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改变航向前往保州,一是护送他们前往,二是准备接豹将和狮将回国……
赵柽得知辽王与虎将平安撤离辽阳城以在登州水师的接应下归国后,马上下旨通告全国北行的辽王不日将归国,命中书令李纲、景王赵杞、济王赵栩、中山郡王赵谐前往登州迎奉辽王回京。同时拨款令工部在京城选址修建辽王府,供其一家居住。诏开封府清扫街道、沿街搭建彩棚、商埠张灯结彩,宣德门前立鳌山,放扑五日,共迎辽王,与民同庆。
皇帝大张旗鼓的迎接辽王归国,有人大赞皇帝不计前嫌仁义无双;有人却愤愤然,皇帝将个亡国之君弄回来真是晦气;也有人是忧心重重,担心辽王归国夺权,好日子过了没几天,国家又可能陷入动乱之中;也有人得知消息后是兴奋不已,窃喜以为出头的日子终于来了。
据说太上皇赵佶正在作画,听说宋金达成和议辽王不日归京后,手一颤滴下了一颗巨大的墨点毁了一副佳作,不知道是忧心还是激动,老头一宿没睡在园子中转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不等皇帝来请安便进了宫,将刚刚起床的皇帝教训了一顿,有当日值更的小黄门说隔着两道殿门都能听到太上皇的怒吼声。
至于太上皇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就有了两种说法:一说是太上皇听闻皇帝要将皇位重新让与辽王,自己要归隐乡野当一个逍遥王,不愿在过问世事;另一说是皇帝此次将辽王弄回来就是要置其于死地,以报当日被逼远走他国之仇,现在搞出这么大的排场不过是掩人耳目,太上皇听说后进宫大骂皇帝手足相残,不忠不义。
两种说法在京中流传甚广,可人们却一边倒的认为第一种最为可信,这不仅符合皇帝的性格,也是他一贯的作风,皇帝微服出宫在京中,甚至京外出现的消息屡见不鲜。而太上皇正因为‘不慎’将帝位传给了辽王导致家破人亡,自己若不是被皇帝所救恐怕现在也没有现在的快活日子。
偶有人提及第二种说法,马上就会被群而攻之,当年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辽王做事确实不地道,但是皇帝想要害他又何必费力巴士的将他从金国手中要回来,让他死在那里还少担个罪名。至于太上皇为此大骂皇帝更是无稽之谈,谁不知道辽王当年将太上皇囚禁,后来为争权导致父子反目之事,难道太上皇老糊涂了,放着好日子不过还想当囚徒啊!
‘皇帝将要让位辽王’只说似乎成了唯一的正解,并开始广为流传,甚至传出西夏和大理国主已经向皇帝发出邀请,让他前往自己的国家隐居,而皇帝手下的大将们已经提出致仕要与皇帝一同归隐,陪他笑傲江湖,云游四海。
让位说越传越真,引起了朝野上下的极度不安。而最先‘起事’的是商人们,他们是皇帝开海通商的最大获利者,当然反应也最为强烈,京师各大牙行联名上书皇帝万万不能让位于废帝,使百姓们再陷水火之中。国子监的学生马上响应,再次上演‘伏阙上书’之事,他们在京中四处发表演说,言辞也更为激烈,历数废帝当年对内、对外政策的失误,终导致靖康之耻的发生,对皇帝当然是不吝赞美之词,细数兴国年后的巨大变化。
上书之风一开便不可抑制,也从商界和士林向各行各业和各州府蔓延,连政府和军队也受到波及,尚书省收到的万言书和奏表堆积如山,皆是苦求皇帝不可禅位的。而更让许景衡紧张的是国子监的学生们竟然发动各地州学和县学的学子,前往辽王进京之路上堵截,‘劝说’其放弃皇位,结果是应者如潮,京畿四路的学生们已经出发,其他各地的学子也正前往声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捧杀
处于风起云涌的‘保皇’风暴中心的赵柽此刻却十分尴尬,这场风暴看似对自己十分有利,也是为他好,给了试图‘夺权’的赵桓一个有力回击,断绝了他‘让位’的念头,并且将他的声望再次提高了几个等级。可在赵柽看来这只是一种表象,其实不仅是自己被放到了火上炙烤,大宋也很可能因此重归动荡,中兴之梦半路夭折。
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不让,人们会说皇帝本来就是贪恋权位,却假仁假义的要表演一番,刁买人心;让,说实话他不想让,也没打算让,因为他担心自己一旦失势,多年的努力被毁于一旦不说,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也将面临血腥的清洗,而他们以不再是王府的小厮,如今个个手握重权,拥有雄兵岂会坐以待毙,那时一场内战将不可避免,大宋也将因此陷入战乱之中,直至耗尽元气,甚至分裂、亡国。
“李峻、见喜,当日我和太上皇所说的话是如何流传出去的?”赵柽知道对此次事件定性,就要先搞清楚风波是人有意在操纵,还只是一个偶发事件引起的,然后才能做出对策。
“陛下,经属下追查,此事最早是由东华门外的一个酒馆传出来的,一些出宫办事的内侍常会偷偷去那里喝几杯酒、寻开心,据酒馆的老板说是一个小黄门喝多了最先曝出此事的,至于是谁扩散的,因为当时正是酒馆客人正多的时候,许多人都听到了。一时间难以找到,不过属下正着力排查。至于那个小黄门因为宫中常有人来此,他也说不清具体的面目。只知道岁数不大二十岁上下的样子!”李峻禀告道。
“嗯,不要再查那些人了,即便找到了他也只需以道听途说为由推脱,我们根本抓住他的马脚,也无法继续追查下去!”赵柽点点头道,“此事如果是人有意为之,这个人就太聪明了,他选择了一个内侍常去放出消息,其又是酒后失言。不由的便让人先信了几分,而从公共场合将消息散出去,咱们又无法将所有人都查清楚,即使抓到人也没法定罪,难以揪出幕后之人!”
“陛下,宫中的当日值殿的内侍小的都暗中查过了,偏偏那几日都无出宫的记录,即便值殿的将消息泄露给了同伴,而能出宫的内侍除了几个总管。就是负责采买的,人数不过五六个人,但其中根本没有二十多岁的人。能担任这个职事的全是过去府中的老人,最小的也有三十多岁了。他们跟随陛下多年,当然清楚这么做的后果!”见喜看皇帝看向自己,连忙将自己调查的结果报告。
“这就怪了。有没有可能是私自流出宫的人做得呢?”赵柽又问道。
“陛下,这种可能完全没有。事情是发生在白天,宫城周围都有近卫巡视怎么可能溜出去呢?”见喜摇摇头说道。这里的警卫是经过检验的,即便是路逍遥想白天混出去都无可能的,至于皇帝成功过没有他就不知晓了。
“那当日值殿的内侍可曾问过,他们向什么人说起过此事?”李峻问见喜道。
“已经问过,他们说当时见太上皇怒气冲冲的来见陛下,他们不敢靠近,都在殿外候着,根本就没听到说了些什么,而值殿的武士可以证明他们确实在殿外,并没有进殿。而我也曾试过,如果关上殿门,是听不清殿中人说些什么的!”见喜郁闷地说道,他有些想不通难道这宫中还有高人,长着双顺风耳。
“那如此说来外边的传闻都是不实之言?”李峻听了转向皇帝问道。
“也不尽然,起码上皇怒气冲冲进宫是真,也曾说过不可让位之言,其它的话……呵呵!”赵柽满脸无奈地苦笑道,那日殿中的事情只有他最明白。
赵佶生气确实有担心自己让位的因素在里边,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新的辽王府选址在景龙宫侧,和太上皇居所为邻,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记仇,当然不乐意和赵桓住在一起,所以进宫和赵柽大闹了一场,知道答应其另行择地,并把从辽阳府中搜刮来的好玩意儿让他先挑上几件这才作罢,与外界相传差之千里了。
“陛下,如此说来确实有人在其中挑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李峻听了心中有了底儿,如果说有人想借机炒作以使自己能得到皇帝的青睐,但以现在他掌握的情报来看,并没有人露面认领,所以也说不通。
“这还用问吗,定是有人觊觎帝位,又自以为十分了解皇帝,想将‘让位’之事搞得天下皆知,从而达到逼皇帝让位的企图,届时自有人被拥立为新主!”见喜愤愤地说道,他所想的比较简单,却与赵柽所虑不谋而合。
“可现在不论朝中和民间都一边倒的要求陛下不能退位,陛下也只需顺水推舟,根本难以动得陛下分毫,他们这么搞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李峻糊涂了,如今朝野上下民意汹汹,皇帝就是想退位都不可能了。
“是啊!为什么呢?”见喜也搞不明白幕后的这些人在琢磨什么,事情也已经乱到这个地步,却依然在观望。
“陛下,有没有可能是女真人在捣乱,他们放回辽王就是想扶其上位呢?”李峻想了一会儿又说道。
“金国扶辽王上位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我觉得不可能。”见喜摇摇头说道。
“当然有好处了,辽王怯懦便于控制,而陛下将他们打得狼狈不堪,逼着他们签订城下之盟,当然不想让陛下掌权。”李峻解释道。
“我看未必,辽王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睚眦必报。而女真人夺其皇位,又将其掳走蒙受奇耻大辱,我想大宋再无人比他更恨女真人了,若是他上位做得第一件事情恐怕就是要攻灭金国!”见喜说道。
“朕也觉得兀术他是聪明人,他知道现在大宋是谁的天下,即便真有此意也不会急在这一时,而现在又逢和议的关键时刻,他不会出此下策!”赵柽想了想说道。
“那会是谁呢,他又为何要挑起事端?”李峻这个可以说是大宋阴暗世界的头儿,却也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何人会做此事。
“我们是不是将问题想的复杂了呢?”赵柽在殿上转了几圈说道,“起因是一个宫中的小黄门听同伴说起那日发生的事情,而其并不是目击者,只是道听途说。后来喝多了酒吹牛,将根本没有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吹嘘,可他并没有恶意,就想让人家高看他一眼,借以彰显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接下来酒馆中或是其中有人将所闻当笑话说给他人,以后又向四处扩散,因为消息不知道转了几回手,各人又把自己的猜想加入其中,以致事情越传越真。”
“陛下以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只是因为几句流言,而没有幕后推手?”李峻有些诧异地说道。
“嗯,至少在初始阶段是这样,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散布消息,但即便有他也不想将事情搞大。这也就是让位之说开始只是在坊间流传,却没有掀起什么风波的原因。但是流言已经引起有些人的不安,这些人可能是商人,也可能是我登基后利益的获得者,这其中就包括你们,于是他们就想做点什么以便阻止事情的发生,便有了商会和牙行上书之事!”赵柽继续分析道,“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权势,可在民间却甚有影响力,进一步加剧了百姓们的不安,这时候就有人想借机做点什么了……”
“陛下是国子监的学生伏阙上书是有人挑唆和组织的,可这些人却是阻止陛下让位的,并没有恶意啊!”李峻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但是又抓不住重点。
“不错,学生们并无恶意。可你不要忘记这些学生都是大宋未来的各级官员,又出身士林,他们的这一闹就代表了一部分士人的意见。而朕在继位后,因为整顿吏治罢了一部人的官得罪了不少官员,其后又改变了扬文抑武的传统,引得很多士人不满。”赵柽说道。
“陛下,您的意思是那些对陛下有敌意的人在操纵此事,可他们的目的应该是逼陛下让位,他们又如何达到目的呢?”见喜还是不明白。
“捧杀!”李峻却明白了那些人的手段,“他们是想先将陛下高高的捧起来,不惜赞美之词将陛下说成一个有仁有意的明君,那么面对重归故国的前皇就要像前代的圣人一样尊礼让位,还政于辽王,那么这些人便会在辽王重登宝座后的清洗中重归官场,或是升官封爵,真是够毒的!”
“哦,我明白了!”见喜拍拍脑门说道,“如果达不到让皇帝让位的目的,他们便会利用这次风波转而攻击陛下,挑起新的争端,引起士林的动荡,然后再借机捧辽王上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愕然
现在大宋因为赵桓的回归掀起了这么一场政坛风暴,赵柽对此很意外,也很无奈,他以为自己这些年殚心竭力的治理国家,改善民生,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了大宋的再次崛起,不求天下的人都说声好,起码不会造自己的反。可这次事件给他敲响了警钟——敌人亡我之心不死!但他不相信刚刚脱离囚笼的赵桓还未踏上大宋的土地就敢挑战自己的权威,其再傻也终有个限度,此刻最重要的还是查明真相。
赵柽和两位心腹分析了半天,虽然没有揪出那神秘的幕后推手,但终于从中捋出了点头绪。这件事已经威胁到他的帝位安全,动摇了国家的统治基础,绝不能轻易放过,一定要将其揪出来,查出其目的。因为此事可能牵扯到皇家和朝中大臣,所以不宜公开进行,仍以皇城司的力量为主暗中调查。
赵柽命见喜继续盘查宫中的内侍,尤其是当日在场的人及其后他们接触过哪些人,说过什么话,去过哪里,都要搞清楚;李峻则调集人手重点追查、监视划定的嫌疑人。并暗中查访煽动、挑唆商会和国子监的学生上书的是哪些人,同时令各地情报站查访地方州府获得此事消息的来源,上书前与何人往来密切,重点人群是最早一批上书的地方官员和军中将领,希望能从他们的出身和交往圈子中找出点线索……
近些日子朝野上下议论的皆是‘皇帝让位’之事,几位宰执却反常的都没有表态,也未见他们就此事召开专题会议商讨如何处置当前的混乱局面。似乎有纵容事件发展之嫌。他们的暧昧态度已经引得‘保皇派’们的不满,一些官员暗中开始串联准备联名弹劾其不忠。更有些激进分子趁着夜色‘黑了’许景衡家的大门、凿掉了陈公博府门口狮子的眼睛,花了赵仁老婆的轿子。
其实还真不是几位宰执的过错。他们自以为是皇帝的死忠,现在跟大家去搞联名上书之事反而落了下乘。让他们着急的是现在时态发展很快,形势也愈发严峻,而皇帝态度却不明朗,使他们无法采取果断措施处置,只能静观变化,时刻掌握事件的进展。
但今天几位宰执们决定不等了,辽王不日将在登州上岸,保皇派们已经放出了话。要沿途截杀辽王,坚决阻止他进京,若是被他们真得了手,一场政治风暴将不可避免,于是大家决定在今日的廷议上‘提醒’下皇帝!
“陈相,和议之事如何了?”赵柽看看几个面色冷峻地宰执问道。
“陛下,辽王已经归国,臣依照定议与金国就有些问题达成共识,宋金两国以兄弟相称。地位平等;双方互不纳贡,在两国边界上开设榷场,进行交易;我军撤至停火线以北,解除敌对状态。至于五国部与曷懒甸归属问题正在商谈。正欲请陛下示下。”陈公博见皇帝问起急忙答道。
“嗯,现在金国送归辽王是反将了我们一军,大家以为五国部归宋之事如何处理比较妥当?”赵柽点点头问道。
“陛下。臣以为我军自金国土地后撤至鸭渌江南岸,已经表现出了诚意。不应再做出让步,可以接纳五国部作为我大宋一州之地。”陈公博首先言道。
“陛下。臣以为不妥,五国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