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说,李传灯果然心中一凝,这时宁凤却已迭遇险招,给僧雨连环数剑,杀得手忙脚乱,僧雨却还在使诈,笑道:“小丫头还不丢剑,看我划花了你的俏脸儿。”剑尖微微往上一扬,女孩儿爱美,听说要划花自己的脸蛋,宁凤立马就吓坏了,宝剑上格,牢牢护住头面,却再想不到僧雨竟是使诈,诱得她下盘露出空档,长剑立时下下指,划向宁凤右腿。
宁凤避无可避,眼见要给僧雨一剑刺中,忽地手臂一紧,给人一把拉了开去,却是李传灯到了,李传灯闪身挡在宁凤身前,将闭住了大椎穴的平生笑往宁凤脚下一丢,道:“师姐,你看着笑面虎,谁敢拢来你就给他一剑。”
宁凤于绝无可能中给李传灯所救,心中感激,脆生生应了声是,却猛地惊叫道:“小心。”
原来趁着李传灯与宁凤说话的当口,僧雨举剑偷袭,而且宁凤的提醒明显迟了些,她叫声出口,僧雨剑尖离着李传灯胸口已不过三寸,僧雨胸中狂喜,他甚至已在想着一剑刺死李传灯后救援平生笑的后招,但他高兴得早了点,眼见剑尖就要刺进李传灯胸口,李传灯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僧雨随后便觉得剑上传来一股巨力,那股力量之大,就仿佛是一座万钧的石山飞撞而来,僧雨猝不及防之下,手中剑竟给撞得飞了出去,惊谔之中,不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李传灯的手顺势前移,在僧雨的喉间拂了一下,在外人看来,那真的只是轻轻的拂了一下,虽然能看到一点细微的血珠渗出来,但在所有人的想象中,僧雨都不会有什么事,那一下实在是很轻很轻的啊。
只有僧雨知道,事实和想象有多么的不同,因为那一下之后,他已是一个死人,虽然皮肤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针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皮肤下面的喉骨却已完全碎裂,他甚至没能叫出一声:“啊呀”,因为碎裂的喉骨让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一个字。
僧雨就那么呆立着,尸身迟迟不肯栽倒,而侧后索铁生又是一刀劈来,索铁生打的主意和僧雨一样,都是想救平生笑,或者说都没将李传灯放在眼里,虽然李传灯莫名其妙的抓住了平生笑,刀风起,李传灯侧步转身,挥手上划,这时索铁生刀锋已到李传灯头顶,李传灯这一挥手,似乎是想用手臂去挡开这一刀,因为谁也没看见他手中有什么武器,一边的宁凤甚至尖叫了起来。
在宁凤想来,索铁生这一刀只怕要把李传灯连手臂带脑袋全给劈下来了,而索铁生也是这么想,正傻乐呢,异变突生,手一震,刀头横里飞了出去,那情形,就象慢悠悠飘下的落叶突然遇上狂风,给一下子吹了出去,好在他力大,刀并未脱手,但李传灯的手还是象先前对着僧雨一样,顺势下划,索铁生便觉胸口一震,那并不是痛,事实上他根本没感觉到痛,因为一震之后,整个右胸便再没有半点感觉,就好象根本不存在一样,惟一的感觉是嘴,无论他的嘴怎么动,他再也吸不进任何空气。
绣花针本来就又细又短,天雷针的针法又不以诡变见长,克敌之妙,便在于诱使敌人近身,在最短的距离内,凝聚最大的力量,破敌一点,再顺势伤敌。
同样是一百斤的力道,分散在刀面上,一刀下去,也许连桌面都砍不开,但将一百斤力全部凝聚在小小的针尖上呢,那会怎么样?铁板只怕也会给一针扎穿。所以别说僧雨索铁生功力远不如李传灯,便是功力相若,大刀长剑对上李传灯的针尖,也一定会给一针荡开,看上去李传灯凶险百出,其实真正凶险的却是他的敌人,因为拉近了的距离正适合天雷针雷霆万钧的突击。
其实也要怪僧雨两个的大意,两人如果事先知道李传灯用的兵器是一枚绣花针,凝神提防下,以长打短,尽量不让李传灯近身,则李传灯也休想一招见功,可叹的是两人都不知道。
僧雨索铁生的尸体先后栽倒,这下惊住了所有的人,除了三道还在围着程映雪狠斗,其他人全都停了手,看看李传灯,再看看地下的两具尸体,所有人眼光里的情形,都象是大白天见鬼。黑龙会杀手惊异,是不敢相信世间竟有人能两招就杀了两匹狼,而肖乘龙几个的惊异则更甚,因为他们自认是非常了解李传灯的,朱龙甚至还亲自动手痛打过李传灯一顿,那个除了两斤蛮力只会拿脑袋硬拼的傻大个儿,怎可能突然就有了这么高的身手呢。
“你——你一直在装……装傻?”这是宁凤想象得出的惟一理由,但她自己也难以相信,说出的话竟然有些结巴了。是啊,谁装傻会装到专门挨打,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这时李传灯却无心理她,程映雪还给三道围着呢。先前李传灯真的不自信,尤其是给程映雪那几剑一吓之下,但两招杀了两匹狼,自信心立马就有了,撇开宁凤,一跨步便向三道冲去,张江恰挡在正前方,手中盘龙枪一抖,一枪扎来,李传灯依样葫芦,待枪尖近身,一针荡开枪头,身子往前一扑,连人带针,顺着枪杆便扑向张江怀中,他这一扑去势若电,但僧雨两人的死早让张江有了提防,眼见李传灯扑来,急跨一步,同时反把回打,这一招连消带打,即拉开了距离,又攻击了李传灯。
李传灯一扑无功,跨步再进,小小的绣花针对着张江的丈二盘龙枪,却是步步进攻,张江手中枪舞得风雨不透,脚下却是一退再退,总之打定主意,绝不让李传灯近身就是。
李传灯眼见急切间杀不了张江,担心程映雪久困不敌,心念一动,计上心来,待张江又一枪刺到,绣花针迎上,却不是将枪头一针荡开,而是横里一按,借着张江枪上的力量,飞身而起,扑向三道剑阵。
三道虽围着程映雪恶斗,却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见李传灯凌空扑来,三道阵法一变,天星一剑斜空疾刺,迎上李传灯身子,所指处正是李传灯下腹,李传灯若是躲不开,天星老道不要用力,只李传灯自己的下落之势就会将他一个身子穿在天星长剑上。
以程映雪如此剑法尚困在剑阵中脱身不得,李传灯自然知道三道剑阵的厉害,心中打定主意,要救程映雪,必要一击破阵,因此一直等到天星老道的剑离小腹不过寸许时才忽地出手,针尖横点在老道剑面上,只闻“铮”的一声轻响,天星老道长剑飞荡开去,甚至身子也给带得一斜,而李传灯借着落势,一针疾点老道喉头。
李传灯以身犯险,在如此短的距离内,天星完全没有躲避的余地,眼见必死无疑,三星剑阵却发挥出威力,寒星灵星左右齐出,寒星斜攻程映雪,灵星却一剑猛刺向李传灯胁下,李传灯若不缩手,固能一针刺死天星,自己也必要挨灵星一剑。
李传灯暗赞三道剑阵了得,无法可想,只得于百忙中收针,荡开灵星长剑,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天星,上半身回缩,下半身往前一荡,双脚猛蹬,正蹬在天星胸口,将天星蹬得飞跌出去,→文·冇·人·冇·书·冇·屋←口中鲜血狂喷,寒星灵星两道大惊,急纵身过去,一左一右架起天星,双剑戒备,天星受伤虽重,却不至死,三角眼狠狠的盯着李传灯,道:“阁下好身手,贫道认栽,敢问阁下名姓,也好让贫道知道一招伤了贫道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来告诉你。”不等李传灯回答,后面的宁凤早叫了起来:“他叫李传灯,外憨内奸,我娘说他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但我看他只是天下第一等的骗子鬼。”
“李传灯,很好,贫道记下了。”天星点头,三道转身,飞掠而去,另一面张江旷野也救走了平生笑,黑龙会杀手四面退去,眨眼退得干干净净。
李传灯两招杀了两狼,一招破去三星剑阵,前后仅仅三招,便让黑龙会损兵折将,狼狈逃窜,如此身手,直是不可想象,尤其是肖乘龙朱龙几个,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一时都傻站着,谁也不说话。
还是程映雪先反应过来,收了剑,抱拳对李传灯道:“多谢李总镖头援手。”
李传灯忙还礼道:“程小姐客气了,都是武林一脉,理所当然的。”
黑龙会即然退去,众人也就不急着走了,去宅中一搜,搜出了谢归元和十多个归元庄的弟子。
谢归元六十多岁年纪,满面红光,身上带了伤,衣服也破了几处,却仍是神威凛凛,先谢了程映雪几个的援手之德,又大骂了一通黑龙会,随后一起回归元庄来,先前见情况不妙时,谢归元让家人藏在了地下室里,因此家人没事,只是伤了不少弟子,又痛骂一顿,家人早备上酒菜,天也差不多亮了。
席间说起神灯教的事,程映雪猜神灯教就是黑龙会在外面摆的一个幌子,目地是引开侠义道对黑龙会的注意,谢归元却摇了摇头,道:“不是,黑龙会是黑龙会,神灯教是神灯教,神灯教的教主是个女孩子,姓水,师门来历不详,但和黑龙会绝没什么牵扯,据我所知,两下之间好象还有点冲突。”
李传灯本来在低头吃菜,听到谢归元这话,恰如耳边打个惊雷,手一颤,筷子竟然失手落到了地下。程映雪心细,事实上她心中对李传灯充满了好奇,一直在留心着他,见他竟然失惊落筷,问道:“李总镖头,怎么了?”
其实不止她对李传灯好奇,所有人都是一样,谢归元是难以相信李传灯真的有那么高的武功,而朱龙肖乘龙几个亲眼见着,不怀疑这点,心里却是即惊且妒又疑,更是百味杂陈,自然留心着李传灯的一举一动,所以也一齐看过来。
眼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李传灯心中一跳,忙道:“没事,只是一时失手。”换了双筷子,自顾吃菜,众人便也转回眼光,程映雪心底存疑,想:“以他如此身手,怎可能会失手落了筷子,一定是心中有事,这人实是神秘至极,我白云涧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知,可我偏偏就看不出他用的是什么武功,还有两年前那一帮神秘的护镖高手,他一失踪,所有人全都失了踪,若说跟他没关系,谁都不信,可据消息,他只是被流云剑派除名的大弟子水志远的徒弟,怎么可能拥有这一切呢?”
谢归元虽听说自己获救李传灯出了大力,但一则李传灯不怎么说话,二则他也不怎么信,即有程映雪这白云涧高徒在,哪还要别人出力,因此也就不怎么理李传灯,只顾和程映雪说话,李传灯倒也乐得自在,心中只在想:“十六七岁,姓水,难道真的是杏儿?她怎么会做了神灯教的教主?”想想绝不可能,却又想:“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事前谁又想得到,世事难料,说不定真的是她呢。”心中忐忑,尖耳听着谢归元程映雪的对话,但谢归元却再不提这事,李传灯也不好开口问得。
一直以来,侠义道和黑龙会彼此顾忌,谁也不敢撕破脸皮,但黑龙会这次竟肆无忌惮的攻打归元庄,可就叫谢归元大为光火,酒席上便和程映雪商议,要大发侠义贴,向黑龙会讨个说法,程映雪自也赞同,众人便都要在归元庄暂时住下去,程映雪征询李传灯的意见,李传灯本来无可无不可,说实话,他愿意呆在程映雪身旁,虽然这个念头他自己还不是很清楚,只是下意识的喜欢这样,但听了谢归元的话后,他非常怀疑神灯教的教主就是水杏儿,一定要去弄个水落石出才行,所以便以还有一点子私事为借口,离了归元庄。
第二十八章
众人送李传灯出庄,看他身影离去,宁凤哼了一声,道:“这家伙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不肯说。”
肖乘龙不吱声,心中却在暗暗思忖:“先前听到一个水字便失惊落筷,难道神灯教教主竟是那个野丫头?”想到那日水杏儿在庄前咬牙发誓的样子,当日只觉好笑,这时想来,却猛地打一个寒颤,想:“这傻大个儿心计深沉,武功更是高得不可思议,万一那野丫头真的做了神灯教主,流云山庄只怕立马要大祸临头了。”
李传灯离了归元庄,一时却不知该往哪儿去,心中思忖:“若真是师妹,她必会回双龙村去找我。”这么想着,抬脚便要往双龙村去,却突然又想:“听他们说,神灯教冒出来有些日子了,若真是师妹,自然早去过了双龙村,我现在回去必然会不着,对了,师妹小性儿,上次说要报复流云山庄,我不如上流云山庄走一遭,万一师妹要所复流云山庄,也好从中劝阻。”当下便往流云山庄来,袋里有钱,买了快马,一路疾奔,不过月余便已近天目山区,这日算算马程,用不了一天就可以到流云山庄了,看看天色将晚,便先找一家客栈投宿了。
在店里吃饭时,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一个汉子,也在店里吃饭,却不时的向李传灯脸上看,李传灯也没在意,后来那汉子出店去了,店东却一脸情急的到李传灯面前,让李传灯别住店了,尽快离开,最好是趁夜赶路,走得越远越好,李传灯奇了起来,问原因,那店东先不肯说,后来见问得急了,道:“客官注意刚才看你的那汉子没有,那汉子是蜈蚣堂金蜈蚣的手下,他这么盯着你看,必然是盯上你了,蜈蚣堂的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若不赶紧走,今夜必然有祸。”
李传灯明白了,知道店东是一片好心,心中虽奇怪蜈蚣堂的人盯自己做什么,却也并不在意,摇头道:“原来是蜈蚣堂的人,没事,我不怕他们。”看那店东白了脸,忙安慰那店东道:“放心,我不会在你店里打架的,便是打坏了东西,我也一定赔你。”心中想:“蜈蚣堂不是什么好路数,即然找上门来,说不得让他们吃点苦头。”
吃了饭,合衣躺下,到三更时分,忽听得大队马蹄声响,直奔客店而来,李传灯冷笑一声:“还真个来了,人还不少呢,却不知盯上我什么?”听马蹄声到了店门前,便开房下楼,早听得一人在问那店东:“先前住店的后生呢?就是那大个子,生着好大一对厚嘴唇的。”
“我在这里。”李传灯哼了一声,跨步出来,果见是先前看他那汉子,这时正在问那店东,旁边还有几条汉子,其他人都在店外,似乎还有一辆马车,李传灯也没细看,刚要问那汉子找他做什么,猛听得一声惊喜若狂的尖叫:“师哥,真的是你。”随即眼前一花,一个身影向他直扑过来。
“师妹,杏儿。”李传灯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水杏儿早站在了他面前。
三年不见,水杏儿长大了,也长高了,昔日的野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不过脸上仍是李传灯熟悉的那种神情,只是那对大眼睛里,这会儿却含满了泪水。
“师妹,杏儿。”真真切切的看到水杏儿儿站在自己面前,李传灯颗心欢喜得几乎要炸开来,声音颤抖着走上一步,伸手去抓水杏儿的手,不想水杏儿却纵身一扑,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死死的抱住了他,口中更是不住的叫:“师哥,师哥,可找到了,你不知道,杏儿天天在想你呢。”
“师妹,我也天天在想你,一直在找你。”李传灯也紧紧的抱住水杏儿,激动得全身颤抖,心底暗叫:“师父,师父,杏儿没事,弟子找到她了,她很好,长大了。”
一匹马很不识趣,突然在门外打了个很响的响鼻,水杏儿一下子惊醒过来,不好意思了,轻轻推开李传灯,俏脸微红,拉了李传灯的手道:“师哥,我们到外面车上说话儿。”
看着她红晕晕的脸蛋儿,李传灯脸上也不自禁的有些发红,心中暗赞:“程小姐美绝天人,不过杏儿也不比她差呢。”
水杏儿拉了李传灯到外面马车上,说起别来经过,李传灯和她在一起,素来都是听的时候多,因此大多是水杏儿叽叽呱呱的声音,但李传灯一路听来,却是越听越心惊。
李传灯一直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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