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对?”
沈小珍道:“当然啦,通通都好了。”
余小双道:“莫非是那毒力自行消失的么?”
沈小珍道:
“不!绝对不会是毒力自行消失。假如如你所猜,则每个人的体质精力不同,恢复的时间必定大有参差。但他们却都是同在一夜之间,毒力褪尽。所以那几位前辈都认定是有人解救的。”
余小双道:“有人解救?谁?敢是云姊姊?”
沈小珍道:
“大部份人都这样猜测,其中又居大部份人认为云姊姊想讨好武林各派,减轻对她的压力,所以施此一着……”
余小双愤然道:
“作这样想法的人太卑鄙了,云姊姊绝对不是这种人,哼!
她的性情外和内刚,迫她太甚的话,她才不管什么压力不压力呢!”
沈小珍道:
“你和她呆过一阵子,对她的为人,自然比我清楚得多。但即使我与她不熟悉,也觉她不会是这种人。假如真是她出手,则她一定是为了恻隐使然。”
她停歇了以下,又道:
“但有些醒得快的人说,仿佛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为大伙儿施救的。”
余小双不知何故,竟然想起了杜希言。不过她很快就推翻了这个联想,忖道:
“好笑得很,我怎的会想起了他?那丹凤针分明是在云妹姊手中,而我只要一听见年轻男子,就想到杜希言……”
沈小珍见她忽然寻思不语,突然醒悟她身受苦难,因此,别人的喜讯,对她可能反而成为刺激。
她连忙说道:
“昨夜里还发生两件惨案,使得这件中毒得救公案,变成美中不足,那是有两个人,先后跌落九龙桥下,丧了性命。”
余小双泛现出无限的同情,道:
“唉!这两个人的家属,接到这个消息,不知多么悲痛可怜呢!”
沈小珍道:
“你也未免太过慈悲多感了,大凡投身江湖中的人,总得有万一不幸的打算,若要安享天年,最好是耽在家中,不要出来。”
她温柔地摸模余小双的面颊,又道:
“师父一直说你心肠太软,同情心大多,不宜行走江湖。这话可真没说错,你连虫蚁也不忍弄死,假如要你杀人,一定办不到。”
余小双道:“假如是个杀人很多,为非作恶的凶手,我敢杀死他。”
沈小珍道:
“许公强夫妇杀人无数,将未有机会的话,看你敢不敢杀死他们.现在别跟我嘴硬。”
她转身行去,一面又道:“我给你拿早点来,你乖乖的躺一会。”
余小双一方面是感激师姊的情意,一方面自嘲地苦笑一下,想道:“我纵想不乖乖的躺着,便又如何?”
这一日,平静无事地过去,到了晚上,以前中毒之人当中许多身强力壮,或是功力深厚之上,都能起身行走如常。
余小双望住莹莹孤灯,一直等待杜希言的出现。到后来她自家也觉得不好意思,想道:“我还是未嫁的少女,这般想念着他,成何体统?”
但社希言的影子,老是在她心中浮现,挥之不去。
桌上的灯火卜的轻爆,一般而论,这灯花乃是如意的征兆,所以余小双暗暗欢喜。
事情真是巧合得很,余小双还望着那灯花发怔之时,画轴一掀,杜希言钻了出来。
余小双定眼望着他,初则喜悦,继则讶惑,轻轻:“哎!你为何显得这样憔悴呢!”
杜希言笑道:
“我没有镜子,所以无从看见自己。但我自家仍然感觉得出面色不好,只要休息两三天,也就没事了。”
余小双道:“我也知道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但何以你会变成这样,是不是生病呢?”
杜希言摇摇头道:“没有生病,只不过事情太忙,没休息,以致如此。”
他一边说,一边去检查窗户,替她关紧。
当他回到余小双的床边,她惊讶地望着他,间道:“你在这儿还有事情忙么?”
杜希言道:
“我是专攻土木之学的,此堡乃是天下间杰作之一,在下虽然末学浅进之上,但也能领略其中奥妙。”
余小双双眼向那美人画轴一瞟,道:
“怪不得你会打从墙壁钻七来,这种本事真好,可惜我不能行动,要不然我定要请你教我。”
她显示得那么天真,全无心机。娇美的面容上,并没有愁苦之色。
杜希言眼看着她的芳容,耳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如沐春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安宁。
因此他实在不想走开,微笑道:
“我真佩服你,任何人如果遭遇到这种情形,一定愁苦万端,那里还能想到这些闲事。”
余小双道:“你可是笑我太憨么?”
杜希言忙道:“不!不!我真的很佩服你。”
余小双道:
“那么你常常来看我,好不好?昨夜我以为你还会回来,所以一直等候,谁知你终于没有再来。
杜希言从怀中拿出一个扁形的物事,外面有一层黑色软皮包着。余小双道:
“啊呀!那不是赵老丈的酒壶么?你几时看见到他老人家?
我多希望见到他啊!”她眨眨眼,显示有一点顽皮地笑着,又道。
“其实我从没有见过他老人家。
杜希言道。
“他是个忠厚长者,包你见了不会失望,这个酒壶是我在这儿找到的,跟他的一样。里面装盛着的美酒,也是他的珍藏。”
他打开盖子,把壶嘴送到她唇边。余小双道:“我饮酒的话,你可不要笑我是酒鬼。”
杜希言道:
“当然不会,此酒可比仙丹灵药,能驱蛇虫,治百病,你的性命也是全靠喝酒才捡回来,这是你告诉我的,对不对?”
余小双喝了一大口,转瞬间,双颊配红,益增妩媚。她透一口大气道:“我肚子里热得厉害,好像这一口酒在里面烧着。”
社希言道:“此酒须得连喝三大口,方能灵效。”
余小双立刻乖乖的连喝两口,不久,眼睛便睁不开了,但满面笑容好像极为快乐,使人看了也不觉受感染,因而心旷神恰,胸襟大畅。
杜希言迅速收起酒壶,等了一阵,见她已闭眼,鼻息均匀地睡着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银匣,这个银匣大约有一尺长,宽约三指,制作得精致无比,匣盖与四周皆有精美华丽的花纹图案。
抽开匣盖,里面有一枚饰物,那是一只凤乌,只有两指宽,三寸长,一条极细的银炼,穿系在背部。
这只凤鸟全身通红,滟滟生光,不知是何质料所制,形式既精巧,而又古趣盎然,尖咏处有一根细针吐出,长达六七寸。
杜希言记得自己每次抽开这个银匣盖子,目光到处,首先浮上心头的便是:这只凤岛究竟是怎样制成的?
要知他精研土木之学,旁及铸冶雕塑之道,无所不精,而他不是为了质料之坚硬才觉得无法制成,因为世上最坚硬之物,也能以慢工细火之法,耐心打磨雕珍,必有成功之一日。
他所感到无法理解的,说来奇怪,竟是这只凤鸟表现出来的“美”。由于此凤精巧万分,眼啄羽翎,无不纹络分明,比起拿笔描墨还要精美,具有高度的真实感。
这还不说,最困难的是在如此精美纤巧之中,却又予人一种朴实的古趣,使人全然感觉不到有一丝一毫的人工在内。
在艺术境界中,这两者兼得,根本是不可能之事。因此杜希言每逢开匣见到此凤,就会泛起这个疑问,而也一直得不到任何近似可能的答案。
他拈着两条银链,小心地提起来。那条链子大约是尺许长。
可以悬挂在颈上。假如把其中的一个小环扣打开,这条链增加一倍的长度。但两端都较大,所以那只丹凤不能褪出来。
这也是杜希言觉得不可解的疑问之一,照这条链子的长度,两端扣起来时,任何巨大的头颅,亦能穿得过,所以根本无须把环扣解开。
若说此链应有接口之处,则何以又设计得两端皆有较大的环扣,因而无法把那枚丹凤取下?
他现在没有分心去研究这一点,捏住那只丹凤,走到桌边,把啄上的细针在火焰中穿过。一那根细针本来也是银色的,只比头发粗不了多少。穿过火焰,立时变成通红,隐隐似是有火花跳跃。
他走回来,坐在床边上,闭目凝神,全部心力都集中在手中的丹凤上,只一刹那,针尖果然有火光闪跃,似是要脱针身出、煞是好看。
杜希言睁开眼睛,抓起余小双的右手,针尖抵住她的中指指尖,忽然那针很顺畅地刺入指尖。
那细针只刺入了两寸左右,便停住了,杜希言随即拔出来。
把此物放回银匣内收好,这才长吁一口气,好像做了一阵很艰难的工作一般,额上也隐隐现出汗珠。
余小双睡得更加酣恬,杜希言低头望着她,但觉她的美丽,实在能予人以甜蜜、欢愉之感,这是一种极稀有难得的气质,他恋恋不舍地注视了好久,忖道。
“你一觉醒来,已能恢复行动,在你固然是无比的欢欣快乐,但在我来说,却是噩耗。因为你从此要是离开此堡。而我们身份悬殊,出处不同,此生此世。只怕再无重逢相会之日。”
他虽然如此喜欢和余小双在一起,以便看着她令人欢愉振奋的娇姿,但他颇有决心,感慨之念才掠过,便己转身走开,隐人墙内。
这间卧室内一片恬静,柔和的灯光,洒在房中各处,也照出酬卧床上的美女。
过了三更,窗户间微微响了一声,只见一条黑白相问,长约一尺的毒蛇,落在地上。
接着,又有一粒绿色的小丸,落在蛇头前数寸之处。
那条毒蛇本来全不动弹,但见了那粒小丸,似乎受到强烈的吸引,立刻红信一伸,卷住绿九,迅即吞下。
片刻问,这小蛇突然涨大了不少,而且显得十分暴躁一般,涮地窜了开去。
但见它动作迅快,赛逾闪电,一下子就到了门边,复又转回,满室游走,快得连看也看不清楚。纵是如此,任何人都觉得出。此蛇狂性大发,正在找什么话的物事噬咬出气。
这条毒蛇游走了七八匝,摹然一起,像箭一般向床上射去。
假如这刻余小双不是已经睡熟,见了此蛇窜射而至,一定把胆子都得吓破。目下倒是得了睡神庇护,就算死在毒蛇牙下,也可以少去一场惊恐。
这条毒蛇岂有怜香惜玉之心,它已服下药丸,激得毒性猜发,必须找到有生之物噬咬,泄去毒囊中的汁液,方能平息下来。
它一下子落在未上,只要再一伸头,就可似咬中余小双那只欺霜赛雪,宛如春葱般的纤手了。
然而这条毒蛇此时反而猛可缩退,“啪”一声掉在地上,接着往屋角游去,然后盘伏在角落间,红信伸缩之间,已大见乏力,好像被人打了一下似的,颇有萎缩不振的意思。
过了老大一会工夫,这条毒蛇身子又暴涨起来,恢复初时那种凶毒的神态,蛇头昂得老高,红信吞吐加快。
正当此时,窗广忽然无风自开,接着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飘人来。
此人一身夜行衣,面蒙黑中,正是昨夜曾经现身的采花大盗花蝴蝶萧春山。
他的行动宛如鬼魅,显然武功之高,绝不是一般下五门的采花淫贼所能具备的,但奇怪的是他才一落地,猛可身子剧烈的摇幌了一下。
他低头一望,脚边有一条黑白相间的毒蛇,蛇口尚深深埋人他小腿裤管,敢情他才落地,这条毒蛇已无声无息的迎上去,给他来了一口。
萧春山哼一声,猛可甩脚,那条毒蛇登时掉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萧春山另一只脚踢下去,把蛇头踩扁。
他迅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了一些药未在口中。接着弯腰撕破裤管,但见小腿肉厚之处,现出几点小小的黑痕。其中有两点还嵌着细小的蛇牙。
萧春山探怀取出一个小钳,把蛇牙拔出,恨恨的甩掉。这才洒些药末在小洞上。
片刻间,那几处蛇牙咬过的小洞,流出黑水。萧春山用撕下来的裤管揩试,流了一会黑水,便流出鲜血来。
他这时才放心地吁一口气,直起身子,向床上尚作海棠酣睡的美女望了一眼,心有未甘地越窗离去。
到了天亮,沈小珍进来,发现毒蛇尸体,骇然失色,急急奔到床边,伸手摸摸余小双。
余小双睁开眼睛,见是师姊,当即泛起笑容,道:“师姊您早,呀!你为何面色这般苍白?”
沈小珍指指地上,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余小双支起半身,往地上一看,顿时骇然道:“哎!毒蛇,这一定是非常毒的一种。”
沈小珍道:“但它已死了,我还以为你已被它咬死,骇得我魂魄都飞……”
余小双道:
“这儿怎会有蛇,又不是在楼下……”她整个人跳起身,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采花淫贼所为。”
沈小珍惊得呆了,道:“什么采花淫贼?”
余小双道:
“前天晚上,有个夜行人闯入来,想对我施以淫辱。可是房门忽然响了,他骇然逃走。”
沈小珍道:“那么你为何不说?”
余小双道:
“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再说你也太辛苦了,难道要你在这儿守到天亮不成?”
沈小珍起身向房门行去,一面道:“我去告诉师父。”
走到门边,猛然停步,回头瞪视蹲在床上的余小双,样子非常的古怪。只得余小双也傻了,怔怔回望。
过了一会,沈小珍才道:“你怎的能动弹了?”
余小双也大觉愕然,同时之间,她以为自己会忽然瘫软倒下,恢复从前的情状。
谁知四肢百骸都感到精力充沛,没有半点软下去的迹象。
她高兴得跳落地上,手舞跳蹈,叫道:“啊呀!能够行动如常,多么快活啊!”
沈小珍也欢喜得直笑,过了一会,才记起应该赶快禀报师父。当下吩咐余小双道:
“你给我乖乖的坐下,不要乱跳乱走,待师父查勘过现场,再作计较,你听见了没有?”
余小双听话地坐下,沈小珍迅即出去,不一会,带了师父回来。
飞虹夫人首先过来探看徒弟,见她的确实无恙,甚为喜慰。
接着便查勘现场,非常小心的查看一切。
过了一会,她站了起身,询问过余小双和沈小珍,便道:
“小珍,你带小双到楼下,更衣沐浴,然后在别处休息。我要邀友人来此观察推究一些问题。”
沈小珍二女去了之后,飞虹夫人独自深思了良久,这才离去。不久,她已和李天祥真人、少林慧海大师、华山无俚老尼碰头。
那是在李天祥等人新居的一间静室之内,飞虹夫人首先说道:
“本人急邀请位前来,乃因发生厂一件极为重大之事,前天夜里,有一个蒙面夜行人潜入小徒余小双的卧室,意图非礼。幸而有人及时人室,把那淫贼骇走。”
这话一出,那三位当代名家都呆了,飞虹夫人又道:
“昨夜,敝派已加强防范,但天明之时,却发现一条毒蛇在室中,业已被人踹死。同时可怪的是小徒也突然恢复活动能力了。”
李天祥闭目寻思,无俚老尼道:“夫人应该叫我们一同防守才对。”
慧海大师道:
“这也难怪于她,假如没有一点证据,她焉能说出口。再说,她亦不想打草惊蛇,希望能暗中行事,捕获那淫贼。
李天祥睁眼道:
“这条毒蛇被人踹毙,可见得有两个可能,一是被令徒喘死,一是被第三者所救。”
飞虹夫人道:
“假如还有第三者,此事就复杂了。”心中却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