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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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医-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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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他依旧穿了一身青色的净面云绸袍子,没有半点花色,整洁素净,外罩一件深青色羽毛缎鹤氅,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因为今日没有要事也就没有束起来,柔软却服帖地披垂下来,那些卷曲柔滑的发丝让人看久了很容易生出想要伸出手指去卷卷看的**。

    他的容貌并没有她见过的许多男子俊美**,若要严格来说,仅仅是标致秀美,然而他站在她面前,如松,能遮挡风寒;如兰,能抚平不安;如温煦的暖阳,能驱散走一切的忧郁与悲伤;如泠泠的琴音,那是能够带给人岁月静好的力量。

    “怎么了?”她这样看着他让秦泊南有些不自在,连带着心跳也乱了几拍。

    阿依猛然回过神来,心脏忽然颤了一颤,紧接着蓦然望向前方,迈开步子一边向前走,一边快速地说:

    “先生,快走吧,还不知道要用几天才能回去呢。”

    她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老远,惹得小赤不解地歪过脑袋。

    秦泊南依旧站在原地,负手望着她的背影,眸光黯了黯,再抬起眼眸时,阿依却已经站在七步远的地方不解地望着他,于是他色淡却优美的嘴唇缓缓地勾起,哂然一笑,跟了上去。

    两人跟着小赤翻山越岭来到那一座蛇洞里,阿依也再一次看到了那些让她头皮发麻的绿眼赤蛇。

    秦泊南即使看到了这么多条毒蛇依旧淡然自若,真正不自若的竟然是那些毒蛇们。秦泊南的蛇药比阿依的厉害得多,连小赤这种蛇王级别的蛇物都要离得远远的,更何况其他蛇类,全都躲到了四面的山壁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大片红蛇全都挤在棱石凸起的山壁上,那场面把阿依看得小脸刷绿,头皮发麻,秦泊南却仍旧淡定如初,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波澜。

    小赤再一次游弋到机关处,高高的尾巴扬起,轻轻地向下一拍。

    山石轰然,地面出现了一道可以容纳一人的裂缝,小赤故地重游,很欢乐地率先下去,其次是阿依,秦泊南跟在阿依身后。

    当那一抹素淡的青色消失在蛇洞里,石缝再一次合闭之后,啪嗒啪嗒,满墙的绿眼赤蛇下雨似的稀里哗啦地从石壁上掉下来,浑身无力地在地上蠕动蠕动,它们也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竟然要遭这种罪,不过是在家吃个饭,竟然也能引来如此横祸,满身药味的人类好可怕!

    蛇洞里无声的悲鸣阿依和秦泊南自是听不到,两人顺着铁梯走下来,阿依跳下最后一级台阶时一个不小心,手里的火把没拿住,啪地落在地上,熄灭了。阿依慌忙想去捡,结果因为山洞里太黑了,前脚绊后脚,只听啊呀一声惨叫,她小小的身子华丽丽地向前扑去,在即将扑倒在小赤身上时,小赤嗖嗖嗖地游走了,于是她惨兮兮地摔了个狗吃屎。

    秦泊南吓了一跳,连忙从袖袋里掏出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幽绿色的光芒将漆黑的山洞照亮,也照在了趴在地上呲牙咧嘴的阿依的脸上。

    阿依望着他手里的夜明珠,先是一愣,继而惊讶地低呼道:

    “先生,原来你也有夜明珠啊,墨大人明明说过这是很贵重的东西,我摸一摸他还很不情愿的样子,先生的竟然比墨大人还大!”

    “……”这种比较法让秦泊南的心里稍稍有些不愉快,在她心里她到底是怎么想他的啊,虽然他只有一个虚衔,也不能入朝为官,但好歹他的资产在大齐国也算是头一份,他明明比墨砚富有千万倍好吧,难道她以为他是个大夫就很穷酸吗。

    秦泊南向阿依伸出手去,阿依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两人顺着长长的山洞走到尽头,那一片开满了龙爪花的山谷便映入眼帘。

    此时已经过了花期,龙爪花早已凋零了,比起阿依第一次来的时候,这一片山谷因为失去了人气和花香越发显得沧桑寂寞,森冷凄清。

    秦泊南站在洞口处环顾了一下山谷的全貌,眸光微暗,而后迈开步子向对面山壁下的竹屋走去。

    阿依急忙跟上他,小赤却没什么兴趣,晃晃悠悠,一闪就不见了。

    阿依跟着秦泊南踏上竹屋前的台阶,推开房门,进入室内。因为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竹屋内虽然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被打扫,却并没有太脏。

    阿依三步并两步走到**板前,掀开纱帘,找到那一处暗格,将里面的《黄粱医经》、玉佩和那幅画一股脑儿地掏出来,献宝似的给秦泊南看,说道:

    “先生,你看,就是这些!”

    秦泊南掏出帕子在**板上擦了擦,坐下来,先看了那副画,眸色淡淡的,并不见什么异样。他只是目光平和地将那幅画望了一会儿就搁下了,紧接着又翻了翻那一本《黄粱医经》,亦没说什么,最后才将眸光落在装有玉佩的紫檀木匣子上,缓缓地拿起来,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枚触手生温的羊脂玉,细细地摩挲了片刻。

    紧接着他眸色微沉,顿了一顿,忽然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佩,又一次轻轻转动,将那块圆形的玉石取下来。拇指缓慢擦过玉佩上潇洒飞扬的“夜”字,突然将两块玉对在一起,重新有序地扭转。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却见匣子里的那枚玉佩上,以浮刻手法雕刻出的那一簇幽深鲜艳的龙爪花竟然弹了出来!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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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六章 戏语,黄昏

    两块完全相同却出自于完全不同地方的玉石咔哒一声合在了一起,阿依饶是有心理准备,仍旧大吃一惊,瞳仁骤缩,下意识去望秦泊南的脸。更新最快最稳定

    秦泊南的眸色一点一点地暗沉下来,尽管脸上依旧平如止水。他用拇指在玉石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依坐在一旁,自然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不对劲,她亦是满腹好奇,抿着朱唇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探问:

    “先生,这只玉佩上的‘夜’字是人名吗?”

    秦泊南沉默了良久,才淡淡地回答道:

    “秦家的先祖,单名一个‘夜’字。”

    阿依恍然,点了点头,却又觉得脑袋中许多难解的事情纠缠在一起,让她还是有些理不清楚头绪,顿了顿,忽然皱起眉毛,问:

    “那这幅画上的两个人应该就是秦家先祖和他的夫人了?”

    秦泊南亦皱了皱眉:“秦家先祖并没有夫人……”

    “那秦家后来的人都是从哪里来的?”阿依愕然,总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那么久远的事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这位先祖跟随高祖皇帝一生戎马,始终未有娶妻。直到高祖皇帝登基的第二年,这位先祖忽然领回来一个儿子,说是他的亲生子,但却没有听说过他娶亲的消息,当时帝都的人都以为那孩子是他领养的,因为先祖他一直为人正派,从不屑于流连花丛之中。不想那孩子竟然与他的父亲越长越像,所以渐渐的,就都知道了那孩子是他的私生子了。这位先祖一生只有这一个儿子,直到病逝时也再没有婚娶。”

    阿依闻言,心中有些惆怅,听秦泊南这么说,那位先祖还真是个情种呢。只是他与他的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众人只知其子却不知其妻。她皱了皱眉,再次将那幅画卷展开,一手托腮,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幅画,半晌,纠结而不解地说:

    “先生的先祖大人到底与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呢,这画上看起来两个人好像要和离的样子,之后又有了孩子,再然后夫人却一直没有再出现,难道是夫人已经身故了?对了,先生,秦家先祖去世后葬在哪里?”

    “自然是在祖坟里,还能在哪里。”秦泊南觉得她的问题匪夷所思。

    “我以为他故去以后会和他的夫人合葬在一起,生不同衾死同穴,难道他们没有葬在一起?”

    阿依一点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奇怪,看画卷上的题词与画中人那份淡淡的哀愁,即使阿依看不太懂,也会随着画中人身上那份无可奈何的悲伤而心脏揪起。如果画中的女子当真过世了,即使生前两个人没在一起,死后也应该想合葬在一起才对。为什么没有葬在一起,她疑惑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了,秦家先祖并没有夫人。”秦泊南平平地纠正。

    阿依闻言有些失望,捧着腮半晌没言语。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顿了顿,望向秦泊南正盯着那枚玉佩发怔,越发觉得古怪,想了想,询问:

    “先生,这枚玉佩和这些东西你打算要怎么处理?”

    秦泊南沉吟了片刻,淡声回答:

    “既然是秦家的东西,自然要带回去。”

    阿依点点头,却见秦泊南忽然站起身,走到房屋一角的书柜前,开始翻阅书柜里的书籍。

    阿依见他很认真的样子,似在寻找什么,她自己呆在一旁不太自在,又不愿打扰他,想了一想,便站起身去了后院的菜地。

    整个后院一棵杂草也没有,菜地里上次也被阿依和墨砚全部吃光了。阿依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在水潭里洗了手,便走到西边正对着药田的秋千坐下。

    冰凉的北风从高高的几乎望不见顶的山崖上吹来,缓缓地打着旋儿地降落下来,一直降落到山谷底,吹动起菜地里的菜瓜架子哗啦啦作响。沙沙的树声似从很远处飘过来,却在寂静的山谷内被无限地放大,回荡在耳畔,那是大自然奏响的恢弘壮阔却沧桑寂寥的乐曲。

    此时已近黄昏,雾海蒙蒙的天空上却不见半朵晚霞,唯有风声、树声与山壁的轻颤声。

    阿依合上眼眸,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丝丝的空气夹着风被吸入肺里,让她的指尖微微一颤,只觉得胸臆间忽然开阔起来,一切的阴霾与污浊全部都随着那风烟消云散。她整个人都觉得惬意清爽起来,于是再次深深地呼吸。

    “太用力了你也不怕岔了气。”一声比风拂过幽谷更加动听的轻柔嗓音在耳畔响起,在阿依还没回过神来时,秋千晃动了一下,待她的双眸重新聚焦之时,秦泊南已经坐在她身旁。

    “先生!”阿依吓了一跳,惊讶地唤了声,顿了顿,好奇地问,“先生找到什么了吗 ?”

    秦泊南缓缓摇头,并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靠在秋千的靠背上,仰起头,眸光平和地望着对面笔直险峻的山壁以及那几乎望不到的崖顶上那些模糊的树影。

    阿依迷惑不解地望着他的侧脸,他的眉间似带着让她看不懂的惆怅。这一刻,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先生与她之间的距离,他明明就坐在她身边,她却觉得有一道透明的看不见的墙将两人遥遥地隔开。

    他的身上仿佛包裹着一层模糊不清的迷雾,她以为自己至少可以看清楚一些,其实她却什么都没有看清。这感觉让她心慌,她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一股她说不好也说不出来,却似凝聚成实质的不祥预感,深深地盘踞在心底。

    “先生!”她忽然下意识唤了一声。

    秦泊南被她唤得一愣,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偏过头,笑眯眯地问:

    “怎么了?”

    阿依被他问得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连忙摇摇头,想了想,说:

    “先生,战事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该快要回帝都去了吧。”

    “嗯。”秦泊南仰头望天,淡淡地应了一声。

    阿依双手搁在膝盖间,笔直地坐在秋千架上,同他一起,愣愣地望着天空。

    两人沉默了良久,空旷寂寥的山谷内唯有凛风撞击山壁又反弹回来再次撞击上去所发出的呼啸声,秦泊南忽然微微一笑:

    “没想到以险山恶山著称的黄石山下竟然还有这等景致,选择在这里隐居的人眼光真不错。”

    “先生喜欢这里?”阿依眨眨眼睛,问。

    “忘却一切,归隐山林,不正是帝都的人们最向往的么。”秦泊南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并不是温煦的微笑,反而带了点讽刺,带了些复杂,以及让阿依完全不明白的深沉,顿了顿,他含笑对她说,“这样的景致,这样清幽的地方,你就不想住下来?”

    阿依歪着头想了一想,认真地回答:

    “若是能住在这里自然好,可是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又看不见先生,不出一个月我一定会因为想念先生而跑出去的。”

    她一本正经、万分纠结的模样太过诚恳,太过实诚,竟让秦泊南忽然有种她口里的“想念”大概就是初次离家的孩子想念娘亲想到哭的“想念”吧。他望着她那张认真郑重的小脸,突然一阵俊不禁,哧地笑了:

    “你是没断奶的娃娃吗?离了我就不行?”

    阿依满目愕然,用一种很恶寒的眼神望着他,惊诧地反驳:

    “先生,你在说什么,你哪有喂过我奶?我分明是吃米糊长大的!”

    “噗!”秦泊南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竟然笑弯了腰,仿佛觉得她很滑稽似的。

    阿依目瞪口呆,她从没见他这样笑过。眉角在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好笑竟然让他笑成这样,不过见他笑得开心她也像被传染了似的,唇角高高地扬起,粲然地笑起来。

    秦泊南终于止住笑,尽管色泽浅淡的唇角仍旧勾着线条优美且耀目的弧度,他望着她,笑意盎然地问:

    “那若是我要在这儿归隐呢?”

    阿依愣了愣,认真地回答:“那我自然要跟着先生。”

    “一直跟着?”秦泊南长眉一扬,似非常感兴趣地笑问。

    “自然是一直跟着,若当真要在山谷里隐居,先生你不妨开个神医谷,仙药谷之类的,这样既能归隐山林还能帮人瞧病,既不会像在帝都时闹哄哄的,也不会常年见不到人,一举四得!”阿依手一拍,兴致勃勃地笑说。

    秦泊南点着头笑道:“这个主意好,到时候我做谷主,任命你做副谷主,咱们两个人占个山头看病卖药,比在百仁堂省心,赚得又不会太少,前景很美好。”

    阿依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

    秦泊南噙着笑,眼眸幽深地望着她,似有一缕云霞穿透头顶蒙蒙的雾海照射在他背后,衬得光线昏暗,让她难以看清楚他的表情,她唯记住了他唇角勾起的那一抹优美但却苍然的笑意,与他明灭的眼眸,似星。

    “起风了,进屋吧,别着凉了,今天先在这里暂住一晚,等明日就回去吧。”秦泊南含笑说完,站起身向前院步去。

    阿依呆然地望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轻移莲步,缓缓地跟上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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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七章 一夜,质问

    夜,像柔软纱幕一样铺开在沉睡的山谷,又高又蓝的天空稀疏地缀着宝石般的星辰。萧萧的风擦过窗框,拂过门前的野草,发出凄厉、孤寂充满挣扎的哀嚎声。

    烛火摇曳,宽敞的竹屋内,秦泊南正坐在一角的桌案,借着烛光专心地阅读着竹简。

    阿依则蜷缩在**板的最里面,双手捧着一本游记。秦家先祖似乎只写过一本与医术有关的书籍,也就是《黄粱医经》,剩下的东西全是诗词、杂文、孔孟之道之类的,她没什么兴趣,倒是对手里这一本《列国游记》很好奇。秦家先祖随高祖皇帝征战四方,一生几乎踏遍了整个大陆,他笔下的游记自然是妙句生花,让人如临其境的。

    不过看到这些书,阿依的心里又有些不解,因为秦家先祖撰写了《黄粱医经》这是毋庸置疑的,可《黄粱医经》上的字迹与其他手抄本的字迹却不大一样。具体来说,她早先已经把书架上的书籍翻看了大半,却发现这些书籍大概是两个人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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