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转头吩咐之前那个家丁：“现在，黄公子总该在了吧？去通报一声，他会很高兴见我的。”
第一一七章 听雨楼（一更）
听雨楼里，桌上的熏香炉散发出淡淡的烟熏，是淡淡的清香味。叀頙殩晓闻着不刺鼻，却也不无趣。周围静静的，只有黄志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致，平静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是好是坏。
沐艺芸在圆桌边挑了张椅子坐下，与他隔着一段距离，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径自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动作慢条斯理，看起来很有兴致的样子。
黄志没有回过头来看她，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但却笑着问她：“这是青淑刚刚带来的茶叶，觉得味道如何？”
“很好啊。”沐艺芸笑了，露出皓白的牙齿，转头看向了他，眸子清澈分明：“我突然对那个青淑老板很有好感呢，品味真是那些所谓的青楼女子不能比的。”
“呵呵。不是每个青楼女子都是艳俗的。”黄志转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她：“不只青淑，我还知道一个女子一样与众不同呢。”
“白海棠吗？”沐艺芸接话，喝了口茶。
“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嘛。真不像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
“好歹是已经嫁过一次人了。而且还是弃妇，哪里还计较那些脸面问题？再说了，早在嫁给刘仁启之前，我就是个经常在外面闲晃的人。这你应该都有听说吧？”
“呵呵。”黄志轻笑一声，站起，朝她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嗯。多少听说了。那么，你知道那个白海棠和你妹妹的关系吧？”
“是和上官棠的关系吗？”她的反应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老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上官棠有一个红颜知己，是个青楼女子，还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花魁呢。”
“白海棠。”黄志呢喃：“和白杏之不同，她可是个真正的富有魅力的女子呢。而且，青淑十分欣赏她。”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沐艺芸性质缺缺地应道：“她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一点也不关心一下你妹妹吗？”
“我说了，她的事情，我没兴趣。”沐艺芸口气冷了下来：“如果那么轻易就被一个青楼女子抢走了自己的夫君，那她也太不济了，我可没脸跟人说她是我妹妹了。”
“貌似……”黄志顿了顿，打量了她一眼：“被一个青楼女子抢走夫君的人不是你妹妹沐艺清，而正是你沐艺芸吧？而且，那个白杏之可不比她姐姐白海棠出色呢。”
这根本就是让沐艺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微怒地蹙起眉头：“我和她不一样。刘仁启是我自己不要的。可不是他不要我！”
“哦，是吗？外人可不这样认为呢？”
“我又不是活给外人看的！”沐艺芸根本不放在眼里地说着，瞥了他一眼，懒懒地得瑟地说道：“现在，刘仁启可还是对我穷追不舍呢。这就是现实了。”
“你看起来还蛮得意？”黄志见她那么骄傲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别跟我说你专门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向我炫耀你的魅力的。”
“是又怎么样？”沐艺芸撇了撇嘴角，不以为意地说道：“现在人人都说我和你会走到一起，既然如此，我何不顺水推舟来个称心如意呢？当然，最主要的也是为了让你意识到，我沐艺芸并不是没人要的。”
“你本来就有这样的资本。”他没有否认她的说法，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递到唇边喝了一口，说：“如果没有人追你的话，只能说，这世上大多数男人都瞎了眼。当然，一定程度上来说，不可能真的没有一个有眼力见的男人。”
“那么，你黄志算一个吗？”沐艺芸突然睨了他一眼，狡黠一笑：“黄公子，算吗？”
黄志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弯起嘴角：“你觉得呢？”
两个人对视，平静，长久都没有说话。仿佛是在进行着眼神交流，以一种无声的模式。
不一会儿，沐艺芸突然笑出了声，声音爽朗清脆：“呵呵，呵呵哈，算了吧。别以为我沐艺芸一点眼神都没有，我可看出来了，你早已心有所属。哪里能放得下我呢？”
“你看出来了？”
“细想起来，还真是你的风格呢。”她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好珍惜。好好造化。黄公子。”
黄志只是面上含笑，静静地看着沐艺芸。
这个女人，就像是明艳的霞光一样，给人一种绮丽温暖的感觉，但是，又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独特气质，看起来强势霸道，甚至很多时候给人一种很随性的感觉，却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的自尊，丝毫不比男子逊色。她的聪慧，不亚于世上任何一个聪慧的女子。而她的自我主张，更是古往今来少有女子能够及得上的。
沐艺芸，只为自己活的女子。在黄志的眼中，她有着任何女子都没有的色彩。让他无法忽视。甚至是在他一直欣赏的青淑身上，都不曾看到过那样的色彩。
看着明丽笑容的沐艺芸，黄志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莫名其妙地问道：“沐艺芸，我问你个问题。认识了这些时间了，你有没有一次对我动过心？”
“动心吗？”沐艺芸一愣，盯着他片刻，收回了自己的手，给自己的杯子续茶，一边说：“嗯……应该，是有的吧。”
“是吗？”黄志笑了：“那么，是不是有想过要嫁给我呢？”
“的确有想过。”沐艺芸也不隐瞒，反倒直白地回答：“坦白说，在之前，我的确打算过，干脆直接嫁给你算了。反正你黄家这么有钱，而你又比刘仁启能干多了。”
“但是，我也和刘仁启一样花心。”
“至少，你比他争气有担当。”沐艺芸接话，坐回到了椅子上，手指摩挲着杯子的边缘：“如果，真的要找个人嫁的话，你是个不错的人选。呵呵，当然，那是之前的想法。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第一一八章 成婚提议（二更）
“改变主意了？”黄志错愕，不禁好奇地问：“那么，你现在的主意又是什么呢？”
“嗯……”沐艺芸拖长了尾音，手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灿然一笑，看向他：“另外找个不错的男人，考虑是不是让他做我未来的夫君。叀頙殩晓”
“什么？另外找个男人？”
“是啊。另外找个男人。”
“呵呵。倒像是你会做的事情。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委屈，不卑微，只要高傲地活着，过得比谁都好。”他笑了，表情看起来讳莫如深的样子。
沐艺芸听到他所说的话，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对我竟然这么了解了。但是，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很不符合常理吗？正常来说，应该是会说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呢。”
“你干了什么肮脏的事情吗？”黄志微笑：“在我看来，你只是跟他们正常往来，有更多可选择的机会而已。如果有人因为这个就想歪你，认为你是个水性杨花的人，我看那也是个肤浅的人。”
沐艺芸又是一怔，瞧了他一会儿后，笑了：“哼，讲得好像你多有深度一样。我说，黄志，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念头呢？要我看，你也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了。”
“哈哈。”黄志听了，哈哈笑出了声来：“这么说来，你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而我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那么，我们不正好可以凑成一对吗？想必不会有任何茅盾和不妥的。”
她傻眼了。
“怎么样，你觉得呢？”他认真地问道。
“不要那么认真的表情，小心我当真哦。”她故作轻松地笑了，摆摆手说：“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对我这样的女人，你可得留心点。否则我财迷心窍，指不准真缠着你要你娶我呢！现在我的名声都跟你有牵扯，如果我闹起来，你们黄家的名声也不听。”
“所以，我考虑真的娶你。”他微笑着说道。
这话不是在说说而已，最近这些日子，他是真的有在考虑这个问题。虽说沐艺芸曾经是别的男人的女人，但是他黄志不是那种肤浅的男人，不会为了这种问题在意牵扯。所以，如果他们真的要走到一起的话，是完全不可能有芥蒂的。
不过，真的完全不可能有芥蒂吗？
他看得出来，她虽然平日里字里行间提及到刘仁启的时候都是冷嘲热讽和不屑的，可是，言语神情中却还是透露出了她对那个男人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而他呢，他很清楚，自己的心里，留着青淑的痕迹。那个妩媚自主的女人，是他一直想要的。
这就是黄志的顾虑。
诚实点讲，在黄志看来，他和沐艺芸是同类的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凡事都是顾虑自己感受，喜欢随心做主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他们，成了夫妻，恐怕就算说是天造地设也不为过。
因为他们是一丘之貉。
然而——
如果一不小心，他们之间有了感情的话，会怎样？还能无芥蒂，像现在这样漫不经心地交谈打趣互揭假面皮吗？
向来只顾自己的黄志第一次考虑到了沐艺芸的处境。向来风流，喜欢拈花惹草的他，第一次对女人心存承担。如果是在以前，看到沐艺芸这样的尤物，不管爱不爱，他是绝对要碰的，才不会考虑到后面的事情。唯独这一次，他迟疑了。
沐艺芸根本就不知道黄志的心中所想，只是以为他在开玩笑，便笑着回他：“喂，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沐艺芸就没别的男人可选吧？”
“不是。我知道，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肯定不在少数。”黄志坏坏一笑，自信十足：“可是，你应该也很清楚，在整个柳州，除了上官棠之外，最出色的男人就是我黄志了。能比我们两个更出色的男人可是没有的。怎么，你不要我，难不成是想要跟你妹妹沐艺清姐妹俩共侍一夫？”
“开什么玩笑？”沐艺芸皱紧了眉头：“那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他笑了：“所以说，你十有八九是嫁不出去了。”
“我为什么只能在柳州里面找呢？”沐艺芸睨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这世上能让我满意的男人还是有的啊。”
“你要离开柳州？”听她这样讲，黄志的心里不自觉地在意，脸色也是一变。
“再说吧。”沐艺芸却没有给肯定的回复，只是笑了笑，站了起来：“好了，茶也喝了，坐也坐了，时候差不多了。我就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
言毕，她就转身离开，站在门外等着的小芬见她出来了，乖巧地跟在身后。
“等等。”黄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仔细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这已经不记得是他第几次提出这个建议了，而且是在这一会儿工夫之内。沐艺芸这回总算是意识到了他不是在开玩笑。
转头看向他，一会儿，笑了：“我很想问问你，刚才青淑老板来这里的时候，你们两个到底是聊了些什么？”
“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她不要你了。所以，你负气才想找个别的女子成亲气气她？”
听了这样的话，黄志先是惊讶，随后，忍俊不禁地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面容：“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嗯……”她仔细地打量着他全身上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坦白讲，难说。毕竟，感情这种事很容易让人冲昏头脑的。”
“我还不至于到那么愚蠢的地步。”黄志一脸自负：“沐艺芸，我是说真的，不是负气，不是游戏，更不是开玩笑。我也差不多该有家室了，与其找个平庸女子，倒不如找个你这样的有趣。你该知道的吧？我欣赏你。”
她怔怔地看着他。
那副俊朗的容颜看起来的确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但是，却不足以让她答应什么。
早在刚才看到青淑的时候，她就已经换了先前的主意。
“我也欣赏你。”她笑着说：“所以，咱们还是当朋友吧。”
第一一九章 深夜独想（三更）
“小芬，你到底想说什么？”
从刚才回来以后，小芬就总是拿眼光偷偷瞄她，一副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叀頙殩晓沐艺芸心中猜想到多半和白天里在听雨楼里和黄志的对话有关。所以故意不问。
但是看着小芬欲言又止的表情，沐艺芸实在没办法无视下去了，放下手中的木梳，转过头来问道。
最近这个小芬实在太奇怪了，真是让人觉得心里堵得慌。
“小姐，我在想你和黄公子的事情……”小芬咬了咬唇，这才开口：“坦白说，小姐，我现在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了。刘大公子来找你，希望你能回心转意回到他的身边，你不肯，然后拿黄公子来挡着他。可是，黄公子提出要跟你成亲的时候，你又拒绝了。小姐，你为什么要拒绝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沐艺芸静静地看着小芬：“小芬，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
“像谁？”小芬不解地看向她。
“像艺清那个臭丫头的贴身丫鬟小环。”沐艺芸的口气有些冷：“战战兢兢，说话做事畏头畏尾，讲的话也小心谨慎。最关键的是，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情这么会提意见和看法过了？”
“小姐……”小芬一呆，完全被她的话给震惊到了：“我，我怎么会和小环那个臭丫头……”
“不像吗？”沐艺芸打断她的话，随后冷冷一笑：“哪里不像呢？要我看，根本就如出一辙。而且，你知道吗？”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的你，让我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小姐？”
“以前的你爱钱势力，虽然让人觉得市侩，但我不讨厌你。因为我觉得你真实，人无完人，我只需要你对我忠心，其他的什么我都无所谓。”沐艺芸看小芬的目光平静，带着几分通透：“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好像很有节操的人了。这世上哪有那种人？”
“小姐……”小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犹疑不定，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在沐艺芸把自己的那些缺点都看在眼里了啊。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
紧紧地低着头，小芬甚至不敢抬头看沐艺芸一眼。这个自己从小就跟在身边伺候的小姐从来就不是个好骗得过的主，虽然傲慢任性，刁蛮霸道些，可谁都知道，沐艺芸聪明得很，她有随着性子来的资本。
“小芬，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沐艺芸站了起来，走向了床边坐下。
“是。”小芬看她没有多说，也不多说，只是走了过去，帮她放下了床幔。
当床幔要放到底的时候，沐艺芸突然抬手阻止了她的手，一双眼睛仿佛能把她看穿似的，清冷的声音说：“小芬，我希望明天早上起来，你还是过去的那个你。你明白吗？”
小芬错愕，惊慌地低下了头，应道：“是，小姐……”
“那就好。”沐艺芸满意地笑了一笑，便抬起脚放到了床上，转身进去背靠外躺在了床上。
将手中的床幔一点点地放下，直到彻底合拢起来。小芬站在床边，怔怔地看着那床幔，但似乎又是在透过那床幔在看里面躺着的沐艺芸。眉头蹙着，表情看起来好像在为什么而心烦意乱着。
躺在床上，沐艺芸听着小芬出去，门关上的声音，眨着眼睛看着床顶。
房里面留着一小盏的灯烛，有灯纱罩着，透出微弱的烛光，稍稍照亮了房间里面的环境。
床上合拢的床幔被一只秀气的手拨开，沐艺芸从床上走了下来。
她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看着镜子中那张面容，她的脸。穿着水衣。乌发放下，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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