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虹夫人道:
“假如还有第三者,此事就复杂了。”心中却忖道:
“李真人真厉害,我早疑是另有隐情,不然的话:小双岂会把淫贼犯她之事隐瞒起来?”
李天祥又道:“飞虹夫人一定已查看过现场,只不知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飞虹夫人道:“只有一点,那就是这等毒蛇,决不是小徒所能一脚踹得死的。”
无俚老尼道:“夫人如何见得不是令徒所作?”
飞虹夫人道:
“第一点,是她的话,她一定告诉我,第二点,此蛇乃是品种罕见的毒蛇,行动极为迅快,不易一脚踏中。就算踏得中,也未必就能致于死。而那毒蛇并无第二脚的伤痕,可知不会是小徒所为。”
李天祥道:“夫人说得很是。”
他突然站起身,面色甚是凝重,道:“咱们快去瞧瞧,说不定这证据已被那人弄走了。”大家一想果然很有可能,连忙起身,不久就抵达那座楼上的间内。
飞虹夫人首先松一口气道:“还好!看来没有人进过此房。”李天样一望之下,便道:
“此蛇果然是罕见的绝毒品种,产于三楚,俗名为‘过江龙’,是因为此蛇行动如飞,能在水面疾窜而得名。不论人畜,只要上一口,就得丧命。”慧海大师道:
“既然如此蛇如此厉害,可不易一脚踏死,也就是说,此蛇非余姑娘弄死无疑了。”无俚老尼道:
“照此一推论,可知必有第三者潜入过此房。而由于余姑娘有声张,又知她当时已经睡着,这个人没有侵袭她,不是淫贼,显而易见,那么这第三者是谁?他何故夜闯女孩子的房间?
道是为了救她而来?”慧海大师道:
“当然啦!他弄死毒蛇之后,或者又曾出手对付那淫贼,把赶走。”李天祥微微一笑,道:
“本堡皆有设防,虽然想躲过这些哨卫的眼睛,并不困难,但是动手,必定有人发现。贫道敢说决无动手之事。”无俚老尼道:“就算没有动手吧,这对现下此处的情况,也没多大关系。”李天祥道。“关系大得很,假如双方没有动手,则这个踏死毒蛇之人,必从容离去。既然大有余暇,他何以不带走蛇尸?丢在别处?”慧海大师道:“他没有这个必要啊!”李天祥道:
“如果他不想人家知道,则他最好索性把蛇尸丢掉,假如他不怕人家知道,何不把所知告诉我们呢?他何故瞒住我们,以致寻不出那淫贼?”
无俚老尼瞠目道:“是啊!这是什么缘故?”
李大祥立即予以解答,道:
“这是因为此蛇之死,不是第三者所为,我猜也许是那放蛇的淫贼所为。至于他何故如此,贫道暂时不作猜测。”
大家都楞住了,寻思半响,慧海大师道:“贫衲有个想法,只不只行得通行不通?”
李天祥道:“请大师将高见说出如何?”
慧海大师道:
“贫衲忽然想起了丐帮两位朋友,他们不但一向在江南一带活动,兼且擅于捉蛇,何不请他们瞧上一瞧?”
李天祥道:
“这样也好。”言下并不热心,不过却仍立刻付诸行动,出去命一名弟子,去把穷叫化刁不仁请来。”
大家都细细查看那条毒蛇被踏死的情形,李天祥却独自在室中绕行,观察各处,极为小心。
不久,穷叫化刁不仁进来,他瞠视那条毒蛇,一面听飞虹夫人诉说内情,听完之后,便道:
“李真人博闻高识,这条毒蛇果然叫做‘过江龙’。毒性厉害之极,如果不是受过训练之人,被咬上一口,马上丧命,真是比阎罗王爷的帖子还要厉害。”
他停歇一下,又道:
“此蛇有三种特点,一是行动特别快,一儿很易使它攻击任何有生命之物。三是此蛇咬人后,毒牙一定脱落,三日之内,不足为患。”
李天祥噫一声,道:
“刁长老这些学问,真是有用不过,你司“是说,此蛇咬人后毒必脱落么?”刁不仁道:“正是如此。”李天祥道:“那么贫道发现有两只尖细牙齿,想必就是此蛇的毒牙?”刁不仁如言过去看了一下,道:
“不错!一定是此蛇毒牙。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待我查验过后,便知分晓了。”
他拿出两件小工具,撬开那个已经扁了的蛇头,一看之下。
“诸位请看,果然已没有毒牙了。”李天祥道。
“怪不得此蛇被踏死了,照贫道猜想,一定是那淫贼放蛇以,又人窗检查结果,假若那毒蛇业已咬过余姑娘,毒牙已脱,自不能为害,熟知比蛇没有去咬余姑娘,反而伤了他。因此,他怒之下,把此蛇踏死。”大家都同意他这个推论,不过刁不仁还有疑问,他道:
“道长说得不错,可是有一点不可不察,那就是此蛇恶生大之时,但凡是有生命之物,决无幸免之理。因此,这条过江龙何不咬余姑娘?这却是难解之谜。”李天祥寻思片刻,才道。
“这果然是一个不易解答的问题。但从事实上看,显然她并被过江龙所伤,而是另有人被咬伤了。”他微笑了一下,又道:
“假如真的有人被伤,那么很显然的会有两种结果,一是此毒发身亡,死于非命。一是此人有法子解毒,救了自己性命。”刁不仁道:
“自然不出这两个结果,但据我老叫化所知,这过江龙奇毒比,纵然是玩蛇的大行家,也极为忌惮,等闲不敢招惹。”
李天祥道:
“刁长老本身就是行家,此言自有无上权威,不由人不相信。
这样的话,贫道便有结论了,那就是假如那人已经死亡,则不必多说。如果未死,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即是此人必是毒蛇主人,方有急救保命之药。”
众人讶然互视,都觉得他这个推想,虽是平凡,却委实不易想到,当然十分合情合理令人不得不信。
李天祥又道:“以刁长老你的看法,此蛇伤人应在什么部位?”
李天祥道谢一声,然后提起两边裤管,露出小腿,说道:“诸位请看,贫道可没被蛇咬过。”穷叫化刁不仁弯腰指住小腿,道:
“应当在这一处,以此蛇的速度和身长,决不会低于这个部位。”
众人不领悟他的意思,慧海大师首先照做,接着是无俚老尼,然后轮到飞虹夫人,她的小腿皮肤雪白,肌肉停匀,极为美观,倒叫众人开了眼界。
刁不仁竟没有照做,甚至有不愿给大家看的意思,众人都觉得奇怪,虽然不致于速然认为他腿上有伤痕,但自是不能无疑。
要知在这些人当中,是应当扭泥的是飞虹夫人,因为那时节女人对露腿一节,认为交关紧张,所以飞虹夫人如果迟疑没有人会觉得奇怪,但究叫化刁不仁的一对体腿,有何不敢见人?反正他脚下拖着草鞋,足踝从破裤脚中露出,只差那么一小截,就是毒蛇可能咬伤的部位了。
他只须把裤管提起一点,万事皆休,但他居然没动,环顾众人一眼,道:“诸位若是信得过我,这双烂腿不瞧也罢。”
李天祥何等老练,淡淡一笑,道:
“贫道可没有强要验看诸位,但却有意只要诸位设法验看别人,至于刁老不想给大家察看一一节,大家怎样说都行,贫道是听人公决。”
刁不仁:“我当然没有伤痕,只不过为了别的缘故,才向大家请免的。”
无俚老尼冷冷道:“贫尼甚是好奇,很想知道刁老何故深藏不露?”
刁不仁摇摇头,道:“若果我说了,不知给大家看更好,对不对?”飞虹夫人道:“我也十分好奇,觉得非弄个明白不可。”刁不仁眼睛一转,只见李天祥和慧海二人,俱不言语,一望而知,他们都和无俚老尼及飞虹夫人的心思相同。
他耸一耸肩,道:
“既然如此,老叫化岂敢违逆诸位的意思?更不敢把这嫌疑背到背上。”无俚老尼道:“事关重大,老尼可不得不率先请求验看。”飞虹夫人道:“我是第二个。”
刁不仁面上露出为难之色,道:
“就是你们两位不可以看,这样行不行,我给李真人、慧海大师看,他们可以为我作证。”飞虹夫人首先表示异议,道:“为什么呢?我们虽然都信得:李真人和慧海大师,但如不亲眼看过,实是莫大遗憾。”无俚老尼更痛快直率,道:“简单的说一句,贫尼非看不可,莫非你不给任何人看。”刁不仁道:“好,但飞虹夫人可以免了吧?”飞虹夫人笑一笑,道:“你为何怕我看呢?”刁不仁道:“你最好别追问。”
飞虹夫人摇摇头道:“我怎能独自向隅?不行,我非看不 刁不仁叹口气,迪:”
好吧!”
当即拉起裤管,无俚老尼正要过去瞧看,但飞虹夫人抢先了一步,她只好等候,让她先看。
飞虹夫人目光到处,只见刁不仁足踝部份,看上去黑脏得很,乃是不折不扣的泥腿。但再往上,皮肤突然变白,在那小腿上各有一个图形。”
那是一个用针刺又敷上彩色的女人,全身赤裸,妙相毕呈。
栩栩如生。
飞虹夫人不禁面上一红,心想,
“原来他曾在此处刺纹,而又是个裸女,怪不得他不好意思给我看了,不过这未始不是掩饰之法。”
因此,她看得十分仔细,只因那毒蛇不大,牙齿尖锐,伤口绝不会大。刁不仁既然纹刺过,实在是极佳的掩护。
她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便默然走开。轮到无俚老尼,她虽是女性,但年事已高,又是佛门弟子,所以对此并不怎样在乎,当下又细加查看。
过了一会,人人都查看过,发现的确没有伤痕,无俚老尼道:
“这等小小事情,刁老居然怕羞起来,真使人大感意外。”
刁不仁道:“这是老叫化年轻时的遗痕劣迹,实不欲天下人得知。”
李天祥接口道:
“刁不仁的心情,贫道也能体会得到,目下不要多所讨论了,咱们还是谈谈腿上伤口的问题为要。眼下总算有了一点线索。
远胜于胡乱查探,以及守株待兔。”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但问题是咱们用什么法子,得以暗中查探呢?”
慧海大师道:“是啊!此举必须十分秘密,务要使对方不知咱们正在查看。”刁不仁道:“依我看来,一个人只有在洗澡之时,才裸双腿,其以女性为然。”李天祥笑道:“难道咱们大伙儿分头偷窥别人洗澡不成?”刁不仁沉吟道:
“这样当然办不到,因为人数实在大多了,而此蛇虽然奇毒无比,可是这人如有解药,只须两三天,就可痊愈了。”李天祥点点头道:
“不错!他纵然不能在两三天内痊愈,但只要能够行走,亦可离此而去,咱们便夫从验看了。”
飞虹夫人道:“照这样说,我们定须在今日,至迟明日查个明了,对不对?”李天祥点点头,大家顿时陷入沉默中,过了一会,穷叫化刁不仁哎了一声,说道:
糟了!那受伤之人,决计不能洗澡,我们如何有机会偷窥呢?”李天祥反而微现喜色,道:“不能洗澡么?”刁不仁道:“是的!这种蛇毒最忌洗澡。”李天祥道。
“这就行啦!诸位,我们可以制造使那人非洗澡不可的情。举个例说,假如衣服和身体被大量的油水弄污了,请问要不要更换衣服?要不要打水洗澡?这是正常之人必然的反应,因此,违反此一原则的人,应须加以注意。”慧海大师徐徐道:
“假如那人打了热水,在很稳妥的浴间抹身更衣,咱们单看背面,实是难以测度。”李天祥道。
“这也不尽然,任何老奸巨猾,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例如他热水之时,一时失察,只打了一盆回去揩身,咱们一看之下,便 众人无不服气,当下列出一张名单,这张名单,不是从为人上考虑,单从武功上考虑,照穷叫化刁不仁说法,能一脚踏死此蛇的,定是当代高手,始能办到。因此列名单之时,却也不难。
之后,大家分头前去行事,一面密派各人可派的得力弟子。分布各处严密监视。
这一日平安无事渡过,表面上大家都设法找寻秘室密库,但骨子里,却有一项除好活动,正在密锣紧鼓进行着。
晚饭时分,李天祥等五人,聚在一起商议,交换今日活动所得的情报。
首要李天祥报告。他负责的是查看他师弟白天福,以及川鄂间的四位名家高手,但却并无所获,因为这些人都洗过澡,并无足异之处。
慧海大师说道:
“贫衲所查看的四人,其中包括了敝派的两位同门,说来惭愧,外人倒无可疑。
反而是敝派的锡杖大师大有嫌疑。”
此话一出,众人都露出奇异神色,李天祥注意到众人神情不大正常,心念一转,立刻摆手阻止他说话,道:“贫道意欲先问过大家,看看可有没有其他可疑之人?”
刁不仁应声道:“我这儿有一个,便是荆楚三龙之一的黄龙凌栋。”:
他话声方歇,无里老尼道:“老尼亦发现一人,甚是可疑,便是太原名家马一常。”
李天祥神色凝重道:
“诸位皆是当世负有名望地位的人,自然不会乱说话。换言之,这几个可疑之人,必有相当的事实证据。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处置不妥,动辄会惹起武林各派内斗之祸,因此,贫道必须慎重的处理。”他扫视众人一眼,看看大家都表示赞同,当下又道。
“贫道意欲请你们三位出去,每次只进来一人,述说可疑的。这样,将来可少掉一宗被人攻击的弱点。”慧海、无俚和刁不仁等三人,俱同意此一建议。要知他们皆十分老练的人,深知李大祥如此安排,果然可以免去不少麻于是首由慧海大师,向李天祥和飞虹夫人说出自己的观察。那无俚老尼和丐帮长老刁不仁,皆在房外等候,绝对听不见的说话。
慧海道:
“贫僧奉命观察那五个人,细想之下,寻出一计,那便是当我几个人在一起闲谈之间,暗命一个弟子,诈作身体不适,头作民面色青白。大家检查之后,认为是中了毒。贫僧当下倡道,有一种药物,放在水中,沐浴一趟,即可解毒保命。”他停歇了一下,又道:
“当然我那弟子一经沐浴之后,立时痊愈,极有神效。于是劝大家都洗一个澡,以防万一。人人都洗过了,独独锡杖师弟打了热水,放了药物,却没有沐浴。”飞虹夫人道:“大师难道亲自监视着他的举动么?”慧海大师道:
“没有,但贫僧的药用过之后,皮肤颜色会发生异状,这时只懂得诀穷,一望而知。”飞虹夫人又道:
“或者令师弟炼有独特功夫,足以使大师的药物失去灵效,一点不可不防。”慧海大师道:
“贫僧也考虑过了,所以作了试验,却证明他并没有特别的,足以使我的药物失效。”
“那锡杖大师既然是慧海大师的师弟,查探工作,自然容易方便得多,因此贫道深信慧悔大师一定已详加查验,决无差错。”
他这么一说,分明是隐指那锡杖大师乃是内奸,慧海大师顿时面色发白,黯然低头,口中不断地轻诵佛号,神情惨恻。
飞虹夫人心中大是不忍,忙道:
“李真人,你不会认锡杖大师就是花蝴蝶萧春山吧?在我的印象中,锡杖大师似乎是持戒精严,天性忠直之人。”
李天祥道:
“当然啦!两位都请放心好了,要知世间之事,很多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锡杖大师的不沐浴,并不能证实他曾受毒蛇咬伤,除非是他小腿上留得有痕迹,证据确凿,方能认定。”
飞虹夫人道:
“然则慧海大师可不可以设法作进一步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