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接上手便是鬼哭神号,风云色变一场恶战。
雷振南不愧是威震武林的雷家堡堡主,一柄砍山刀甚见造诣,只见他刀光闪闪,威力排山倒海。
赵化龙得龙啸天真传,一身再传少林绝学,尤其一双短戟更有独到之处,左攻右守,互为呼应,短戟兼刀剑钩镢之长,无形中占了很大的便宜。
燕十二却一眨不眨全神凝注战场。
就在这时候,人影闪动,叱喝四起,雷玉龙带着几十个手使雁翎刀的黑衣壮汉扑进后堡。
紧跟在他们后头的又是一拨人,为数近百,全是专为雷振南祝嘏的五方贺客,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豪雄。
李广义忙道:“兄弟,他们人多……”
燕十二双眉一扬,闪身迎了上去,扬声叫道:“八方镖局总镖头龙啸天门下弟子,受雷老夫人之托为雷家堡铲奸除恶,雷振南忤逆不孝将生身之母囚禁地牢,难道各位要助纣为虐么?”
这几句话听愣了五路豪雄。
雷玉龙大叫说道:“胡说,我奶奶早就过世了……”
蓦然里一个沙哑话声传了过来:“玉龙,谁告诉你的,是你爹么?”
众人闻声大惊,只见那水榭方向缓步走来—个长发披散,骨瘦如柴,幽灵鬼魅般黑衣老妇人。
“奶奶!”雷玉龙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黑衣老妇人一把抓住了他,道:“让我先见见你孝顺的爹再说。”
一顿喝道:“畜生,你快给我住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看呆了众人,也惊破了雷振南的胆,一疏神之下被赵化龙一戟点中手臂,立即皮破内绽见了血。
雷振南抽身暴退,须发怒张,暴喝说道:“姓燕的,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腾身掠起飞射夜空。
雷老夫人望空大喝:“畜生,你敢走……”
她话还没说完,雷振南已没了影儿。
雷老夫人身躯剧颤,一晃要倒。
雷玉龙悲呼一声忙扶住了她。
雷老夫人乏力的挥挥手,道:“你蒲二叔临走之前把我救了出来,指望能唤他回头,谁知仍是白费,看来他是执迷不悟,玉龙,你可以跟你爹走……”
雷玉龙突然跪了下去,哭着说道:“不,孙儿愿意跟着奶奶!”
雷老夫人一阵颤抖流下两行老泪,道:“没想到我的儿子反不如我的孙子……”
众豪雄—见这情形谁还不明白,一个接一个的都悄悄退走了。
燕十二近前一抱拳道:“老人家,我有辱所托……”
雷老夫人忙道:“少侠别这么说,是我那逆子不孝,少侠为我擒下了蒙东扬跟韩克用,为雷家堡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永远感激。”
顿了顿道:“我倒不担心别的,我只担心那畜生他将来的下场……”
老黑大声说道:“老人家,我老黑一向口快心直,他都能不要您这个生身母亲,您干嘛还这么为他担心。”
雷老夫人转眼过去,悲笑道:“这位大哥,是好是歹,他总是我亲生的儿子,我也就这么一个……”
老黑道:“这种儿子倒不如没有好。”
雷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不做父母不知道父母心,他已经有了儿子,怎么还不知道……”
一顿忽然扬声接道:“玉龙,从现在起,你接雷家堡门户,奶奶帮你好好把咱们这座祖先遗留下来的石堡整顿整顿,该交的朋友咱们继续交,不该交的朋友咱们现在就断,洗净血腥,积德消孽,让咱们雷家堡的人从今无论到那儿都昂首阔步。”
雷玉龙倒也是条爽朗汉子,以往让雷振南从惯的种种,如今全被雷老夫人的慈晖驱净了。
他恭应一声,翻身站起,带着满脸的泪迹扬声说道:“把蒙东扬、韩克用带到前堡去听候发落,明天一早齐集前堡广场,我有话要对大伙儿说。”
轰雷一声答应,四名壮汉过来架走了蒙东扬跟韩克用,然后随大伙儿施礼退去。
燕十二道:“少堡主令人敬佩,燕某人等得见雷家堡重整,不虚此行,也至感荣宠。”
雷玉龙抱拳说道:“燕大哥不必客气,雷家堡能有今天,完全是各位所赐,雷王龙愿当着诸位立誓,从今后雷家堡人若有半点胡作胡为,雷玉龙愿一身当之,有如此剑。”
铮!的一声,他硬生生把—柄百炼精钢折成两截。
雷老夫人看得不住颤声叫道:“好孙子!好孙子!你那不孝的爹应该愧煞,看他有什么脸再踏进雷家堡一步。”
燕十二肃然抱拳道:“少堡主当世之英杰,燕某人心中敬佩之情非一言两语所能尽述……”
雷老夫人那里接口说道:“少侠不必再说什么了,玉龙刚才说的好,雷家堡能有今天都是诸位所赐,大恩不敢言谢,请盘桓几日容我祖孙聊表寸心。”
燕十二道:“谢谢老人家的好意,我们还要追找司徒英,这就告辞。”
雷老夫人道:“追找司徒英哪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燕十二道:“老人家该知道,司徒英存在一天,对天下武林便是—个莫大的威胁,这次要是让他走远了,再找他恐怕就不容易了,我身负公私两种使命,不敢有丝毫懈怠,老人家跟少堡主既然这么抬爱,容我事毕后再来探望!”
雷老夫人迟疑了一下道:“少陕既然这么说,我不敢再行坚留,诸位既不愿在雷家堡多事耽误,容我赠几匹健骑给诸位代步,聊表寸心。”
燕十二一抱拳道:“谢谢老人家,这个我领受了!”
雷老夫人当即命雷玉龙传话,转眼工夫之后,两个黑衣壮汉牵来了六匹高头健马,鞍配停当,神骏异常。
燕十二等一再称谢接过六匹健骑。
雷老夫人祖孙俩亲自送到前堡,—声告辞,燕十二等翻身上马,一阵风般驰出了雷家堡!
人海茫茫,宇内辽阔,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寻一个人,势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加之司徒英狡猾多智,他知道怎么隐藏自己,要想找着他的踪迹,恐怕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办得到的。
既然如此,且让燕十二他们慢慢找他去。
口口口
董淑媛等到了山东。
山东齐家那个寨子,就坐落在那—片高耸连绵的山脚下,但地方很大,寨前围着一条护寨河,河上架着一座巨木钉成,铁链绞住,可以起落的吊桥,要想从正面进入齐家寨,非经过这座木桥不可。
那座寨子,围圈是用一根根巨木钉成的木栅。
每一根巨木上端削得尖尖的,高丈余,比砖砌的墙还结实,站在外头看,除了从那排木栅顶上可以看到一片片的屋脊,—处处的飞檐狼牙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候正是晌午,齐家寨两扇巨大的寨门紧紧的关闭着,护寨河上那座吊桥也高高的吊起,里头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
站在山头上,躲在一片浓荫中的董淑媛虽然很诧异,可是她仍耐心的观察着,没开口。
苗小蛮可忍不住了,她道:“怎么,怎么回事儿,齐家寨里怎么不见一个入影儿,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儿……”
毛胡子接口说道:“不像,您没见整座齐家寨里没一点打斗迹象,司徒英已经是穷途末路,在这时候他正需要臂助,绝不可能跟齐家的人闹翻,即或闹翻了,他一个人也没这么大能耐对付整个齐家寨。”
苗小蛮道:“我是怕司徒英勾来了雷振南他们……”
毛胡子道:“不可能,要是司徒英跑了一趟雷家堡再拐到山东来,他绝不可能比咱们早到,何况燕爷他们已经去了雷家堡,司徒英要是也去了雷家堡,他非倒霉不可。”
他不提燕十二还好,一提燕十二,解七妞就低下头,也不知道是—路劳累还是怎么的,她看来憔悴多了。
琼姑娘虽然没低头,可是她那一双美目里,有点让人看了会心酸的东西。
董淑嫒道:“毛大爷说得对,司徒英不可能早到,齐家寨也不像出了什么事,以我看到像齐家的人已经迁走了,呈现在咱们跟前的,只是一座空寨。”
“不会吧,夫人!”查老五道:“齐家的人要是已经迁走了,那座吊桥是准吊上去的呢?”
计老二笑殖:“老五,你真明白,他们不能留—个人吊起桥,然后再打后山翻出来么!”
查老五脸一红,道:“你早怎么不吭气儿。”
大伙儿都笑了,可都没笑出声。
董淑媛道:“咱们到山东齐家来,跟燕少侠他们到雷家堡去不同,咱们得先弄清楚,司徒英是不是现在齐家寨里,证实他确实在之后,咱们只能等在这儿监视着他,还不能动他,因为,咱们可都不是他的对手……”
计老二道:“董姑娘,您说到这儿,我也想起了一件事,记得燕爷曾经跟大家提过,这件事燕爷也一直大惑不解,在京里的时候,燕爷跟司徒英曾经对过两招,据燕爷说,司徒英的一身功力要比他稍逊—筹。”
董淑媛道:“不对啊!司徒英习过达摩易筋经,怎会不是燕少侠的对手?”
苗小蛮两眼一睁道,“夫人,会不会是他还没有……”
董淑媛摇摇头道:“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掌握着这种武学宝典,他断不会把它置而不用,尤其司徒英他有这么大的野心,他要是不想学易筋经上所载武学,当初他也就不会甘冒大不韪去窃夺它了。”
苗小蛮道:“那么他不该不是燕少爷的对手?”
计老二道:“前辈,司徒英他要是修为上强过燕爷,他大可以当场置燕爷于死地,岂会让燕爷追得夹着尾巴跑?”
苗小蛮呆了一呆道:“这倒也是,只是——那是怎么回事儿?”
计老二道:“达摩二经奇奥博大,不是任何人都能研习的,以我看司徒英虽掌握易筋经,功力上却似不如燕爷,那只有一种可能,司徒英他的智慧不够,无法窥及门径!”
董淑媛“嗯”的一声点头说道:“计二爷分析得好,这倒有此可能。”
忽然一阵激动,接道:“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不怕不是他的对手,只要—发现他的踪影,咱们马上就可以合力对付他,咱们这么多人,我不相信对付不了他一个。”
苗小蛮也激动的点头说道:“夫人说得是,如今咱们只等司徒英的踪影出现……”
忽听樊老六道:“大哥,快看寨子早有人了!”
大伙儿忙把目光投了下去,可不,齐家寨里那片广场中有条人影一冒又不见了。
苗小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做贼吗,这么露个头又不见了。”
毛胡子道:“不管怎么说,如今咱们总是知道齐家寨里不是没人了。”
查老五道:“有人他干嘛缩头缩尾,躲躲藏藏的。”
毛胡子道:“这恐怕得问他去!”
查老五两眼—睁道:“大哥是说进去看看?”
毛胡子道:“那还要等董姑娘一句话,这情形可疑。”
苗小蛮道:“夫人,会不会是司徒英已经到了,他料准了咱们会找到这儿来,所以来个化明为暗,严阵以待?”
董淑媛点了点头道:“不能说没这个可能。”
苗小蛮道:“那么他们……”
“不忙!”董淑媛道:“咱们不能这么进去,得留一部分人在外头,—方面为接应进去的人,另一方面也可防司徒英兔脱……”
计老二点头说道:“董姑娘说的是,咱们不能都进去,要陷进去也不能都陷进去。”
查老五眼一瞪道:“二哥,你怎么净说丧气话。”
计老二道:“这不叫丧气话,这是最坏的打算,—个人做事可以往好处想,可是却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有备无患,懂么?”
董淑媛道:“计二爷说的是,防患于未然,无论什么事,不能不留—步退路。”
苗小蛮道:“那么您就分配吧,谁进去,谁留在外头?”
董淑媛沉吟了一下,道:“姐姐,琼儿、云凤、阿凤跟我进去,其他的几位留在外头。”
苗小蛮怔了一怔,道:“您怎么挑得全是坤角儿?”
董淑嫒笑笑道:“不好么?”
苗小蛮道:“倒不是不好,我只是不明白……”
董淑嫒道:“会不会失陷不必说,万一失陷了,他们一定会把咱们几个囚在一处,用不着分为两个地方,人多好办事,也可以彼此多照应。”
苗小蛮道:“那么七妞……”
董淑嫒道:“他们几位自然有他们几位的一套,不宜分散,一经分散威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苗小蛮一怔,施即点头说道:“毕竟还是您的顾虑周全,咱们这就下去吧。”
董淑媛转望毛胡子道:“偏劳几位在外面守候,万一我们有什么失闪,我会让阿凤打出银铃镖示警告急,到那时候该怎么办,几位请自行斟酌吧。”
带着苗小蛮等绕道下山而去。
下了山,苗小蛮道:“夫人,咱们给他们来明的,还是来暗的?”
董淑媛道:“别让他们小看了咱们,咱们绕到寨前叫门。”
苗小蛮道:“对,反正不怕司徒英跑了!”
董淑媛脸上掠过一丝黠然之色,没说话。
没多大工夫,一行五人绕到了齐家寨前,站在护寨河的这一边往齐家寨看,视线被那一圈木栅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苗小蛮道:“夫人,让我来叫他几声怎么样?”
董淑嫒含笑点头,道:“姐姐请吧,最好来个先声夺人,先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苗小蛮咧嘴一笑,点头说道:“您放心,这个我懂。”
当即猛提一口真气震声叫道:“董淑嫒母女特来拜望齐老寨主,哪位代为通报一声。”
她这一声虽不能使石破天惊,风云色变,可也上达九霄,震得河水起波,齐家寨那一圈木栅好晃动了一阵。
董淑媛笑道:“姐姐这一声较诸佛家狮子吼毫不逊色。”
苗小蛮笑笑说道:“可没把我累死。”
说话间一条矫捷人影自齐家寨里掠出,在那高高的栅门上微一借力腾身—掠,便掠上了那高高的吊桥顶端。
那是个卅多岁的黑衣人,只见他一双锐利目光往下一扫,震声发话说道:“几位之中,哪一位是冰心玉女董姑娘?”
董淑媛立即说道:“董淑嫒在此,特来拜望齐老寨主,还请代为通报!”
那黑夜人一抱拳道:“在下齐家寨门守护秦风,恕秦某人失礼,另几位是……”
董淑嫒由苗小蛮开始,一一为黑衣人介绍了,董淑媛活声甫落,黑衣人秦风一抱拳道:“董姑娘请稍候,秦风这就往里通报。”
腾身倒射而回,一闪没入齐家寨内。
董淑嫒微微动容道:“山东齐家寨跟山西雷家堡,河北鲍家齐名并称,雷家堡我没见识过,河北鲍家我是最清楚不过,以我看来河北鲍家的实力远不如这山东齐家寨,一个寨门守护都有这么好的身手,其他的人可想而知。”
苗小蛮道:“您高估他们了,这姓秦的不过轻功好了些,有什么大不了的,也许他一身所学就以轻功见长……”
话还没说完,那黑衣人秦风又从齐家寨里掠了出来,仍然直上吊桥顶端,一抱拳道:“我家老寨主恭请董姑娘入寨。”
董淑嫒道:“谢谢,有劳了!”
只见秦风从怀里摸出一面三角小旗,迎风一展,随铁链响动其声轰轰,跟闷雷一般听起来怪吓人的。
吊桥缓缓的降了下来,秦风挺立吊桥顶端,身形纹风不动,跟钉在吊桥端似的。
转眼工夫,吊桥降下。这一端搭在岸上,秦风恰好落在几人面前,国字睑,一脸强悍精干色,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锐利逼人。
他—抱拳,道:“几位请,容秦风带路。”
转身踏吊桥行去。
就在这时候,两扇巨大栅门大开,那是齐家寨少寨主带着四名中年黑衣人当门面立,只要是行家,一看就知道那四个俱是内外双修的一流好手。
董淑媛等行近,齐少寨主率四黑衣人迎于吊桥端,琼姑娘跟他妹妹长得一模一样,他不但没表诧异,便连看也没看琼姑娘一眼,冲董姑娘一抱拳,道:“家父腿疾多年,不利于行,现在寨中候驾,特命晚辈前来恭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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