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可皇帝说了两个字便起身在殿中转开了圈子,脚步十分的沉重,似乎还在犹豫,张所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其实,宇文虚中和高士谈二人乃是我大宋安插在金国的内应,他们是为我们大宋数败金国是立下了殊勋的,如今二人因为要联络在朝中的降臣起事,被兀术侦知,现在已经被抓入天牢,性命堪忧!”赵柽缓缓说道。
“啊……”张所听了大吃一惊,他对二人在金国所为也有耳闻,宇文虚中被尊为国师,高士谈也是翰林学士,他们的地位在金国都十分崇高,但是却为大宋朝野所不齿,痛斥其为汉奸,却没想到二人是皇帝安插在金国的内线。
“关于二人的身份知者极少,因此在他们归国之前你不可泄露半字,否则不但害了二人的性命,也会害了自己!”赵柽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陛下,微臣知道厉害,绝不会向他人说起!”张所赶紧施礼再次做出保证。
“很好,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明白二人的重要性,他们为大宋做出了贡献,而大宋为了他们也可以不惜代价的营救他们,懂了吗?”赵柽盯着张所的眼睛问道。
“微臣明白,陛下仁义无双,绝不会抛弃我大宋子民!”张所在皇帝的逼视下反而镇定下来,平静地说道。
“嗯,朕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我大宋百姓不是可以随意侵犯的,即便他远在万里之外!”赵柽言道。
“臣替天下黎民叩谢陛下,国有明君如此,乃是我大宋百姓之福,天下万民之幸!”张所翻身跪倒,行大礼道,他是经历过靖康之变的老臣,见到过血流漂杵,尸横百里的惨状,明白一个百姓在国破家亡之时无助的绝望心情……
十月初一朔日大朝,在京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及部分外国在京时节皆上朝觐见。十二年前的此时金国大将完颜宗望、完颜宗翰以张觉事变为由奏请攻宋得到批准,随后出兵进攻燕山府,挑起了宋金间持续十余年战争,直至今日。
皇帝在朝会上做了长篇发言:指出金国一贯欺软怕硬,一旦吃了败仗有了亡国的危险时,便会派出使臣求和,唱起宋金友好的调子,歌颂大宋乃是仁义、大度、善良之国,便以为可让大宋宽宏大量的放其一马。现在他正告金国及一切敌对国家,任何挑衅大宋的行为都会遭到沉重的打击;出卖大宋利益、背叛祖国的人不论是谁,躲到哪里,大宋也一定会不惜代价将其缉拿回国予以严惩!
皇帝的话一说完,四座皆惊,这表明大宋的国策进一步转变,此后不再会做‘虚假言欢而实际吃亏’的事情,一切将以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为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瞎猜
赵柽在朝会上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通过各路人马之口很快传播开来,自然也逃不过金国的耳目,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内容传回国内,送到了各位大佬的案头,同样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震动。
在兀术看来这是赵二发表的一封对金檄文,明确告诉他必须将大宋的叛臣们送回来,否则他不惜再次发动战争将他们抓回来接受大宋的审判。这让兀术十分恼火又无奈,当年他们以讨要张觉发动了对宋战争,今天同样的剧情在他们身上重演,但形势已经发生了逆转,自己成了被要挟的一方。给,将使金国上下再陷入一场动荡;不给,面临的就是重燃的战火,而结局将是金国不可承受之痛,让自己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而在金国新贵蔡松年看来,这就是自己的催命符。他是地道的宋人,其父蔡靖为燕山宣抚使,被叛将郭药师所擒,其后拒绝了翰离不的劝降被杀,算是为大宋死节。按说蔡松年应与女真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却接受了左元帅府的征辟为令史,此后官越做越大,在辽党倒台后成为汉臣的领军人物,自然也成了大宋此次要索回的叛臣之一。
除了蔡松年以外,在金为官的宋朝降臣还有许多,他们更是惶乱不已,他们知道现在金国江河日下,被迫与宋议和,而和议迟迟未能最后落定就是因为双方交换战俘之事久拖不决。现在赵二发表措辞如此强烈的演说其意自明,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再谈不下去就只有开打了。这些人担心女真人为了能达成和议,不惜将自己‘出卖’。所以大家纷纷找上蔡松年。让他拿个主意,与太师沟通一下。探听点消息……
“太师,京中传闻南朝向我朝讨要被虏官员,此事可是真的?”蔡松年到了太师府求见兀术,见礼已毕,他立刻问道。
“嗯,确有此事,赵二在十月朔日大朝上宣称要将在金所有南朝官员索回,对叛宋者要严加惩处,守节者予以褒奖!”兀术让蔡松年坐下。点点头说道。
“那太师准备如何处置?”在兀术这里再次确认消息无误,蔡松年是如坐针毡,颤声问道,他明白以自己在金国的地位,回去定然是死路一条的。
“起初我也只是怀疑因为宇文虚中与南朝有勾结,才会突然在和议中索要在金宋臣,但如今赵二在朝会上当着各国使节公然宣布此事,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其另有目的!”兀术若有所思地说道。
“太师,南朝这是借此在向我大金挑衅。意在羞辱我们!”蔡松年急切地说道,他意在将此事复杂化,扩大化,以求能够自保。
“伯坚。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南朝兵进辽阳,逼的我们主动求和、送还了那个昏君,割让了燕京。还使我们失去了对大定、临潢二京的控制,还有比这更大的羞辱吗?赵二根本没有必要借此羞辱大金。要说挑衅还是有可能的!”兀术言道。
“是啊,赵二好战嗜杀。以索回昏君为名屡屡犯我大金边境,如今太师出于大义放归昏君,使其失去用兵借口,因而再寻借口!”蔡松年说道,他过去是兀术和平路线的拥护者,现在却要极力挑起双方的冲突,以避免被送回大宋。
“呵呵,伯坚是不是担心大金会抛弃你等,因而妄加猜测!”兀术笑着说道,这几年他为大金、为自己是操心费力,身子骨感觉大不从前,但是还没有到了患老年痴呆症的程度,自然听出了蔡松年话中的潜台词。
“太师明鉴,属下促闻之下失态了!”蔡松年见被兀术看破心事,脸上也是火烧火燎的,讪笑着答道。
“伯坚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但是不用忧心过重,大金国怎么会抛弃你等这些忠心侍主的良臣,以后还要倚重你等为大金出力!”兀术见他认了,笑着宽慰蔡松年道,从内心而言,他也舍不得这些狗腿子,还需要其为自己冲锋陷阵,出谋划策。
“多谢太师体恤属下,旦有驱驰,属下万死不辞!”蔡松年心中稍宽,当然也不会忘记‘抱大腿’的良机,赶紧再次表白自己的忠心。
“伯坚不要客气,赵二用兵擅于声东击西,做事也会左顾而言他,我们现在首要问题是搞清楚其真实的目的,免得中了他的圈套,错杀功臣,放走了奸细!”兀术言道,他清楚金国与大宋两国之间的实力差距,而现在自己这方界壕才修了一段,兵马刚开始训练,再与宋交战才是自取其辱,但他也相信大宋在谈判中占据优势之时不会轻起战端,因而怀疑赵二发表这番言论是另有目的。
“太师之言如醍醐灌顶,让属下茅塞顿开!”蔡松年是大大松了口气,脑子也又活泛起来,“属下想起昏君归国之时南朝也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虽然是赵二声言让位于昏君被其所拒,但是事后南朝康王被降爵,皇后称病退居宫中,皇长子出宫教养,这其中必有蹊跷,很可能他们因为参与了让位之事被赵二惩处。”
“你的意思是南朝依然有人拥护昏君,迫使赵二不得不做出让位的姿态,然后施展手段平息了此事!”兀术经其一提也想起确有此事,但是他以为只是赵二又是假仁假义的演了一出戏,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仔细想过其中的关节。
“属下以为正是如此,这表明南朝之中仍有人怀念旧主,反对赵二的苛政。从前他为何不提索要百姓、官员之事,偏偏在事件平息后大张旗鼓的提出索要‘降臣’,惩处叛贼呢?”蔡松年分析道。
“嗯,此事来得确实突然,也太过巧合,经你一说还真有这种可能,那他目的何在呢?”兀术点点头认可了其说法,但其中还有疑虑。
“太师,属下以为其有三个目的:其一、不外乎是借此炫耀武功,震慑诸蕃,进而提高自己的威望;其二、滞留我大金的南朝官员多为靖康朝臣子,其中有不少是自愿跟随其北行来金的,他们必然是忠于旧主之人,赵二担心他们一旦归国会对自己不利,因此以惩治叛贼之名予以恐吓,让他们有家难归……”
“其三、我朝清除异端,惩治奸佞之事赵二也必然知晓,他知道我朝经此清理定然职位空缺,运转不灵,他若是再将属下等人索回,那么大金朝堂就会为之一空,导致朝廷各部司无人理事,举国陷入瘫痪,借而削弱我国实力!”蔡松年一一列举道,这小子还真有点才,不是白吃干饭的,没有辜负兀术对其的器重,他猜测出的东西还真沾边,只是没有猜出赵柽真正的目的。不过说起来也是,摆这么大的阵仗只为两个叛臣也让人难以相信。
“这是一箭三雕啊,赵二不愧是一代鬼才,其野心如其太祖,心狠如其太宗,他即借此清除了异己,将昏君复位的可能完全消除,还挑拨了我朝君臣之间的关系,使大金精英尽失,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兀术感慨地说道,这赵二心够黑,出手是又准又狠,专往你痛处戳,让你不死也难受。
“是啊,太师英明,看穿了赵二的诡计,咱们可不能上当!”蔡松年见兀术动了心赶紧顺杆爬。
“话是如此,可现在和议迟迟无法达成对我大金终是后患无穷,可南朝不断实施威压要求交还被虏人口,否则将终止和议。邢侍制那边是日日上表催促,他们也担心前功尽弃!”兀术为难地说道,更加难受的是明知前边是个套儿,自己还得往里钻。
“太师,现在两位和议使可都是田珏人,他们所期盼的正是将您的心腹皆送还南朝,届时逼迫太师您不得不启用田珏啊!”蔡松年听了眼睛一转又生一计,只有将辽党之人全部除去,使兀术没了备胎,他们的地位才会安稳,也就不会被送还南朝,于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哦,正是如此,两人太可恶,险些误我大事!”兀术一拍脑门道,自己怎么把这茬儿忘了,有两个内奸在其中捣乱,和议能顺当吗,“即可将二人召回议事,便由你接任和议使与南朝继续和议之事!”
“太师,属下以为可以借机将田珏等人全部除去,免得陛下哪日想起他们来使太师难做,至于以属下为和议使恐怕不大合适,反而会事得其反!”蔡松年见兀术要让他去当和议使心里就是一哆嗦,自己去那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吗,南朝索要的降臣名单上自己虽未排在第一位,可也在前三甲。
“哈哈,确实不妥!南朝以为我在向他们挑衅,必会将你扣押!”兀术大笑着说道,但是他也知道蔡松年之言不假,打虎不死便会反被其伤,辽党之人必须死,而那些可怜人却还不知道自己的死却是因为一个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做出的无端猜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忧心
大宋对和议不满,调回和议正使右相陈公博,以副使礼部侍郎张所接任,并以礼部给事中李峻为副使。对于李峻不但对金国人来说十分陌生,对于大宋官员来说也面生的紧。不待两位金国副使详加了解其人,便接到国内的命令让副使邢具瞻速回京师商谈有关和谈事宜。
而当邢具瞻风尘仆仆的赶回会宁刚刚回府,还不曾面圣便被带走,次日便有圣旨下,以结党营私为名将已经贬为横海军节度使的田珏处死,同时被诛连的还有原左司郎中奚毅、翰林待制邢具瞻及王植、高凤廷、王效、赵益兴、龚夷鉴等重要辽党成员。
圣旨一下,朝堂震惊,这使大家感觉到即使以田珏为首的田党暂时远离了金国的政治权力中心,兀术和蔡松年等人还是觉得不放心,他们觉得似乎还应该再做点事情来结束这一次激烈的政治斗争,那就是斩草除根,永决后患!令人不解的是已被判了死刑的宇文虚中和高士谈两人却没有被执行,仍羁押在刑部大牢中。
随后蔡松年举荐许霖为和议副使继续与南朝谈判,双方都换了人果然效果显著。金国几次南下中原掳走了大批的百姓,当然也包括了原契丹所属汉人;而金国又提出宋朝侵占了燕京、大定和临潢等大片土地,且占有了这里的人口,还抢回了大批当年被掳走的百姓,不久之前攻占辽阳所虏人口也有十万之数。
金方以为两相抵消正好,双方不再相互讨要,宋方经过考虑和计算同意金国的提议。但是在战俘的交换上却又谈不拢了。宋方提出以一换一,金方又不干了。早先俘获的宋军经过十多年的时间编入军中征战,不是战死便因为老迈归田了。而这些年宋金之间的几次大战。宋方占尽上风,俘获了大批金军,而己方损失甚小,因此双方控制的俘虏人数悬殊,根本换不回几个人,他们当然不乐意。
双方又为此争执不休,最后金方提出了个建设性意见,要以被俘获的宋朝官员来换战俘。但是官兵有别,一个最低的品官要换取十名战俘。品级越高则换取的战俘当然也要成倍增长。他们的算盘打得很精,当年被虏到金国的宋朝大小官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当然并不是都为其所用,很多人仍然心怀故国,他们正好可以用这些人来交换战俘,还能堵住南朝讨要降臣的借口,至于谁忠谁奸就由南朝自己去甄别吧,而真正降金的人却正好可以借此逃脱。
张所受皇命讨要宇文虚中等人当然不肯轻易答应,提出必须提交名单后再做商量。声称当初所列之人一个不能少。许霖不解其中之意,便再次提出要分批提交,分批交换,他是想先以被他们抛弃的宋官消耗南朝手中的名额。如此即不伤了彼此的和气,还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面对金方不断变换的招式,张所决定和李峻商量后再做处置。他的身份是正使。但是张所知道皇帝给自己派来的这位副使肯定不是寻常人物,其提供给自己的信息不仅及时。而且准确。这让他想起那个一直隐藏在皇帝背影之后的那个传说中的神秘机构,他们手握生杀大权。监控着朝中百官,可以不经尚书省直接处置五品以下官员,凭借皇帝御赐金牌逮捕三品以下官员。
此时李峻心中也是万分焦急,情报司派出的营救分队已经到达会宁,但发现关押宇文虚中的刑部大牢防守十分严密,又因为金国内部的连番清洗,发展的内线无法靠近核心,若是采用强攻即便得手也难以冲出重围。因此他们只能另想办法,一是在押赴刑场的半途抢人,然后趁乱出城,在城外部队接应下回国;二是挟持、绑架金国的高官为人质进行交换。
但是这些方法都是最后的选择,半途截杀要在敌人重兵围捕下远走千里归国困难重重,胜数并不高;劫持人质交换则暴露了大宋的真实意图,威胁到那些没有暴露的内线安全,且打了皇帝的脸。而现在金国突然叫停了对宇文虚中的死刑判决,说明他们的外交策略已经显现出作用,因此李峻倾向于通过谈判解决,自己的‘本钱’又厚,所以他决定试试看。
金国第一批交换名单中就送上了两个重量级人物,正是靖康朝的宰相何粟和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