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我是琦月夫人的孩子。后来之所以转变,因当是因为冷香的出现。虽然不能可能,但十有**,冷香才是真正的南乐公主。
忽然之间,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所有的不甘都找到了出口。
爹爹把车夫遣回洛阳,将我留在凤凰城。
我知道从始至终,他都是爱护我的那一个,他从不曾为了任何人伤害我,一切都与他无关。可是我还有事要做,至少现在没有办法陪在他身边。
他知道我要去千圣,沉默了半晌,最终也只能叹息。“我从小便没有照顾过你,现在又凭什么束缚住你。你是我女儿,只要你开心,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可千圣实在不太安全,不如我派几个人陪着你去,也可贴身保护。”
我本嫌太过累赘,但见他目光殷切,不忍的话已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对峙半天,也只能点头答应。
临走之前,去母亲的墓前拜了拜。她本被王爷葬在墓园,后来又被爹爹迁回祖庙。虽然她不爱我,但我毕竟是她怀胎十月产下的孩子,生育之恩,也只能尽在几个响头之中罢了。
这次的行程显然比之前舒服了许多,但也不自由了很多。爹爹将最初领我去换衣服的那为粉衣少女**给了我贴身照顾,另找了两名男子明辰、明夜护送我嗉。
马车宽敞舒适,就像一座可移动的闺房。我虽觉得太过奢侈,但心里还是很享受。路很难走,虽然明辰驾车技术不错,但这毕竟是人力不可逆转的事。还好车里垫了许多毛皮,就算碰到、砸到也不会有多痛。
来到喜镇,又住到先前那家客栈。店小二看见我便愣住,半晌,指着我道:“姑娘不就是前些日子的那位么?”
我脸上的桃花印实在太过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于是点点头,他释然道:“您终于回来了,原先跟您一起的那位公子受了伤,咱们这里的大夫又治不了……”
刹那间恍若雷击,他后面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清,只知道他真的受了伤,而且似乎很重。
“小姐、小姐”
回过神,原是**在唤我暗。
“小二哥说公子的房间还是原来那处,你先去看看吧。”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彻底醒过来,顾不得理会其他人,提着裙角便大步踏上楼梯,来到李萧意的房前,举手却叩不下去。不知僵持了多久,门“吱呀”一声打开,星辰苍白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她突然看见我也吓了一跳,不过只是瞬间,眼里便泛出泪光。“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她似乎许久没睡好了,眼里有微微的血丝。
快步越过她走进屋中,却空无一人。“二公子呢?”
星辰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双手复又拢于身前。“公子今日精神好了些,刚刚能够下床,便又要去千圣寻姑娘。我原要跟着去,只是他不肯。”
折身瞧见**候在门外,见我看向她,立刻答道:“我这就去让明辰准备马车。”说完转身离开。
抬眼望了望星辰,她一脸憔悴,于是柔声道:“他不让你去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去找他,你留下来好好休息。”言毕也不顾星辰的欲语还休,下楼坐上马车,快马加鞭朝千圣而去。
到了山脚下,找个位置将马车停好,四人便沿着第一次上山的路寻去。可走到半山腰也没见李萧意的人影。我原想着他大病初愈,自然没甚体力,想必是走不远的。可到了这里也没瞧见,难道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明辰便指着一处到:“小姐,是不是那个?”
顺着他的手望去,一抹蓝色隐在一块巨石后。快跑过去,脚踩在雪堆里,寒意透过靴子阵阵传进来。
绕到石后,李萧意静静躺在那里。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小珠子,脸色潮红。
明夜赶在我之前将他抱起,“公子浑身都冻僵了,必须马上捂暖。”说完用轻功将李萧意带下山。我险些站不住,幸好有**搀扶,亦是快步下山。
来到马车前,明夜已用毛毯将李萧意整个人都裹起来。李萧意先前的蓝衣被丢在一旁。为此,我曾一度猜测明夜其实喜好男色,可是后来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明夜蹙眉道:“必须马上找大夫。”
我拉着**爬上车:“那快走啊!”速度之快令明辰愕然。但他总算是一个合格的马夫,二话不说跳上车,挥鞭疾驰。
我凑到李萧意身边,担忧地看着他潮红的脸,摸了摸他露出来的脖颈,入手是刺骨的冰冷。忽然他的睫毛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细缝。
我急忙凑上前,“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望了我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回到客栈,让**弄了一大碗姜汤给他灌下。喝得差不多时,大夫也来了。把了把脉,只说好好休养,开了药,又走了。
我顿觉惆怅。
星辰说她与李萧意下山后又回到喜镇,只是每日都会到千圣山脚下去等我。可是久等也不见。李萧意又担心若是自己上山寻我会让凌芜不高兴,于是也只得耐着性子等下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2/2)
那日发生雪崩,他竟不顾危险冲了上去,自然受了伤,躺了些日子。等今日能走动了,又回去找我。谁料体力不支,昏倒在雪地里。
星辰说得很凄恻,似乎心疼得要滴出血来。我只能沉默。或许是为了补偿,不肯假以他人,坚持要自己照顾李萧意。
**不会忤逆我,自然退下。而星辰踌躇半晌,最终半带欢喜半带惆怅地走了。
趴在床沿睡了一夜,睁开眼,就见李萧意一脸含笑地注视着我。他的脸色很苍白,但明显比昨日的潮红好了许多。
揉揉眼睛,微笑望着他:“饿不饿?我去弄些吃的来。”
照我所想,他必定会拒绝。然后问我累不累,快回去好好休息,其他事情都交给星辰。那我也可以摆脱一切,好好睡个回笼觉嗉。
弯起唇角等他发话,然后休息。
可他却歪了歪头,抿着嘴笑道:“我想吃青菜粥。”
“啊?!”我怀疑自己产生幻听,于是用啊来代表请你重复一遍。
他却立刻垮了脸,嘟着嘴道:“我想吃青菜粥,难道清儿不肯做么?”竟似个孩子般撒娇发起脾气来。往日温润如玉的脸此刻镀上一层天真美好,让人觉得如果拒绝他的任何要求都是一件天地不容的事。
僵着半晌,还是点点头,忽然想到赵姑姑曾说过人生病的时候,确实是比较脆弱的。习惯用撒娇来获得别人的关心。想来李萧意也是因为生病,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乖乖到厨房弄了粥,在加上几样开胃的小菜,端到房里。李萧意已经下了床,临窗而立。风吹进来,蓝衣飘飘,实在是很飘逸暗。
“快过来吃吧。”把东西摆在桌子上,招呼了一声。然后移到窗边,往窗外看了看,楼下行人稀少,想来天气太冷,都宁愿窝在家里睡觉。
装作不经意把窗子关上。听说生病的人最不能忍受别人忤逆自己的意思,不然一定是会发脾气的。
回过头,他却剩了两碗粥,眼睛晶亮地望着我:“我们一起吃。”
我说好,移回桌边坐下,陪着他吃早饭。
意外地,无论是星辰还是明。慧,都没有来打扰过我们。吃完饭,拉着李萧意到院子里走了几圈,又赶着他回去睡觉。他睡不着,就扯着我说床前故事。我想破了脑袋,最后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他兴致不减,“我想听你小时候的事。”
我说:“你不是都知道么。”
他嘟起嘴,表示十分不高兴。于是我只能把小时候做过的糗事捡着说了几个,他越听越开心,越听越兴奋。最后倒是我先睡着了。
梦里回到了新王妃嫁进来的那天,整个王府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拜完了堂,新王妃换下喜服,等着成钰去敬茶。可等了很久也不见他。
他躲了起来,我知道他在哪里,可是看着整个王府满世界找他我什么也不说。偷偷装了满怀的点心,来到王妃在时最喜欢去的那个凉亭,跑到对面的假山,他果然就躲在里面。
把点心抖在他怀里,嘟着嘴道:“快吃!快吃!”
成钰却无动于衷,眼睛直愣愣望着前方,当我不存在一般。我很担心,于是蹲下来耐心地劝他:“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会昏倒的。”王妃就曾绝过食,那次是因为王爷受了伤,她为了照顾他几天几夜都没吃东西,结果王爷醒过来,她却晕了。
可成钰还是不理我。我有些生气,就伸手摇晃他的肩膀,晃到自己头都晕乎乎时才停下来。这时丝竹声传来,宴会开始,看来新王妃没有等到这个继子也是一样庆祝。
成钰突然抱住我,小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浑身开始颤抖。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于是也不敢动,就任由他抱着。
有液体从我的衣襟滚落进去,落到皮肤上,温热的触感让人不由心酸。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成钰。他以前就是个小霸王,可是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急需从我身上获得温暖和力量。
我拍着他的背,声音虽小却很坚定:“成钰,你不要难过。还有我,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可下一秒场景就变幻了,是得知李萧意仍在千圣的那日,成钰和冷香站在梅花丛中,他为她拢衣襟,为她挑了几缕碎发别去脑后。他看她的目光温暖的没有一丝迟疑。于是我终于明白,他已经不需要我陪在他身边了。
醒过来时自己躺在李萧意怀里,半靠在他胸前。他胸口的蓝衣似乎被什么东西濡湿,朝脸上一摸,原是梦中流的泪。支起身子看向他的脸,他已睡着,眉头微微皱着,看来在梦中也不安稳。
一低头,才发现他袖口上也有点点泪痕。
李萧意从未问过我任何有关于为什么我没有在山上,而是出现在喜镇的事,我也从未解释。或许是下意思不想让他知道,成钰从未对我说起过他的等待。
不管怎样,我不希望有不利于成钰的事发生。
李尚书飞鸽传书,李萧意看完后沉默半晌,复而抬头,又是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他在笑,可又抿着唇角,似乎不太高兴。
“父亲让我回洛阳。”一句话说得颇为闷声闷气。
将衣服收好,我点点头:“你已经说过三遍了。”
他闷声走到窗边,将纸条撕得粉碎从窗口扔出去。纸屑随风飘扬,竟像下雪了一般。
门上传来声响,接着便是星辰迈步而入。“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出现在她身后,恭敬道:“小姐,马车准备好了。”
第一百三十章(1/2)
她们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我忍不住笑起来。
“你不跟我一起走?”身后响起李萧意不满的疑问。
我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事。“嗯,我答应过父亲,找到你之后要回家去陪他。毕竟年纪大,我自然要承欢膝下。嗉”
他只知我在凤凰城意外与父亲相认。
闻言沉默,半晌,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刚好回洛阳也要经过凤凰城,那我顺便去拜访一下伯父。”
想想,并无不妥,因此没有阻止。
两辆马车缓缓行至凤凰,回到许宅,管家忠伯一路将我迎进府中。
“老爷去了华都谈生意,怕是要十多天才能回来。”忠伯边走边说。
我点点头。父亲是商人,且许家生意做得这样大,平时自然很忙暗。
忠伯偷偷望了望李萧意,眼睛又担忧地看着我,踌躇半晌,才道:“二姑奶奶来了,说是要见小姐。”
“姑姑?”不自禁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忠伯:“她来做什么?”
忠伯摇摇头:“老奴不知。”
不耐烦地摆手,“不见。就说我刚从外地回来,身子乏了,没法接待。”
忠伯为难道:“她到底是小姐的姑母,小姐还是去见见比较好。”
心烦气躁,最终还是屈服。看向李萧意:“二公子,你先到客房休息,我待会儿去找你。”
他微微一笑,点头而去。笑容如温泉浸润心灵,烦躁顿时好了许多。
整整衣着,走到前厅,姑姑正来回走着。见着我,立马迎上来。
我受宠若惊地唤一声“姑姑”,她眉开眼笑地拉着我的手,让我做到太师椅上笑道:“清儿你总算回来了!”言语间仿佛等了我千年万年,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维持着笑容,“哦,姑姑是有事找清儿么?”
她在我侧首坐下,端茶,“姑姑就是想你了,所以来看看。可是来了几次都不见人影。”
我不好意思地扯着她的袖子,泫然欲泣:“清儿前些日子出去了一趟,倒是平白让姑姑担心了。”言行见尽显小女儿姿态,柔顺听话。果然,姑姑眉眼间的潋滟又开了几分。
她捏着娟帕擦拭唇角,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太在意那些虚的。”说着干咳一声,笑道:“倒是你容君表哥,天天说想见表妹。我要拉着他来,他反倒不好意思。真真是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他这样的。”
笑容僵住,半晌,咧了咧嘴,挤出一声娇嗔:“姑姑!”
她以为我在害羞,一副我都了解的表情,道:“清儿,你容君表哥知道你回来,在天香楼设了明日的宴,你一定要来啊。”说完殷切地望着我,似乎在等答案。
想了想,终归是血肉至亲,无论如何也该好好相处。不过是吃个饭,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点点头:“清儿明日一定准时赴宴。”
姑姑欢喜地又夸了我的妆容、衣着几句,雀跃离开。
揉了揉额角,回到后院,让**引着去了李萧意住的客房。他正站在窗前望景色,见我姗姗来迟,翩然一笑,光辉流转间风华无限。侧眼,便见**看呆了。
轻笑一声,**立时惊醒过来。尴尬地望望我,继续往前走。
星辰出来相迎:“季姑娘。”
**微微蹙眉,道:“我家小姐姓许,不姓季。”
星辰并不介意,又笑着唤:“许姑娘。”
我笑着点点头,朝屋里走去。星辰与**自觉留在门外。
“二公子,可还喜欢这里?”笑问,与他并肩而立。
李萧意抬手指着院中的梅花,道:“这还是我见过最好的梅林。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在重游。”
听他颇为惆怅,我不禁莞尔:“不过才刚到,怎么就想了以后了。你若是喜欢,我便将这间房留着,你高兴什么时候来住就什么时候来住。”
他但笑不语,但眼神明显比之前亮了许多。
“我明天便要走了。”他忽然开口。
“啊?”我有些惊疑,“不多住几天么?”
他淡笑着摇头:“不了。家父命我快马加鞭回洛阳,想必是有急事。现在看到你在这里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说完转头看着我,“等事情忙完了,我再来寻你。”
见我不答,他又自说自话。“凤凰许家,”笑着晃晃脑袋,“倒是名门望族,富可敌国啊。”
不知他什么意思,谦让道:“二公子谬赞了,不过是小生意,入不得贵人的眼。”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我一惊,直愣愣看着他。
“清儿,我有些怕了。”他的表情很认真,像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十分危难的事,连带着我也紧张起来。不由反问:“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么。
“你现在成了大烨首富的女儿,名门千金,现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怕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是这个样子了。”他第一次这样把害怕坦诚在我面前,一双眼睛寂寂寥寥,让人看着就心痛。
我不知该说什么,思考半晌,侧身对着梅林。洒脱笑道:“这些梅花明年今日必然还是这个样子。”
他随着我的目光望去,眼里多了几分了然,不自觉带出几分笑意。
像是许誓般轻声道:“我明白的。”从一株直伸到窗前的梅树上折下一朵水墨画般的梅花,斜插在我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