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堪的是外观上。越来越明显的喉咙肿胀、脖子变粗、喉咙异物感;最让大人揪心的是婴儿患上碘缺乏症,其特点是生长发育障碍,智力迟钝,全身弥漫性粘液水肿,同时有明显的甲状腺功能减退的症状和体征。
“刘爷爷,我不懂怎么治疗,可是你们应该懂啊,我告诉你们得病的原因,顺着这根源去摸索去用药,不就要容易些吗?”
医疗事业,原本就是一代一代的医疗工作者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每一种病症的解决方法,其实都需要反复的试验改进才能确认。
要不就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呢?在尚且年轻心燥的刘大郎中满脸惨淡四肢冰凉保持一个蹲坐在地上的姿势的时候,刘老郎中已经收拾好心绪,拱手请两位客人到屋内就坐详谈了。
其实阿珠懂的,也不过就是前世里大路边上的一点知识,可正是这一点点儿,可以打开一个老医疗工作者闷塞的思路。
即便是一个老郎中不管用,十个百个千个呢?
即便是当时找不到好用的办法,那一年以后十年以后百年以后呢?
据刘老郎中言说,华夏远在公元前4世纪的《庄子》中就有关于瘿病,即碘缺乏病的记载,颖县也确实有发现,这种病症属于地方性的,越是向南向东靠近的地界,这种病症越少见。
从这个程度上说,阿珠的言论确实有道理。
阿珠叹息,诸葛王朝早先的历史还是没有分岔的,自汉朝以后,就走向了另一条不可知的道路。
其实按照正史的记载,晋葛洪(公元4世纪)首先用海藻的酒浸液治疗瘿病;隋巢元方(公元7世纪)提出了瘿病与水、土有关的学说;唐孙思邈与王涛(公元8世纪)又扩大了用昆布来治疗瘿病的范围。
只不过,诸葛王朝把老祖宗的医术继承的七七八八,很是零散了不少珍贵的医典宝藏罢了。
没有了传承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在当下,不能敝帚自珍,怀揣着珍宝舍不得往外透漏半点儿,华夏中医之所以会在后世走向惨淡,除了西医的猛烈冲击,最根本的,还不就是一个个老神医不肯广为收徒,舍不得把一身医术最大范围的传播下去?
好在,刘老郎中的脑袋瓜儿一点就明白,他叫了儿子进屋,磨墨执笔,把阿珠的设想和自己的一点揣测一一记录,然后命令儿子多加抄写,分别送到临近的和县城中的医馆郎中的手里。
既然,这是颖县百姓的普遍难题,那就由颖县所有医疗工作者共同摸索出新的有效的办法来吧!
阿珠很开心,从刘老郎中的做法中,她看到了一个医者的仁心,同时,也坚定了她的信念。
“刘爷爷,这几日我们都经些心,看看能不能在附近的市场上找到卖海带——卖昆布的,只要能找出来,我们就可以尝试效果,找出每个年龄段最佳的碘的摄入量的配比……”。
阿珠的话,一票人听得也不是很明白,但这孩子的一片拳拳之心,却是明确可见的。
刘老郎中一揖到地,郑重道谢:“阿珠小姑娘,你放心,老朽不会拿你的话当儿戏,这件事我们父子会做到底,我们做不完,还有孙子……”。
华夏民族就是这样,祖祖孙孙一辈一辈儿的摸爬滚打,有的是耐心。
“三胖儿”也拍着胸脯保证:“我旁的不会,给阿珠小姐转转市集找那啥子昆布还是能行的,只要你们颖县有这东西,我三胖儿就能掘地三尺找出来。”
摔得下巴颏儿都青肿了的刘大郎中,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在繁华的江南,“三胖儿”还真是见过“昆布”那东西,挽娘也有印象,小时候家里炖肉,貌似就放过“昆布”,炖的软软绵绵的,褐色暗绿色……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一直找到了大年三十,大小集市上,“三胖儿”都没见过一丝丝“昆布”的影子。
以至于,这个年都没过好。
尽管,目前跟刘老郎中家混的很熟稔,刘大郎中还亲自上门来邀请三人去他家里过年,但是,“三胖儿”觉得没脸面见人家,当初拍着胸脯保证过,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昆布”来的。
没有“昆布”,刘老郎中跟其他志向相同的医疗工作者就宛如巧妇做不出无米之炊,根本完不成什么实验。
“阿珠,刘大说,吃了咱们家送去的苹果和蔬菜泥儿,小榔头明显比原来精神头儿足,刘大嫂子的脖子也没再长,最近睡觉还踏实了,那是不是说,咱家的蔬菜,就能抵昆布?”
“三胖儿”倒是琢磨出一个道理来,只可惜,阿珠的小世界能供应维护到的范围终究还是太小,颖县那么多人口呢,把里里外外所有的蔬菜都送出去,能救几个人?
还有啊,等他们离开以后呢?颖县的人,又能依靠谁去?
阿珠只能选择先拯救身边的人,小世界里面的泉水有用处,她让“三胖儿”挖通了院墙,在墙外挖了蓄水池,任由阿鼻村村民隔墙从自家小水潭里面取水饮用,然后自己每日里往里补充。
刘老郎中家里,也都换上了小院子里面的蔬菜来食用,在这个严寒的蔬菜断季的冬季,尤其难能可贵。
当然了,随之而来的烦恼也不少,院里的蔬菜再分给了里正家一些之后,阿鼻村的村民里,心思活动的,出现了。
上门来讨要,或者掂着东西希望淘换点新鲜蔬菜的人家,还算正常。
不正常的就像现在,三个人栓了院门坐屋里说说话的时候,院墙那边,有了些微的动静。
不消说,偷菜的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偷菜啦
大年三十除夕夜,还肯兢兢业业出门偷菜的,也得算是奇葩。
“哎——人心不古啊!”
“三胖儿”诗人一般感叹一句,然后,竖着耳朵听得动静差不多了,扬声清了清嗓子:“我出去看看——”。
急促的脚步和翻墙落地摔了一跤的声响,继而又是急促的脚步,今夜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阿珠你为啥不让抓那小贼回来?这天天都来,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挽娘捋顺着肚皮,很是对另外两个人无语,原来是趁着黑灯瞎火半夜翻墙来偷菜也就罢了,今儿大年除夕,家里灯火亮堂着呢,竟然还是如约而至……
“看在他不祸害菜园子,每天偷的菜也不算多的份儿上,还是算了——”。阿珠笑嘻嘻的回答,现在听习惯了半夜翻墙摘菜的动静,要是哪天真不来了,可能还不习惯呢。
“三胖儿”曾经偷偷跟踪过那个小贼,就是阿鼻村的住户,十四五岁的小小子,家里有一个老子娘,病病歪歪的,常年下不得地,做不了农活儿,孤儿寡母的也确实厮混的不容易。
所以呢,一家人才权当是根本没发现,也从不对外说起丢菜的事情,反正家里长期大门紧闭,只有一道水沟穿墙而过。
“三胖儿”就是从水沟那儿走回来的,摇着头说不清是叹息还是赞美:“那小子,还挺有数儿,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个破咸菜缸,正正好顶住了咱家的墙窟窿,我本来还担心长期被水泡着,那墙会塌呢!”
十四五岁的男娃儿,能独自鼓捣个咸菜缸塞墙下,也算难能可贵的。
挽娘又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刚才还嫌弃那小贼麻烦,实在不好意思的。
“那咱明儿提前帮他摘好菜,搁在地头上,算是谢谢他——”。
“咯咯——哈哈——”,阿珠跟“三胖儿”都笑起来,自家药田那块收成了第二茬儿,这个年过的殷实,置办的年货也丰富,不但是提前摘好了菜放地头儿上了,连带的几份蒸肉炸肉也跟蔬菜一起放的呢,牛皮纸袋敞着口,香味儿根本就遮不住,傻子才闻不到。
不过,那小贼也够面的,白白享受了别人家这么多好东西,都没留个只言片语,或者出口道声谢。
好在,主人家都不在乎,没办法帮助全村人身强体健,每夜里偷偷滋养个把儿乡亲,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大年初一这一天,阿鼻村除了热热闹闹的互相拜年道喜,又多了一个新鲜的话题。
“你听说了吗?二憨娘今儿个下了地,二憨扶着她,非要到外乡人那儿磕个头谢恩呢!”
“二憨娘能下地走路,给外乡人磕啥头?难不成是吃了外乡人给的药?”
“说是喝的水的缘故呢,二憨这段时间净去舀他家水沟子的水喝,那水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不但冬日里不结冰,还养人呢!”
……
一传十十传百的,结果,几乎全村子的人都涌到阿珠家院门外了。
有可能也有一部分从众心理,在知道了二憨娘的双腿能下地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也感觉到,自己自从喝了这水沟子里面的水,身体也舒坦了许多,吃啥都觉得香,睡觉也踏实……
只可惜,“三胖儿”还没回家,阿珠跟挽娘根本不敢打开院门,一院子的反季蔬菜和逆天的旺盛药草,就这么坦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忒冲击村民的眼力劲儿了吧?
外面的那个二憨跟二憨娘,倒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儿似的,借口站久了太累,怏怏的回自己家了。
可惜剩下的村民里面有闲的无聊的,反正围着水沟还挺温暖,庄户人家也不讲究,席地而坐,盘着腿侃大山,倒是找到合适的地盘了。
那个看起来聪明的小子二憨,实在是又做了一件不聪明的事儿。
不过,挽娘还是很兴奋的,抚着肚皮问询:“阿珠,咱家的神水真的这么有效果?那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得额外聪慧壮实?老天爷啊,我就说嘛,这一胎怀的基本上没受啥罪,舒坦的比原先当大姑娘的时候还狠呢!”
哎,耳濡目染,那么娇滴滴的江南女子,也跟着说话大咧咧的了。
其实肯定还有每日里被二憨偷去的那些蔬菜的功劳,虽然量不多,时间长了,也起到了作用,二憨娘的双腿,能站立起来,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还有刘大郎中家的儿子,现在的模样非常正常了,痴痴呆呆的眼神儿早就恢复了神采,“叽里咕噜”转悠的灵活着呢。
“三胖儿”终于回来了,大概是费了不少的老劲儿,才劝阻住了前来拜年的村民,逃难似的开了院门,迅速又关上,拴的紧紧的门栓。
“我的个亲娘啊!”“三胖儿”心有余悸,上衣的侧襟都被扯开了两道口子,裤子上也尽是尘土,鞋面更是没办法看了。
这可是穿的过年的新衣裳,挽娘恶狠狠白了几眼。
“嘿嘿——挽娘你是不知道,我出了刘老爷子家,就碰见给磕头作揖的了,都说是咱家水沟里面是神水,啥救苦救难之类的话,我这不是得躲躲吗?可到了儿,也没躲过去……”。
尤其是二憨娘母子,逮着“三胖儿”就是一顿猛磕,你想跑?人家抱着你腿再磕。
“里正那老小子也帮腔儿,说是虽然咱家的泉水是原本就藏地下的,可咱不小气,宁可挖坏自家的院墙,也肯舍给乡亲们分享,这是积福行善呢!”
而且,里正还许诺了,开了春就把临近的二亩地再划给“三胖儿”,以补偿挖水沟毁院墙这回事儿,多少银子?不要钱!只要——你把水沟再挖大点儿,挖的够全村人的吃喝饮用——
这是真的都感受到了这泉水的好处,又不需要挑着扁担爬到山上一滴一滴等,哪家不想占这好处?
“阿珠,我——这大嘴一张,就——替你同意了。”
“三胖儿”挠着后脑勺傻笑,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阿鼻村的村民,大部分都把他当做掌家人,把阿珠小主子当成他家的小孩儿哩!
阿珠mimi笑,手里的刺绣棚子上,又多了一朵歪扭扭的小花儿。
“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家,你大胆做主就是了,嗯嗯不对不对,是四个人,我忘记了,挽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主人呢!”
“小主人”现在长大了点儿,挽娘的肚子明显鼓出糯。米@小…说*论#土云#一个小半圆儿,随着阿珠这一指点,挽娘的眉头一皱,脸上的神色莫名,好长时间不敢动一动。
这异常吓到了“三胖儿”,马上想扑过来,又理智的退回去,抓耳挠腮的连声询问:“怎么啦?怎么啦?不舒坦?”
“不——不是——”,挽娘终于开口,身子还是直直的一动不动,一串儿眼泪疙瘩儿,扑簌簌滚落下来。
这可急死个人了!
“孩子——孩子——动了!”
怀孕四个多月的时间,胎动忽然而至,还挺猛的那一下。
让这个初为人母亲的妇人,如何能不惊喜到哭泣?
“三胖儿”也是头一遭做父亲,其激动程度比挽娘还厉害呢,大脑袋伸过来就往挽娘肚皮上贴:“我听听,让我听听——”。
其实啥也听不出来,照旧笑得满脸开花儿。
“喂——你们两口子注意一下,少放些少儿禁止的镜头!”
阿珠打趣道。
虽然不明白镜头是什么东西,含义却是懂得的,挽娘扯了“三胖儿”的头发起来,轻啐了一口:“傻样儿——”。
男人嘛,极度喜悦的时候都会犯傻,现在的“三胖儿”,恨不得成日里抱着媳妇的肚子不撒手,恨不得里面的娃儿挥拳伸腿都能打到自己的脸上才好。
哎,阿珠心中叹息,自己还想等天暖和点就南下购买海带运回来呢,这样亲亲热热的夫妻,可不忍心拆开……
一件事既然开了头,那就得持之以恒做下去,颖县附近没有兜售海带的,只能到原产地大海边去采购,好在那东西晒干了不容易损坏,运输起来的问题不大。
还有银子的储备,小世界里面的财物能支撑过日子,却不能负担再次远行去海边,大量采购海带。
最葬钱的花费,就是再运回来的费用,得雇佣多少辆马车才能输送足够颖县百姓们食用的量啊?何况还要做实验,寻找可以治疗大脖子病的方子。
阿珠有些些惆怅,做准备工作却没耽误。
反正“三胖儿”夫妇知道她有秘密,也从来不多问多说,她索性又在小世界里面多种了一季稻米,金贵的药材也勤加灌溉促生长,里里外外都力图尽快折成银子。
阿珠的计划就是,把高额的运费取消,自己提前把小世界空出来,到了南方买到足够的货物,全部收进小世界带回来。
即便是这样,一来一往,收购上也要花费时间,一年半载的也未必能回到阿鼻村。
“三胖儿”如果跟着同行,势必要错过自己孩子的出生。
可是颖县的现状,一个个大脖子病人走马灯似的总在阿珠眼前晃悠,耽搁不得。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计划
阿珠这里忧虑着,那夫妻两个可不知道,“三胖儿”最近忙碌并快乐着,除了帮着阿珠贩卖药材,照顾两个女士吃饭,还多了一项工作。
那就是新收了个徒弟——二憨。
自从大年初一二憨娘能下地走路,每晚偷菜的二憨就不偷了,很不习惯的“三胖儿”,亲自找上门去给人腆着脸送菜——
结果,多交流几句,又喜欢上二憨那小子的性子了,赖皮着收了个徒弟,非要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驯马,传授给这娃儿。
人跟人的缘分就是没道理可讲,二憨偷菜偷出感情来了,羞得脖颈儿都发红的来到了挽娘跟阿珠面前,嗬,挽娘也是心中涩涩的,替人家心疼呢!
二憨其实不止是十三四岁,娃儿十六了都,只是日子过得辛苦,老子娘残废了这么长时间,耽误了长个儿,更长不了肉,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的多。
但是即便是个头儿没窜起来,身子骨儿的灵活劲儿却值得夸赞,最起码,人家翻墙头的本领就非旁人可及,一开始来偷菜,“三胖儿”有心出屋去抓的那一次,结果就被二憨身手敏捷的溜掉了……
再后来,跟踪到二憨家里,看到这孩子家徒四壁,又是为的孝顺残废的亲娘,才算作罢。
是不是就在每日深夜里偷菜的过程中,彼此熟悉起来的?一见面才觉得亲热?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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