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调调儿,正是阿珠的菜呢!
如果。这样状态下的阿珠,年龄不是这般的幼小,没准儿,就能马上得到一个“花痴”的称号。
因为同样的花痴表情,放在一个两岁婴儿的脸上。那就只能用“萌哒哒”来形容,再加上两只小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干将少爷的袍襟,微仰着下巴颏儿……
弱爆了,也萌爆了是吧?
干将可没有跟弟弟妹妹们一块儿交流的经验,这娃儿命苦,边疆军营里全是一水儿的大老爷儿们,最年轻的也得比他大上不少,除了训练他的。就是照顾他的,还从来没有比他小的人儿,拽着衣襟依恋他呢!
本来呢。回到千总府,是有机会跟亲弟弟朝夕相处增进感情的,可惜,欢儿又被家里养“独”了,根本无法接受上头多个受宠的哥哥,来分享他的“亲情”。哥儿俩不直接打起来就算不错啦……
一种从未有过的酸酸软软的感觉,缠绕上李干将。刚刚吃下去的俩烤馒头和一碗米汁,也给他增添了许多的力气。不知什么时候,十四岁的少年把自己的手指伸给了小毛丫头,一大一小两个娃儿,互相牵扯着,走出灶房。
二蛋挠着后脑勺傻笑,少爷能吃下去东西,那就不计较小丫头小气巴拉只给少爷啃馒头的事儿了。
“干将你累不累?我带你去后院转转?”
小孩子嘛,见到喜欢的人,总是要显摆一下自己独有的资源,后院僻静,挪走了野猪家猪,野鸡家鸡也快要离开小圈子了……
可是你一个两岁的娃儿,对大少爷直呼其名,不觉得万分的不妥吗?
二蛋反正是又不乐意了,在身后跳起脚来:“小丫头儿,这是俺们大少爷,你不能乱叫!”
“嘁——”,他收获了白眼珠子两枚,小丫头随口丢一个套儿给傻兵蛋子:“你昨儿那问题还没答对呢吧?”
这可有些侮辱咱二蛋的智商啊!二蛋果然怒了。
“谁说俺没答对?俺跟谁急!明明就是‘我真剑’!你昨儿也没说俺答错了啊!大少爷你给俺评评理,那山叫做‘我真山’,那和尚叫做‘我真和尚’,那剑,不得叫做‘我真剑’吗?”
二蛋是个认真的孩子,掰着手指头愣是把整个故事讲述了一遍,来力证自己的智商确实不需要继续充值了。
也确实——没有充值的必要。二蛋的优秀,就在于实诚憨厚忠心耿耿,人家压根儿就没从智商上下过功夫……
“噗——呵呵——哈哈——”,干将喷笑,继而大笑,继而全身笑得发颤,两只眼睛都沁出了泪花儿,完全是一副从未爆发如今失控的状态。
李家老将军大将军如果看到这一幕情景,不知道是会觉得老怀大慰呢,还是自认教育失败?在边疆总是以小大人的形象出现的“少将军”,也有这般孩子气流露的时候?
干将脸上布满了红润,一改之前的苍白之色,抖动的手指头,也没从阿珠的小手中脱落,就这么开心的,跟一个两岁的小女娃儿一起,大笑了一场……
还不止他们两个人笑得热闹呢,连同二蛋,被笑的那一个,也欢欣鼓舞的双脚跳起来,口里欢呼:“大少爷病好了!大少爷会笑了!嘿嘿嘿——”。
到了后来,三个痴癫的人,已经忘记了大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后院儿的野鸡家鸡“咯咯咯——”的跟着凑热闹,柞树枝头上栖息的须山鹑也舞动着翅膀跳来跳去,暖洋洋的后院儿,植株欣欣向荣的宛如春日……
许久许久以后,三个人的记忆里,都保留着这样一幕,蓝色锦袍的少年,牵着一个白嫩嫩的小眼睛女娃儿,跟一个傻不愣登的汉子,一齐笑出了眼泪。
能哭着笑,能笑着哭,也算得上是一桩美事儿吧?最起码,对于长期郁结于心的人来说,哭哭笑笑,也算得上是救治的一种辅助手段。
干将打小被严格教导,按照“将军”的标准,要求文韬武略样样出色,还是生长在一个艰苦严苛的环境里,不苟言笑的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也算得上是可怜吧?
两个人笑够了,坐在水池边休息,二蛋端了两杯水回来,给大少爷,和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饮用。
虽说是刚刚在前院,“三娃子”实在忍不下去了,扯着他的袖子讲解了一番“我真剑”与“我真贱”的关系,要他好好还击那个毛丫头一顿。
但是那毛丫头很可爱的,才两岁而已,还会哄少爷多吃饭逗少爷笑,咱还能计较啥?贱?也没啥,贱命好养活呢!
干将今日肚子里有货,也不觉得乏力,竟然跟一个小丫头讲了好久的话,从小时候有记忆起,如何苦读兵书,夜半席字,如何跟着师傅练武,闻鸡起舞……
哎,“官二代”“官三代”活的也不容易啊!
小水池的水汽氤氲着,少年的脸庞洁净空灵,听他的描述,可以懂得他的辛苦,语气里却是淡淡的,清冷的,直白的,没有抱怨,也没有懊悔……
“去年,大伯带着我出边城,埋伏到一丛沙棘边,等番邦的探子经过……,大伯说,我性子还弱些,需要——磨练……”。
“那——是怎么个磨练法儿?”阿珠倏然有些身上发冷,因为,还握着她的小手的那个少年,全身的温度都在刹那间降了下来。
“大伯说,那六个探子——都交给我——砍头——”。
去年,这少年也就十三岁而已,猛不丁的,就手刃了六条活生生的性命,还是采用的最残忍最能磨练意志的方式——砍头……
“然后呢?”阿珠觉得,自己的声音也飘飘忽忽的,一种叫做“心疼”的东西,在心头滋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干将的脸上,恢复了冷清,似乎,刚刚肌肉的抽搐都是幻象而已。
身后的二蛋忽然跳了起来,跟想通了什么事情似的:“俺知道了!大少爷就是从去年那次伏击回来,吃东西就会吐,后来,就不怎么吃了……”。
却原来,气势汹汹的肠胃病症,起源于一次少年的杀戮。
阿珠心疼的更烈,十指紧扣着干将的一只手心,轻声问道:“你——害怕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打小在军营里长大,杀了人见了血,害怕也是正常的吧?
“我——不是害怕。”干将的眉头微微皱起:“我知道我不应该害怕,我是要上战场的,是要一辈子都留在边疆保家卫国的,怎么能害怕呢?我只是——只是不习惯——而已。”
阿珠沉默了,这种要用杀人来磨练意志的教育手法,这个需要习惯战场杀敌毫不手软的少年郎的生活,距离她实在太远,以至于,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劝解,或者说是心理疏导——这个还保有一颗柔软的心的——“少将军”。125
正文、第一百 二十六章 种仙草
沉默,许久都是沉默,有时候言语本身就是浅薄的东西,不需要它来聒噪。
黄金蟒“沙沙——”的潜行过来,身子没入水池,脑袋探到小主人一侧,闭上眼睛假寐。
忽然的,阿珠有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探手入怀,摸出几根铁皮石斛,分了干将与二蛋与黄金蟒,自己也含在口中一根,泛着青草味的汁液入喉,清清凉凉……
民间称石斛为“救命仙草”,其实大概也没那么神奇,总不过有一定的解热镇痛作用,能促进胃液分泌,助消化,增强新陈代谢,抗衰老等作用罢了,当零食儿吃,恰恰合适。
虽然,二蛋明显又心疼的抽抽了,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自己舍不得吃,还盯着阿珠的嘴巴,跟黄金蟒的舌头。
无奈,这仙草就是人家给的,少爷嘱咐过了,干涉不着。
“可——可是——这珍贵——”。二蛋嘀咕出声音来了,实在是那一人一蛇的吃相,就跟用钝刀子生割他的心头肉一般。
阿珠又笑了,看熟了之后,那颗一笑就暴露出来的“龅牙”,还多出几分可爱的萌相……
“小黄这次采来的仙草还有几株,不如,我们把它种起来?”
小丫头那怀里明明空瘪的很,却总是能藏着不少好货,二蛋看到面前一大把带着根系的植株,揉了揉眼睛。
没错,就是少爷要用到的仙草不会错!
“哎呦俺的大小姐——姑奶奶——,以后你再拐着弯儿糟践俺‘贱’,俺保证不生气。这仙草你交给俺,俺保证给少爷安置的妥妥的。”
二蛋这番实诚话,还真令小丫头羞红了脸蛋儿,眼皮一垂,讷讷道:“开玩笑——开个玩笑的——别当真!”
干将少爷也笑了。微微的一勾嘴角儿,扯开了话题:“这仙草真的能在家里种植?种哪儿合适?”
他的面孔,是朝向的黄金蟒,大概,认为这种专业问题,非小黄回答莫属。
跟主子心意相通的蟒蛇。尾巴翘上来,拍打着水池的沿边儿,那意思:做个样子而已,丢那儿好了——。
这后院气温暖融融水濛濛,或许真的适合仙草的生长呢。
二蛋手脚麻利的挖坑埋草。又小心翼翼的捧了水池子里面的清水浇灌,洗净叶片上面的泥土。
“大少爷就把这活儿交给俺,俺保证不错眼珠儿的看着仙草……”。
还不错眼珠儿的看护着?难道你不需要吃饭睡觉儿?真当自己是守护仙草的神童呢吧?
阿珠忍住又要调侃二蛋的冲动,耐心解释:“你要是怕被祸害了,给这草围个栏杆篱笆啥的就行了,篱笆,你会围不?”
“俺咋不会?你这个毛丫——,不是——是小姑奶奶。怎么说话就跟俺爷爷一样的调调儿?”二蛋急了,怎么可以哪壶不开提哪一壶呢?最忌讳别人说自己可能不会做什么事了。
“你爷爷?二蛋哥哥,你爷爷也这般说过?”
小阿珠今日的心情甭提多好了。扯了二蛋的袖子要细听端详,还随口加了个尊称“哥哥”。
当了人家“哥”的二蛋,顿时觉得眼前的毛丫头分外亲切,蹲在水池子边儿讲起了一段回忆。
“二蛋哥小时候很笨哩,俺们家就剩俺爷爷跟俺俩人,还有两只羊。俺爷爷本来想指望着俺能出息。打小就教俺数数儿,从一到一百。可是俺怎么也记不住……”。
二蛋的眼睛里面有了泪光:“俺爷爷生气哩,一数错就打了俺一巴掌。还说啥这叫‘恨铁不成钢’,问俺说:‘蛋啊,不识数儿,长大了你能会干啥?’俺就抹着眼泪回答:‘俺放羊呗,俺会——’。可是俺爷爷又说:‘蛋啊,放羊?羊屌了你也不知道哩。’俺就觉得委屈,咋的就说俺不会放羊呢?俺跟爷爷说道:‘俺就养一只。’”
“哈哈哈——哈哈哈——”,干将少爷今天这是第二次爆笑了,怪不得老将军非得把干啥啥不行的二蛋派给他呢,原来这小子最妙的作用是能逗主子开心。
阿珠也没啥好形象,笑得前仰后合,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歪到干将腿上去了,这二蛋,忒喜人了,毛丫头都从心底里喜欢他了……
“那——那现在——二蛋哥哥——会数数儿了不?”
“自然——自然早会了!”二蛋胸脯一挺,又很快收了回去,神态也蔫下来:“可是俺爷爷——没有了——不知道俺能数数儿了——”。
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二蛋,几乎每一个孤清的影子后面,都暗藏着一个“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凉故事。
阿珠不擅长安慰别人,收了笑,弯身到木耳丛后面寻找可以扎一个小篱笆的树枝碎木。
干将更是个不善言辞的主儿,闷了半晌儿,才传出一句话:“二蛋,你爷爷地下有知,会知道你有出息的——”。
那丛珍贵的“救命仙草”,被严严实实的围护起来,木篱笆拔地而起,足足遮挡到阿珠的头顶,生怕被哪个不听话的野鸡家鸡窜出来给叨了,又在最上层扯了些爬行的细草茎,编成网状笼罩下来,这是防备柞树枝上不安分的须山鹑……
李管事来找阿珠去划地的时候,三个人正好把工作忙完,二蛋还在神神叨叨的对黄金蟒求肯着:“蛇大仙啊,俺以后每日里都念您的好,无论如何,要多给俺们大少爷找些仙草来,也别拿尾巴碰着这几棵……”。
这小子略有些碎嘴巴,正好,弥补大少爷清冷安静的性子。
“你们村子的里正热心肠,带着红章子和契纸来的呢,只要你划出来范围,咱立马就能买下来规整。”
李管家跟大少爷见了礼,就扯了阿珠的袖口往外走,这小姑娘性子也别扭,小小年纪不喜欢被人抱,连拉个手都不习惯,也就能拽个袖口。
“今儿大少爷情况很不错啊,阿珠,那仙草果然厉害,药到病除。”李管家心里跟乐开了花儿似的,只要干将少爷能吃得下东西,还不会吐出来,那就说明药材见效,大少爷很快就可以康复啦!
已经派一个兵蛋子骑马回去镇子给千总大人报信儿了,每一顿吃了什么、活动了多大会儿、脸色怎么样……都得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免得千总一家人惦记着。
给阿珠的酬谢,新盖宅院的事儿更得紧锣密鼓,好在里正识相,屁颠颠儿的跑了来。
其实阿珠早看准了用哪块地修建自己梦想中的别墅,要不是爹娘不喜欢留在这里,没准儿那别墅现在都住进去了。
到外面转了一圈儿,阿珠的半个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下的,都交给李管家从中协调交割。
另外半个任务,就是设计图纸,阿珠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用功,梦想中的乐园,可不能马虎,内里是怎么个用料修建法儿,她其实不懂,但是外形必须得是自己中意的不是?
这个时代的屋子都偏小气,一小间一小间的显得憋闷,阿珠在勾画一个大客厅,要极致的宽敞明亮舒服惬意型……
窗子前面,一个晃来晃去的影子,时不时就挡住了光线。
是二蛋,看一遍“仙草”,就在阿珠窗下转悠一圈儿,因为,他看到那个啥棒槌娘又奔灶房忙活儿做饭去了,可是大少爷——喜欢吃阿珠铺排过的食物呢!
这小子心急如焚,又不敢张口吆喝,跟拉磨的驴似的来回不安神儿……
天边的日头,斜到了屋顶,睡了一个小觉儿的干将,已经从屋里踱了出来,身上的深蓝色锦袍,更换成浅蓝色,显得面目清俊,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少爷你醒啦?那先吃一根新鲜的仙草来润润肚肠……”。二蛋殷勤的跑过去,学着阿珠的神秘样子,从自己怀里拽出来了一样宝贝东西。
是午后阿珠给他的那根仙草,没舍得自己吃呢!
不过,为啥在那小丫头怀里塞着,就跟新摘的一样嫩生,在自己怀里捂了一会儿,就打了蔫儿呢?
何止打了蔫儿啊?你闻闻,“仙草”身上干瘪瘪的还带着汗味儿呢!
二蛋恍悟,这仙草枝儿离不得水,“嘿嘿——俺先去用水泡泡——”。
这处村子里的水就是好喝,甜津津又爽滑,比边疆那边的苦水可强的太多了,吃的蔬菜也舒坦,浑身通畅,“三娃子”本来起了满脸的红疙瘩儿,两三年都没消掉,就住了这两日,竟然半数儿结痂儿,估摸着要痊愈了呢!
怪不得吴老神医推荐到这个山旮旯儿里来养病,确实是风水宝地。
二蛋亲眼目睹着那颗蔫巴的神仙草,在井水的浸泡下,很迅速的恢复了起初的鲜嫩模样,取出来,甩甩水滴,小心的递给干将。
动作小心也就罢了,声音也憋得那般细弱是做啥子?
“少爷——这仙草——这水——真的都被神灵给点化了吧?神——神哩!”
大惊小怪的,刚刚发蔫儿的花花草草,你连枝带头全部按进清水里,都会有这样一刻“回光返照”似的鲜活,只是平常不注意罢了。
正文、第一百二十七章 牛肉干儿
这顿晚饭,还真的就是出自棒槌娘的手,李管家忙着布置人手准备盖房子,阿珠憋在屋里画图纸。
好在,棒槌娘也是按照阿珠的嘱咐给操扯的,干将少爷今儿活动量大,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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