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允把满满一杯酒顿他面前:“喝酒吧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宁兴举杯:“来来来,喝酒,咱们兄弟可是有时间没聚了,下次再聚又不知是什么时候。”
陈子谕剜他一眼:“什么话,咱们三都在京城,要聚会还不容易?打个招呼,甭管在哪,我随叫随到。”
李明允揣测道:“宁兴,你是不是要离京?”
宁兴自己干了杯中酒,神情略显凝重,默然片刻,说:“具体的情况,我暂时不能说,只是已经接到密令,大哥,二哥,这个年兴许不太平宁,你们自己都小心点。”
陈子谕敛了笑容:“这是什么情况,你哥我昨儿个才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啊!老大,京里出啥事了?”
李明允睨了他一眼:“我看你脑子里也长膘了,天子脚下,除了那档子事还能出啥事?”
陈子谕眨巴着眼睛,呆了半响,小心翼翼的问 :“你指的是……”
李明允点点头,心情也有些沉重,最近种种迹象表明,皇上要动手了。先是秦承望的事,人证无缘无故暴死狱中,皇上以证据不足为由,并未深究,只是撤了秦承望的职,让他离开兵部。闭门思过。朝中大臣们为此轮番进谏,皇上都置若罔闻。起先他还以为人证是秦家派人做掉的,靖伯侯一句话,解了他的困惑。靖伯侯说“看守人证的守卫是御林军,秦家再手眼通天,也没这能耐……”言下之意,这口是皇上自己灭的;第二件事。就在秦舞阳和镇南王世子成亲之前,皇上册封了秦家另一位女儿为容嫔,恩宠有加;第三件事。也就是一个月前,宁兴原来的顶头上司褚将军升任两广总督,褚将军一直就是力捧四皇子的。皇上派他前往两广,意欲何为,稍微动点脑子都能想到,那是为了牵制南边镇南王的势力;再就是太后已是病入膏肓,太医院已经束手无策,看来时日无多。
陈子谕了然的点了点头:“那还真是得小心点。”别的不怕,就怕秦家来个兵变,殃及池鱼。
原本是开心的聚会,因这个沉重的话题,三人都没了说笑的心思。陈子谕是带了裴芷箐来的。也不好把人晾在一边太久,聚会早早的散了。
林兰见明允回来了,还抱怨:“你们兄弟几个难得见面,怎不多聊一会儿,我和芷箐都还没说够呢。你们就散了。”
李明允边更衣,轻哂道:“你也不体谅人家小夫妻久别重逢。”
林兰接了他脱下的衣裳交给一旁的银柳,笑道:“说的也是,芷箐也够倒霉的,刚成亲,子谕就出使高丽去了。一去就是一年,这年少夫妻最恨别离,不过,我听说子谕这趟出使过的倒是挺快活的。”
李明允笑道:“芷箐跟你抱怨了?”
“抱怨倒没有,就是说子谕胖了不少,要是辛苦,还能长肉?你看你,同样是出使,你去一趟北疆,起码掉了十斤肉,这就是差别。”林兰笑着说。
“那不能比,人家命好,我就是奔波劳碌的命。”李明允自嘲道。
“要我说,当官这么辛苦,还不如不当呢!山西那边今年的红利就有一百六十万两,加上十八间铺面的租金,六十二万两,还有庄子上的收益,咱们的日子不要太好过了。”林兰把李明允按在梅花凳上,帮他松了发髻,轻轻的梳理着,一边说道,今年因为秦家的缘故,她的回春堂没开多少时日,要不然,回春堂的收益也是相当可观的。
李明允蹙着眉头在想宁兴的话。
林兰见他不搭腔,又悻悻道:“不过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最求功名,这是你们能力的体现,也是自我价值的体现,我不是要拦着你,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辛苦,可是为人臣子,总是身不由己……”
李明允依然走神,林兰俯下身,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啊?”
李明允回过神来,轻笑道:“哦!听着呢!”
林兰轻推了他一把,不满的嘀咕:“敷衍。”
李明允拉了她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林兰脸一红,嗔怪道:“干什么?银柳还在呢!”
李明允环顾四周,笑道:“哪有?”
林兰抬头来看,银柳果真不在了,这丫头,也太识趣了,只要明允在,她们几个就躲出去,不召唤就不进来。
“兰儿……”李明允抱着她,缓缓说道:“你明天去趟大舅爷家吧!让他们不要贪图过年的这点生意,早些把店铺关了。”
林兰敏感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明允郑重了神色:“现在还不能确定,就算是未雨绸缪吧!”
林风这晚赶回京城,他怕他不在这几日,姚金花不安分,所以,一办完事就回来找姚金花。姚金花却不在栈里,店里的小二说姚金花一早就出门了,没见回来。
这都晚上了,姚金花还能上哪?林风首先想到的是李府,兴许金花是去看憨儿了,于是又来到李府,问了门房,门房说她前几日都有来过,看看憨儿小少爷就走了,今儿个没来。
金花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除了李府就只有去将军府,林风脸都黑了,姚金花要是真的去了将军府,他可饶不了她。
林风又回到栈,姚金花还没回来,林发就往将军府去,在府门外候着,果然,没多久,见姚金花笑呵呵的从将军府出来,上了将军府给她准备的马车。
林风气的暗暗攥紧了拳头,尾随了上去,先姚金花一步回到栈。
姚金花今儿个心情特好,周妈早上送来了一张房契,还有三百两银子,让她自己添置家什,她拿到房契马上就去看了,八成新的三进大宅子,地段也好,庭院开阔,屋子明亮,雕梁画栋的,还带一个小花园,虽然比不上李府和将军府那么气派,但比起以前住的破屋子,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姚金花还跟附近的人打听了一下这一带的房价,这么一间宅子然要二十多万两,惊的她半天没回过神来,二十万两,那是多少银子,堆起来都快成小山了吧!昂贵的价钱让姚金花对这新越发满意。然后她就开始置办家什,逛了一圈街市,发现三百两银子只能买些普通的家具,好一点的,比如黄花梨木,还不够打制一套桌椅的,不由的又抱怨林兰小气,房子都送了,再搭些家具又如何?本想去问林兰再要些银子,又怕林兰跟她哥去告状,故而就想到去将军府,反正林风跟他爹不相往来,林风不会知道。这不,她一开口,公爹就给了她一万两银票,还让她不够的话再去拿。姚金花拍拍怀里揣的十张大票子,那个满足,那个高兴,她八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票子,一万两啊!要跟以前似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存,就算再存上八辈子也存不起来,如今,只要开个口就到手了。当初还以为嫁了个穷光蛋,窝囊废,谁知竟是捡到宝了。
姚金花哼着小曲回到了人字五号房。一推门,看见林风坐在里面,姚金花吓一跳,结巴道:“你……你今儿个怎么来啦?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风目光冷然,沉声问道:“你上哪去了?”
姚金花脑子转的飞快,笑眯眯的关上门,扭啊扭的走到林风面前,殷勤的帮他倒茶,嗲声嗲气的说:“你要过来也不早跟我说一声,要不然,我就等你一起去看宅子了。”说到宅子姚金花兴奋起来:“林风啊!我跟你说,妹子送的那间宅子真不错,院子开阔,开间又大,又向阳,还有一个小花园呢!就是里面没摆设,妹子给了咱三百两银子,让咱们自己去添置家什……”
林风冷冷道:“我是问你上哪去了?”
姚金花眨巴着眼,很无辜的看着他:“我刚才说的你没听见吗?我去看宅子了,然后又去看家具了,早些归置整齐,咱们也要早些入住不是?天天住栈像什么样啊?”
林风怒视着她:“你看家具,看到将军府去了?难不成你要从将军府搬家具?”
姚金花心里一阵发虚,她去将军府,林风是怎么知道的?这家伙不会是在诈她的吧?姚金花的表情更无辜了:“你说什么呀,我干嘛去将军府啊!我怎么可能问将军府要家具呢?”
林风一拍桌子,猛的站起来:“姚金花,你说谎都不眨眼的是吧?我亲眼看见王妈妈送你出府,你还敢诓我?说,你去将军府做什么?是不是嫌妹子给的银子太少了,问将军府要银子去了?”
姚金花吓的倒退了两步,捂着胸口,强作镇定,虚张声势道:“你……你这么凶干嘛?老是动不动就呵我,我是你老婆,不是你手下的士卒。”
林风指着她,气的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咬了咬牙,切齿道:“我警告过你多少次,将军府跟咱们没关系,你还去,你不要脸,我还要。”(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九十八章 林风的苦恼
“喂!你讲点理好不好,我只不过是去告诉他们,咱们有新宅子了,你跟你爹闹翻了,可你还姓李,咱们憨儿还是李家的孙子,你自己不认爹,总不能不叫人家来看孙子吧!”姚金花梗着脖子争辩道。
林风气极反笑:“姚金花,看来荣华富贵在你心中远比我来的重要。”
姚金花不以为然的说:“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我又没说去认他们。”
林风默然无语,拔腿走人。姚金花忙拦住他:“你要上哪?”
林风面无表情:“回兵营。”
“来都来了,干嘛走啊?咱们夫妻都两年多没在一起了,你见面就跟我吵,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了,嫌我长的不好看,嫌我出身低微,嫌我这,嫌我那,总之我在你眼里,如今是一文不值了,也是啊!你如今好歹也是个官了,又有个当大官的妹夫,还有个当大将军的爹,你完全可以娶个千金小姐……你若是嫌我,你就直说啊……我姚金花虽然没什么见识,也不如你妹子那样有本事,好歹我还有点骨气,你说,只要你说的出口,我……我就带憨儿走,不在这碍你的眼……”姚金花越说越伤心,掩面哭了起来。
听她说的伤心,林风又不由的心软下来,虽然姚金花有诸般不是,但他们毕竟是结发夫妻。林风无声的叹了一气,抚着姚金花的肩膀,声音柔和起来:“金花,我不是嫌弃你,你也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只要你不再替认爹的事,不再去将军府,跟他们不再往来,咱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好过日子,行吗?”
姚金花扑进林风怀里,低低的呜咽着:“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林风,不要再对我这么凶了。我真的很怕,怕你不要我了,你若真的不要我,我就只好抱着憨儿一起跳护城河了……”
林风打了个寒颤,低声斥责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姚金花扭捏着,撒着娇,仰头问他:“那你今晚还走不走?”
“不走了。快去洗把脸,看你哭的跟花猫似的,难看死了。”林风笑道。
姚金花嘟着嘴,捶了他一下:“你还说你不嫌弃我,你就是嫌我不好看来着。”
林风憨憨的笑:“谁哭的时候是好看的?”
姚金花嗔了他一眼:“那你帮我去打水啊!”
林风笑了笑,提了水壶出去打水,姚金花赶紧从怀里掏出银票塞到枕头底下,想想又不安全。 又拿出来塞到褥子底下。
“金花,热水来了,刚出门就碰到小二送热水来。”正在这时。林风推门进来。
姚金花吓的手一抖,一张银票掉在地上。
林风一看到姚金花鬼鬼祟祟的样子,心头一凛,再看地上的花纸,林风脸色越发暗沉:“这是什么?”
姚金花连忙捡起来,捏在手心里,支吾道:“没,没什么……”
林风放下水壶大步上前,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姚金花嘟哝着:“有……有什么好看的。”
“拿来!”林风沉声喝道。
姚金花吓的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把银票藏到了身后。
林风一把扳过她的身子,抓住她的手,要掰开她的手指。
“哎呀……你干什么?轻点轻点,我手指要断了……”姚金花呼痛着。
林风从她手里夺过花纸,一看竟是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顿时脸都绿了。一把推开她,翻开枕头,褥子,只见褥子下面还有好几张,拿起来一数,整整有一万两之多。
林风拿着一叠银票,冷声质问:“哪来的?”
姚金花急道:“林风,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没问公爹要钱,是公爹他自己给的,我推不过,只好先收下了,想着明天再去还给他的……”
“姚金花,你还想骗我?”林风用力推开她,旋风般的冲出房间。
姚金花呆呆的望着洞开的房门,良久才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竟遇上这么个没脑子的窝囊废啊……”
林风冲出栈,跃上马,直奔将军府。风在耳边呼号,怒火在心中燃烧,如果他今晚没识破姚金花的伎俩,他就稀里糊涂的承了老东西的情,这叫他情何以堪。
将军府里,冯氏在灯下心不在焉的做针线活,林致远歪在炕上翻看兵。冯氏见他看的认真,几度欲言又止。
林致远轻哂一声:“有什么话就说吧!憋着多难受。”
冯氏把针线放下,婉声道:“老爷,您怎么就自作主张的给了金花那么多银子?”
林致远瞥了她一眼,闲闲道:“怎么?你心疼了?”
冯氏道:“老爷也太小瞧妾身了,咱们家虽说不上家底丰厚,拿个一万八千的,还是可以承受的,妾身不是心疼银子,若是老爷与林风已经冰释前嫌,就算您要给多少,妾身都没意见,给少了,妾身还不乐意呢!可问题是,姚金花摆明了是瞒着林风和林兰来要银子的,这万一以后林风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想。”
林致远不以为意,笑道:“可媳妇都上门讨要了,我能不给么?反正将来我这些东西也都是给几个孩子。”
“话不是这么说的,老爷是一片好心,就怕人家不领情,反倒责怪老爷。”冯氏说道。
“我也没指望风儿领情,给他是应该的,兰儿能给他哥送宅子,我这个做爹的给他添点家什,也没什么大不了吧?”林致远淡淡道。
冯氏郁郁的叹了口气:“您还是指望姚金花能把这事瞒住,若是林风知道了,一准把银子还回来。”
话刚落音,外头末儿禀报:“大少爷来了,在前厅候着呢!”
林致远猛的直起身子,和冯氏面面相觑。冯氏撇了撇嘴:“这可不是妾身招来的。”
林致远忙下炕,穿上鞋子:“我去看看。”说着开门出去。
冯氏摇头叹息,这姚金花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一晚上都瞒不过。
林致远赶到前厅,见林风跟一根柱子似的杵在厅中央,面若覆霜,林致远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难道真叫冯氏说中了?
“风儿,怎么这么晚了过来,有事吗?”林致远笑容温和的走了过去。
林风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十张银票拍在茶几上:“这是一万两,您老清点一下。”
林致远笑容一僵,指着银票故作茫然的问:“这是……”
“在下与将军大人非亲非故,不敢叫将军大人破费,这些银票还给将军大人。”林风说完拔腿走人。
林致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低声下气道:“风儿,你何必说这么绝情的话,以前的事是爹不对,爹已经知道错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风儿就不能给爹一个补偿的机会,一个赎罪的机会吗?”
林风目色冷然的望着前方,声音一如冰冷的铁石:“我不需要补偿,您老要赎罪,去跟我娘说吧!”
“风儿,你到底要爹怎么做,你才肯原谅爹?”林致远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林风扭头,直视林致远,面容平静,平静到不带一丝感情,一字一顿的说:“除非我娘活过来。”
林致远倍感无力,怅然道:“风儿,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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