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花皱皱眉,道:“如果是社希言,你给他看见,岂不糟糕?”
年训倔强地道:“你别管,如若是他,我希望你别跟他见面。”
他这话等如最后声明,要她在两者之间,明确地选择其一。
如若她坚持不肯,那么年训有什么做法,不得而知,但最少他已知道在爱情上,已输给杜希言了。
云散花受到曾经要嫁给这个人的决定的影响,是以不得不让他一步,放弃了过去查看之想。
她点头道:“好吧,我不去。”
年训甚喜,深深凝视她一眼,大步走出去。
他在一个房间内,目光透过窗户,看来人是一个年青英俊的佩剑少年,并不是重伤过他的杜希言。
除了此人之外,并无别人出现。
于是他绕道到前面的一座院落内等候,他倚着墙壁,露出伤重乏力之状。
转眼间那个佩剑少年走入来,一眼看见了他。
佩剑少年看他面有病容,而且倚着墙壁,似乎是寸步难行,当下问道:“兄台何以站在这儿?看你的样子,敢是身子不适?”
年训点点头,道:“我不舒服,但靠一下就没事。”他的声音,甚是虚弱无力。
佩剑少年道:“兄台高胜大名?”
年训道:“兄弟姓年,名训。”
佩剑少年马上用注意的神色,小心打量他。
年训道:“尊驾的姓名,能不能见告?”
佩剑少年道:“在下黄秋枫。”
年训道:“听黄兄的口音,似是四川人氏。”
黄秋枫道:“是的,只不知年兄的身体何处不适?”
年训摇摇头,道:“可以说是没有一处妥当。”
黄秋枫道:“年兄可曾觅过良医?”
年训道:“没有。”
黄秋枫道:“兄弟学过歧黄之术,如果年见愿意,兄弟替你把把脉如何?”
年训道:“这又有何不可,只是多劳黄兄,心中不安而已。”
黄秋枫走近他,缓缓伸手,抬起对方的左手,然后舒指按在他婉土寸关尺部位,把起脉来。
年训几乎要失笑出声,因为这个黄秋枫,显然是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负伤。现在不过是藉把脉之名,行暗算之计而已。这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白骨教之人,所以对之甚是顾忌,不敢明着下手。
黄秋权三指按住对方脉门之时,也实在发觉不妥。因为天下之间那有这等把脉法?那就是“病人”站在院子中,把脉的也没坐下,就这样子诊病的?
这分明是双方都在凑合这种局面。黄秋枫暗中惕谋,付道:“他为何故意任我拿住脉门,难道他真的急于找到一个可以医治他的人么?”
除了这个答案,黄秋枫已无法替对方再找到其他理由了。
目下想什么都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先瞧瞧他的伤势如何,再作道理。假如他已经痊愈,自然须得趁这机会,把他拿下,或者当场杀死!
他收摄心神,排除去杂念,指尖上登时传来对方的脉息。
过了一阵,黄秋枫皱皱眉头,放开手,道:“年兄另一只手给我……”
年训缓缓递过另一只手,那黄秋枫仍用三指,按在他婉间脉门上。
这—回他没有松手,抬头道:“年兄的内伤十分奇特,恐怕在下学识浅薄,是以无法看得出一个道理来。”
年训讶道:“黄昆这话怎说?”
黄秋枫道:“只因年兄六脉纷乱,气衰力弱。若是常人的脉象是这等样子,即使尚未死去,也该心神错乱,脑筋完全糊涂才对。”
年训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常常想不起以前一些事情,就算是眼前之事,有时也感到茫然不解,不明白自己何以会在做着某一件事……”
他沉吟一下,又问道:“只不知此病能不能医治?”
黄秋枫想了一下,才应道:“依脉理而论,年兄这刻应该已躺床上,不能动弹才对。既然年兄还能行走,想是体质特强,而又后天大有修养之故。”
年训道:“这话很有道理,在下练过武功,向来身子强壮无比。”
黄秋枫松开手,道:“实不相瞒,在下虽然颇通脉理,但医道还是有限得很。年兄最好趁着还能行走之时,去访寻世间名医,及早求治才好。”
年训面色微变,道:“这样说来,黄兄不啻已宣布在下的病情,已是凶多吉少了?”
黄秋枫迟疑一下,才道:“年兄一定不是凡俗之人,所以不必相瞒,果然是难以挽救了。”
年训面上露出黯然之色,道:“唉!天意如此,还有什么话说……”
他长长叹息一声,缓缓坐下,身子靠着石墙。黄秋枫也蹲下来,小心地注视着他。
年训连连叹气,使得黄秋枫心中十分难过,他虽然知道此人是白骨教门下,同时又传得一身“鬼王”的武功,必定不是好人。但从表面上看,他似乎一点也不恶毒,也不诡坏。再者,江湖上也没有一点关于年训作孽的传闻,是以使得黄秋枫很难把他当作该死之人看待。
他诚恳地道:“年兄如是能不消沉,反之更加振作求生的话,这种精神力量,定可使你多支持许多时日。也许你因此而访得名医,救碍性命亦未可料。”
年训摇摇头,道:“黄兄有所不知,在下平生以来,不但未做过一件好事,反而曾经害过一些人,因此心中时时感到愧疚不安。今日这等景况,大概是报应临头,再也躲不过这场大劫了。”
黄秋枫付道:“尝闻人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年训如今如此仟悔,莫非是快要死了,是以口出善言,当真十分内疚自责么?”
他这么一想,更加同情这个看来十分俊逸萧酒的青年人。暗念假如年训真心想改过向善,自应有一个机会才对。
不过他的确无法可想,甚至连推荐一个能医治这等绝症的人选也办不到。因此他难过地直搓手,也陪他叹起气来。
过了一阵,黄秋枫突然问道:“年兄,咱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终属有缘,且不知你可有什么心事不能了结没有?兄弟也许能尽点心力……”
年训沉吟地想了片刻,怅然道:“只有一宗,却不是黄兄可以帮得上忙的。”
黄秋枫连忙怂涌他道:“年兄说出来听听,也没有什么损失的,是也不是?”
年训点点头,道:“黄兄如此古道热肠,兄弟明知没有什么用处,也应说出,以表心中的感激和敬意。在下的末了心愿,是关于一个很美的姑娘。”
黄秋枫马上想起了云散花,她的艳艳芳容,掠过脑海,顿时心神一乱。
只听年训又道:“这位姑娘,已答应下嫁于我。而我也因此决定,将偕她永远厮守在风景幽美的地方,决不再踏入江湖一步。自然,附带的从此也永不为恶,还须极力做点善事,以免失去这等福缘……”
黄秋权越听就越感迷们,敢惜这个邪教高手,已决定改邪归正了?即使无假以年,也不妨事了。
他迷们之故,便是因为云散花已答应嫁与他为妻之事。既然她已答应,可见得她当其已对年训有了感情。因此,他的死亡,当然是莫大的打击了,只不知她忍受得了忍受不了?
年训苦笑一声,道:“你瞧,这个忙你帮不上了吧?我的遗撼是未能与她当真结为夫妻,而这件事又不能托你代劳啊!”
黄秋枫连忙诚恳地道:“这当然不可以。”
他再度拉起对方的手,细把脉息。过了好一会,才道:“也许我陪你去寻访几位名医,试上一试……”
年训道:“我自家感觉得出来,我的死亡,已是旦夕间事。”
黄秋枫摇头道:“你试想想那位姑娘,既然你们如此相爱,一定可以给你无限的力量和勇气,你必须极力振作,才能战胜死神。”
年训泛现出感谢的样子,道:“黄兄你的为人太好了,假如我死了,但愿你能娶她为妻,这样的话,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黄秋枫微微叹一口气,道:“年兄别这样说,一来这等事情,断断不能用别人代替。二来咱们既已相识,便是朋友。你的夫人,兄弟如何能动妄念?三来兄弟志切向道,此生已绝婚娶之念,年兄还是用点心在求医上面的好。”
年训诧异地望着他,缓缓道:“在下万万想不到黄兄此生已决定不娶妻子,以黄兄这等人品,只怕世间许多佳丽,不肯轻易把你放过呢!”
黄秋枫道:“纵或年兄之言不错,但那是人家之事,兄弟管不得这么多。”
他站起身,又道:“年兄如果能够立刻离开,我马上陪你去访求名医如何?’年训内心中实在感到难以置信,仰头问道:“黄兄这话可是当真?”
黄秋枫道:“当然是真的啦!”
年训道:“黄兄若然帮助我,不但费去你的宝贵时间,甚至会惹祸上身,你可知道?”
黄秋枫道:“我知道。”
他这一句答话,已肯定了一件事实,那就是他实在是早已晓得年训的藏身处,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现在年训的愤怒,已移向云散花身前。对面前位个年轻的执人体定仰是平生第一次由衷地涌起敏章‘巾十分成功。
他缓缓站起身,又道:“你可知道此举将会替你惹来多大的涡事么?
黄秋枫微微一笑,诚恳地道:“我知道,但年死既已改邪归正,在下纵然受到青辱,也十分欢欣接受。”
年训一方面十分激动,但另一方面,又认为黄秋枫的行为,太过莫名其妙。假如年圳不是自信观察力极强,深知黄秋枫宣称“不娶妻”的话是真实的话,他一定会以为黄秋枫是为了云散花之故,才愿意助他。
这是因为男女之情,时常会发生这等自我牺牲的情形。设若黄秋枫深爱云散花,一心一意要她求得幸福,则帮助年训不死,并不是不可能之事。
他暗自摇摇头,付道:“这家伙的想法,真不知从何而来的。仅仅为了相信我改邪归正就愿尽一切力量帮助我。依我看来,凡是自以为侠义的人,多半是疯子,我一点也不羡慕他们。”
他有气无力地问道:“黄兄既有四川口音,想必是峨嵋派后起高手了?”
黄秋枫一楞,道:“年兄真好服力,不过兄弟可当不上腐手’两字。”
年训道:“不,天罡堡之役,各派无不选出精英参加。黄兄的能为一定差不了。哦2对了,你一定与云散花姑娘相识,对不对?”
黄秋枫道:u是的。”
年训道:“你觉得她相貌人品如何?”
黄秋枫坦白地道:“云姑娘的人品和样貌,可说是世间罕有的了。”
年训道:“以她这等人才,你能不能放弃了‘不娶’的念头?”
黄秋机认真地想一下,摇摇头,道:‘不能。”
年训道:‘诸实说,在下自知已经回生乏术。但如若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娶她为妻。我的确不能放心,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黄秋枫皱眉道:“一点也不明白。”
年训道:“我意思是说,如若我把后事都安排好,心无牵挂,才得以全力访医求生。”
黄秋枫道:“但嫁娶之事,并非买卖,莫说我不答应,即使我千肯万肯,然而她怎样呢?她自己也有主意呀!
年训道:“这一点我当然想得到,在你方面,只须答应娶她,而且肯在我死后,尽力赢得她的感情。则不管成功与否,我总算为她安排过,也就可以放心了。”
黄秋枫虽然还不能了解这等奇异的情意,但还是装出明白的样子,连连点头,表示懂得。
但他声明道:“不行,在下已决意终身修道,不作成家立业之想。”
年训见用尽方法,仍然不能改变他的心意,可见得他的帮助自己,的的确确与云散花没有关连。
他突然仰天一笑,道:‘黄兄,你真是枉为侠义之士,你看,我的脉息都快要断绝了……”
他虽是又笑又说,但声音微弱之极,任何人也能一听而知。
黄秋枫急急伸手,准备再瞧瞧他的脉息。
但他的手指还未碰到对方脉门,猛觉腕上一紧,自家的脉门,反被拿住。而对方的五指,简直如钢钩一般坚硬有力,那里是绝症在身的样子?
他只觉真力涣散,丹田那口气,已提不起来。
年训冷冷道:“黄秋枫,你的确是个大好人。”
黄秋枫气得满面通红,道:“原来你是装傻的,只恨我为人愚笨,被你所欺。”
年训道:“谁敢说你愚笨了?”
黄秋视道:“你说我是好人,即是说我笨蛋。”
年训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老实说,我心中已拿你做朋友看待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呢!
黄秋枫道:“那么你如住我脉门作甚?
年训淡淡道:“我打算杀死你!”他的话声之中,含蕴得有坚决和真诚的意味,使人不能不信。
黄秋枫登时又气得满面通红,道:“原来你是这样交朋友的。”
年训道:“你要知道,假如我不拿你当作朋友,你根本连求死也办不到。请相信我,我今日给你一个舒服的死,可真是不容易之事……”
黄秋规冷笑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我还该向你谢恩才对。”
年训道:“那倒不是,但我向一向不轻易杀死一个人,一旦出手,要是那人已经不堪再受一点折磨。换言之,他已熬不下去,我瞧着已没有什么意思,才让他死的。此外,我也不能有朋友,这会使我感到痛苦的。”
黄秋枫道:“这样说来,你真是万死不足蔽其辜的恶魔了!”
年训道:一是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我受伤之事,社希言已传扬出去,所以你知道并不希奇。正因如此,你才认定我的严重伤势并不假,因而也完全相信我的话了。”
黄秋枫苦笑一下,道:“听你的解释之后,我既不是笨蛋,便可以安心去死啦!”
年训道:“我的话还未说完呢!早先我就在想,你为何能如此深信不疑呢?再说我负伤之事,千真万确,但事隔至今,已有多日,难道我不能医治痊愈么?”
黄秋枫又感到他的推理,丝丝入扣,不禁暗暗吃惊,接口道:“那么你究竟痊愈了没有?”
年训不答这话,迳自道:“我运功自疗之时,显然毫无进步。这个情形,云散花十分清楚。因此,你今日深信我内伤未痊,一定是她泄露无疑。”
黄秋枫道:“你真爱胡思乱想。”
年训道:“不见得吧?我的推理自问无懈可击,是以这么一来,反倒试出你的为人,使我决心不用毒刑收拾你。更不利用你的身体,炼我的大法。不过,前此我已说明,我不能容忍‘友情’,因此之故,亦不能让你活在世上……”
黄秋枫但觉此人似疯不疯,十分可怕,当下也懒得多说了,只道:“那么你动手就是了。”
年训道:“机会来到,我自会下手。现在我还要利用你一下。”
黄秋枫不禁忿然,道:“你的话算不算数?刚刚说决不利用我的身体年训道:“你且别生气,我只不过利用你探测一下云散花而已。”
黄秋枫既忿怒,又奇怪,不禁问道:“怎生一个探测法?”
年训值:“我让你和她在一起,瞧瞧她会变到什么程度。不知你看出来没有?她是个顶顶善变的女人呢!”
黄秋枫道:一我如何看得出来,你现在已把计划说出来,难道我会乖乖的依你之言,向她挑逗勾引么?”
年训道:“当然啦!我给你服食一些药物,又在你身上施展一些手法,最后控制作的心灵。这时,你已忘记了咱们相会这一段,而且一见到女人,马上触发情焰和欲火,无法自制……”
他笑一笑,样子十分潇洒好看,单是看他的表面,决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