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一决,他就伏身窜出,利用起伏的地势,以及树木山石等掩蔽身形,往回路潜行而去。
他略略绕了一点圈子,走了一会工夫,已可以望见刚才被困之处。但那边却没有人影。
他的目光慢慢的移到右方耸起的山崖上,但见崖顶是一些巨大的岩石,也看不出有人隐伏。
峦山寂寂,朝阳已遍照大地,清新的山雨,使人感到山间的景色,更为清幽可喜。
孙王群盯住崖顶那片岩石,付道:“假如这些人尚在搜索我和凌九重的下落的话,一定就在那上面聚集。”
当下又绕路向山崖走去,一路上保持警诫几乎都是佝倭俯身而行。
现在他已悄悄的向山崖攀上去,他有时像兔一般,从这一树丛窜到另一处。有时却学蛇行,在丰茂的野草中滑动。
不久已距崖顶不远,尚幸未被敌人发现。他越是迫近崖顶那一大片巨岩,就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此地不但是敌人的聚集处,只怕也是连日来匿藏的地方。
孙玉防停在草堆中,距那片巨岩,只有三四丈远。使他伤脑筋的是一时之间,查看不到出入的门户。
他看了一阵,双眼一亮,原来在一块高约文许的石后,转出一个人来。但见此人一身劲装疾服,背插利刃,面上并无遮蔽。
孙王麟一眼就看出了此人身份不高,同时也看出他并非一般的江湖人物,而是某一种邪恶门派的手下。
只见他迅快的在周围巡视一匝,然后轻登巧纵上了一块巨宕,在缝隙间躲下,向下面了望。
孙王麟心中感到好笑,付退:“此人虽然居高临下,足以看见崖下一大片山域,视界甚是广阔。但以我看来,他的主子一定不是要他向下面了望,而是要他向我这边监视。假如有人潜了上来,必难逃过他的耳目。”
这个想法是因为这人现在才出来,假如这儿乃是他们的根据地,则防守方面,决计不会如此疏忽的。
以孙玉麟的猜想,敌人在洞内或别处必有可以了望崖下的地点,现下这个人被派出来,只是看守着这一面的空间而已。
这当然是大胆的假设,目下已无暇慢慢求证了。他从草中滑出来,提气轻身,一下子就掠过这三四丈阔的空旷地面,到了岩边。
目下岩顶之八,已没有法子可以看见他了。孙玉麟唯一须要提防的,只是底下的敌人而已。
他探头向两块石后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石后有一个洞口,高达六尺。外间这块石头,宛如屏障一般,使人无从得见这个洞门。
洞内寂然无声,孙玉麟判断这个石洞里面地方一定不小,所以毫不迟疑,闪身奔了过去。
洞门内是一条五六尺宽的通道,七八步后,便是一个转角。因此,外面固然不能望见洞内情景,但洞内之八,亦无法瞧见外面。
他在转角处屏息而立,因为此时里面传出了人声。
那是一个人在发号施令,只听那人道:“询问正东方这一路可有发现,如无所见,改向南边搜索。又命南方这一路往东移,形成堵截之势。然后叫中央一路,向他们那边按去。”
一个响亮的嗓子叫道:“是!”
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孙玉麟一面游目察看洞顶,一面分析这些号令的意义。
他想道:“照这种情形看来,他们发号施令,大概是用旗语传达,再不就是利用镜子反射阳光,闪动之时,订有暗号。这个发分之人,正是早先那个高瘦的家伙。此人不但颇有计谋,武功更是高明不过。早先我那三口飞刀,两口奏功,独独对付他的一口落空。哼!此人如若不除,必定是比许公强更大的祸患。”
这话并非凭空捏造,因为第一点,他的组织可以容纳萧春山这等下五门人物,亦即是现下已知道的峨嵋高手陈静江,可见得他的组织中;藏垢纳污,最是可怕不过。
其次,他可能勾结一些武林正派高手,为他所用,最终目的,自是不外从任何入手中,夺得“丹凤针”。
要知目下武林主要家派,在李天祥主持之下,结合为一股非常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一则用以沫除许公强,二则也是为了“天罡二宝”。在这等情势之下,除非有人能纠集许多高手,形成另一股力量,方能觊觎“天罡二宝”。
这个高瘦的蒙面人,居然做到了这一点,孙玉麟念及此,焉得不惊心动魄!
忽听那人又道:堡内可有消息?孙玉&返回天罡堡了没有?”正在此时,外面步声察察,有人从洞口走来。
这时孙玉麟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洞外那人,很快走到洞口,低低说了一声“人之初”。
这句话必是他们的暗号,以便洞内之人晓得是自己人,不致发生误会。
果然那人随即大步走入洞内,一身劲装,手按佩刀,步伐矫健有力。
此时洞内的狭窄通道,已失去了孙玉麟的影子。他业已跃起身子贴在洞顶的凹处,动也不动。
这是他老早就看准了的唯一可以匿藏的地方,虽然不是很安全,但已是没有法子中的法子了。
孙玉麟不敢睁大眼睛,为的是恐怕眼睛反光,使对方察觉。他眯成一条细缝。却非常留心的观察这个人的一切,包括他的面貌举止和服装兵刃等。
此外,他也耽心对方发觉,所以已运集功力,万一对方目光向上面瞧看,他将毫不犹疑的扑下去,施以无情的突袭。
因此孙玉麟的内心实在很紧张,注意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那人一直走入去,转个弯,便不见了。
洞内传出说话之声,劲装大汉道:“启禀山主,属下刚刚接到飞鸽传来,那孙玉磷还没回到堡中。”
那个被称为山主的蒙面人道:“若是如此,他一定还在那边,咱们快点召众追去,或者可以找到他。”
他随即发出号令,叫手下召回各路人马。又道:“咱们现下尚有多少人在这儿?”
一个人应道:“此处只有四个,外面两个。”
那山主道:“好,通通出动,追去瞧瞧。”
顿时一阵纷沓步声起处,先是两个劲装大汉领头奔出,接着就是那个蒙面山主,率了两人,随后而出。孙玉麟紧张了一会,眼见这些人都从脚下经过。出洞去了,这才暗暗舒一口气,又等了一下,估量敌人已经走远,便飘身落地。
他寻思道:“此处既是秘密巢穴,我何不趁此良机,加以搜查,或者可以查得出很多秘密也未可料。”
于是轻轻往洞内走去,过了转角。但见那一座颇为宽阔高敞的窟室,光线也相当明亮。
除了这一宽大的地方外,大概尚有可供睡眠的较小洞窟。
孙玉麟步入去,放眼打量了一周,突然间回身疾然向洞外奔去。
他才一出洞外,两把大刀迎面攻到,凌厉异常。
孙玉麟大刀一挥,“当当”两声,架住敌刀,身形一矮,像一缕轻烟打两人当中窜过去。
可是又有两口长刀攻到,由于他乃是窜逃之势,难以施展奇奥刀招,登时被这两把长刀,迫得硬生生煞住去势,非常狼狈地招架。
对方这一记双重封锁手法,非常漂亮,连孙玉麟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说时迟,那时快,早先那两口长刀,已从背后攻到。霎时间刀光四起,把他围在当中。
他们是在洞口的石屏侧边激斗,孙玉&四面受敌,又没有足够的空间得以放手拼搏,感到非常束手缚脚。
洞口出现一个蒙面人,隐森森的冷笑道:“孙玉麟,我明明没有一点声息,如何能惊动你,使你及时遁走?”
孙玉麟用尽一身本事,勉强敌住这四名劲装大汉,听了这话,不由得雄心陡起,长笑一声,道:“只恨我自家醒悟得太迟,你明明已提防我潜伺附近,所以使用诡计,看看我会不会人洞搜索。你的破绽出在设法说明人数,使我以为你们真的倾巢而出。事实上你既是主持之人,焉能不知有多少人在此?”
那蒙面人几乎要击节赞佩似地说道:“好灵活的脑筋,唉!可惜我没有法子收用体这等人才。不然的话,何愁霸业不成?”
孙玉麟被那四名刀法精熟,功力深厚的劲装大汉,攻得险象环生,一时没法回答。
只听那蒙面人又笑道:“孙玉&,你纵然武功超卓,才智过人,但我这些手下,背受过特别训练,擅长联手围攻之术。加以这儿的地势,早经研究过,对你非常不利。因此,你目下已是笼中之鸟,决计逃走不了,依我看来,你何不弃刀投降呢?”
孙玉麟的雄心有增无减,斗志越昂。但表面上他仍然未有改变,似是作垂死的挣扎而且。
他已经迅速计算过得失利害,筹谋死里逃生之计,虽然机会不大,但总比死于当场,或者束手就缚的好。后者虽然暂不丧命,但被称为“山主”的蒙面人,一上来已透露过口风,深以不能用他为憾。换言之,他投降也是活不成的。
只听那蒙面人又喷喷赞道:“好俊的武功,今日须得死在我手中,实在太可惜了。”
孙玉麟仗着深厚的功力,强攻硬砍,把敌人的圈子追松了一点,高声道:“本人自从踏入江湖,日日刀头放血,这生死二字,早就忘了。因此今日死于此地,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只恨不知你的姓名,似乎死得太以糊里糊涂而且!”
那蒙面人道:“这是秘密,你这回已经死定了,告诉你也不妨。”
孙玉峰道:“如果你敢告诉我,我当真是死而无怨。”
蒙面人仰天一笑,道:“当然会告诉你,但须得等你倒在血泊中,再无反抗之力,那时自然会告诉你。”
孙玉麟突然间大喝一声,刀光决荡飞射,只一转眼间,已冲了出去。
然而仍旧有两口长刀攻到他背后,一左一右,齐齐砍中孙玉麟。
但见这个年轻轩昂的侠客反而冲得更快,指顾间已跃出六七丈之远。远远望去,但见已出现血。
孙玉群早已算定定须挨上两刀,方能脱困。在他考虑中只要不是伤得走不动,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果然一如他所预期,脱出重围。但前面一定尚有伏兵,而那蒙面人自然亦不肯轻轻放过,必将卸尾穷追。
因此他定须毫无阻滞的冲过那一关,否则就会被蒙面人赶上来,其时纵有千谋百计,亦难逃活命了。
他快如闪电般向下崖之路奔去,果然前在树丛中跃出两人,挡住去路。
孙玉麟照样冲去,可是有两道闪光,比他快几倍,分向那两名劲装大汉射去,快得无法形容。
那两人尽力往侧边跃闪,由于双方相距尚有两文四五,所以他们不但可以毫无问题闪开,还有足够的时间合拢来,再度拦阻孙玉麟去路。
他们晓得只要阻得孙玉麟一下,后面追兵赶到,即可把此人当场杀死。
因此,他们亦是满怀凶悍之气,准备不惜伤亡,也要挡住这个敌人。
眼看那两人已经闪开,让出足够的空间,可容两道闪光通过。
谁知那两道闪光突然一歪,好像有人拨动一般,改向两人所站的方向射去。这一回距离已近,又是完全出人意料之外的变故。那两名劲装大汉念头也来不及转,胸口已各多了把刀柄,锋刃完全刺入心脏部位。
他们惨叫了半声,一跤跌倒。孙玉麟业已掠过了他们,头也不回,如飞而去。
那蒙面人接着也掠过两名手下的尸体,紧紧钉住孙王麟的背影穷追。他也是连看也不看那两具尸体一眼。
孙玉麟虽然没有回头瞧看,但从身后敌人紧追的情况中,已经晓得了这个敌人,实在厉害异常。
他一面尽力奔逃,一面想道:“此人竟不曾停步查看部下受伤的情形,一味以批杀我为重。可见得此人心性袅毒,是个只求成功,不择手段的魔头。”
他脚下飞奔如故,接着又想道:“他之所以敢穷追不舍,主要的是看准我飞刀完全用完。其次,我背后受了两处刀伤,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竭力奔窜的话,流血过多,很快就会不支被擒了。”
现在他的命运,似乎非常的恶劣暗淡,死神的魔影,业已笼罩在他头上。
在荒山之中,唯一对他有利的是地形复杂,视线无法及远。因此,孙玉麟竟逃走了数里之远。
在这一段路程中,那蒙面人如果不是几次停下来查看血迹的话,孙玉麟早就被强敌追上杀死了。
他跃下一片土崖之后,突然双膝发软,几乎栽跌打滚。
这是至为严重的警告,显示出他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呈现不支。孙玉俄是何等聪明之人,至此已经晓得死在旦夕。就算能躲藏起来,暂时满过敌人,但由于一路不断的滴血,敌人必可循迹追到无疑。
他又支持着奔了两里许,头脑已经发昏,猛然间从一片陡峭的山坡失足滚下去。一下子已翻滚了十余丈,然后停止在茂密软绵的草丛中。
孙玉麟神志尚清,可是已因肉体上的创伤疲乏,使他斗志完全消失。但觉四肢比铅还重,抬不起来。
还好他乃是仰面向天,因此,他仍可以睁大双眼望着蔚蓝的天空,以及悠悠的白云。但他的心情,却是非常们然,暗念自己志比天高,很想在这世间大大的闯一番事业,谁知才略略出头,已遭杀害,这正应着“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两句诗了,叫他焉能不满腹幽恨惆怅。
身躯左方忽然发出声音,一忽儿已移到切近。然后,在草尖上出现一张面庞,向他俯视。
孙玉磷见了这张面庞,几乎连眼珠也突出眼眶外,但觉这真是难以置信之事宛如堕入梦中一般。
原来这张面庞,正是眉目如画的云散花。她已是他深心中无法片刻忘记的人物。更何况是在此时此地出现,更加觉得她如梦如幻,不敢当着真事。
但那张美丽的面庞却绽出异常动人的笑容。接着轻轻道:“还好,我本以为体伤重不支,因而身亡了呢!敢请你还保持神志清明。”
孙玉麟开口说话,却只能吐出微弱短促的声音。因为他一则体力亏耗已尽。二则他还在喘气。
他道:“看见了你,真是好像在做梦一般。但你快点躲起来,敌人马上追到,那时连你也逃不过摩手。”
云散花道:“不要紧,只要对方不是鬼魅,我就能与他周旋,至少可以排上三二百把,你的伤势严重么?可曾伤了筋骨?”
孙玉麟道:“筋骨倒是没伤,但气力已用尽了,唉!不是我长他人志气,你一定敌不过那个对头,我请求你快点走吧,我自有保存性命之道。”
云散花道:“没伤筋骨就行啦!”
说时,从怀中取出一个银制的药企,还有一个小瓶。先从盘中取出一颗丹药,塞入他口中,接着把瓶塞打开,顿时一阵酒香,扑火孙玉麟鼻端。
当她把瓶中的液体倒人孙玉麟口中时,果然是酒,非常香醇依冽,入口便化作一股热气,直达丹田。
她把他扶起坐好,一面包扎伤处,使之不再淌血,一面道:“你怎么活命法?降敌以苟全性命么?”
她的口气轻描淡写,但这话却锋利如刀,使孙玉麟生出难以招架之感。
云散花又遭:“你仔细听着,等我替你包扎好,你就挪到那边躲藏,尽量调息运功,以便恢复体力。敌人跟踪追到之时,我先出去抵挡一阵。你可乘机逃走,他无法分身,一定捉不到你了。”
孙玉麟道:“我不太担心自己,倒是你的安全,十分可虑,况且你由于种种原因,不能返堡相见。我事后不知你的安全,一来心头挂念。二来因而大受威胁,不敢进行调查报复。
因为怕你已被活擒,我有所行动,他便杀你泄忿。”
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