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简单两个字,他一把将我朝边上推开。
这动作令我不解,我以为自己至少是可以帮上一点忙的,只是当看到他手里扛着的那样东西时,我选择了沉默,因为那是一架火箭炮。
它正对着门的方向。
就在门上电磁锁嘶地声被启动时,他指下的扳机同时按了下去,刹那间轰的声巨响,那道坚韧的钢门朝外直飞而起,将站在门外的那些人全部压在了前方的墙壁上,旋即手里的机枪一转,一排扫射,将余下的人尽数射倒。
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如同第一次遇到他时所见的样子。
那瞬间我突然明白,所谓B计划,其实就是一个扫荡的计划。当无法用最隐蔽简单的方式把我带出去的时候,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因而也就不知道究竟当了多少年的杀手,选择了他最为擅长的方式,以此来将我弄出这栋布满了军事力量的建筑。
“现在整个五角大楼的人都知道我们在这儿了。”最后一个人倒在地上后,我对他道。
“不会。”他闪到门边查看着走廊里的状况:“如果你在这里是完全保密的,那么我想现在除了希琉斯,应该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搞出来的这些动静。”说着他 朝外走了出去,我赶紧跟上,却不料刚到他身边,他突然纵身跃起一把推着我朝房间里用力一扑,与此同时一阵枪响,我原先站立的地方瞬间出现一长排冒着烟的弹孔,而我甚至完全没有听见对方过来时的脚步声。
随即门外枪声再次响起。
猛烈的弹药把那道坚硬的合金门硬生生炸出一片凹槽,见状伊甸园一把丢开火箭炮从衣袋里取出枚榴弹样的东西朝外丢了出去,并对我迅速一挥手:
“找个地方躲起来!”
东西落地霎那我钻进了边上桌子底下,这当口走廊里倏地一阵尖啸,一长串疾风暴雨般剧烈的射击骤起,汪洋般吞没了原先响彻在走廊里的机枪声。
直到那些声音全部静止,大约过去了二十来秒的时间,我听见伊甸园从他藏身的那处高台上跳了下来,走到门边停了停,然后往外走了出去。
他脚步声很慢,在寂静的走廊里异样清晰,我甚至可以听出他从这头走到那头,然后又从那头反方向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然后走了回来,到我藏身的桌子前站定:“你可以出来了。”
我从桌底下爬了出去,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了呆。眼前满地一片细小的子弹壳,从我脚下直到走廊,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着古铜色光芒,好似一地黄金。而墙壁上,柱子上,地板上到处都是弹痕印,简直像刚刚经过了场世界大战。
“你干的?”不由得问他。
他没回答,只侧头看着门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轻轻说了句:“那些人是黑鹰部队。”
“空军?”
“不是,国防部特级行动用军队的代称。”
我怔了怔:“他们用那种人来对付你?”
“没错。”
“但好像并不是你的对手。”
这话令他回过头朝我笑了笑,然后微微摇了下头:“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他们不应该这么快放弃攻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有另外的打算,要知道,这些人和一般军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追问,他却再次沉默,只将手伸进衣袋里摸了摸,我以为他又要找出些什么奇怪的武器,他却只是从里头掏出了支烟, 嘴里点燃慢慢吸了一口:“二战时期我和他们合作过几次,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敢死队类型的。”
“二战?”
“对,他们最早成立于二战中期,现在比过去强化了很多,应该隶属于希琉斯的管辖。”
“希琉斯……”
“所以,他打算杀了你。”弹了弹烟灰他直截了当道:“因为这部队本来就是用做灭口的。”
“……是么。”
“你好像并不意外。”
我没吭声。
“但我让他有点意外。”他又道。
我点头:“的确是这样。”
“一名黑鹰队员的价值是一千万美金的话,现在我让他损失了一亿五千万,不过,我想这应该不是他现在终止继续派人追杀的理由。”
“那理由是什么?”边问边听着四周的动静,而周围除了我俩的声音,静得像座坟墓。
他摇摇头站起身,抬头朝天花板看了一眼,随即将桌子拖了过来往上跳去。
“你做什么?”我疑惑。
直至见到他站直身 将手里 着的烟头放到天花板上的烟火感应器前,仍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将烟头在感应器前放了很久,然后长出一口气,低下头对我道:“什么也没发生。”
经他这一说我才意识到,这只火警器并没有因为那支 的烟头而发出任何警报,于是突然间明白了过来:“这是希琉斯干的是么?他完全不想让五角大楼的其他任何人知道我在这个地方。”
“没错。”他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只出动了十五名黑鹰队员。因为他权限所至,在不惊动其他任何人的情况下,他只能出动十五人。”
“既然这样,我们从这里出去的希望是很大的了?”
“未必。”
“……是因为太容易想明白的问题,反而令人更加困惑是么。“
他用力吸了口烟看着我,然后将嘴里的烟吹到我面前:“的确。”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头再次看向那只火警器,嘴唇微抿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样的沉默让人隐隐有些焦躁,即使只是短短的片刻。
烟在他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我闻着那股淡淡飘来的味道,嗓子眼里干燥得微微有些发痒。排风管很快将空气里的硝烟味吸收干净,一股略带新鲜的空气从之前被伊甸园毁坏的通风口里溢了出来,我抬头朝那方向用力吸了口气,试图缓解这男人所带给我的无形不安感,却不料就在此时他忽然手指一掸将烟头弹飞了出去,一把拉住我的肩膀,甩包似的将我朝门外直抛了出去!
他这是在做什么?!
惊愕只是一刹那间,落地同时身后轰的声闷响,一股巨大灼热的气浪从室内 了出来,我混乱的目光只来得及看清伊甸园的身影鹞子似的从我头顶上方一掠而过,紧跟着再次一声闷响,一道火焰倏地吞没了他原先所在的位置。
脑中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那股逼近的火舌朝我身上扑来的霎那我一骨碌爬起身,连滚带爬朝着走廊前方跑去。
追着耳边隐约能听见的脚步声,一路疾跑,背后烫得像随时都能把人化开似的,灼人的热浪将走廊空气烘出一片低沉混乱的回流声,并且很快将整个空间烧得一片浑浊。空气霎时间变得无比呛人起来,我不得不放慢脚步矮了身形慢慢朝前走,所幸在那一阵巨大的爆发之后,火势迅速消退了下去,而这地方用的建材又是极好的防火隔热料子,所以虽然发生了那样大的爆炸,扩散的面积却极小。
一路踉跄着前行,渐渐看到了前面伊甸园的身影,他在一片浓烟里径直朝前走,目的 很强,似乎能透过周围那些烟看到前面的路似的。片刻忽然停下脚步,他像只野兽般半蹲在地上,手朝我一摆示意我停下。
此时周围的烟已越来越浓,很快几步开外什么也看不清了,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清楚他在前方发现了什么,也无法知晓此时他正在前面做些什么,前面一团混沌,并且静得像座坟墓。于是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这令我 了更多刺鼻的气 ,以致头很快昏沉了起来,连同整个人忽然像腾云驾雾似的发飘,心知不妙,我赶 墙让自己处在一个更低的位置,用袖子蒙住了鼻子。
而周围的烟雾越发浓烈起来。这很不正常,因为它们来得太集中,仿佛空气在把这些挥散不掉的东西集中推挤到这一块地方似的,这样极差的能见度和窒息感让我在这寂静狭窄的空间里失去了耐 ,我开始摸着墙壁试探着继续往前走,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避开这块浓烟聚集地。
就在这时忽然瞥见前方不远处一道人影贴墙站着,微侧着头似乎在看着我。
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伊甸园,当即忍着剧烈想咳嗽的冲动,我压低声音叫了他一声:“伊甸园?”
他听见了,身形一晃朝我走了过来,我心下登时一阵松懈,一把按住袖子用力咳了阵,边朝着他过来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怎么样?我们该怎么走?”
他没回答,径自来到我身边朝我伸出手,我踉踉跄跄抓了上去。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稳住身 ,正准备跟着他走,突然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劲。
随即一个激灵,我迅速反应过来,这人根本就不是伊甸园。
伊甸园的头发要比他短得多,也不是这样枯血似的色泽。透过烟雾,这男人在离我一步之遥的距离看着我,模糊又清晰,如同那天在旅馆的录像里看到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他是希琉斯!
意识到这点忙用力甩开他的手,我扭头就往后跑,却哪里还来得及,就在刚转身瞬间,他手朝我脸侧一伸,轻而易举阻断了我的退路。
我被迫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此时他已离我很近了,近得能让我清清楚楚看到他那双漆黑色的眼睛,在四周涌动的烟雾里直直注视着我。“知道么,a,”然后他笑了笑,用带着点儿沙哑的嗓音对我道:“你最让我感兴趣的一点,就是你总能找到一些很特别的人帮你,比如他……”
话音未落,突然头朝边上微微一侧,那双眼里朝我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来。
第八十九章 我帮她杀了我的主人,因为我太爱她
我不知道这神情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知所措间只见一道锐利的白光如同闪电般刺破浓烟在我眼前一闪,没等我反应过来,脸侧冰似的一蛰,随即耳边咄的声响,一把军刀不偏不倚齐柄没入我脸边的墙壁上。
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就差那么一点点,它就扎在我脸上了。
我看着那把刀柄一时忘了呼吸。
“好精准。”轻轻说出这句话,希琉斯扭头看向身后。
他身后的烟雾淡了些,隐见一个人在远处的烟雾中心站着,边朝这方向过来,边解着身上的衣服。
“我最中意的狩猎者,却背弃了我们的协议,这似乎不是你的一贯的做法,伊甸园。”
“因为我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将军。”脸上带着一贯而来那种无害般的微笑,伊甸园将手里的外套丢到地上,轻 了下手指,在离希琉斯几步开外的地方站定。
“是么。”希琉斯望着他。
“不惜动用黑鹰,不惜在国防部的地下室进行引爆。本以为只是个单纯的猎物,现在,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你让我感到很好奇。”
“所以你干脆背弃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是么。”
伊甸园笑了笑:“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本来就无所谓协议之类的东西,谁的价码更高,我就属于谁的。”
“哦?”这话令希琉斯的目光微微闪了闪:“有意思,你让我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你这样的本能,应该是来自于她。”
“谁。”
希琉斯没有回答,只是回头朝我看了一眼,然后道:“这么说,她出的价码更高了。”
“没错。”
“如果我出的价码更高呢。”
“没有可能。”
“为什么。”
“因为现在你只是我的阻碍。”话音落身形一闪已到了希琉斯身后,手一伸一把抓住他喉咙,食指和中指间寒光一闪弹出把薄削如纸的匕首来,尖锐的刃正对着他喉结。眼看着就要一下切割过去,不知怎的忽然顿了顿,转手轻轻一划,一丝极细的红从希琉斯皮肤里慢慢渗了出来。
“那个她,是谁。”沉默片刻伊甸园问。
“你感兴趣了?”
“关于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很多。”
“这么说你我的合作并非偶然。”
“你这样的人会相信偶然,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我到底是谁。”
“这个么……除了那个人,我想,没人能回答你。”
“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她,死了。”
“死了?”
“死了,在很久之前。”
话音刚落,伊甸园的手再次一转,由上而下从他脖子上割下一层皮。
希琉斯的眉心微微一皱。
目光依旧是不动声色的,他看向了我,然后朝我笑笑:“你看,我总是同一些特别危险的东西合作。”
我扬手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带我们离开。”
“你觉得这可能么,a。”
“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这个特别危险的合 应该会给我答案。”
“呵……有意思,你让我开始觉得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
啪!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再次扇了他一巴掌。
因为他这话让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想吐。
“我不是那个女人,我不是艾伊塔。如果我是那个□,你早死了。”
“这么确定艾伊塔能杀了我?”
“如果她有我现在这样想杀了你的心,她就可以杀了你。”
“是么。”
“是的。因为我见过她。”
这句话出口,希琉斯的目光终于起了点变化:“你见过她。”
“是的。”
“什么时候。”
“你感兴趣了?”
“什么时候。”
我没有回答。
空气里的烟雾淡了很多,所以我终于不用再挣扎在咳嗽和克制之间,用力吸了两口气,我对这目不转睛望着我的男人看了看,接着道:“不仅如此,我还见过你。我知道你和那女人一起弄死了斐特拉曼,然后你带着你所谓的正义开始把你虚伪的自责和懊悔变成怒气发泄到那个女人身上,却没有想过,那个女人的成功,大部分原因来自于你,祭司大人。”
说到这儿我顿了顿,因为我在希琉斯眼里看到了某种东西从他原本平静的眸子里溢了出来,那是之前在审问室里他拷问我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子在眼里所流露出来的东西。它们令我手指微微抖了抖,却依旧坚持着,我继续往下道:“这称谓我说得对么,希琉斯,你就是当年那个协助艾伊塔害死了斐特拉曼,之后又将所有罪孽都推卸到她一个人身上的人。一个为了爬上她的床不惜背叛自己的主人,之后又将一切背叛的罪孽感发泄到她身上的人。还要我再说得更多更清楚一点么?希琉斯,你这个懦夫,如果说艾伊塔是个女表子,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我前方冲撞了过来,一头将我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几乎令我一下背过气去。
倒地的时候见到的那一幕令我惊呆了。
就见伊甸园和我一样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可能离那力量的距离太近,所以他受到的撞击力度远大于我,一大片血从他脑后那片墙上滑了出来,他两眼对着希琉斯的方向,试图站起来却一时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只松开了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跪在地上一下一下慢慢喘着气。
那只手上全是血。
原本用来胁持希琉斯的匕首整片刃都扭曲了,朝上翻了起来,以致几乎割断了伊甸园的手。
而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力量……
我呆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注视着我的希琉斯,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人。
斐特拉曼。
只有他能不动一根手指而将对手控制于无形,因为他有着某种巨大的念力。这种力量让他在三千年前他的国度里被人恐惧而敬畏地尊为神祗。
为什么希琉斯也能这么做……
而在我的记忆中,当年艾伊塔在斐特拉曼的葬礼仪式时把希琉斯囚禁了起来,他又是怎么逃脱囚禁,并且还来到这个时代的。
是同斐特拉曼一样死而复生?还是有其他的方式……例如……如同裴利安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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