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你是不是故意装着不懂?”
小妮子酡红着脸,低啐道:“无聊。”
说罢,她匆匆起身离开小混的床榻,娇哼地赏给小混一个大鬼脸,手中拿着药,轻快地闪出房外。
小混对着她的背影怪叫道:“别跑呀!老婆,你这一走可把我的幸福带走啦!”
不知是小妮子没听见,还是故意不答,门外难得没有传回小妮子的反驳,一片静悄悄。
小刀轻嗤道:“得了!少把肉麻当有趣。喂!小混,我问你,那个红毛小表怎麽睡了将近二十个时辰,还不见转醒,该不会有什麽问题吧!”
小混斜昵着他,懒懒地道:“会有什麽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我没解开他的穴道,他怎麽会醒。”
小刀恍然道:“你怕解开他的穴道後,他太过悲伤?”
小混嘿笑道:“算你不太笨,老哥!”
“去你的!”小刀啐笑地抓起手旁一块抹布,“啪!”地摔在小混脸上,闲闲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小混拨开抹布,连“呸!”数声,怪叫道:“他奶奶的,趁我受伤欺负我,你算哪门子英雄?”
小刀古井不波道:“别忘记你自己说过,狂人帮所属,必要时可以不做英雄。”
小混猛地噎声,装傻道:“嘿嘿……我说过这种话吗?怎麽我不记得。”
哈赤在一旁憨然接口道:“少爷说过这句话。”
小混反手一拳敲上他的肚子,憋笑道:“他奶奶的!闭嘴!少爷我故意假装忘记不行嘛!”
哈赤“哟!”的怔然轻叫,左手按在被捶的腹部,右手忙不迭捂紧自己的嘴巴,以陪罪的眼光偷瞥小混。
小混抿嘴嗤道:“捂什麽嘴,话都说了,按着嘴就收得回去吗?真是哈到姥姥的家。”
哈赤乍听之下,根本搞不清楚什麽叫做哈到姥姥家,他搔搔黄发,满头雾水道:“少爷,你要哈赤到姥姥家做什麽?”
小混白他一眼,索性闭上眼不与理会。
小刀轻笑道:“哈赤,哈儿是四川重庆的俗语,意思是说傻瓜,小混说你哈到姥姥家是在骂你傻,你别理这个小混混。”
哈赤有些赧然地憨憨点头,心里却暗自想道:“这汉人说话真是复杂,还有什麽四川话、北京话、苏州话,其他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让人听都听不懂,比起来还是咱蒙古话乾脆。”
小刀安然离座起身,缓缓踱向小混床前,沉吟道:“小混,你打算什麽时候叫醒这个小红毛?老实说,我走遍大江南北虽然听说过一些有关海外异族的事情,可是倒是头一遭亲眼瞧见长相与咱们如此迥然相异的人,我对他兴趣颇浓,急着想和他谈谈!”
他很自然地转眼朝另一扇窗畔的床上看去,细细地打量熟睡中的红发小孩,心中只觉这个小红毛不光是发色特殊,便是脸上的轮廓、线条,亦是深直如刀削斧刻,就连肤色都白晰如漂,从头到尾、从上到下,这小表没有一点与寻常汉人相似。
小刀只顾专注地打量小红毛,却发现小混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情暧昧地直瞅着他。
小混故意嘿嘿邪笑道:“天呀!老哥啊!你什麽时候开始,竟然对这男童有兴趣?”
小刀不解回头,垂下视线询问似地望着小混。
小混笑地更谑更邪,满脸逗弄地捉狎道:“据说,喜欢断袖子的人,很容易染上某种传染病,很危险的哟!”
小刀先是微怔,继而睁目扬眉,蓦的一记爆栗子打在小混脑上,笑骂道:“放你奶奶的乌拉狗屎鸟蛋屁。”
小混虽然倏然偏头,仍没躲开小刀闪雷般的一敲,他“哎唷!”一敲,叫痛地直揉着被敲的地方,咕浓道:“他奶奶的!人『伤』被人欺,换做平常少爷我若不讨回公道,才他奶奶的见鬼。”
小刀左肩微挑,负手闲闲道:“我这是罚你不敬兄长。”
顿了顿,他又黠笑接道:“换做平常时,我可也不一定动手。”
小混没好气道:“他奶奶的!你就这麽趁人之危,吃定我喽!”
小刀得意道:“然也!少废屁,告诉我要如何解开小红毛身上的穴道?”
小混拿跷道:“有本事你就自己解,少爷我……不想说!”他说完重新闭起眼,一副你奈我何的德性。
小刀不为所动地转身坐回竹椅, 悠闲地端起茶杯, 轻啜一口,有恃无恐道:“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不光是我一个人对这小红毛有兴趣,否则,你也不用那麽麻烦地动手脚,让小红毛睡到有了精神再来叫醒他问话。”
轻轻一笑,小刀斜瞅着床上的小混,接着道:“我就不信你比我能憋!”
小混不甘示弱地反口讥道:“我又没有便秘,自然比不上你能憋!”
小刀“噗!”的一声,将入口的一口茶倒喷了出来,哈赤也呵呵地咧开大嘴直笑。
小刀摇着头抹去嘴边茶渍,苦笑道:“难怪小妮子老是骂你臭混混,你果真他奶奶的出口成脏!”
小混右目微睁,斜瞄向他,轻哼道:“是你自己说比我能憋。”他特别咬牙切齿,重重强调那个憋字。
小妮子正巧在此时掀开门帘,走入屋内,闻言好奇地笑问道:“鳖?小混,你想吃鳖是不是?”
小刀和哈赤两人再也忍不住脱口大笑。
小混举起手闭着眼睛拍额头,大叫:“我昏倒了!”他故意双手一摊,两条腿一蹬,真个装昏不动。
小妮子莫名其妙地瞧着他们三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麽笑话,值得三人反应如此地激动。
半晌,小刀捉狎谑道:“小妮子,他不只是想吃瘪,而且已经吃了一大只啦!”
小妮子奇怪道:“已经吃了?可是我们明明没买……哦!”她恍然大悟地掩起嘴,咯咯娇笑。
小混自我解嘲地谑道:“吃鳖就吃鳖,有什麽了不起,人生难得吃一回,尝尝鲜,有啥不好。”
他突发奇想,随口又道:“鳖总比乌龟来得强。”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妮子猛地怔眼,习惯小混说话时常夹有双关含意,这妮子直觉地以为,小混此话是在暗示她红杏出墙。
蓦地,她杏眼怒瞪,织手猝扬,“啪!”的脆响,一记火辣辣的耳光,狠狠甩在小混俊脸上。
登时——屋中的笑声被这记耳光打得倏然安静下来,众人个个满脸讶异地瞧着小妮子,小混更是错愕地抚着脸颊傻在当场,不明何以这妮子会突然如此狠下煞手。
终於——小刀想通问题出在哪里,不禁“噗哧!”一笑,小混尽是委屈,又是茫然地瞄着他,小刀背着小妮子对小混伸开五指,比了个乌龟的样子,又轻轻拍着自己头顶。
小混蓦地恍然大悟,这不是乌龟戴绿帽子是什麽!难怪小妮子要大发雷霆。
小混揉着红通火辣的左颊,轻瞥一眼依然粉颊含嗔,娇颜带煞的小妮子,苦笑叹道:“他奶奶的!今天是怎麽回事,莫非犯冲,有肉痛之劫,否则,怎麽搞的连续挨打?”
小妮子依旧火气顶盛地冷哼道:“你是犯冲,犯了姑奶奶的冲!”
小混暗自咋舌道:“乖乖河东狮吼啦!”
接着,他伸出手将小妮子拉坐在床榻,陪笑道:“唉!亲亲好老婆,你误会了啦!我刚才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有其他任何含意,你……”
小妮子猛地挣开被他拉着的小手,嗔怒道:“随口说说?这种事怎麽可以随口说说,如果被不知情的人听到,人家会怎麽想?”
说着,小妮子顿感委屈,不由得双目微红,眼眶含泪。
忽然——小混猛烈地呛咳起来,一口鲜血涌出他的嘴角,正巧滴落,哈赤急忙递过来的雪白手巾上,显得格外悚目惊心。
小妮子忘了委屈,扑身惊道:“小混!你哪里不舒服?”
小刀和哈赤也急急围拢过来,小混强行咽下到口的瘀血,神色萎靡道:“我明明没有其他意思,你非要多心,我……咳咳!解释你也不听……”
他喘了口气,小混哑声轻道:“连这点小事,你都不肯相信我……我心急了,气血攻心……”
小妮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一眨,两颗晶亮的泪珠,断了线似的顺着她的脸滴溜溜滚落,掉在小混胸前的棉被上,留下两点淡淡的印痕。
她倏地扑伏在小混胸前,抽搐噎噎道:“我信!我信!你说的话,我都相信,小混,你不要气血攻心嘛!罢刚我是故意假装生气,不是真的,你为什麽要上当嘛!”
小混轻拍伏身在自己怀中的俏佳人,虚弱地哑声道:“傻妮子……你生气我就不开心,以後……你别再使性子,或是……不相信我。”
小妮子将螓首深埋在小混胸膛里,哽咽地微然点头,此时,河东之狮已然温驯得宛若一头校亨羊。
哈赤兀自心焦,又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该是劝慰小妮子好呢!还是任这对小情人独自缠绵病榻才好。
倒是站在小妮子身後的小刀,瞧着脸色表情与说话声调不太对衬的小混,不禁狐疑地拢起浓眉,暗自揣测这回小混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些什麽药?
小混抬眼瞥及小刀满脸狐疑,微紧搂压着小妮子的双臂,俏皮地对小刀眨眨右眼,露出一抹习惯性的慵懒贼笑,笑容里有掩不住的得意!
小刀有些哭笑不得地瞪了小混一眼,他实在佩服小混如此为求演技逼真,不惜来个呕心沥血的杰作。
这种为艺术而牺牲的精神,可不是普通人有兴趣尝试的事。
小刀暗自啐笑地想:“他奶奶的!这个小混真他奶奶的混到家。”他的眼神,明白地告诉小混他心中的想法。
於是,小刀重新转身回座,他不知道自己如今除了看戏,还能做什麽,或者,还需要做什麽!
※※※
一片沉寂。
小混在享尽着软玉温馨抱满怀的乐趣中,不着痕迹地解决一段家庭风波。
此时,天色已暗。
正厅前念经的和尚们,时间一到,便自动收工回家,准备明天继续。
屋内,逐渐被四周死寂的暮色所渗透,融入凝重沉窒的黑暗中。
蓦地——一点火光扬闪。
小刀摇亮火折子,点燃竹桌上一盏油灯,温暖的灯光,立刻躯散黑暗里令人不知的阴霾。
他打破沉默,戏谑道:“陶醉够了没,你们这对小冤家,屋主可能快替咱们送晚饭来啦!”
小妮子微窘地挣开小混的怀抱,挪了挪位置,坐的离小混稍为远些,这才慢条斯理地轻拢云鬓。
小混“啧!”地咂舌道:“老哥,你这招该叫做一把火惊散鸳鸯鸟呐!真是不解风情。”
挥了挥手,小混继续懒懒道:“罢了,算我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呜乎哀哉!”
小妮子咯咯笑道:“得了,你想念忌文,到正厅去念,干嘛在这里呜乎哀哉,也不怕犯冲!”
小混在哈赤的扶持下,重新半倚着床坐起,他自嘲道:“反正该犯的冲,也都犯了,我还怕他个鸟。”
不理会小妮子投来的白眼,他迳自对小刀道:“老哥,先点期门、中脘,再解璇玑、华盖、膻中,弄醒小红毛,待会儿一起吃饭。”
小刀起身走向熟睡中的红发小孩,依言解除他被禁的穴道。
小混复又吩咐道:“哈赤,你到书房里去把笔墨纸砚端到这里来。”
哈赤应喏一声,匆匆转身而出。
小刀刚才一指点向红发小孩的膻中穴,小红毛立即应指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小刀连忙动手为小红毛输通血路,助他早些清醒。
小混耐不住好奇,披衣下床,在小妮子体贴地轻扶中步向红发小孩的床畔。
其实,以目前的体力而言,虽然尚未完全复原,但是在他自己精湛的医术,和珍贵灵药的调养下,伤势早已好了七、八成,别说下床走动,就是要再拚命,也还勉强能应付得来。
只是方才他费心演了一场好戏,若不稍为装做一番,恐怕不但无法受佳人的温柔,还马上会有另一出好戏要上演。
忽然——红发小孩身如僵尸般,自床上弹坐而起,狂乱地挥着双手,口中叽哩哇啦大吼着小混他们听不懂的话。
小妮子被这突发的情况吓了一跳,“哇!”的一叫,急忙闪身躲向小混背後,兀自探出半边脑袋,又惊又奇地瞄着床上的小红毛。
小刀轻拍红发小孩的肩头,安慰道:“没事了,事情已经过去。”
红发小孩茫然地瞪视着小刀,突然,他像疯了般尖叫着伸出双手扼向小刀的脖子。
小混沉声喝道:“老哥,小心!”
小刀微然侧头避开小红毛如钳的双手,同时右手猝翻,轻易扣出红发小孩的双腕,小刀不客气地扬起右掌,“啪!啪!两声脆响,不轻不重地赏了这个小红毛两个耳刮子。
小红毛被小刀打的一怔,然後,他似乎从恶梦里惊醒,停止了狂乱的挣扎,大睁着双眼,眼神清醒地辨视着抓住他的小刀,他深陷的眼窝中,赫然是一对碧绿如翠的绿色眸子。
小刀语调轻柔地问:“你想起来了吗?你听得懂我的话?”
蓦地——红发小孩“哇!”地扑入小刀怀中,放声嚎啕大哭,小混和小妮子这才松口气,慢慢走到床边。
小红毛双手环抱在小刀身後,紧紧夹着小刀的衣服,埋首痛哭,彷佛,小刀是他此生仅存的亲人,唯一依靠;他似要在小刀怀中,哭尽案丧母亡的苦痛。
他不过是个小孩,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小孩,在短短的夜里,却要亲眼目睹父母的惨亡,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除了尽情的痛哭,他是恁般的无助和绝望……。
如今,在小刀的眼中,小红毛已经不再是个怪异,特殊的异族,他不过是一个和所有汉人百姓相同的小孩。
他也有喜怒哀乐,也会痛哭或欢笑,小红毛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孩,而此时他需要别人的安慰和关怀。
很自然地,小刀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拥臂喃喃地安慰着怀里的小表,不知是小红毛真听懂了他安慰的话,或是他关爱的态度得到了回应。
他怀中的小红毛,竟也叽哩咕噜,以无人能懂的话,对他不停地哭诉。
捧着文房四宝从房里出来的哈赤,不禁对眼前这幕奇景看傻了眼。
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站在小混的身後,讶然低问道:“少爷,小刀少爷竟然也听得懂蛮子话?”
“才怪!”小混一屁股坐在小红毛的床榻,拍着嘴里叽咕不停的小红毛。
小红毛泪眼滂沱地抬起脸,扭头看向小混。
小混立刻露出一抹最最纯真温和的微笑,对着小红毛怪声怪调地招呼道:“逆好,哦死曾能混。”
小红毛忘了哭泣,侧着头好奇地瞅着小混,一副不知小混究竟说啥的茫然模样。
小妮子呵呵笑道:“小混,你在说什麽?我怎麽听不懂?”
小混摆摆手,要她别打岔,他又重覆一次刚才的问话,同时又加上大动作的手势,先指着小红毛,然後在空中划个大问号,接着又比自己,字正腔圆道:“曾能混,小混。”
半晌,小红毛恍然大悟地指着小混道:“曾冷魂?”
“不是!不是!”小混摇头纠正道:“能混,不是冷魂!”
“能混?冷魂?”小红毛脸上犹挂着泪痕,却被小混逗得咯咯发笑。
小混见他笑了,就高兴道:“哎呀!随便啦!”他接着又道:“活?”他双手一张一合,拚命地又翻又扬,表示失火的事。
“哦门久逆!”小混点着自己几人的胸口,又点了点小红毛的胸口,说明自己等人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