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中她连进三步,孙玉麟只觉得对方亦有一股凌厉气势,反迫过来,心想:“此老果然名不虚传,竟是我出道以来,平生仅见的强敌。无怪她夫妇能够纵横江湖,肆虐武林多年了。”
念头转时,手中大刀提起尺许,顿时亦涌出一阵强大的气势,虽是在黑夜中,刀光闪闪。
厄大娘肩头身子以及双腿全然未动,但那把钢杖急然间已扫向对方。这一枚出得真是无迹可寻,奇幻之至。
孙玉麟连退数步,大有辞不及防之势。邑大娘冷笑连声,无影社迅急迫攻,一眨眼间,已横扫了七八杖之多。
只见孙玉腰频频后退,一面出力抵拒,虽然未曾中杖落败,但已显然手忙脚乱,难以匹敌了。
这时候最焦急愁虑的人不是孙玉麟,而是云散花。
她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孙玉麟乃是近几年来江湖上最惹人注目的人物,博得‘南霸天’的外号,据说他的一把大刀,满腔豪气,在有天下无敌之势。如何今日碰上了这无影杖扈大娘。竟然没有一拼之力呢?”
自然她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使她提心吊胆之事,那便是脚下的无数毒蛇。目下她虽是离地七八尺之高,但难保那些毒蛇不能飞窜起来,把她咬死。
当此之时,扈人娘也发出了讥嘲的笑声,手中钢杖,发出更为动怨震耳的风声,如山杖影,困住了对方。
这情势虽然十分危急,可是孙玉麟韧力极强,刀法精奇奥妙,虽是不支危殆,却又尚未真个伤亡落败。
看看斗了十招,忽听哈嘟卿连响王声,这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震破了黑夜古堡的沉寂。
这是刀枚硬碰硬架之时所发出的惊人声响。就在这硬拼三招之后,战况情势忽然大变。
但见孙玉麟的大刀,施展出小巧精妙的招数,贴者对方,连连迫攻。
扈大娘的钢杖,在这贴身厮斗的情形下,威力减弱了一半以上。而孙玉腾的大刀恰好相反,正能发挥短兵器的长处。
因此之故,只一晃眼间,本来是孙玉麟危殆不支的局面,反而变成邑大娘手忙脚乱地招架了。
云散花见了,差点儿禁不住欢呼出声。
现在她才明白这南霸天名不虚传,敢请他深知对方功深力厚,尤其是那根“无影杖,长而沉重。如果不设法破解她兵器上的威力,实是难以取胜。所以他运用智能,不惜冒大险诱敌迫攻。
只要扈大娘放手迫攻,一有空隙,他就可以欺入内圈。这时形成了近身搏斗之势,敌杖的优点,完全失去。
扈大娘口中喃喃咒骂,头发散乱,情势十分狼狈。但目下已是她生死关头,实在已顾不到风度了。
双方奇快的拼了十余招,孙玉麟的刀法越来越见细腻精巧,宛如拍针绣花一般。云散花见了他的刀法,也不禁十分惊钦佩服、心想这把大刀斤两不轻,但居然能举重若轻,使出如此小巧绵密的招式,传了出去,只怕不易使人相信呢!”
此时他们已移到两丈以外,云散花墓然警觉,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立时越过石墙,飘落地上。为了避免孙玉麟以为敌方增援的误会,所以才一现身,已高声说道:“孙大侠,我是云散花。
警驻施救,感激不尽。”
孙玉麟应道:“云姑娘别客气了,此处终是凶险之地,有烦你前头开路,在下断后。”
其实他乃是要云散花先走,但如果措词不当,一番好心,反而使人生出轻视的误会。
由此也可以见出孙玉以非但武功高强,待人接物方面,亦有过人之处。
云散花道:“孙大侠既然如此吩咐,敢不从命,但假如我们能把这个恶婆娘出堡去,名利所得,尚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减去一个魔星,实是功德无量之举。”
孙玉麟没有回答,扈大娘厉声怒咒,杖法突然凌厉了许多。
因此忽然间扳回了劣势。
原来这是一则地情急而拼命,使出了不要命的招数,是以杖法增强威力,二则孙玉吸分心说话,刀法不免松懈了一点。
云散花耳边听到孙玉麟的声音道:“在下按捺住擒敌之心,另有情由,待会再向姑娘说明。”
他正因传声之故,以致心神略分,战况立变,云散花一看不对,非依他之言行事不可。当下放步便走。
她一边走,一边记起了那个房间中的裸体女郎,考虑着要不要顺道弯过瞧一瞧?
这是十分令她感到兴趣和费解之事,那个裸体女郎不知是谁?若然是艳女冠黄华,则并不稀奇,然而问题却是谁下手剥光她的衣服?有何用意?
她实在忍抑不住好奇之心,当下循旧路奔去。不一会工夫,已抵达那个房间。
这回她不必潜声匿迹,因此一跃入房,便取出火把燃起,高举照看。
但见那榻上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云散花忖道:“假如是孙玉麟救了她,则孙大侠势必要抱着她才行。因为她已中了我的迷香,昏迷不醒。
然而,孙玉麟不久便赶到救援于她,则他既不能把那棵女送走,甚至连帮她穿衣以及解救时间也没有。”
她陡然打个寒噤想道:“莫非那棵女也是鬼雄之类?”
此念一生,她连逗留一下的勇气都消失了,也不敢细细勘查,飞奔出堡。
不过她还是没有径自抵达堡外众人等候她之处,却躲在道旁阴影中,设法使心情镇定一些,寻思道:“这座古堡之中,显然古怪甚多。首先是一些鬼魅僵尸,足以使人魂飞胆存。其次使是一些怪异之事。便如那给我喝了一口酒,使我顿时恢复了体力的男子。他竟能在墙壁间自由地通行,不是鬼魅是什么呢?”
现在她还是处身于黑暗之中,又无同伴。因此之故,想起了这些怪异之事,仍然有点心悸害怕。
她双眼紧盯住来路,一方面又想道:“奇怪的是许公强夫妇在此堡匿居了十多年,如何竟不被侵尸弄死?又为何孙玉俄不会碰上这些事情,唯独是我碰上呢?那个裸体艳女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一会工夫,一道人影迅快奔来,云散花认出是孙玉麟之后,才敢现身出去,拦住了他。
孙玉麟见面便道:“云姑娘,你被那僵尸追赶之时,在下恰好闻讯赶到,潜行人堡,听到了你的叫声……”
云散花讶道:“原来你也看见了。”
孙玉麟道:“何止看见,我还用树叶打了那僵尸一记,正中面门,那僵尸才踉跄走开。”
云散花道:“那僵尸是真的抑或是假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实在是太重要了。
孙玉麟凝重望着他,那对眼睛,在黑夜中宛如寒星。
他缓缓道:“在下一见那僵尸,便知是活人假扮,可惜其时距离不对,只好顺手摘了一把树叶,击退了那厮。”
云散花透一口大气,道:“谢天谢地,假如那是活人假扮的,我就安心得多了。”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本来我并不是这么容易受骗的,可是在那但尸出现之前,我亲眼看风视过一具石棺,棺中有一具尸体形相与那但尸一模一样。”
孙玉麟沉吟不语,云散花晓得不妥,轻轻问道:“怎么啦?可是另有疑问?”
他点点头道:“在下突然想起,假如那僵尸乃是活人假扮,又假如他受得住我那情叶一击,则当时他尚可以下手伤你,何以竟然会下你便走?”
云散花道:“难道他真是侵尸,便会如此么?”
孙玉麟道:“也许是我当时坚信他是假的,是以心雄气壮,毫不畏惧,这才是迫走那但尸的主要原因……”
云散花道:“若是如此,那许公强夫妇如何又能安然居住呢?”
孙玉麟道:“许氏夫妇是否长居堡中,尚难证实。而据我所知,江湖上的确有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说不定许氏夫妇懂得,则能与僵尸相安无事,亦不足为奇了。”
云散花道:“在本澄清是否真有鬼怪以前,我是决计不敢再入此堡的了,只不知刚才你何以有意留下那无影杖邑大娘的性命?”
孙玉麟道:“刚才在黑暗之中,如若迫急了她,施展也戳魂砂,咱们难免吃亏。如果是在白天,在下定必以胸前的五口飞刀,与她一拼!”
云散花忖道:“他这番答话,冠冕堂皇得很。但只怕非是真心之言,待我诈他一诈,便知分晓了……”
当下放低声音,道:“我却认为留下邑大娘的性命,还可以遏阻一些有意探堡之人。”
孙玉麟微微一笑,道:“姑娘说得虽是不错,但愚意却以为这天罡堡中,不会找得到那丹凤针。”
云散花马上又被他的话吸弓叮注意力,问道:“孙大侠又何以见得呢?”
孙玉麟道:“人人都认为丹凤针必定落在天罡堡中,故而数十年来,责无消息。然而在下请问一声,假如丹凤针是在天罡堡
中,昔年怎会发生如此惨事,使得这天罡堡顿时变成了一座鬼堡呢?”
云散花道:“孙大侠这一问,虽然可以有不少假设之言可答,但都不外是猜测之词,无需多费后吉。”
孙玉麟道:“姑娘也该出去了,在下人堡之事,暂时不愿外泄,所以不能奉陪了。”
云散花本想把那棵女以及可以出人墙壁的男子之事告诉他,但回心一想,这些事以后再说不迟。
最重要的还是先去瞧瞧艳女冠黄华出来了没有,再作计较,当下向他道谢辞别,转身行动。
到了山径尽头,但见一伙人静静伫立,一看见云散花下来,那两个做公证人的胡公干和凌九重,都急急迎了上来。
胡公干洪声道:“怎的去了这么久?敢是发生事故了?”
凌九重道:“兄弟数次想入堡探着,但大家都不赞成,幸而姑娘无恙归来……
云散花转身四望:“她还没有回来么?”
凌九重道:“那个道姑么?没有,她还未出来。”
云散花心想:“那个课女一定是艳女冠黄华了。”但她可不敢说出来,只把自己入堡后遇到侵尸之事,详细说出。不过她的叙述仍有不确之处,那是因为她隐藏起孙玉麟相救的这一段。众人听了这个故事,无不骇然相顾,心生畏惧。
鬼堡之名,经此一夜,不久就更为轰动江湖。
但正因如此,各门派的高手,方会酝酿大规模的联合行动。
到此举成熟之时,已是三天之后。
在山谷内昏睡不动的余小双,竞然能靠那赵老人的松子酒,维持着生命。但此等情况,当然非是长久之计。
这一天黄昏之列,五六十个人聚在山坡下一片平坦草地上。
很显明的,这数十人中,大致上可以分作两部分。
一部是年纪都在四旬以上,直至须发苍苍的老者为止。这一部分的人,皆是各家派或江湖道上,早已成名的老一辈高手。
另一部分则大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入,亦是有男有女。尽管这批为数超过三十名的青年好手中,有不少是前一部分老辈高手的门人弟子,但他们却大多数聚集在一起,并没有随持师门尊长的身后。
在这群人前面,有一块文许方圆的岩石,此时一位老道人跃爱石上。
但见这位老道人白发露眉,容貌清奇,双目光芒闪动,精神极大。背上负着一把松纹古剑,手中还拿着一支拂尘。
众人低议之声完全消失,一片静寂。
那老道人徐徐道:“贫道李天祥,出身武当。奉诸位之命,上来说话。”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知甚是清越震耳,显然内功湛深之极。
所有的人皆不作声,等他说下去。
李天祥老道人拂尘轻摆,又道:“这天罡堡数十年来的种种传说,贫道不必细表。
今晚大家同意探堡,有~点希望大家注意,就是此行目的既是一致,便变成了休戚相关,同舟共济的情势,诸位客或在私人间有过意见或不快之事。但际此非常时期,务须捐弃成见,同心协力,以便揭开此堡是否真有鬼魅之谜?兼且会力扑杀许公强夫妇。”
众人都默默举手,表示赞成。
李天祥一看无人异议,当下便又道:“咱们须用之物,刚刚才运到,那是每个人发给两粒讯号弹,另外有二十益制孔明灯,袭着那水银镜反射出全部光线,可以探照远处。”
此时便有人开始派发讯号弹,李天祥又宣布组队事宜,如果有些人愿意自行组成队伍者,人数不拘。
余下之八,便由他编列成许多队。
云散花这一队是现成的,计有凌九重、鲍尚和唐瑞珠这一对夫妇,少林的明心和尚,武当的王悟真道人。
站在一边厢的孙玉质目光转过来,恰好碰到云散花的眼睛,双方互相颔首为礼,云散花招招手,孙玉麟大步走地来,问道:
“姑娘有何指教?”
云散花道:“我有意请你同行,但又料你必已无暇分身了,对不对?”
孙玉麟道:“是的,在下本来有几位好友,再加上各门派的几位同志们,人数甚多……”
凌九重眼中闪过妒忌的光芒,冷冷道:“当然啦!孙兄是当代武林中年轻一辈的领袖人物,自然有许多人追随效忠,似乎还有不少美貌的女孩子,亦是如此呢!”
孙玉麟微微一笑,道:“凌公子言重了,兄弟是一介武无,浪迹江湖,岂敢与公子相提并论。”
他的目光回到云散花面上,又道:“假如姑娘这一队碰上了怪异之事,须得增强声势,请连发两弹,在下便知道了。”
他接着向鲍尚夫妇及明心工悟其等人─一见过,这才大步走开。
此人不论是言谈或是举止,俱有一股豪气,大具波澜壮阔的气象。单是这等外型,已足以令时下英雄豪杰倾心。
云散心这一队分配到一盏孔明灯,大队人马在夜色垂野之时,悄然起行,不久,一队队闯入了“鬼堡”中。
最使云散花念念不忘的,便是那空房探女之事,其次,才轮得到那满面绿毛的僵尸和那个何以出入于墙壁间的俊美少年。
因此她一入堡,便带头疾奔。
众人见她行动迅疾,毫不迟疑,心知内中必有缘故,所以都不加询问,紧随她走去。
片刻工夫,他们已闻人那座高大阴森的屋子之内。如若不是人多势众,则单单是这等气氛,孔足以使人不寒而休。
云散花从明心和尚手中,接过了明灯,独自蹑足上前,走近房门,迅即拉开了灯前的挡板。
~道相当明亮的黄色强光,直射入去。赫然见到那床铺。
可是床上空空如也,全无人影。
她再看过全房,并无异兆,这才跨步而入,走到床边,用灯光细细查看。
其余的人也团拢过来瞧着,鲍尚压低声音,说道:“这一床铺盖乃是相当新好之物,全无毒气。同时看床榻四周情形,好象有人用过此榻……”
云散花道:“我记得那天好象有人高卧榻上,并且是个女子,因此,我才急急前来查看。”
凌九重接口道:“此堡之中,若是尚有他人潜居,则鬼扭之说,定然靠不住,我看咱们还是放手搜索为是。”
云散花轻轻道:“凌公子别着急,你也知道我们选择在夜间太堡,其故便在于恐防打草惊蛇。同时在黑夜之中,有没有鬼物,可以查得出来,事实上日间有过不少人读堡,俱无所见……”
她停歇一下,又道:“诸位情随我来,照那天的路线走上一趟,看看会不会碰见那个但尸,便知分晓了。”
她临走之时,变腰查看床底,灯光照处,丝毫悉现。
鲍尚一等到走出此房一段路程,才道:“云姑娘,那张床好象是石制之物。”
云散花点点头,心想如若不是石制之物,几十年下来,不朽坏才怪呢产鲍尚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