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用一双锐利的眼刀狠狠地剜了秦泊南一眼,紧接着望向阿依满脸不愿意的表情。一股火在胸腔里堆积了起来,顿了顿,忽然对秦泊南笑说:
“对了,我听说在山阳行宫期间,济世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触怒了皇上,已经被皇上从一等伯爵降级为一等子爵了,大概明天就会有人来换匾额吧,这么说来,济世伯府很快就要重新变回‘秦府’了呢。”
阿依愕然,仿佛有一道雷从天上劈下来将她劈了个透心凉,凉到了骨子里,一张秀美的小脸霎时惨白,错愕着表情望向秦泊南,结结巴巴地问:
“降、降级?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被皇上降级?为什么会突然从伯爵变成子爵?先生到底哪里触怒了皇上,还是说我……”
“什么事情也没有。”秦泊南含笑打断她,淡声道,“本来济世伯这个爵位就是因为治好了皇上的顽疾,所以皇上才赏赐下来的,我又没有在朝为官,那个爵位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虚名,就算被皇上削了去,该是一个大夫我还是一个大夫,皇上有皇上的考量,并没有什么事,你不用太担心。城西土地庙的庙会我回来时也听说过,好像会很热闹,难得墨大人这个时辰过来邀你去游玩,你就去吧,只不过晚上要早些回来。”
他在说这番话时,平静的表情上始终罩着一抹如暖阳一般的轻柔和煦,从始至终他给她看的只有平和温暖的微笑,她从他的脸上找不到一点失落、阴郁、躁怒,他温和得就像是翠绿的山林间潺潺流动的暖泉,幽邃内敛,静好绵长。
她望了他一会儿,一颗焦躁的心渐渐平息了下来,顿了顿,微微歪头,望着他嫣然一笑:
“我会买先生喜欢吃的点心回来的。”
秦泊南莞尔一笑:“那就有劳你了。”
阿依便转过身,对着看着他们两个人互动,面色渐渐有黑沉下来趋势的墨砚,淡声开口:
“墨大人,我们走吧。”
截然相反的差别待遇,墨砚越发不爽,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冷冷地瞥了秦泊南一眼,转身,扬长而去,阿依顿了顿,紧跟上他走远了。
一阵和暖的夏风斜吹过来,天色向晚,夜晚里的夏风似有些寒凉,吹在人身上,那是一股渗透进肌肤表面却被阻隔住残存在肌肤里的沁凉感觉。
秦泊南坐在门廊下,静静地望着他们一高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顿了顿,放下碗筷,淡声吩咐远处的小厮:
“收了吧。”起身,又一次回到了书房里。
……
阿依默不作声地跟在墨砚身后,一路向大门外走。
墨砚板着一张俊美的脸大步走在前面,他不是没有想过停下脚步等待她跟上,可是每一次想要停住步子时他又觉得心里窝气,他拉不下脸来。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步履匆匆地顺着狭长的夹道一路走到大门口,路上被许多经过的丫鬟小厮投来惊异的目光,那些人心想这两个人应该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妇吧,可是为什么走在一起却一点看不出是有婚约的感觉呢,不如说前面那个的表情感觉两个人更像是仇人关系,后面那个的表情则两个人分明是路人关系吧。
狐疑的目光嗖嗖嗖地瞄过来,然而两个人谁也没有在意,墨砚是因为火气越来越大,越想越觉得自己像这样贱嗖嗖地跑过来热脸贴冷屁股一定是因为上辈子造孽了,于是呼地冒起了三丈来高的火苗,把旁观的人们全吓住了,一个两个急忙低头遁走。
阿依则是一直在想秦泊南被降爵的事,心里沉甸甸的,十分不在焉。
两人走到大门口,钟灿正驾着一辆挂着“墨”字的豪华马车停在门前,眼看着这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头顶冒火一个神游太虚,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忽然有一种想要弃车而逃的冲动,好在及时忍住了,不然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他眼看着自家主子烈火熊熊地几步奔过来,头也没回地上了马车,紧接着一脸神游太虚表情的未来少奶奶沁着头两步踏上来钻进车厢,都不看路也不怕绊倒。
他心里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天生一对,都是天生的罕见奇葩,大气也不敢喘地坐在车辕上,轻轻地扬鞭催马,生怕一个声音高了惊动了车厢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到时候炮灰绝对是他。
……
然而一切都是钟灿自以为的,至少阿依一点也没觉得车厢里的氛围是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坐在墨砚对面,漫不经心地沁着头,她依然在进行着胡思乱想的思考。
墨砚盯着她的发顶,心里的火气更旺。阿依习惯性地坐在马车主人对面的行为在不了解的墨砚看来却是一种想要划清距离的行为,他冷冰冰地看着她,恶狠狠地瞪着她,想要用眼神无声地谴责她,他要让她自己明白她究竟错在哪里究竟为什么会惹他生气。
然而半刻钟过去了,阿依仍旧在沉默,因为沉默的时间过久,导致墨砚升至顶点的怒火因为在不停地燃烧燃烧,燃烧到最后时反而燃烧殆尽了,剩下的唯有软弱无力。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扶住额头,掀开车帘望向仍旧熙攘繁华的东大街,一品斋马上就要到了。
就在这时,阿依突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紧接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半点也不觉得歉疚地询问:
“墨大人,你可知道先生为什么会被皇上降为子爵?”
墨砚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因为力气已经用尽了,他现在没有心情再生气,冷冷地回答了句:
“不知道。”
“真的?”阿依没想到他给出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微微一怔,狐疑地问。
墨砚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马车缓缓地停下直至完全停稳,钟灿小声提醒:
“主子,一品斋到了!”
于是墨砚一言不发地起身下车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章 斗嘴
阿依被墨砚突然站起来吓了一跳,顿了顿,扁起嘴巴跟着下了马车,墨大人就是这样喜怒无常!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品斋,有熟识的伙计热情地上前来,满脸堆笑地道:
“小的给墨侍郎请安,秦大夫好!两位楼上请,包厢都给二位准备好了,周围没有吵闹的客人,绝对安静!”
墨砚面对他话里带着的暧/昧,一脸的漫不经心。
阿依则是很随意地向楼梯口望去,这样不经意地一瞥,却在楼梯上看到了一抹正在向上走去吸引了无数男子目光的浅粉色身影,娉婷佳人,绰约袅娜,佳人没有看见她,她却看见了佳人,扯了扯墨砚的衣角,指着楼梯直勾勾地道:
“墨大人,公孙三姑娘!”
墨砚从漫不经心里拔出来,微怔,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一抹很快便消失在视线里的浅粉色身影。
“你看得还真清楚。”他又一次恢复了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阿依直勾勾地望着那架楼梯,顿了顿,忽然转身说了句:
“我还是回去好了!”
墨砚一把揪住她的衣服领子,黑着脸咬着牙道:
“你回哪去?!“
“可是若是碰上了公孙三姑娘,我会觉得很麻烦的!”阿依纠结地皱起秀丽的眉毛,不愿意地说。
“你别那么没有出息,看见她你就绕路走。那以后你连路都饶不了了,是不是只要她活着你就直接去死了?”
“才不会!我是很爱惜生命的!虽然我才不要诅咒人,但若是真有那一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也绝对不要当去死的那个人!”阿依扁着嘴巴义正言辞地说。
“嗬,你还真有志气,走吧,上楼!”墨砚说着,拖着她的衣领将她往楼上拽。
“墨大人,我们干脆换一家吧!”阿依挣脱不开他的手。皱着眉,满眼不愿意地道。
“凭什么?要避开也是她避开。”墨砚在这种问题上坚决不肯妥协。
阿依觉得他搞错了重点:“墨大人,难道你很想见公孙三姑娘?”
“闭嘴!你就不能说点让我觉得开心的话?”墨砚黑着脸咬着牙阴恻恻地拉着她上楼去。
阿依闻言微怔。仔细回想了一下,又探长脖子凑近,看了看他,狐疑地问:
“墨大人。听我说话你会觉得不高兴吗?”
“你自己都没有自觉吗?”墨砚磨着牙反问。
“可是我说话又不能让墨大人高兴。那墨大人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成亲,墨大人你喜欢我成天惹你生气吗,墨大人你的兴趣好奇怪!”
“你就那么想惹我生气吗?”墨砚一张俊美的脸黑漆漆的,他现在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她困在角落里,然后用两只手捏起她的脸,用力向外拉,这么一张让人火大的嘴。干脆扯坏了算了!
“墨大人,你真的很爱生气!”阿依有些嫌弃地啧啧舌尖。偏过头去。
“你以为这都是因为谁啊?!”墨砚的头顶已经冒出了比雾霭还要灰突突的烟火,这张嘴干脆找根针缝起来算了!
墨大人的个性就是这样自大,总是将原因归咎到别人身上,明明是他自己脾气坏,却说她总惹他生气让她来替他的坏脾气背黑锅,这世道还真是没有公平可言啊!
偏过头去,她努了努嘴。
在进入包厢的中途并没有遇见公孙柔,大概公孙柔早已和同伴进入包厢了,刚刚和公孙柔携手同行的姑娘阿依认得,是公孙府的五姑娘,即将与秦逸成亲的公孙婉,两个人看上去大概是一起出来游玩的。
阿依跟着墨砚来到一间安静的包厢,老老实实地坐下来。看见了公孙柔却没有碰见公孙柔,这让她的心松弛了不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托着腮望向敞开的窗外帝都最有名的东大街那火树银花繁华喧嚣的街景。
和墨大人一起出来吃饭,她从来不用点菜的,因为墨大人会全权做主,并且会点一大堆他自己喜欢吃以及他以为她喜欢吃的东西,对于这一切她早就习惯了。
因为已经吃过饭了,她并不觉得饥饿,安静地等着上菜,整个包厢里在伙计出去了之后竟变得针落可闻,然而墨砚和阿依谁都没有觉得不自在,仿佛习以为常了一样。
不过在街景看够了之后阿依还是觉得这样的沉寂十分无聊,顿了顿,问:
“墨大人,你说公孙三姑娘为什么会突然到一品斋来?”
“自然是来吃饭的,她们那几个姑娘打小就时常来一品斋聚会,以显示自己和普通姑娘相比更加尊贵更加不同。”墨砚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语气里有许多不屑。
“咦?墨大人还真了解公孙三姑娘。”阿依拖着长音懒洋洋地道,顿了顿,秀眉一挑,望着他笑问,“墨大人,你究竟是喜欢公孙三姑娘呢,还是讨厌公孙三姑娘呢,公孙三姑娘又美丽又会琴棋诗画,这样完美的女子墨大人都不喜欢吗?”
“琴棋诗画又不能当饭吃,美丽?我若是想看美丽的人,只要照照镜子就好了。”墨砚轻蔑于她的肤浅似的哼笑道,说后半句时语气极为自大。
阿依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立刻便决定放弃了这个话题:
“公孙三姑娘会不会也要去参加那个土地庙的庙会呢?”
“有可能。”
“墨大人你为什么会那么肯定?”
“城西的土地庙虽然是土地庙,但据说供奉着的是月老的分身,求姻缘极准。在年轻姑娘和已婚少妇里有着非常高的人气,每一年庙会时前去求姻缘的女人络绎不绝,你的性别好歹也是女人。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墨砚有些嫌弃地反问。
“为什么我是女人我就一定要知道,那墨大人你是男人你为什么会知道?”阿依很不服气。
墨砚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是墨夫人的提议,墨夫人知道这个庙会,所以让他去找阿依带阿依去参加庙会,还说什么那个土地庙是当年他亲爱的爹娘定情许愿的地方,让他带着阿依也去拜一拜,一定也会沾染上土地神赐予他爹娘的好福气。将来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墨夫人当时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想到这里。墨砚面色一窘,他坚决不承认他是因为墨夫人说了那些话他才想去的,他只是因为路过,刚好想找个乐子。于是跳进济世伯府里把她给拽出来的。
阿依望着他的脸一阵黑一阵红一阵红一阵黑的。莫名其妙,诧异地问:
“墨大人,你不要紧吧?”
墨砚回过神来,脸色越发黑,就在这时,伙计叩门进来麻利地上了菜,退出去之后,一桌子的美味珍馐。山珍佳肴散发着醉人的香味,竟引得阿依又一次饿了起来。
“吃吧。”墨砚先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淡声道。
阿依立刻捧起饭碗吃了起来。
“对了,”墨砚停了一停,忽然从袖袋里取出三只用金箔制作而成的纸包,只有一指长半指宽的大小,“这是逍遥散,你给我省着点用,一包五十两,是我自掏荷包买的,你若是敢浪费,回头你全都给我补回来。”
阿依本来因为看见逍遥散眼睛一亮,又听见他的后面一句,扁扁嘴巴:墨大人还是一个小气鬼!
她伸手刚要去接,墨砚又一次收了回去,严肃地警告道:
“虽然不知道女子服用了逍遥散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因为很少会有女子去食用这种东西,应该说几乎没有,可是你也不要因为好奇就胡乱吃进去,绝对绝对不许吃,听懂了没有?”
“我才不会吃,我是很爱惜生命的。”阿依严肃地说,一把抓过他手里的逍遥散,摩挲着作为包装的金箔,摩挲了半天,惊叹道,“真的每一包都是用纯金的金箔包裹的,这样奢侈细致,难怪会让那些有钱的人争着抢着购买,身份的体现么!”
墨砚望着她一脸惊叹的模样,忽然很坏心地肃声道:
“逍遥散给你任意用,但是金箔要留下来,回头还给我。”
阿依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紧接着瞪着他重重地说了句:
“墨大人,小气鬼!”
墨砚被她这样略带着张牙舞爪的表情愉悦了心情,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呵地笑了,浓眉一挑:
“在秦泊南面前那么乖顺,怎么在我面前却越来越刁蛮了,竟然还敢使性子说我是‘小气鬼’!”
“那是因为先生很温柔又不会欺负我,在他面前心情自然就会放松,什么都不用担心;墨大人脾气坏又爱欺负人还是小气鬼,若是太弱了,只会被你欺负的!”阿依理直气壮地回答。
墨砚心里又不爽了,因为他自己问出的问题,顿了顿,不屑地冷哼一声:
“肤浅!温柔有什么用,温柔又不能当饭吃!”
“脾气坏也不能当饭吃。”阿依别过头去,咕哝道。
竟然敢顶嘴!
墨砚忽然拿起筷子,夹起萝卜、青椒、香菜、凉瓜、姜片、白菜、木耳菜一股脑儿地夹进她碗里,不容反抗地道:
“都吃了!”
阿依的眼珠子霎时绿中发蓝,全都是她最讨厌吃的菜!
“快吃!”墨砚对着她犹豫不决的小脸沉声催促。
这是报复!**裸的幼稚的报复!
阿依欲哭无泪,深埋下头,小鸟似委委屈屈地啄了起来。(未完待续。。)
ps: 总觉得每到放假时整个人就会变得懒懒的,虽然红楼平时也总是懒懒的,今天开始就是新的一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可以懒懒地赚大钱,懒懒地还是赚大钱,懒懒地心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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