵信出事了吧?不由的又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两鞭。而大家的心直到被近卫军拦住带到皇妃的驾前,看到赵信安然无事才放到肚子里,也才有功夫察看哭声的出处。
“娘娘,这些人是干什么的?”高宠看着城下一帮男女老幼正哭天抢地的嚎哭,而城上一圈人也在哭天抹泪,那凄惨的哭声让都心跟着乱颤。
“高帅,这些人便是皇帝给你找来的援军啊!”赵信微微一笑地说道。
“娘娘,难道陛下欲驱使这些人为兵攻城?”高宠皱了皱眉头问道,脸色也不大好看。
“不是,陛下是欲以情为刀,助你破城!”赵信摇摇头道……(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兵临黄龙
驱民攻城在战争中是一种惯用的方式,不论是被认为是凶残野蛮人的游牧民族,还是自诩代表着文明的中原民族都曾使用过。而这也是被认为最为惨无人道的行为,成千上万毫无反抗能力的百姓被当做炮灰,在刀枪的驱赶下冲向城池,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在绝望中留干最后一滴血。
还有一种更为残忍的方式,便是以守城者的亲人、朋友、族人作为前驱攻取城池,这可以说是对人性最无道的践踏,双方都要对杀死自己的亲人才能保住性命,而结局往往都是以守城者狠下心杀死自己的亲人或是无法承受这种心理上的煎熬而开城投降,因此世上再没有如此惨无人道之事,也是对人性的巨大挑战。
女真人在建国及其后的战争中遇到无法攻克的城池往往会祭出这个法宝,太原、中山、真定都曾使无数中原百姓命丧自己亲人和同族之手。而在宋军中,尤其是皇帝组建的新军中这种事情却从未发生过,也为皇帝严令禁止。今日皇帝所说的援兵却是一群被抓来的金国百姓,城头上正是他们的亲人,尤其城下还是群手无寸铁,毫无战斗力的妇孺,怎能不让人疑惑。
“娘娘,军中严禁驱民攻城已成铁律,今日行为不妥吧?”高宠对皇妃的解释并不理解,依然不满地说道。
“你看到我遣兵驱赶了吗?我只是让他们到城下与亲人团聚。”赵信眨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
“这……娘娘那这些人是来自何处?”高宠确实被问住了,他们离城池还有数百步之遥,且没有派兵上前威胁。只是远远地看着,那刚才自己的质问就有些唐突了。虽然皇妃和大家都熟识,但地位已经不同。显然失礼了,他急忙转了个话题。
“女真人坚壁清野,但是只将青壮男子带走,却把那些老弱妇孺弃于荒野任其自生自灭,圣驾一路行来,可谓哀鸿遍野,陛下便将这些人收容供给衣食,准备择地安置。可这些人执意要入城与亲人团聚,我就将他们送过来了。”赵信言道。
“末将还以为是陛下驱兵掳掠而来用于攻城的。实在是天大的误会。”高宠讪讪道,“可陛下为何告诉我城池将破,如此能破城吗?”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高帅只需静观其变,不必着急,将所领兵将也悉数撤去吧!”赵信并没怪罪,只是笑笑让他将兵将撤回。
“是,末将遵命!”高宠却是不大相信,自己挥兵打了数日太知道这些人的凶悍了。岂会被皇帝的这点小伎俩轻易蒙骗,可天塌了有皇帝这个大个儿顶着,而此刻的威州城下一场情感大戏已经正式开锣,自己就看戏吧……
亲人见面的激动后。城上城下的人都渐渐平静,现在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是让城外的人进去。还是让城外的人离开继续流浪。眼看城外的亲人多日衣食无着,四处流浪。还要躲避乱军的劫掠,城中的人如何能安心。当然是希望城主能收留自己的亲人。
而威州城主的想法却和众人不同。首先基于大局考虑,这些人皆是老弱无法参加守城,还要空耗粮食,加大了城池的供应压力,而谁也无法知晓战事在何时结束,宋军又要围城多长时间;还有谁知道这是不是宋军的诡计,城门一旦打开,宋军借机攻城,措手不及之下失了城池事儿就大了;再便是宋军不会借机攻城,但在其中暗伏下奸细,届时突然发难偷开城门引敌军入城,同样会招来祸患。
按说威州城主如此考虑并无不妥,但是他忘记了急收入堡的丁壮达数万之多,而自己的守军才不过万人。且这些天来的战斗丁壮已经成为主力,他们不仅要负责运输守城所需的物资、救助伤员等辅助性工作,还在守军伤亡不断增加的情况下上城御敌,成为一线作战的重要力量。可这些人之所以不畏生死的与宋军作战,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亲人流落在外,只有尽快打败敌人,才能收复家园、亲人团聚。
一边是哭得凄凄惨惨的亲人,一边是声色俱厉的城主,让这些丁壮们陷入了彷徨之中。不论他们如何哀求,城主仍然不为所动,坚持不肯开城让城外的人入内,而在金国以部族为主体的社会中,国家只是个概念,皇帝更是离他们这些小民十分遥远,部族和亲人才是他们的寄托和依靠。尤其是从城下亲人的哭诉中知晓给予他们救助并将他们送到这里却是被视为敌人的宋人,两厢对比思想不免发生逆转。
在一次次苦求无效后,彷徨中的丁壮们愤怒了,自己不惜性命守护的城池却将自己的亲人拒之门外,将他们推到了敌人一边,那自己战斗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于是愤怒的丁壮们爆发了,他们知道当下只有献城投降才能保全自己的家人,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毫无防备的城主转眼便成了刀下鬼。丁壮们驱逐了守城的士兵,打开了城门迎宋军入城,威州城转眼易手。
高宠等率军入城时还如在梦中,自己多日未能打下的城池,皇帝就凭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轻取,这种神转折也让他们还处在梦中一般。其实赵柽这招儿够损,他虽然没有动用武力驱民攻城,但是他充分利用了人性,人们无法割舍的亲情和两个阶层天然的对立,变相的刺激了兵变的发生!
…………
赵柽智取了威州,马威顺利攻取了祥州,只是忠勇军一路在宾州遇到麻烦,这是因为其城池位于伊顿河和饮马河汇流后进入混同江处的西南高崖之上,汇合处水面宽数里,城址地势又极为险要是过江的咽喉要道,没有水军的配合很难下手。虽然一时无法通过水路沟通与西路军的联系,但攻占祥州后就取得了混同江下游的控制权,阻断了黄龙府与会宁府的联系。
虽然未能如期完成战前的计划,但并不影响对黄龙府的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