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前两天的时候,半夜里,姑娘吩咐人送了几大车的医书,奴才看着足足有三四百箱,姑娘不愧是名医,竟然有那么多医书,难怪帝都里的人会给姑娘取了个绰号叫做‘妙手观音’。”贾管事说着说着最后还不忘讨好一句。
阿依对于自己的绰号没有在意,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绰号,她的注意力全在贾管事说的那三四百箱医书上,呆了一呆,猛然想起来,心中一凛,绷紧的小脸僵了一僵:
“啊,那些书,我差点给忘了,那些书放哪儿了,带我去看看。”
贾管事应了一声,在前面领路,径直来到正房的院落,正院宽阔豪气,美轮美奂,极尽奢华。贾管事领着阿依来到正院后面的倒座前,倒座的房门上加了好几把大锁,贾管事一面解了腰间的钥匙上去开锁,一面嘿嘿笑说:
“因为姑娘说都是珍贵的书籍,奴才就多了个小心,加了几把锁。”
“你做得很好。”阿依淡声称赞,这个贾管事的确能干又可靠,当初买庄子时多亏了留下他。
贾管事打开门锁,开了大门笑着请阿依进去,阿依站在倒座的大门口,正院里即使是倒座亦十分宽敞,一间左右套间,里面果然整整齐齐地摆了上百只厚重的乌木箱子,每一只都有许多年头,并不像是新的。
她看了一会儿,命贾管事去忙自己的事,回头对红笺等人淡声吩咐道:
“你们在门外候着,有人来了通报给我。”
红笺知道她心情不好,以为她想要独处,应了一声“是”,带领众丫鬟守在门外。(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三章 箱子
阿依进入倒座里,关上房门,在门口处站了一会儿,绷着一张小脸来到一口箱子前,跪坐下来,打开紧闭的书箱盖子,一股呛人的灰尘迎面扑来。
阿依急忙躲闪,用手扇了好一会儿,才挥开在面前流动弥漫着的尘土,凝眉。先生之前明明告诉过她那些孤本是现整理好装箱送给她的,可这些箱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才装好运送过来的,这样厚重的尘土,虽然之前有草草擦拭过的痕迹,可是从细缝里堆积的灰尘看,至少已经尘封了十几年了。
阿依的心跳滑动了一拍,望着里面满满一箱子各式各样古旧珍贵的书籍,一本一本地拿起来翻开,的确全部是珍藏本的医书,还有许多秦家自许多代之前流传下来的手抄本珍品。
她挨本书草草地翻阅过,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口书箱已经见底,她望着空荡荡的书箱,从外观看,明显内部的书箱底被人为垫高了,仔细看垫起来的高度似还不少。
她在箱子底部轻叩了两下,听回声好像是空心又好像不是,也就是说里面是有东西的,手在光滑的书箱底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摩挲了好几圈,终于在毫不起眼的书箱侧壁的角落里摸到了一个细小的凹槽,轻轻一抠,只听咔哒一声脆响,书箱底部的隔板竟然从中间裂开成两半,并紧贴着书箱两壁向上弯折起来!
阿依吓了一跳,不由得向书箱内望去。一大片夺目耀眼的金光喷薄而出,让她的一张小脸惊得霎时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书箱底部的夹层里竟然一层一层密集整齐地摆放了上百根令人耀眼生花的金条,金光璀璨。每一条都是成色十足的纯金,且没有任何刻字,也就是说即使马上拿出去交易也不会被人查出黄金的来源!
阿依在心跳微顿之后,紧接着怦怦怦地跳动起来。
一张紧绷的小脸在呆滞了许久之后,终于回过神来,重新合上书箱的夹层盖板,略手忙脚乱地去打开其他书箱。无一例外地。整整三百八十六口书箱里每一口都有大小相同的夹层,夹层里皆整齐地排列着上百根黄澄澄金灿灿没有刻任何字迹的金条。
不仅如此,她还从许多精装书籍的书页里翻出了夹在其中薄如柳叶的金叶子。满满当当地堆了一地!
阿依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震惊”就可以诠释了,在被压在最底层的最后一口未被打开的箱子里,她从一双沉重的也不知流传了多久的竹简里找到了一对触手升温的羊脂玉佩!
她认得这两只玉佩,其中一枚是那一次在黄石山的山谷里。从秦家老祖的小木屋里拿回来的玉佩;而另外一枚则是秦泊南时常佩戴着的。从祖上传下来的,一直以来作为秦家家主信物由家主和家主之间代代相传,据说是只要有了这个就等于是拥有了整座百仁堂的家主玉佩。
除了帝都的百仁堂认得东家,在其他地方,百仁堂只认玉佩不认人。
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玉佩放进这口书箱里?他曾说过这些书箱是送给她的,难道这一枚意义如此重大的玉佩他也要赠送给她不成?先生他到底在想什么!
阿依呆了一呆,双手捧着那枚蕴含着幽幽深邃的历史,承载了许多年代变迁。负担了历代家主生命的玉佩,目不转睛地望着。良久。她忽然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想要将胸口处淤积堵塞的那些郁气一股脑地挤压出去,沉重心酸难受像石板一样残酷地压在她的心窝处,让她有许多次都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地呼吸着,一双因为过于干涩而发红的眼珠好似大旱时烈日下的土地,干燥、热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龟裂似的。
……
阿依收好了玉佩,将从书页里翻找出来的金叶子重新装进一个箱子,又检查了所有夹层确定所有的夹层都闭合了,这才出了倒座,命红笺带领几个丫头小厮将散落在地上的书籍重新整理好放回书箱里。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香花。此处是乡下,田野多风力大,一到了晚上就会觉得死寂而寒凉。初冬的夜里,又高又蓝的天空密密麻麻地缀着如宝石一样的星辰,仰起头望去,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够抓住两三颗一样。
阿依没有进屋去,而是披了一件青色的夹棉羽毛缎鹤氅坐在院子里梧桐树下的石桌前,手肘支撑在桌上,双手交握托着下巴,抿紧了红唇陷入深深的沉思。
室内太热太狭窄太冷清,尤其是刺目的灯烛会让她觉得烦躁,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唯有院子里清凉的晚风迎面扑来,钻进她的心怀,沁凉了她的头脑冷却了她焦躁的心,她才能更清晰理智地进行思考,而不是一想到先生有可能会被定下死罪,她就会产生出一种先去杀了皇上再自我了断的冲动。
这冲动太愚蠢,又可笑,却一直盘旋在她的脑袋里,让她心乱如麻,焦虑暴躁。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思考。
三更天,夜里的风更凉,她已经坐在这里三个时辰了,整整三个时辰,一动也不动,脑袋在不间断地思考着。
阿依深深地觉得无力,因为她发现她除了会治病医人,什么都做不了,而现在的情形,会治病医人是没用的。这种时候感性神经会让一颗心渴盼,她希望能有人来帮助她,然而理智却告诉她寻求帮助同样是一条死路,因为下圣旨的是皇上,纵使再位高权重的人,又有谁能违抗得了皇上。
所以在墨大人那样子直白地询问她时,她却没有向他寻求帮助。她是希望先生能够平安地度过这一场难关没错,可是墨大人没有义务去牺牲他自己来帮助她,这是她自己的事,是她要救先生不是其他人,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连累了别人。
先生将玉佩、医书和那么多黄金尽数赠与给她,她心里明白,先生之所以会那么做,并不是要求她拿了那些去救他亦或是复兴百仁堂,他是要她好好的,守着那些可怕的数量惊人的财富,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过她喜欢的日子。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先生的想法还真简单,他让她放开他,让她眼看着他被抄家下狱毁掉了努力许多年才积攒下来的声誉,让她眼看着她一心想要维持着繁荣昌盛的百仁堂关门易主甚至可能再不复存在,让她眼看着这些然后继续安安稳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去过好日子——
就是一条跟了主子许多年的狗也不可能这么洒脱吧,先生到底把她当成什么?!
她咬了咬牙,仰起头望着繁星密布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让她无助迷茫得喉咙发堵。
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想做点什么,不是依靠其他人,而是她自己做点什么,不管她做的事情能不能真的帮上先生,若是不尽力去做,她必定懊悔终生。
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缓缓捏紧,她忽然开口,沉声唤了句:
“来人!”
因为她不喜欢被打扰,所有附近并没有丫鬟侍候着,一股细细的冷风轻盈地吹过来,她依旧半垂着头,沉声开口道:“藏起来的那几个,就是叫你们呢,出来!”
宽阔的院落里在沉寂了两息之后,二十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个个一头雾水两眼迷茫,自己明明藏得好好的,到底是怎么被她发现的?
阿依皱了皱眉,竟然全部出来了:“之前一直跟着我的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了吧。”
在一片讶然无语面面相觑嘴角狂抽过后,二十个人中立在后面的十二个黑衣人又一次无声地消失在黑暗里,来无影去无踪,安静的院子里只剩下阿依以及那站在最前面的八个皂衣暗卫。
八个暗卫心里直打鼓,自从主子派他们来保护这位新主子,他们从来没有和这个新主子面对面过,一直都是暗中保护。有几次新主子遇到危险他们差一点要冲出来时,下一刻歹人已经被新主子制服了,护卫了这么久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用处好像不大,他们甚至在心中一致认定新主子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原来知道啊!
“名字。”阿依在他们八个人身上淡淡地打量着。
“回主子,奴才四人分别名东、西、南、北。”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上前一步,肃声回答。
“你们是墨大人派来的?”
“是。”她怎么会知道,他没说过,他们又不认得,东开始觉得这个新主子神秘莫测,不愧是前主子精挑细选出来的少奶奶!
墨大人取名字还真随便!阿依在心里想。
“你们四个下去吧,这附近不许让其他人接近,即使是守卫庄子的人也不行。”
“是!”四个人应了一声,紧接着阿依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影闪过,那四个人便消失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四章 死牢
阿依看了一眼剩下的四个青年半垂着头站立在自己面前,训练有素,英姿威武,从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就能看出这几个人必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名字?”她问。
“奴才等分别名风、雨、雷、电。”为首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男子肃声回话。
这名字取得也很随便。
“先生派给我的?”
“是。奴才等被派来保护新主子之前,主子曾交代过奴才等,从今以后只能忠于新主子,只以新主子的命令为命令,哪怕新主子的命令与秦府与百仁堂的立场发生冲突,奴才等人也必须要以新主子惟命是从。”
阿依沉默下来,顿了顿,低声道:
“既然如此,你们四个人为我办件事。待会儿我会写几封信,风回帝都去,分别交给花街十二楼的诸位妈妈。另外还有帝都城西虎头帮的冯爷和城东草帽胡同的龙七,你去替我传个口信儿,之后你就留在帝都里,我想知道帝都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
风一愣,花街的妈妈们素来与新主子交好倒没什么,只是帝都的虎头帮可是自从青龙帮被铲除后逐渐形成的帝都第一大地头蛇,城东草帽胡同则是帝都像蝗虫一样的乞丐们的聚集地,姑娘为什么会认得那样的人?
“是!”即使心里疑惑,风仍旧肃声应了一句。
“雨、雷、电分别去北部的鹤州,南部的明州。西部的延州,找到当地的百仁堂掌柜,带着我的书信去。到了那里看了书信自然就会知道我让你们做什么了。虽然此去路途遥远,但希望你们路上不要耽搁太久。”
“是!”雨雷电三个人齐声应下。
阿依在他们四个人身上扫了一眼,眸光幽暗……
半个时辰后,雨雷电三个人已经陆续拿了封了红漆的书信以及一口袋令人耀眼生花的金叶子,纵马分别向大齐国的北部、南部、西部飞驰而去。
因为帝都是最重要的地域,阿依费了些时候,一直到三更天。才将书信写好交给风,又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主子……”风瞠目结舌,她的吩咐令他心惊胆寒。“奴才明白主子的心情,可是这样做……”
“去吧。”阿依淡淡地说。
风沉默了片刻,忽然跪下来给阿依磕了三个头,这才转身。背了一包金叶子一言不发地去了。
阿依站在门廊下。望着帝都方向漆黑幽深的天幕,一双墨色的杏眸恍若初冬夜空中寒冷的星,不是晦暗,不是渺小,而是森冷阴寒。冬风乍起,带来一丝侵入骨髓凝滞血液的冰冷,风拂过脸庞吹起发梢,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黑色帷幕一般的天空。仿佛轻喃似的幽声说道:
“先生,我救不了你。可是,一切不会就这么完了,不会就这么完了……”
……
刑部大牢。
黑暗潮湿的牢房内散发着霉味与火把燃烧过后所产生的烟尘木炭味道。
这里是专门关押朝中犯了重罪的官员的,在这间大牢里,只有活着进来,几乎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秦泊南坐在冰冷潮湿的石床上,一阵铁锁被开启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惊动了他,他淡漠地回过头去,牢门打开,一抹紫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墨砚负手立在牢门口,冷冰冰地看着他。
墨砚的到来让秦泊南意外也不意外,淡声问:“你来做什么?皇上应该下了死令不许闲杂人等探视吧?”
“本官不是来探视,本官是来审你的。”墨砚冷声回答。
秦泊南不以为意地笑笑,即使是身处在死牢之中仍旧从容淡定,似芝兰玉树遗世而独立,只要一眼望见了他无论周围的环境如何恶劣都可以忽略,只沉浸在他带给人的和暖温煦里。
即使是这个时候,仍旧摆出一脸出淤泥而不染的假仙样子,墨砚心中窝气,顿了顿,一枚乳白色的药丸弹了出去,他没好气地道:
“她给你的!”
秦泊南微怔,随手接住,讶然地望着只有小指甲一半大小的药丸,顿了顿,莞尔一笑:
“她还真配出来了。”
这样的笑容让墨砚心中的不悦感更强烈,冷冷质问:
“这是什么药?难道这种时候了她还不死心,配了什么奇怪的药想要救你?你们两个当皇上是傻子吗?”
“这是七虫七花丸,由七种毒花七种毒虫配制而成,是秦家的禁药,许多代以前就不允许秦氏中人配制了,只要服用便会立刻死去,不会有半点痛苦。这种药我都不会配,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秦泊南含笑回答,“真是难为她了。”
墨砚的心跳微顿,呆了一呆,望着他手里的毒丸,恍惚间似明白了什么。若是被上了大刑,若是到最后无论怎么样都要被斩首,与其死在断头台上,不如服毒自尽不受那些侮辱更好。只是,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做法,通常都会想办法解救或无助地哭泣伤感吧,而她竟然送了这种东西来,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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