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算什么东西,你给我滚!……”一瞬间有灭顶的委屈支配了我所有的情绪,只有边喊边抡起拳头打他。
他站得直直的任由我喊打,我顾着发泄根本没注意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还要我再提醒你吗?我算什么东西我有什么资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过了。容莲,已经没有容家了,没有人会再迁就你让着你了。没有了容四小姐这一层外衣,你算什么?你还有资格目中无人吗?……你什么都不是,没有我你早就被人千刀万剐了。”
这话像是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来冷冽异常,冷到骨髓凉透了心。
我无意识的扯住他的衣服,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有什么光滑微凉的东西抚过我发热的眼眶,带着淡淡的冷香,很舒服。
“难受的话就哭出来。”有些无奈的叹息声在我耳边响起。
哭?哭什么?我有什么好哭的,我又没有想要假哭去捉弄别人,怎么会哭呢?所有人都让着我,只有别人哭得份哪有我哭的时候,别乱说。爹知道了要踹你屁股的……爹?啊,我忘了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了。大哥、二哥和三哥也都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大师兄呢?二师兄呢?……走了,我忘了他们都走了……
“别说了。”一只手绕过我的后颈把我拥进一个有着淡淡冷香的怀抱里。
我把头深深地埋进去,我说了吗?这么没骨气的话怎么会从我口中说出来,你一定是听错了。
第 11 章
第二天到了别云山庄我被迫换了身小厮的衣服跟在少游的身后,我原以为是遮人耳目,后来上了山该认识我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我才明白过来这哪是要掩人耳目啊,分明是南宫令看我伺候岳玲荷太舒服了,只是方便让我跟着伺候他们喝茶吃饭,增加我的工作量罢了。
老管家出来迎接的时候本还笑得跟朵长了很多褶的菊花似的,一看到我笑容立马就僵了,脸也青了。
这么明显的态度,四护法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我撇撇嘴,已经习惯了。抬头看了眼门前的匾额,以前那块被我给劈了,没想到换了块更大的。
老管家给我们安顿好了客房,说是路途劳累先让我们休息再一起用饭。其他人是都在房里休息上了,就南宫令带着岳玲荷去见山庄主人双子危去了。
我觉得心里老不踏实,干脆抱了枕头就在房里埋头苦睡,我不出去总不会惹什么事了吧。
这一觉睡到天黑,还是赵嬷嬷来掀了我的被子才醒的。
“嗯……吃饭了吗?”我迷迷糊糊的问,刚起来总有点神志不清。
赵嬷嬷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都吃了一半了,本来你就这么睡下去也没人管你,但小姐怕你饿着了就差了我来叫你过去。”
我皱皱眉,“我去了也吃不上东西吧,还不是只能看不能吃而且还要在边上伺候……”
“既然小姐把你留在身边就不会委屈了你,何况小姐是吩咐了我一定要把你带你过去的。”
岳玲荷的吩咐,别说向来本分的赵嬷嬷,就是其他人都是不敢怠慢的。赵嬷嬷对我又照顾,昨天还害了她因为送了吃的给我而被罚了半个月的月钱,总不能再为难她吧。
容莲也有为别人考虑的这一天,说出去谁肯信?
我叹了口气,才体会到无奈是世间一块最好的磨刀石,它可以不疾不徐的将一个有棱有角的石头磨成圆滑光亮的珍珠。
到了正厅外看着人来人往,似乎是很热闹的样子,我突然就不敢进去了。这算个什么事啊,岳玲荷这不是让我往火坑里跳吗?这会儿双子危和君观肯定都在里面,我进去还不是影响了他们的食欲,万一一个不高心给我来个万箭穿心怎么办?
“怎么了?”赵嬷嬷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见我没跟上来就问。
不好的预感……才想着身后就有掌风袭来,我只好踩上旁边的石刻借个力往上跃先躲开这一掌。
“躲得倒是快。”
听到这个声音我背脊一冷,真真是灾星当头,我怎么就把双子安给忘了呢?
我僵直了身回过头,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对这掌的回应。
那个不男不女的笑就凝结在了脸上,“不对啊,是这张脸没错啊,可没道理不回手的啊……”
姑娘我是没心情陪你玩,我扶了下额头刚往前走了一步身边的石刻就哗啦啦的碎了一地,动静不小所以把屋里的人都给引出来了。这双子安的掌上功夫堪称一绝,凌空掌的掌风所到之处皆无完好之物,偏那石刻又被我踩了一脚所以就碎的那么干脆塌的那么震撼,看得我眼都直了。
“双子安!”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你再弄坏庄里的东西你就给我滚出别云山庄!”
“老大了不起啊……滚就滚,我还不愿呆这呢……”他一边嘀嘀咕咕一边靠过来,“喂,你真是容莲?”
难道还有假的?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别瞪,还不是因为你不还手,照平常你早一剑招呼过来了。”原来这人一天不被打心里就不舒服。
“懒得理你。”
“薄情寡义的小东西,当年要不是我放你下山,你还困在这里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呢。”
双子安脸皮奇厚无比又至贱无敌,你跟他较真只会被他气死,跟他服软他又会装的比你还惨,总之是软硬不吃还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有时候连双子危都拿他没辙。
“我是无所谓在哪里过得什么日子,反正惹了南宫令谁都没好下场。”
虽然他有段时间是和我臭味相投,他还扔下别云山庄跑来临安城跟我混了大半年,但毕竟一物克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两个恶霸一到南宫令面前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不但落荒而且逃得速度连兔子见了都要自惭形秽。双子安对南宫令的敏感甚至尤甚于我。
“小没良心的东西,别扫兴!知道为什么我没在里面跟他们一起吃饭吗?小爷我是来找你玩的,关他们什么事?”他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子,大概觉得后面有个南宫令就有如刺在身的感觉。
“你不知道容家败了,她现在是无月宫的人?”这个声音是无声无息凑过来的肖锦瑟。
“什么?!”双子安一脸诧异,“容家败了?你……无月宫……南宫令不是和你有血海深仇的吗?”
“都快半年前的事了,您老怎么现在才知道?”肖锦瑟挑着嘴角,又是似笑非笑的抽筋表情。
“小爷我这不是才从漠北回来嘛……”双子安一把抓住我,“小东西你有难怎么不来找我?小爷我为了兄弟一定会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你会这么好心这么仗义?“我看你是没有热闹可凑觉得很可惜自己错过了吧?”
“……”他一点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心里想想就好说出来干吗!”
“何况你远在漠北,你会大老远的跑过去必定那里有很有趣的东西,只怕你一见到我的字看都不会看就扔了吧。”其实我当时根本就没想到他,早把他的存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们两个这么久不见感情倒还是很好嘛。”
我眼皮一跳,抬眼向肖锦瑟看去,发现不是他说的话,再侧头寻找声源。
君观坐在特制的软椅上,身边站着两个侍童。那个明明一脸苍白病怏怏的人,偏生了一张女人脸眉宇间又不失英气,所以使得他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的病态朦胧,侧看也许脆弱的不堪一击,可再细看又会被他阴郁的眼睛盯的心里发毛。
再看他旁边的双子危,却是一个过分霸道的人,但人家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又是堂堂别云山庄的庄主,倾心于他的世家小姐自然不在少数,总是痴心妄想着这个人眼中的霸道冷厉能为了自己而柔和下来。
我在他们身上扫了两个来回,最后停在了君观的身上。
第 12 章
他冷冷一笑便有万种风情,因脸色的苍白而显得他的唇尤为红艳,眼眸流转间璀璨如星,却是太毒了些。
“双子安,他比你还要不男不女。”冷不丁的我就冒出了这么句。
一句话惹得两个人怒目而视,双子安更是跳起来要给我一掌。
“我呸!你才不男不女!”
我笑着跳开,有双子安在能在这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脱身也说不定。他果然不负我望就追了过来,连出了三掌使得碎坏的盆景石柱扬起一片烟尘。
“你跟我进青楼人家鸨母看了你不是还想收你吗?”继续火上浇油。
他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更是加紧了出掌的速度。我看准身后的高墙,不免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么高要凭我现在的轻功跳过去还是有点困难,只有赌一把了。
“容莲,墙后是万丈深渊。”慵懒华丽的声音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方式传来,“跌下去小心尸骨无存,容夫人想要哭丧都只能抱着空棺,你于心何忍?”
双子安先我而停,身子有些僵硬的顿住,缓缓侧过头,整张脸都似乎抽筋一般。
他悄无声息地就立在了一旁,漫不经心的笑,心不在焉的吹着指甲。
我咬咬唇,到底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看到双子危和君观我就把娘给忘了。
“聊够了,叙完旧了,也切磋够了?”他挑起好看的凤眼,“我肚子饿的时候心情会比较差,心情差脾气就不怎么好。尤其是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打扰,你们两个也是想被端上餐桌吗?听说人肉叉烧味道还不错啊,成天吃些山珍啊海味啊也腻了,今天换换口味倒也不错。”
打扰到南宫令吃饭是大忌,我居然也给忘了!他可不是在开玩笑,保不准还会亲自提刀屠宰,杀个痛快后,扒皮、抽筋、拆骨再下锅开吃……他南宫令又不是做不出来!
我和双子安同时后退数步,说实话我其实怕死而且不甘愿就这么死了,否则容家出事那会儿我就自己去牺牲了,又何必要吃慢性毒药,真想死的话一包水银就足够了干嘛还要每天拨一点的吃。
“那、那个……岳小姐在,见血不太好吧……”双子安在垂死挣扎。
不过提出岳玲荷就等于搬了个免死金牌出来,这点是不会错的。
南宫令抬起头,拉了下身上的金丝锦缎,“哦,那不见血,换蒸活人好了。”
看来今天免死金牌无效,人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都不好。”
他看着我眸光飘忽不定,好一会才轻笑出声。
“那你说换哪种?”
“现场烹调怎么样?”我伸出手一指,指着双子安,“想要吃他身上哪块肉任君挑选,我当场剁下来烧给你吃。”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我与双子安又不是什么生死之交。
“得了吧。”他眯着眼,“吃你煮的东西,你想害死我?”
看不起我?好歹我难得下厨,没让你跪着求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不过,你倒是想得出来。”他瞥了一眼早就僵成石头的双子安,“硬成这样肉都变质了还怎么吃?”
“随便你,反正别打我的主意。”
“真不在乎他的死活?”
我嫌恶的看了一眼双子安,“他以前诓了我一万两到现在没还,他死了谁来还我?”
“……哦,还有这种事。就准他不死好了,那还有你呢?”
“行了,秋水阁那张桌子的钱我死活都会做牛做马赔给你的。”
他才满意的笑笑,转过身对双子危说道,“继续吃饭吧。”
第 13 章
眼前的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可惜只能看不能吃。
我站在岳玲荷身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她的模样乖巧伶俐,并没有一般女儿家过分的含羞或矜持,相反她在饭桌上的表现还相当的豪放,江湖上的大小事务她也都知道,红扑扑的脸和灵动的大眼不扭捏也不会失了可爱。总体来说她是讨人喜欢的,看那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可是她不会不知道南宫令的脾气习惯,吃饭吃了一半把我叫过来说是怕饿着我,但到底是按的什么心呢?她难道就那么有把握我一来就能惹事?双子安的出现应该是个意外吧……
“莲姐姐也坐下来吃点吧?你都一天没吃什么了。”
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刚刚和阎王擦身而过你又要我下火海?
“不敢不敢。”我笑我笑,我尽力的笑,“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
“嘿,子危兄你听听这话,居然是从容四小姐嘴里说出来的,说出去谁信啊?”
双子危配合的点头。
“真是稀奇了,容家败了都没这事稀罕。”
我的嘴不可抑止的抽了一下,没有人能体会我的后悔,斩草不除根就是现在这个下场。我气极转头看向琼华那一桌,正巧看到琼华夹了一块虾仁丢进嘴里,顿时腹空之感袭来。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你看,生气的样子也真是别致,别人能挨上她几分?这种脾性的人怎么就生了张这么好的面皮?所以说即使不杀,摆在家里当装饰看也是好的。”
君观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咸鱼……呸!我翻身了,定当要你好看!
“封家的老二不是还等着娶她的吗?”双子危抬起眼皮算瞥了我一眼。
“那个牛犊头子,脾气倒是梗得很,还不死心?”君观捧着他的玉瓷青碗和茶玉勺,舀着药汤慢慢地抿。
“封家二少爷是出了名的牛脾气,前两月还跑到南宫世家来要过人呢。”岳玲荷轻声说道。
“哼,容四小姐的风流帐也不比得罪的人少嘛。”
“是啊是啊,还有那燕行山的药王何修齐。”双子安觉得还不够乱,满嘴肉还不忘添油加醋。
“药王?”岳玲荷问道,“那不是个年过百年的老者吗?而且江湖人不是称他为武林八怪之一的药怪吗?”
“岳小姐也被江湖传闻给蒙蔽了,何修齐哪里能算老人啊他这是占人家便宜要别人尊称他一声而已。”双子安又夹了块既肥又大的东坡肉,“何修齐这个人之所以被称为药怪一是因为他脾气古怪,求他出山救人还要他看那个人顺眼不顺眼,要是不顺眼干脆就再补一剂毒把人真接送阎王手上。二是因为他要么不下山一下山必要易容一番,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可药王之名早已盛传江湖之久,没有百年也有个七八十年了吧,就是易容……”
“那是他师父先出的名,被那小子捡了后面的便宜,不过这小子用药的确也有过人之处。你要是以为他已经是个糟老头那你可就上他的了大当了,他横竖加起来能有二十三就已经很好了。容莲当年上燕行山还不是为了一睹他的尊容,上去了个把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后来一旦是容莲找他,他不仅开山放行,而且只要是容莲想救的人他二话不说就亲自出面下山。所以啊,这风流帐……”
“神经病,何修齐又不是没老婆!”
“哎,你终于憋不住啦?”双子安笑得特别欠揍,“他那老婆,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奇了那种脾气古怪的人怎么就肯听你的,所以我上山去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老婆根本就是个药人!”
“你是说京言门的万小姐?”双子危皱眉问道。
“嗯,那事还不是闹过一阵,万老爷为了救他儿子不是在山下跪了三天三夜?后来何修齐说要一命换一命,万老爷就把自个的女儿送出去了,结果好好一小姐硬是成了何修齐试药用的药人。说是他老婆那也是万老爷说出去的,反正何修齐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总得为京言门讨点面子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君观向前微倾了身,也很好奇。
“因为他是百晓生的徒弟,他还可以告诉你武林盟主有几房小妾、有几个青楼相好、哪个最得他宠……”
我看到双子危一点点变青的脸,越说越想笑。
“大哥,你说外出修行原来是修行这个?”
双子安脸色一变,是被噎到了。
“百晓生啊,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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