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晋南先是对阿姨这句话的前半句没在意,听进了要他帮忙话,便也应了声,拎了书包进得医院找童童,等找到这里又看清了躺在检查床上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后,才想起来小阿姨说的“林子叶”这个名子是和他,严格地说是他们陈家或多或少有一点联系的。
毕竟当年大哥那场恋爱太具震撼力了。
“哦,那太好了,我正愁林姐怎么办呢,”董阿姨先高兴起来。“童童就要高考了,她姐姐在北京上学呢,多亏周校长想的周到。”董阿姨的儿子在上初中,家里负担也重,林子叶和人家也就是同事的关系,不可能再帮多少了。
陈晋南了解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转身看了徐光忻一眼,这个助理便顺手递上一张名片,对董阿姨说,“我是陈先生的助理,上面有我的电话,有事情可以和我联络。”然后又自然地接过陈晋南手里的单子,转身去办手续去了。
董阿姨高兴的接过名片,看上面除了名子以外只有两个电话,一个是手机,一个是固定电话,心下想,这么有气势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这助理的名片都这么怪,怎么没职称没地址呢?可这男人刚刚说是佳亿周校长委托的,便也只得放下心来说:“那就麻烦陈先生了。”又关照童童照顾好妈妈,心里急着去接儿子放学,便离开了。
不多时,徐光忻拿着办好的手续过来,说可以到病房了,不过病人要马上准备手术。便和司机小石七手八脚的帮着把童童妈妈送到了普外三的病房。
这是一间单独的房间,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张陪护床。在中心医院床位紧张的情况下,这病房的条件出乎意料的好。
童童明白这是陈晋南的关系,可是看一眼仍在昏迷中的妈妈,她顾不了许多了,只能听任陈晋南的安排。
不一会儿,病房外忽然涌来了一堆的人,童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领头一位稍胖的中年人疾步朝陈晋南走过来,一边握着他的手边一边说:“陈先生您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这里条件不好我再给换到顶楼的高干病房吧。”
陈晋南一边淡笑着说:“不客气。”一边抽回了自己的手,“一个亲戚突然病了,我也是刚刚知道,麻烦张院长了。”
那边还在寒暄着,这边早就有医生护士给童童妈妈在做术前检查,一个漂亮的小护士看童童一直眼泪汪汪的,便悄声安慰她说:“别怕,是我们主任亲自主刀,保证没问题的。”
童童含着眼泪冲她感激的笑笑,转眼看着那个冷俊的面孔,突然心里很踏实起来。心想,除了这张脸除了冷点严厉点,祸国殃民点,还真找不出有什么不好,要是给班里那些花痴看到了,不定疯什么什么德性呢!
张院长一行人寒暄了一会儿就走了,马上便有医生护士来给妈妈做术前准备。一位麻醉师拿着单子过来问:“那位家属在同意书上签字?”
童童接过单子,待想细看着那些条款,无奈手有些发抖,越发看不明白说的什么意思。
那麻醉师看了她一眼,忽然问她:“你带身份证了吗?”童童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不够十八周岁的末成年人是不可以签字的。”那麻醉师打量着她皱着眉头说。
“我来签吧。”陈晋南出声,那医生一点没有犹豫的递过了单子。等童童反映过来,那医生接过签了字的单子,忙着和个护士和医生把林子叶往手术室推。
“你又不是家属。。。。。。”童童觉得自己的权利被侵犯了,小声嘟嚷了一声,陈晋南看都不看她一眼,迈步跟在病床的后面就往六层的手术室走去。
手术室那扇慢慢合拢的大铁门像是老虎口,吞噬了推远了的病床,童童忽然凄厉尖叫了一声“妈妈!”扑了过去!
陈晋南手快一把给拎了回来,这才发现她全身冰冷瑟瑟发抖,牙关紧闭,脸色像纸一样白,却没有一滴眼泪。陈晋南顾不得许多,拎着她来到休息区坐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抬头对张天民示意了一下,徐光忻点头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弄了一杯冒着热气的什么东西递过来,还有一个药袋,里面有几片白色的小药片。陈晋南扔了一片药片在里面,用吸管慢慢搅了一下,把杯子递到童童嘴边,童童看是热橙汁,捧着杯子喝了两口就要推开,抬头看到陈晋南那张后妈脸,只得提着一口气喝光了。
他奖励小狗似的拍拍童童脑袋说了声“闭眼睡会儿”,便又把她搂紧了。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心里真的放松了,一会儿就真的靠在陈晋南的怀里睡着了,恍惚间,她又闻到那缕熟悉的香味儿,不知道为什么,童童竟然觉得那张脸一点危险也没有了,这怀抱竟是这样的温暖和安全。
陈晋南轻轻叹息。
他不知道命运是不是兜了个圈子,竟然又让陈家续上了十八年前那场戏。他对大哥十八年前那场恋爱的来龙去脉不是很清楚,但是家中掀起的风暴他有着深刻的印象。
第3章 妈妈住院了(2)
刚从西藏回来的大哥陈豫北已经被任命为省会A市的公安局副长,却在得知心爱的女人在生产时死去,一怒辞职投入商海,眼看着大好的政治前途被他就这样为红颜抛弃了,气得父亲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最后还是爷爷,已经退下来的前副总理压住了事情,给了他一笔启动资金,于是才有了今天的北佳集团。北佳,该是大哥对丁佳欣的纪念吧。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这张眼泪和汗水抹花了的小脸,心里有种堵住了的感觉。直到如今他还能想起大哥听到丁佳欣死去消息时的神情,惨白的脸色,红红的眼眶,紧握成拳头骨节分明的双手。
他转身对徐光忻吩咐:“通知他们晚上的宴会我不出席了,请他们另行安排。”
徐光忻点头说是,然后转身去打电话。
怀里的小丫头睡的安稳,他的手臂有点麻,却也一动也不敢动。呵呵,她真的还是一个孩子,应该是还不满十七岁。
等童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陈晋南扶她坐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捏了捏手臂,没什么表情地问了句:“睡觉还这么多眼泪?”
待看清楚人家那昂贵的手工西装上一滩可疑的口水印渍的时候,童童的小脸儿涨的通红。
“你有电话吗?”童童愣了会儿,随即摇摇头。
虽然学校不让学生用手机,但还是人手一个,上课不带着就好,毕竟住校的学生和家里联络方便。童童没有手机,她每天会用电话卡在学校的公用电话给妈妈报一个平安。
陈晋南朝着立在一边徐光忻瞟了一眼,徐光忻点点头便下楼。
过了一会儿,徐光忻拿了一个盒子回来,递给了他。
陈晋南打开盒子,拿出了一款漂亮的黑色手机,有点大,拿到陈晋南的手里正好,可放在童童手里,竟比她摊开的手掌还大许多。
“别人才送我一款样机,我不习惯换新机子,你用吧,方便和学校联系。”徐光忻又递过一张卡,陈晋南拿过来替她插进手机里,然后用它给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想了想,又存进了徐光忻的电话:“如果我开会或是一时找不到,可以找这位徐叔叔。”
童童只是抬眼看了看徐光忻倒是没说什么。
这位助理约比陈晋南大两三岁,是陈晋南在美国时就跟了他的,前几年陈晋南在国内国外两边跑的时候,他基本是在国内坐镇的,这不,陈晋南去年一履新,便是要他跟在身边处理一些事务。当然,公事上他是有秘书的,这个助理是不一样的。
林子叶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因为失血过多,加上本人贫血厉害,输了一千CC的血,血压才上到正常值。
普外三的主任走出手术室,微笑着和陈晋南说:“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体质很弱,需要慢慢调养,不能生气着急上火,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更要注意饮食。”
陈晋南点头,说着谢谢,便和童童一起跟着医生护士推着林子叶一起回到病房。
林子叶因为麻药没过劲儿,一时还没醒来,也许是因为输了血,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是不像手术前那样灰暗了。
童童一连擦着眼泪,一边扒在妈妈手自己的小手给妈妈捂着那只没打针的手,冰凉的手几乎没有温度,这让童童心惊肉跳。
陈晋南站在窗边盯着林子叶那张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这张脸看着起还算是年轻的,两鬓有着几缕白丝,瘦,原来丰腴的圆圆的两腮现在明显的塌了下去,打着吊针的那只手更是枯瘦如柴,近二十年的岁月把一个年轻活力的女孩变成了一个灯油耗尽的女子。孙晋南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气。
徐光忻领来一位四十来岁穿着护工服的女人对陈晋南说:“这是王大姐,是中心医院最好的护工。”
陈晋南对她点点头说:“麻烦您了。”然后转身对童童说:“徐助理帮你找了位护工阿姨,你可以省下时间看书,还有十天就高考了,你不要分心。”
童童擦擦眼泪叫了声:“王阿姨。”
那位王阿姨倒是快人快语,挽起了袖子就忙活了起来。导出尿袋子里的尿液,又打来开水,然后对童童说,让她回家给妈妈拿点要用的东西。
陈晋南见这王大姐确实是干净利索又是内行便放下心,对童童说:“走吧,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家取东西。”
童童摇头:“不吃,我要等妈妈醒来。”
王阿姨对她笑着说:“你妈妈她还要过好一会儿才能醒来呢,这里有我你放心好了,有事情我会找医生和护士。小孩子正长身体呢,不吃饭怎么行。”
陈晋南再没等童童说话,伸手拉住着她的胳膊就走出了病房。
童童试着挣脱了一下,却没挣脱掉,反被他握住了手,那只拉着她的手很大,很干燥,童童的小手被完全包裹在他的大手里牵着走,有点坷坷绊绊跟不上他的步子。
几个人也没走远,只在离医院隔两条街的一家饭店大厅坐下,徐助理和餐厅的领班模样的人说了几句,就回来坐下了,不一会儿几样家常小菜就端了上来,给童童特别上了一碗粥,别人都是白米饭。
“哭了一下午呢,胃肯定不舒服,先喝点粥会好些。”徐助理低声对童童说着。
童童习惯性的抬头看了陈晋南一眼,不见他有什么表示,便低下头喝粥。不一会儿又端上了一盘包子,陈晋南也不看她,只是把包子推到她面前。童童也真是饿了,抓过包子就吃,一口气吃了六个,包子不大,一盘也就十个八个,眼前的一盘家常炒豆角已经见了底,直看得徐助助和小石目瞪口呆。
从头到尾陈晋南都没任何表示,慢慢斯文地吃自己的饭,抬眼见到那俩个人的表情,嘴角抿了一下,徐助理马上低下头吃口饭,只有他熟知那是老板忍住笑的表情。
吃完饭后,又送童童回到家,等她回家收拾了一下住院用的东西出来,再把她送回医院大门口,陈晋南一行就直接走了。
童童跑回妈妈的病房,林子叶已经醒过来了,王阿姨正用棉签熏着水给她擦干裂的嘴唇。童童朴到妈妈床边,轻声叫着妈妈,林子叶用那只没有输液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宝宝吓着了?”
童童撇了下嘴想哭,可是又忍住了:“妈妈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会帮你干活儿,你不要再生病了好不好?”
“傻孩子。”林子叶轻抚着童童的头发,满眼的爱怜:“你这么乖,哪有惹妈妈生气啊,是妈妈不乖,没有好好吃饭才搞坏了胃,不怪宝宝的事儿。”说完,她又定神看了下病房,不安地问:“怎么住在这里?”
童童略一迟疑说:“是周校长找人按排的,住院押金也是他们交,我是从学校直接过来的。”
林子叶明白现在的单位同事之间人情有多凉薄,能把她送来已经不错了,但是对周校长这样按排她不明白有什么理由,特别是给她住这样的病房。
第4章 高考(1)
幸亏有护工王阿姨,不然童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护理妈妈,家里条件虽然普通,但是她也是妈妈从小宠到大的宝,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妈妈没让她做过多少家务,更别说护理术后的病人了。妈妈要她回学校上课,她坚决不干,书都带回来了,就天天守在病房里看书也是一样的。王阿姨把妈妈照顾的很好,但是她陪在妈妈身边心安。
在妈妈手术后第七天,童童又回到学校去了一次,是拿准考证,顺便听听老师还有什么要叮嘱的,马老师看到童童很高兴,拉住她细细的叮嘱了半天,用丛晓文的话说,马大妈越发婆妈了。
童童去找周校长,可是周校长去市里开会了,要很晚才能回来,童童想了想就没等她,自己还要搭学校的班车回市内,便向马老师要了周校长的手机号码,给她发了个短信,一是谢谢她按排人照顾妈妈住院这件事儿,并示自己会好好考试,高考结束会来看她。
童童回到医院已经是快七点了,妈妈目前不能完全进食,只能进一点流食,便自己买了两个包子胡乱吃了,等八点多妈妈睡着了,便拿着书去走廊外的小厅里一排座椅上去看。病房九点就要熄灯,她不能睡这么早,也睡不着。只有这个地方是不熄灯的,护士们都知道她要高考,所以从不管她,她每天晚上都要过了十二点才回到病房。
她要报考B市z大的艺术学院传媒系播音与主持专业。在年初的时候,她已经一路过关斩将拿到了z大的专业合格证,六月还要在高考时拼文化分,但是由于z大是国内一流的综合大学,所以z大的这个专业录取的文化分数相当高,特别是播音专业的录取线连年创新高,不过一本线即便拿到了专业合格证也只能望校兴叹了。童童的专业合格证在有效范围之内,文化只要过了一本分数线就有希望,这对童童来说并不是难事儿,她的前两次模拟考试都要超去年的一本录取线六十分。老师要她去考北京的学校,她摇头,那里是每个学播音专业学生的梦想殿堂,先不说能否考得上,关键是她不能离开妈妈,不想离开家,而且,去外地读书的费用太高。从姐姐上大学以后,家里明显入不敷出了,她要把自己上大学的一切费用压缩在最低。
陈晋南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好容易结束了两个应酬,也没敢多喝酒,算了下快高考了,便推说来医院看个朋友,让小石开到了中心医院。出了电梯,便在小偏厅看到了抱着书苦读的童童。凌咧的嘴角一抿,便推门走了过来。
童童被推门声惊动,抬头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站起来叫了声:“陈先生。”便再说不出话来了。她想起那天窝在人家怀里睡的口水横流的样子,脸便微微红了起来。
陈晋南似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她看的书问:“你妈妈怎么样了?”
“好多了,不过今天医生说有点低烧,不让早拆线,加大了药量。”
陈晋南看了下表,又问她:“还有几天考试?”
童童说:“三天。”
“考场在哪儿?”
“四中。”
“七号早上我来接你去考试。”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去的。”童童摇头。她知道同学高考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她也想,但总不能是这个还算是陌生的外人对不对?就算是他认识周校长又怎样?她的姐姐苏以璨同学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四中离这里很远,你坐公车去掌握不了时间。”陈晋南盯着的童童的眼睛慢慢地说。
这个男人对她说话时的语气总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她没有反抗的余地。童童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心里虽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几天少看点书,好好休息,不要太紧张,你一定会考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