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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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令-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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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游说小姐小心,背手而立站在我身前,那样子竟有几分南宫令的味道。

我抿起唇,不免觉得好笑。我小心什么,封莫如不可能伤到我,就是我拿剑指着他说要杀他,他都不会动我分毫。

“啧啧啧,我就知道你一个人搞不定她。”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冷风吹来,更添了阴郁之感。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天绝教的君大教主,他坐在虎皮软椅上,身旁依然跟着两个侍童,只是这铁三角模式后还多了一个人,何修齐的儿子何梦延。

我向他后面看了看,只有夜色的清冷。

“别看了,南宫令的话现在恐怕难以脱身。”他摸了摸手上白色的暖手套,眼神低垂的有些迷离。

对于封莫如我是有绝对的自信,知道他不会伤我,可要是换做了君观就难说了,他的性子也是属于那种让人很想打的类型。

“你特地跑过来,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可不是看戏这么简单吧。”

他笑了笑,花月失色。就是这样的毒,偏要折煞了你的眼才肯罢休。

“擒了你回去对谁都有好处,容莲你可真是个宝贝,比什么都来得有价值。”

对谁都有好处?君观你睁眼说的什么瞎话,我看就对你自个儿有好处才是真的。

于是我看了他好一会也慢慢笑开,立刻就看到他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我本来就很有价值,否则也不劳你大驾跑这一趟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身侧的小童就递了杯暖茶过去,准备的还真是周到。

“何梦延,你真是不中用,尽拖你老爹的后腿。”

夜幕中的少年表情还是这般的清冷,少有波动,只是拿一双眼安静的看着我。

君观冷哼了一声,“这小子还不中用谁中用,为了抓他花掉我多少时间?”

“啰嗦完了没有,既然来了就替我解决碍事的人。”

再看那边,阿青已经倒在了小满的身上,金环锁扣断成了两截,透白的月光打在断口处扎眼的厉害。

可是阿月不动,少游表情也不变,但我觉得心里没有底。

“叙旧而已,等都等到现在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君观苍白的脸上浮出明显的嘲讽,“还是说别人跟她说个话你都容忍不了?”

一触即发的冷凝气氛,我拉了拉衣襟,夜深露重有些冷了。

“少游,他们要内讧,我们走吧。”

君观瞬间抬起头,眼神阴毒如蛇,连少游的身形都被震得僵直了一瞬。

他二话不说麒麟鞭就送了过来,堪堪要触到我的衣角时被阿月用剑挡开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地,君观要是突然发起飙来这里没人能招架得住他。

“阿月,你打得过他们吗?”我侧头问了问。

阿月回我一个干净的微笑,“打不过。”

这孩子,也太诚实了。

“容莲,你以为你逃的掉吗?”

我叹了口气,“我有说过我要逃吗,这么晚了你们不想歇息我还想睡觉呢。”

当我说完这句话,阿月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所有人除了目瞪口呆还是目瞪口呆,好久都没缓过来。

做什么,我的确是困了,不让人睡觉还有没有天理了?

封莫如好不容易恢复一张冷雪孤傲的表情,可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喂喂,我提的要求难道很奇怪吗?

“好,只要你跟我走,离开了这里你爱睡多久就睡多久。”这句话说得真勉强,语气那么生硬。

“不要,这里的金丝软榻我睡着很舒服……”

“啪”的一声鞭响抽断了我后面的话,定下眼看是君观用鞭子抽断了台阶边上的一根栏杆。

“别拖延时间。”

说完长鞭就追了过来,阿月闪过身用剑缠住了麒麟鞭。

一个个都是个顶个的高手,过招之下重影无数,眼花缭乱,看得累了我就看月亮了。

虽然我很喜欢看热闹,可也不带这么深更半夜来的好不好。

看了没多久,一边的少游也动了起来,可惜不是对手。

“行了,我跟你们走,别打我的人。”

“你的人,不是南宫令的?”

君观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说话句句如针刺。

我今天也是脾气太好了,让他们在我眼前闹到现在。

“他的就是我的,怎么你有意见?”我的确是有火上来了,尤其看到阿青到现在没清醒。

他笑得越发的毒艳,“我怎么敢对容四小姐有意见。”

我真后悔当初怎么就没一剑解决了这个麻烦,心里念叨着,我俯身在小满耳边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嘱咐了一句。

“我拖不了多久,让你们主子尽快来接我。还有,让他不要多想,好好睡觉养足了精神。”

第 72 章

折腾了大半夜实在是累乏了,我在行辕里睡了一天才心满意足的起了身。

吃过午饭,觉得很无聊想出去走走,只不过踏出去一步就被外面的骆丘给挡了回来。

好不容易憋到晚饭的时候,不见封莫如却见君观拎了一只乳鸽来给我加菜。

难得没见他坐软椅而是用脚走进来,连身边的侍童也没带着,所以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你倒是一点都不怕。”他居高临下,拿下巴和我说话。

我干脆也不抬头,昂着头多累啊,何况要我仰视他,门都没有的事。除了发起怒来的南宫令,我容莲还怕过什么?

“怕了又能怎样?”一样什么问题都不能解决。

他不回话,静静地坐到我对面,苍白隽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的。”行辕里没有其它光亮可以照得进来,昏暗中只有欲闪欲灭的烛火,映着他平板无波的眼如此空洞。“你还不如真的杀了我,天绝教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应该清楚。”

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我在心里替他补上这句话,说出来只怕会刺激到他,被他一鞭子抽死可不划算。

“天绝教里只要有本事谁都可以当上教主,你知道吧,我的几个叔叔?”他抬起眼,眼神就像冰凉的蛇皮慢慢爬过你的每寸肌肤。“拿禽兽和他们比还真是糟蹋了畜生们。我爹一死,就想着要爬上我娘的床,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生生把我娘给逼死……这也就罢了,你知道那几个东西后来还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吗?”

我想说我怎么会知道,可就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直觉告诉我不要听下去,但手指绞紧了裙摆想要捂上耳朵都来不及。

“他们啊,以为我还小,也是嘛当时我只有十四岁,算小吧?”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几近残艳。“你说该怪我这张脸还是该怪我太软弱,居然落到被男人□的地步,还是自己的亲叔叔们,事隔五年我才敢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除掉。要是我身体没这么差,是不是又会不一样呢?”

果然是不该听的,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又是做什么,是要我陪你一条命还是要我给你负责?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不学我娘一样?那个女人也太懦弱,不过她死还能落个贞烈的名声,可我呢,这么难堪的事怎么启齿?我就想凭什么是我死而不是他们呢,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怎么可以继续活在这世上,让他们以死赎罪都是便宜了的,对不对?”

怎么启齿?你现在不就说出口了吗,你是觉得不甘心所以你要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好受。

“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你直说了你想要天下间最高的那个位置不就成了?”

他微微愣住,随即冷笑一声,竟是讽刺的。

“你应该要感谢我的,如果没有我支撑你的恨意,说不定你真的会活不下去,仇恨这种情感最是微妙,在某种程度下起码它能给你一种活下去的力量。”

美丽的脸上破开了一道裂痕,柳眉倒竖,呵斥我在强词夺理。可是如果我没说到你的心坎上,你又何必如此失态?

真是扫兴,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那你这是在怪我,怪我当初没有一剑刺死你?既然这是你的夙愿,我现在就能补这一剑,你会让我补吗?”

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了红晕,圈圈涟漪像胭脂,让眼前人顿时如同娇艳怒放的春花一般瑰丽。

细白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到几乎透明,单薄的胸口因为气愤所以起伏的厉害。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笑话,你要是真的敢杀我就不会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如刀,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得很轻,却让我的心紧了紧。

“你以为这样就能刺激得了我?”声音带着鲜血磨合过的暗哑。

糟糕,这步棋下的险了。

他慢慢地走过来,绛红色的长袍拖曳至地,在雪白的毛毡上像是绽开到极致就要败落的红花,所以会有悲伤会有哀愁,即便幽怨也是凄美。

“我没奢望。”

云之,为何你还不来?

“你躲什么,知道怕了?还是说你在期待南宫令会来救你?我倒是不知道容莲什么时候也成了喜欢做梦的人?”

“君观!放开你的手!”

在我没有看清来人的时候,原本抓紧我手腕的手就被人扯了下来,他抓得很紧所以不可避免的弄痛了我。

“呵,碰一下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嘛。”在那细长漆黑的眼里我看到了隐隐的疯狂。

有雪的清冷味道蔓延散开,又是这样冷凝的气氛,我皱了下眉,不知道我怕冷吗?

“有没有弄痛你?”封莫如小心的问,手要伸过来被我一把打开。

当然痛!掀开长袖,皓白如雪的手腕上多了五道红印,然而最让人触目惊心的却是红印之下交错丑陋的齿痕。

“封莫如,我好几年前就和你说过我不可能跟着你过日子,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为了得不到而执着?”

他的眼里闪过一阵狞然,是痛过极致后的恼怒和不甘心。

哎,自己这张嘴怎么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第 73 章

话说得太快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而我又是那种脾气一上来了就什么都顾不得的人,可现在就是后悔好像也来不及了,一字一句说得那么清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我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往后退了退,努力的在脑海里回想那些被我荒废掉许久的武学招式。我说南宫令你在磨蹭什么,九公卿就这么难对付吗?

其实也不能怪我把话说得太直,实在是君观弄疼我了。

“出手这么重,我相信你手上要是有麒麟鞭在我肯定活不了,可以了吧?”

这话就是要当着封莫如的面说才有效果。

封莫如听了脸色果然变了,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眼神阴沉的君观。

“你想杀她?”

“如果可以我是想。”说罢他又笑了笑,薄唇殷红如血。“但至少现在留着还有用。”

“你出去。”

君观耸耸肩,嘴边是嘲弄,眼里却闪过一抹复杂。他拖着柔步掀开门帘,回望一眼竟是凄绝如杜鹃啼血。

心里没来由的颤了一下,这一刻的他仿佛和多年前那个满身是血的苍白少年重合了,就是这刹那的脆弱让我没有了杀念。

“莲儿。”封莫如的声音把我冻了回来。

“别再这么叫我了。”无意间瞥见了桌上未开封的乳鸽,木黄的牛皮纸都带有浓郁的哀伤气息。

“为何?”峨眉皱起,冷若古梅。“你怕南宫令听了不高兴?”

这是你自己要问的,“没错。”

“为什么是他,你应该要恨他的不是吗?”

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一个人忍受了那么多,我要是恨他我还是人么我?

“我只知道他对我很好。”

“如果我比他更早认识你,你有没有可能选我?”

我望进他幽深如井的眼里,坚决的摇了摇头。

“你我的性格相差太远,不合适。”

“那南宫令就比我好了?他不是一样无趣冷漠,甚至还会对你动手……”

“不一样。”

我清楚他的底线,也知道自己任性的过了,各自心里其实都明白,但因为发生过的那些事,轻易放不开,只好相互试探来摸索对方的心意。

封莫如闭上眼,苍白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良久才从嘴边扯开一抹苦笑。顿时,旷远一般的寂寂萧瑟便不可抑止的漫了开来。

“莲儿……容莲,你怎么忍心……”

不忍心就会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也不是我的风格,何况这样对那个人很不公平。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件件事都离不开他了?自己终究还是陷得这般深了吗?

“你又何必去承担原先你不屑一顾的那些责任,为了我并不值得。你不适合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生活,该是要那份闲云野鹤、逐浪江湖的潇洒宁静,这也是为什么我常喜欢看你作画的原因。”

“别无其他?”

“除了能从你这里得到片刻的安神,别无其他。”

“容莲,谁能比你的心思深沉,谁又能比你更心狠呢?从头到尾你在乎的、眼里有的都只是一个南宫令,我虽然知道但我甘愿被你利用,因为我抱着侥幸的期望,也许,也许你真的是讨厌他会恨他……”

我别开了眼,不忍看他逐渐寂冷的眼眸,像是包覆了秋雨冬雪的所有孤绝,让我透不过气来。恨不得立刻回到云之的身边,我承受不来这压力。一个君观也就罢了,偏还要再加个封莫如,你们当我良心真是被狗吃了的?

“行了,我累了。”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有时候逃避也是种方式。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一夜就要这样过去,他才慢慢慢慢移开了视线,唇色苍白暗淡,如深雪一样的寂寞冰寒。

离开时他带走了一室的绝然,留下了无处不在的凄清,那般的沉重浓烈。

心里头不舒服,睁着眼到天明,行辕里还是透不进光亮,桌上的蜡烛早就燃尽,蒙蒙中一片昏暗,唯剩门帘外挤进来的点滴微光。

“小姐?”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

“谁?”我干脆起了身。

门帘被掀开,透进来一片金黄,有些刺眼。

走进来的人身姿娉婷婀娜,身穿暖红色的小夹袄,同色系的石榴裙,瓜子脸清秀又漂亮。

“小若?你主子可把你养得真好,几月不见越发水灵了。”

小脸儿红了红,“小姐说笑了。”

她伺候了我梳洗穿衣,吃完早饭行辕里又只剩我一人,除了小若就无人再来过了。

第 74 章

当我躺在床上睁眼装死鱼的时候,有人来了。

“这么清闲,我还以为你差不多要给憋疯了。”

讨打的声音!

“怎么会,要疯也是等你先疯了我才能疯啊。”

“哼,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得罪了自己的靠山你拿什么跟我比?”说完还配上一个得意的笑。

我叹口气,“是你死皮赖脸的要找我比,我可没有半点要跟你比什么的意思。”

美目一瞪就拔剑而起,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严海兰下手绝对不会留情。

剑法倒是越来越精妙了,下手也是越来越狠了。若不是我有点基底就不是被削掉几根头发这么简单了,不过我也撑不了多久,再拖下去见血只是早晚的事。

“你有完没完,非要跟我过意不去?!”我也恼了,这两天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窝火。

她怔了怔,手下软剑却不知道停,险险划过我的脖子,撩起一阵热痛。

“我看着你就来气!”

“好笑,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

我扔过去桌上的茶壶和瓷杯,行辕里本就简陋东西少得可怜,扔完这些就没东西好扔了,而我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好死不死广寒散的毒又挑在这个时候发作了起来。

“小若!”想想还是小命要紧,我没死在君观的手上却死在你严海兰的手上,怎么看怎么让人郁闷,于是扯开嗓子喊。

“这么快就求救了,你不是一向很有骨气很骄傲的吗!”

哎呀,我真的来火了,抽起支窗的木条当剑使,好歹我一套容式九剑也是用心学的。

果然关键时刻哪来什么英雄救美的事,半个鬼影都没有,只有自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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