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船,称它为超级巨轮差可比拟,难怪它要泊在外海,大沽口的港湾,只怕容不下这艘的半身呐!
小刀轻嘘口气,喃喃道:“老天,这比我以前见过的海盗船还要大上许多,它还算是船吗?”
亨瑞对小混等人惊讶的表情,满意地咯咯直笑,颇有恶作剧成功之後的快感。
他——小红毛,总算逮着机会吓住小混他们,这实在是非常非常不容易。
小混回过神,半是戏谑,半是夸赞地顺手赏了亨瑞一记清脆的响头,啧啧笑道:“奶奶的,小红毛,你这一次暗杠,可真是杠对了牌,让我们全都傻眼啦!”
亨瑞揉着脑袋瓜子,似嗔还笑,忍不住得意地瞟了小混一记白眼。
李老板轻笑地插口解说道:“第一次看到这种大型帆船的人,的确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若非此等巨型船只,想要在茫茫汪洋之中航行上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小刀轻点着头,同意道:“光是半年、一年的饮水和食物,普通船只,只怕存放不够,何况船上还得装载着其他做生意用的异国货物。”
小混神往地睨着逐渐近的巨船,喃喃自语道:“想当年三保太监下南洋时所搭乘的大船,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麽大?”
李老板闻言轻笑道:“很有可能,据说,昔年三保太监出使南洋时,一艘船可搭载近千人,那船自然是不小。”
小刀斜睨着小混,谑笑道:“可惜呀!小混!”
小混不解道:“我可惜什麽?”
小刀呵笑道:“你晚生了一、二百年,永远也无法证明到底是咱们大明朝的船大,还是这些西班牙蛮子的船大。”
小混轻嗤道:“这种事一点也不难证明,一定是咱们的船比较大。”
亨瑞不服气道:“骗人,格瑞和威金的大船最大!”
小混嘿嘿邪笑道:“你不信?如果你敢和我打个赌,我保证找出一艘比眼前这艘番仔船还大一倍的船,让你开开眼界。”
亨瑞将信将疑地瞅着小混,呐呐道:“赌?我没有钱,赌不行。”
小混搓着手,表情诡异的笑道:“笨!打赌不一定要赌钱,咱们还可以赌些别的玩意儿。”
亨瑞已经有些心动,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似乎在考虑要拿什麽当赌本。
小刀不待他开口,拍拍他的肩头劝道:“小红毛,你别听他的话,你若答应和他打赌,你就输定啦!”
亨瑞茫然不解地问:“为什麽?支那船没有很大,比威金、格瑞大,没有!”
小刀瞥了小混得意表情一眼,淡笑道:“现在或许没有,只要你打了赌,小混造也要造出一艘符合打赌标准的超级大船来!”
小混咂嘴笑道:“老哥,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呐!”
李老板似乎有意要泄小混的气,不以为然道:“别说像老毛子他们那种巨型船只,就是一般来往於近海附近的大船也不是那麽容易造得出来,这不但是要功夫,而且花费更是惊人!”
一直不言的哈赤,突然地打岔道:“少爷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李老板不相信地瞪着哈赤,那表情似乎在说:“少来,你是在捧你的主子。”
小混哈哈笑道:“哈赤,你可真是了解我!”
哈赤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瞪着他的李老板听一样,憨然地咕哝道:“本来就是,少爷从来都不会骗人,他说有的事,就一定有,没有的事,他才不说!”
李老板的嘴皮子略略轻动,好像要说些什麽,但是,威金船长船上的水手已经看清小船上的来人,正挤在船舷旁,向他们大声地招呼。
李老板立即回身走向船头,摇动双手,愉快地和大船的水手们打招呼,同时,他以自己所懂的有限蛮子话,问候着船上这群外国毛子。
小混盯着大船上,那群裸露着上身,露出一身纠结扎实的肌肉和布满双臂、前胸浓密体毛的高壮船员,“滋滋!”有声地摇头叹道:“他奶奶的,果然像是一群喳呼的黑猩猩!”小妮子软软地倚在小混身上,勉强站起身来,她苍白着脸,用那双无神美目溜过船舷後,皱皱柳眉,无奈道:“小混,咱们一定要上去那座动物园吗?那些毛子猩猩丑死了,一点也不好看。”
小混扶着柔若无骨的佳人,轻轻呵笑道:“我说妮子,人生能有几回上到毛子船,去欣赏那些毛子猩猩,你就勉强为其难逛一遭海上动物园啦!”
其实,小妮子在服过小混交给她的晕船药後,情况早已不如她所表现的那般惨然无助,只是女人嘛!在能够发嗲撒娇时,自然要善加利用这种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女人味!
小妮子嘟起嘴,似真还假地叹口气道:“好吧!反正都已经到了海上,不上去看看,也实在可惜!”
小混在心里暗自咋舌,忖道:“假仙,你的名字是女人!”
小船的梢公技巧的让船画出一个之字形,将小船平稳地贴着大船腹部停妥,大船上立刻抛出一卷绳梯,哔啦!声响,滚溜泄下的绳梯,贴着船腹“喀喀!”拍动着。
李老板驾轻就熟地攀着绳梯,一马当先地爬上大船,小红毛迫不及待地紧跟而上。
小混等人眯眼瞧了瞧在海风中轻荡的绳梯,输人不输阵地随後猱身而上。
原本轻晃不止的绳梯,在小混他们使了千斤坠功夫的同时,彷佛在尾巴被加上铅锤一般,笔直地定在半空,任凭海风吹拂,竟然动也不动。
几名倾身正待帮助小混他们上船的水手,见状不由得发出“咦?”地讶呼,他们不约而同地揉揉眼睛,再度往绳梯瞧去。
小混圈扶着小妮子率先上船,他拍拍发怔的毛子猩猩,唤回这几人的注意。
忽然,一名大胡子船员像是见鬼似地跳了起来,口中,叽哩呱啦地嚷嚷着,其他人转向船舷,顺着这名大胡子所指看向绳梯。
只是,小混他们早已纷纷翻身上船,此刻,那道无人的软梯,毫无异样地在风中“●●!”摇晃有声。
没有见着异状的水手们,一个个龇牙张嘴,对那名大胡子发出不屑的嘲笑。
那名大胡子脸红脖子粗地辩白着,他彷佛是寻求支持般,转身询问方才和他一同看到奇怪现象的伙伴。
而那些人也不敢肯定自己刚刚是否真的看见了什麽,只得讪讪地朝甲板上吐口唾沫,无趣地挥挥手一哄而散,独自留下犹在搔头抓耳,惊疑不定的大胡子。
小混和小刀两人将这一幕情形尽纳眼底,他们两人不禁有趣的对望一眼,发出一抹略带好玩的会心微笑。
此时,一名年约四旬,皮肤黝黑,满脸横肉,长着乌黑的乱发,浑身杂毛,身高超过八尺有馀的老毛子,正自船舱中钻出身来。
亨瑞欢叫一声,狂奔着扑向对他张臂以待的这名老毛子,登时,他忘记小混他们,忘记周遭一切,以家乡的语言,激动的和这名老毛子攀谈开来。
小混与小刀等人好奇地溜眼四望,只见原本鼓张的巨帆,此时已经落下。
三支耸立的桅杆不论主副都有一人环抱粗,宽敞的甲板在烈日和风雨的蚀磨下,变得褪色但是光滑无比。
这艘船远望已属庞然,近看更见壮观,即使是它身上所容纳的船员,也是恁般高壮魁梧,使得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哈赤,在他们之间却变得那麽协调,彷佛哈赤在这里才找到他真正的归属。
相形之下,小混、小刀和小妮子三人,在众猩猩充满好奇的围观下,反倒成了误闯大人国的小不点。
尤其是小妮子不但身材娇小逗人,更是万绿丛中唯一一朵艳丽的玫瑰花,不知不觉地散发着诱人犯罪的柔弱和甜美。
出於一种女性直觉,小妮子比小混他们更早发现到自己等人,反而变成动物园中被猩猩看的一群。
尤其是她自己,更是数道色迷迷的探照灯下,不断寻逡的重要目标。
小妮子本能地往小混怀里缩了缩,不知哪一头粗鲁的猩猩,咕哝一句小混他们听不懂的话,引起一阵暧昧的爆笑。
小混和小刀同时有所警觉,不约而同地瞪起不悦的眼神,恶狠狠地抛给围观的水手一次无言的警告。
小混斜溜了船首附近一眼,只见李老板和小红毛仍和那名看似凶狠的船长专注地交谈着,对此时自己等人的处境毫无所觉。
小混伸出手,占有性地揽着小妮子织腰,轻咳道:“老哥,我看咱们过去找小红毛他们,好认识一下这群野毛子的头头如何?”
不待小刀回答,他已经拥着小妮子朝船首移动。
忽然,围住小混等人的水手发出抗议般的吼笑,小刀警戒地注视着这群野蛮人,但是,他们带着好奇微笑的脸上似乎没有什麽恶意。
小混索性对他们回以大方的一笑,嘴巴叽哩咕噜不知说些什麽。
只见他神色认真地指着自己,又指向船首小红毛立身之处,比手划脚地与船员们沟通。
小妮子愕然道:“小混,你什麽时候也学会说毛子话?”
小混对着一群又是茫然,又是皱眉的外国毛子露齿微笑,头也不回道:“瞎掰!”
“什麽?”
小刀等人同声怔然地反问。
小混呵呵一笑,拉起小妮子柔荑,回身就走,他对小刀他们眨眨眼睛,承认道:“我说我在瞎掰毛子话,懂不懂?”
小妮子不由自主地咯咯娇笑道:“小混,你又来了,你干嘛老说这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懂的怪话?”
小混有趣道:“好玩嘛!反正我们听不懂他们说什麽,他们也听不懂我们说什麽,依此类推,我们听不听得懂自己说什麽,意义都差不多啦!”
小刀不禁叹笑道:“天底下竟有你这种推理法,我实在很怀疑,双狂两位老前辈到底是怎麽教你的?”
小混顺口道:“反正不会是用水浇就是了!”
小刀茫然一怔,接着颖悟到,小混是在说他由沙漠里来,自然是无水可浇。
小刀好气又好笑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实在搞不清楚小混在什麽时候,才会勉强正经一点。
小妮子却是直到此刻方才想通小混的这股水的奥妙,不由得咭咭咯咯地笑成了掩口葫芦。
唯有哈赤仍是满头雾水,不知这个教与水又扯上什麽关系,他只好搔搔头,对走在身旁的同类张嘴傻笑。
而他这一笑,立即为他蠃得这些外国毛子的友谊。
只见一只只肌肉纠结成块的胳臂,劈劈啪啪的落下,或是大力拍着他的背,或是有劲地重搂他的肩,以传达一些亲切的欢迎之意。
哈赤秉承蒙古好客的热情,几乎立刻和这群与自己有着同等身材的毛子交上朋友,虽然,他们除了相互傻笑,什麽也无法沟通。
亨瑞双目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对迎面而来的小混叫道:“小混混,格瑞很近,在高丽做生意,会到天津,威金说的。”
小混讶异道:“高丽?他怎麽这麽快就到了,你不是说从你的老家到这里要三、四个月?”
李老板在一旁补充说明道:“格瑞是在知道家变之前,就已经离开荷兰到南洋一带做生意,据威金说,他和格瑞在日本见过面。
格瑞因为有客人托购高丽人叁,所以才转往高丽,随後就会到达咱们这里,他想顺道来看看父母和校韩子,只是……唉!”
小刀沉吟道:“他如果要到北京,自然是从大沽口进巷比较方便,可是,很难担保他会在天津停留,万一错过他可怎麽办?”
李老板笃定道:“这个你放心,格瑞来此,主要目的仍是通商,二是探望父母,而我的店和他有买卖约定,他只要是进港,一定会先到我店里完成买卖交易,才上北京城。”
“既然如此……”小刀瞥着小混,考虑道:“我们最好还是在天津陪着小红毛,等他哥哥到达之後,送他们上了船,再前往开封,如何?”
看来,小刀也顾虑到猛龙会可能对李记洋货庄有所不利,是以,他以询问的口气暗示小混留在天津一段时日。
毕竟,老巢位於西淀的猛龙会若在得知亨瑞或是小混他们的下落时,可以很快到达李记,快得足以令人措手不及。
因为,由西淀到天津的距离,大约是北京到天津的路程,然而,若是走水路,那又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耽搁。
小混呵呵轻笑道:“咱们当然要留下,老实说,我实在很想多看一点老毛子,你老哥和你长得像不像?”
他後面那句话,是针对小红毛亨瑞而问。
亨瑞愉快地点头道:“像,妈咪说很像!”
提到母亲,小红毛眼中的光彩为之一黯。
小混有意改变他的心情,故意谑笑道:“这麽说,你老哥就理所当然的叫做大红毛喽!”
“大红毛?”亨瑞侧头寻思,咯咯笑道:“对,大红毛!”
他不忘伸手揪揪自己的红发,满意地直点头。
小混见他笑得开心,不禁暗自佩服这个小红毛情绪转变之快,比中国女人犹有过之。
而他却忘记,其实小红毛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娃儿,又不曾如他一般在要命地大漠之中修过身,养过性,这种变化才是正常小孩应该具有的表现。
小混想归想,口里却无半点犹豫的大剌剌道:“小红毛,现在你是不是该介绍这位毛子头头,船老板,让我们认识认识?”
李老板轻笑打岔道:“小兄弟,他们外国毛子对船老板都称为船长,这是威金船长。”
经过一阵介绍,威金船长大步上前,伸手重重拍着小混肩头,如雷笑道:“谢谢你,为了救亨瑞的事!”
他那带有浓重外国口音的汉语,可叫小混瞪着眼瞎猜半天,才恍然明白他在说些什麽。
小混夸张地垮下肩膀,龇牙张嘴地揉搓道:“威金船长,你是在谢谢我救人,还是不高兴我救小红毛?”
威金船长不解地望着小混。
小混继续道:“你下手那麽重地拍打我,我还以为你是不高兴我救了小红毛,想给我一点教训呐!”
威金船长恍然大悟,忍不住双手插腰,仰天哈哈大笑,他伸手用力搂住小混,大声宣布道:“小孩,我喜欢你!”
小混嘿嘿贼笑道:“让你喜欢可不见得是好事,我可没有断袖子的习惯!”
不待威金明白这句话的涵意,小混横肘顶顶威金腋下,满怀好奇道:“喂!威金船长,你的船好大,可不可以带我们到处叁观一下?”
“叁观?”
威金询问似地望向李老板,李老板为他解释道:“走来走去,看你的船。”
“哦!”威金船长高兴地点点头:“看我的船?可以,可以,来!我带你们去。”
於是,小混等人满心兴奋地随着威金船长往船首走去。
在小混他们心满意足地听着威金船长以难懂的汉语简单解释各种船上设备时,他们赞叹之馀绝没想到,威金船长所称用来保护自己的十数门大炮,在必要时,也会用来攻击无辜的商船。
那就是说,偶尔地,威金船长在浩瀚的汪洋上,会挂起飘扬的骷髅旗,客串一下海盗,打劫一些倒楣的大肥羊。
是夜,在威金船长的力邀之下,小混等人和李老板一同留在船上接受晚宴招待。
一桶一桶由遥远家乡带来的葡萄美酒被取出来招待贵客,一杯又一杯冒着白色泡沫的小麦酒穿梭流动在数百名船员之间。
威金船长为了答谢小混搭救亨瑞之恩,特定破例在出航之前纵容手下大醉一场。
以小混为首的狂人帮众帮兵在这群热情西班牙毛子的敬酒下,潇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