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他这番议论,都大为悦服。
常贫道:“怪不得孙大侠被天下之土公认为这一代的领袖,果然是有超世绝俗的见地。”
他话题一转,又遭:“以此地的形势,假如可能的话,弄上一群猛兽作伏兵,可比咱们人类管用的多了。因为猛兽天生就有保护自身的色彩,只要不移动,眼力再好的人,在远处也看不出来。”
这时,由于他的话颇有道理,兼且他又是念念有词那种思索着。
所以众人谁都不肯出声打断他的话头。
常贫突然停口不说,从他的神情上看,显然已有所悟。
黄华倚仗是个女子,所以也不怕人家笑她幼稚,冲口道:“要说猛兽么?这根本不可能的,那一个人能驱狮役虎?就算有人办得到,也不一定能到了这儿啊!”
孙玉麟不作评论,远向常贫道:“常兄有何发现?”
常贫徐徐道:“简单得很,下毒面已。”
这话真把众人惊得骇然相顾,明心道:“不错,不错,他们已显过下毒的手段,如果能在这旷地上来这么一下,咱们这一方的伤亡就不堪设想了。”
杜希言一怔,想道:“奇怪,下毒之计,我早就想到了,但又不知对不对,所以不敢说出来。”
这等现象,乃是他自信不足之故,并不希奇。
杜希言念头尚未转完,孙玉麟已经向他说道:“杜道兄,现下有烦你踏勘观察一下了。”
杜希言心中有点惶恐,可是事到如今,不去也不行了,只好转目端详四周,然后随意选一个方向,举步行去。
他走开了之后,黄华惊道:“原来他懂得这一道学问,但为何以前不见他出手?”
她指的是上次许多人中毒的那回事,孙玉群道:“他刚刚赶到,你以前可曾见过他么?”
黄华道:“怪不得他十分眼生,只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孙玉麟故意压低声百,道:“他不是武林中人,不过当然也练过武功,这一回李真人迫不得已向他师父求援,但据说他师父不在,而他只是来回信的。”
他停歇一下,又遭:“我瞧他毛手毛脚的,只怕能耐有限。”
常贫道:“他出的一招,倒也颇妙,所以咱们也不可小看了他。”
明心点头道:“不错,他亦是乍入江湖,所以显得没有经验而已。”
杜希言根本不知人家在谈他,自个儿信步行去,心中全然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应该打那儿开始去想。
这时一个人快步走来,却是孙玉麟,他道:“这一块正是众人必经之地,只不知对方有什么法子可以施毒?”
杜希言登时触悟出个中道理,道:“如果要在此处,有两个办法之多,一是‘深坑定毒’之法,另一个则是称为‘自寻死路’的手法。”
孙玉麟大喜道:“有就行啦!但兄弟对此道全然不懂,还望指教。”
杜希言道:‘不敢当得指教二字,说到‘深坑定毒’之法,乃是在地上挖一洞,里面用一种药物,毒气腾蒸,向上冒起,这样才不会被山风刮散。否则山风稍大,毒气旋起旋散,便失作用,所以此法称为定毒。”
孙玉麟沉吟道:“纵然挖个深坑,但大家不往坑洞瞧看,他有什么法子?”
杜希言道:“有了另一个‘自寻死路’的奇奥手法,这‘深坑定毒’就有用了,假如有人中了深坑冒上来的毒气而倒毙,你猜别的人立即采取什么步骤呢?”
孙玉麟笑道:“这还不简单?大家都捏住鼻子,闭住呼吸跑过去就是啦!”
自然他乃是很聪明机警的人,因此才一停口,几乎马上就又说道:“难道这一闭气,亦发生问题么?”
杜希言道:“正是,有一种生毒香,人畜嗅了,全然无事,但如果在一位香之内,做出闭住呼吸之举,马上就剧毒攻心,不能及时治疗就死亡。由于此法须得对方自行闭起呼吸,所以称为‘自寻死路’。”
孙玉麟惊叹不已,道:“这等下毒手段,真是闻所未闻,奇怪极了。但假如人人都不闭住呼吸,是不是过了一位香之久那异香毒力就会消失、’杜希言点头道:“是的,只要在新鲜空气中长长吐纳,那就连一往香工夫也用不着了。”
孙玉麟忖道:“听他这么说,可见他果然是得到了毒经,而不是得到丹凤针啦!”
当下说道:“只不知这两种传毒手法,用什么法子破解好呢?”
杜希言道:“对方使用‘自寻死路’之法,必是在前面不远处,拣得上风隐蔽之所,燃起异香,这阵香气,与山野间的花草气味差不多,除非是嗅觉至为敏锐之人,方能辨别得出。然后大伙儿人得此谷,假如有人中了‘深坑定毒’之计,人人都闭住呼吸,结果就可想而知了。说到破法……”
他沉吟一下,才又道:“说到破法,只要把‘深坑定毒’这个陷讲破去,那咱寻死路’之法,就不必理会了。”
孙玉麟道:‘假如敌人再想法子使咱们这方的人,不得不闭住呼吸的话,便又如何?”
杜希言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孙玉麟忖道:“这大概就是双方的功力境界了。如果对方还有办法,则杜希言只好认输。如果对方计不及此,或者根本无计可施,则杜希言就赢啦!”
想到这一点,倒觉心安理得。
因为一个人如果已尽了全力,而仍然败下阵来,谁还能加以怪责?
他问道:“赶先生可有破深坑定毒之法没有广杜希言道:“不难,不难,只要生一束燃着草叶就行啦!当然这是一种药草,我马上就可以采配齐全。”
孙玉麟道:‘谱果他们只挖一个坑洞,自是简单不过。相信他们不会如此轻忽,以我想来,敌人必定是布置一个非常精巧的馅饼,咱们有人失足跌下去,定然惹得许多人赶来查看和营救。这时坑边四周的人,全都中毒跌倒,别的人马上就得闭住呼吸。”
杜希言夏道:“一定是如此无疑。”
孙玉麟道:“你现在去采药草行不行?”
杜希言道:“行,这些药草本来没有用处,但搭配起来,却足以破去十种会冒起来的毒气。”
他移步奔去,到山坡边采摘药草。其余的人这时才走过来,向孙玉麟询问。
孙玉麟歉然道:“我们看不出头绪来,不过虚张声势一下,也甚是必要。”
他说话之时,一计算时间,晓得敌人如果真用此计;应该要来此挖掘陷讲,因此当机立断,发出连络讯号。
不一会,第二批人马赶了上来。
他们乃是望见第一批之人逗留不走,所以也停下来等候的。
孙玉麟道:“现在咱们改变计划,为的是刚才我们已看出敌人将利用这片平旷山谷,作为下毒伏击之所,然而我们又不知道敌人用什么法子下毒,因此之故,咱们计划须得改变一下。”
他望了众人一眼,道:“陶悟凡道长请即行归禀李真人。慢着,现下时机紧急,有势凌九重兄,立刻经此谷右方走,你须得尽快找到可以遥遥监视此谷的地方,潜隐起身形。一直监视到敌方之八,到此谷有所动作。这时,你千万别露出形迹,只要记住他们的举动,然后从间道抄出,截住队伍,告知李真人,切切!”
他说得如此紧急,凌九重不敢怠慢,正要动身,只听孙玉麟又适:‘哦们这一队人马,立即按原计划,全部疾向前行,直到外面乡镇,才慢慢的回转来。”
凌九重一听以下之言,自是更与自己无关,当下转身迅快去了。
孙玉麟这时才又接下去道:“陶道长可去杜道长那儿,拿些东西去给李真人,要快。”
陶悟凡心知事关重要,连忙奔去找杜希言。
孙玉麟想了一想,才道:“诸位可行出谷,在谷口左边找个地方,藏起身形。等我出去会合。”
余人迅即去了,他这才奔到杜希言那边,恰好杜希言又采集了一大捆草药,交给陶悟凡。
孙玉麟向陶悟凡说道:“有烦上告李真人,说我们在此谷左方高地,监视此谷,以收夹击之效。你路上小心,万万不可有失。”
杜希言随即以简单明了的话,解释敌人下毒的两种手法,以及这捆草药的用途。陶悟凡方知道里面竟有如许文章,连忙去了。
孙玉麟一面和杜希言奔向谷口,一面道:“咱们占了左方上风之处,一则收夹击之效。
二则还可防备敌人再施毒气。照情理说,施放毒气,必定是上风之处,借风力以传播,所以咱们守在那边,大有作用。”
杜希言佩服地道:“孙大侠真了不起,叫小弟我可就没有法子想得如此细密了。”
他们出得山口,立刻向左方绕道返回,但目下却是在山坡岭崖之间行走了,大约行了数里,到了一处危崖,往下望去,只见那片旷阔的谷地,就在下面。如果由此毕直冲落,只须眨眼工夫。
孙玉麟叫大家赶快藏起身形,但却是三三两两分开藏匿,免得人多聚在一起,容易被人察破。
他定下撤退。冲锋两个暗号,以便在无声无息之中,能够一致行动。
杜希言是独自被派在最侧边的一堆树丛内,孙玉麟悄悄过去,跟他低语道:“假如我们发现敌人在底下施放毒气,应该怎样袭击才好?”
杜希言想了一阵,道:“据我所知,诸毒之中,除了那‘自寻死路’的异香之外,没有一种能随风散布得很远的。但如果敌人设炉立鼎,熬制毒气,又自当别论。”
孙玉麟道:“敌人在可能的范围内,设护立鼎,也不是出奇之事,假如是这样的话,杜先生可有却敌之计么?”
“以炉火巨鼎熬配毒气,种类甚多,据经上说,宇宙间不论是飞潜动植,以至水火矿物,皆可加以配合而产生新物,以是之故,毒物之学,无法窍究,每一家派,都会有新的创见新毒。”
孙玉麟可不是听他的理论来的,他只关心一点,便是有没有破敌之法。
当下插口道:“照先生这样说来,咱们只好睁着眼睛,看敌人施虐了?”
杜希言道:“那也不是,我到时看看情形,或者能看出他们用的是什么毒才着手对付。”
孙玉麟点点头,道:“这样就多烦社先生费心了。”
他离开这一处,转到常贫和寇克这一处。
问道:“两位可曾发现凌九重的身影么?”
他们一齐摇头,四只眼睛,一直向对面山岭搜索。
孙玉麟道:“常贫兄,假如是兄弟发出攻击的讯号,可立即到杜希言道长身边,一则保护他,二则他或须人手帮忙,以便破去敌人的毒气。”
他回到自己那处,却是和黄华鲍尚夫妇在一起。
日影缓缓移动,空山寂寂,一片安详宁温,谁也想不到这幽恰美丽如画的山谷林峦中,居然藏伏着无限的杀机。
他们躲好了没一会,只见突然间有十三四人,全是劲装疾服的大汉,行动迅捷有力,转入谷内。
这些大汉们个个头戴竹笠,垂纱遮面,给人以一种鬼祟之感。由于他们都带着铲锄,使得隐伏在谷左高处的年轻好手们,感到不解。
黄华问道:“他们想干什么?”
孙玉麟道:“谁知道呢?莫非想掘好墓穴,以便掩埋尸体之用?”
但见那些大汉们很快就挥锄使铲,在地上挖掘起来。
孙玉麟一瞧正是他和杜希言议论之所,心中暗暗冷笑。
不久工夫,这些力大矫健的汉子们,已挖了一个文半纵横见方的深坑。所有的泥土,皆用巨大的油市,随措随时包起,弄到别处倾倒。最后,坑洞上面架上木板,以油布垫在其上,再铺上泥土。
孙玉麟看得瞠目皱眉,心中大惑不解。
要知大凡使陷饼之计,这个陷讲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可以让敌人跌落阶中。此是千古不易之理,三尺童子,亦能明白。
然而目下这一批戴笠障面大汉,所设的陷饼,却是用坚实的木板搭好,并且似乎是为了坚固起见,不用树干纵横敷架,最后的一层是油市,上铺沙土枝叶,这一层只是障眼之用而已。
照那陷讲坚固的程度,孙玉麟暗暗猜想,纵然是几只大象同时踏行其上,亦不会塌毁。
不过他又想到两点,第一点是杜希言说过,这种设毒手法,由于毒力冒起,见风即散,才须要挖掘深坑,定住这股毒气。
对方之人,若是探头往坑内看,立时中毒而毙。
如果杜希言没有说错,则对方挖了坑洞,而又牢牢的架好,使敌人不会掉下去,此举岂不是多余?
第二点,就算对方施毒手法,与杜希言所说的不一样。
但以情理而言,这个坑洞遮盖得如此严密,底下纵有强烈无比的毒气,也是无法冒得出来。
他百思不明其故,眼见那批大汉,很快就将坑洞铺好,在外表上,你想看得出曾经在地上动过手脚。
孙玉麟忖道:‘哦方之人,惧是常在江湖行走的,如果对方不是有高手擅长湮没痕迹,只怕极难瞒得过我方的耳目……”
转念之际,挪动身躯,低低告诉黄华说,我去一去就回来。
然后,他来到杜希言身边,低声道:“你把一切情形都瞧在眼中了,对么?”
杜希言点点头,目光在他面上溜过,又投回谷中。
应道:“我都看见了,正如我所料的一般,唁!这个人在干什么?”
孙玉麟转眼望去,只见谷中已一片静悄,却不知从何处出来一个中年人,身披长衫,蹲在陷饼上面,翻起一些泥土,又起身到处查看。
孙玉鳞道:“他一定是此道专家。”
杜希言道:“什么样的专家?”
孙玉麟道:“湮没一切痕迹的专家,你看,他在过了陷讲七八步之处,故意留下一点可疑的痕迹,使咱们这一方之人,看错了地方,自然在那儿发掘查看的话,屁也找不到的。”
杜希言释然道:“原来如此。”
孙玉麟问道:“先生你瞧敌人之毒如何下法?”
杜希言讶道:“我不是说过了么?”
孙玉麟道:“可是你看,对方那人在陷阶上走来走去,也不会掉下去。何况上面这一层泥土又铺得如此严密,绝不透气,毒气如何冒得上来?”
杜希言一怔,道:“是啊!这两点大违使毒之理,照你这样说来,他们也许不是使毒吧?”
孙玉麟见他也跟自己一样,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心中甚为失望,于是不再多说,回到自己据守之地。
他透出愁眉不展的神情,黄华看了,便安慰他道:“你也不要着急,凡事若是尽了自己之力,也解决不了的话,也就只好由他。”
孙玉麟道:“这话甚是,可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对不对?”
黄华道:“你说错了,咱们是坐以观人待毙。”
孙玉麟道:“你好像知道得很多呢,只不知你可有什么计策没有?”
黄华尚未回答,已有暗号传来,那是据守在最右边高处的人,传告众人,说是离山之人,已有先头部队,行将入谷。
孙玉麟又叹息一声,道:“只不知黄秋枫能不能安然赶返见到李真人?他如果是中途被截,实是不堪设想。”
黄华道:“你既然这般忧虑,那么我就自告奋勇一趟,下谷去解决你的难题。”
孙玉麟非常惊异,道:“什么难题?”
黄华呶一下红唇,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呢?刚才最后出现的那个长衫人,虽是蒙住头脸,但我却认得出他就是火器名家祝可炎呀!”
孙玉麟更是一怔,道:“你如何知道是他?”
他脑海中登时记起一件事,那就是上回云散花在那山谷中,诱得许氏夫妇现身。其时如果这绰号“火狼”的祝可炎及时赶到,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