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在床上侧头轻笑地叫道:“小妮子,你没说出来意,怎麽就要走了?”
他等小妮子在房门口停下身,他才又加了一句道:“还是,你特地来此向小混献吻的?”
小妮子窘然辩道:“才不是!人家是来问你们要不要管石狮子胡同那档子事的,谁来找小混……”
小刀猛地弹坐而起,失声叫道:“对了!今天正是月圆之夜。”
小混倏地双目一亮,嘿笑道:“他奶奶的!少爷正闲得发慌,这下可好,反正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去凑热闹的是傻瓜,走!”
他说走就走,人往门口闪去,拉着小妮子匆匆撞向门外,只这一瞬间,小屋内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般热闹。
小刀和哈赤两人立刻兴致勃勃地急急追出,一眨眼,屋内已是人去楼空。
但是,此时屋里的空气,似乎还有些隐然的澎湃,连桌上那盏摇摆不已的灯火,彷佛都比刚才还要明亮了些。
第一章 烈焰焚天怪屋劫
小混等人自客栈後院挤出墙去,在小刀的带头下,他们四人直奔紫禁城後的北大街石狮子胡同。
夜风咻咻地怒吼,强劲的令人直要往後飞去,在这种古怪的天气里,原本不夜的一些店家,全都早早上了门栓不做生意。
街上,除了小混他们四人,就是连只闲逛的猫狗也没有,顶着冽冽的狂风,小混不禁扯起衣领,呵笑道:“他奶奶的!这种见鬼的天气,只有咱们这种无聊的人才会出门 , 若是信上的月圆之夜,不是今晚这个月圆之夜,我看咱们可得一头撞死在石狮子胡同。”
蓦地——怒吼的风啸应着小混的话尾,随即传出一记轰然闷雷,彷佛老天爷听到小混的话之後,还真怕他想不开似的给他一个暗示,为他打气。
小妮子眨眨眼道:“打雷呀!会不会下雨?”
小刀皱着眉,摇头否定道:“不是打雷,像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登时——小混精神倏振,热切地搓手呵笑道:“他奶奶的!本少爷大寒夜里亲自出马,老天爷若敢不买我的帐,岂不是老天无眼!”
小妮子不服气的嗤鼻娇啐,不待她多言,小混身形倏然加快,抛下话道:“我先走一步,你们随後就到呀!”
话未说完,他已消失在闷响传来的方向,临行时,这混混犹自不忘顺手摸了小妮子的香腮一把,吃上一记顺手嫩豆腐。
小妮子金莲猛跺,暗嗤道:“死相!”紧随在小刀之後,追随小混急驰而去。
哈赤迈着大步在三人身後拚命跑着,无奈他不谙轻身术,饶是个儿大腿长也是无三小路用,逐渐地越落越离小混等人越远,终於失去三人的踪影。
尽避夜寒风急,哈赤依然跑得满头大汗,他大掌一抹抬起头之後方才发现暗巷中已经不见小混他们的影子。
他不由得喘着大气,对着空寂的胡同大吼:“少爷——小刀少爷……你们在哪里?等等我呀!”
可惜这次哈赤声如霹雳的狂吼,却也盖不过凄厉尖啸的风号,只传出不远,就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话不成声……。
小混独自一人像煞无头苍蝇般,在迷宫也似的胡同中瞎闯乱撞,几番回转就迷了路,陷进一条死胡同。
他停在砖墙前,搔搔头皮呢喃道:“此路不通?太过分啦!”
瞪着阻止他看热闹的高墙,小混不禁有气道:“他奶奶的!死墙、臭墙,你哪里不好挡,居然敢挡住本少爷的去路,真是不长眼睛啧啧!”
他大大地踢了砖墙一脚,藉着往墙踢蹬的力量,他索性腾身纵上墙围,对面毗连的屋顶中,小刀和小妮子二人正讪笑地睨着翻墙的他。
小混嘿嘿乾笑地自嘲道:“他奶奶的!这下糗大了,居然让他们先想到上屋顶这一招儿。”
蓦地——又是一声爆响,这次的声音清晰地宛若就在小混等人身旁放炮一般,小混毫不犹豫地掠身闯去,几次纵掠,小混眼前出现一堵迤逦的传统瓦墙,彷佛一条沉睡的懒蛇,静伏在月夜光辉之下。
瓦墙内是一片宽广如海的密林,林树在狂风中疯狂地扭摆折腰,一栋造形特异的全白巨厦赫然矗立在墨绿的深黝林中,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闪跃着莹莹白光的巨厦显得格外突出,而且引人注目。
小混瞪着眼前的建筑,怔然叫道:“这是哪门子房屋?”
这栋怪房屋竟是全然以昂贵白云石所砌建的欧式古堡,主屋呈正方形,四处直角建有四座圆形的角楼。
角楼上是又尖又斜的屋顶;窄长的拱形石窗嵌以彩绘玻璃,开放式的正门前四支高耸通天的白石圆柱撑起宽阔的门廊。
门廊尽处向下延伸着数级半圆形石阶,阶前与密林之间,是一处隐约可见的空地。
“哇!那是房子吗?”随後赶到的小刀和小妮子二人异口同声的大叫。
小混耸耸肩道:“大概是吧!只要能住人的建筑不都是叫房子!呵呵……”他忍不住对着眼前奇怪的巨宅傻笑两声。
小妮子脑中闪过其他住人的建筑却不叫房子的庙啦、寨啦、祠啦、塔啦……等等地方,但她实在找不出曾见过的各种建筑中,有任何一处像眼前这栋怪异的巨宅,她只好学小混耸耸肩,不与置评。
小刀建议道:“何不过去看看再说。”
於是三人脚点树梢,穿掠密林径朝白色巨宅而去。
一阵狂笑吆喝和短促的闷哼几乎同时响起,看清眼前惨状的小混等人,不禁怒火中烧,热血沸腾。
方才他们所见的隐然空地实为大约十丈方圆的广场,此时空地上赫然躺着七、八具下人打扮的尸体。
而这些尸体竟无一具完整,看得出死者生前全都被人以凌迟或分尸的手法处死。
小混三人悄悄自树梢飘落,立於密林尽处的阴影底下,小妮子忍不住倒抽口气,撇过头去,不忍再瞧眼前的景象。
此时——一群身着同式黑色劲衣,背绣龙形图案的江湖匪类,狞笑四处奔走,有人正从巨宅中搜刮出无数金银财宝丢入二口大木箱内,有人手举火把四下放火。
一名蓄着一大把黑胡子,额上有一块紫疤的中年大汉,神情漠然地负手立於大木箱旁,在他脚边另外有一口较小的樟木箱搁着。
小刀愤怒低声道:“是西淀的猛龙会!他们怎麽会出现在京里作案?”
小混无言,他的目光正落在巨宅门内不远处,卧於血泊之中的两具尸体上。
那是一对有着褐红赤发,服式特殊的男女。
女的仰躺而亡,胸前像被火药爆开般,留有一个拳大的血滴,男的则是头外脚内俯趴於地,他的手中抓着一把黑黝黝的不知名兵器。
忽然,自着火的屋中传出一个尚带童音的孩童叫嚷声,声音之中充满着哀绝、悲愤和略略打颤的恐惧。
两名猛龙会的手下,正从屋内拖着一名长着满头红发的奇怪小孩。
那小孩看来不过十四、五岁左右,和小妮子差不多年龄,他口中叫嚷着众人都听不懂的奇怪语言,在两名大汉的挟持下,无助地挣扎扭吼。
当这二名猛龙会属下拖着他经过门口那对异装的男女死尸时,红发小孩蓦地凄声尖叫,猛然挣脱两只如钳的手臂,扑倒在红发女尸之上,伏身嚎啕痛哭。
猛龙会一干人各自得意地忙碌着,一时之间,竟无人注意到小混他们正冷着脸,自林边缓缓逼近向火场。
负手而立的那名猛龙会头领,不耐烦地对门内属下命令道:“杀了。”
那二名猛龙会属下,应声扬刀,忽的“当啷!”双响,他们二人手中钢刀莫名其妙跌落地上,而二人却见鬼般甩着手大呼大叫。
原来,这两个猛龙会属下的右手,俱被三只金针所贯穿!
猛龙会那名大胡子蓦然回身,喝问:“谁?”
小混冷嗤一声,闪身扬手,大剌剌道:“你爹来了还不知道。”
这名头领骤然惊退,他只觉得眼前人影移闪,“劈啪!”脆响,自己脸上已经吃了火辣辣两记大锅贴。
他愤怒地猛推双掌,砰地击中小混前胸,登时将小混击飞三丈,吐着血跌落地面上。
小刀和小妮子急忙扶起小混,担心道:“小混,你没事吧!”
小混抹去嘴角血渍,苦笑道:“他奶奶的!崩计错误,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这麽快。”
此时,猛龙会人马立刻包围过来,将小混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小刀瞥眼道:“小混,咱们今晚可有乐子耍,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带头的老兄应该是猛龙会中,坐第二把交椅的副会首绝命掌杜虎头。”
小混俊脸泛白的伸出手,揉着左胸心脏部位,微喘地瘪笑道:“老哥,你猜得没错,那家伙刚才虽然一掌击中我右肋,可是掌劲却朝左直钻心脏,差点震断我的心脉,这种游劲截脉的手法,正是绝命掌的特色。”
小妮子闻言慌乱道:“小混,那你伤的重不重,赶快坐下来休息。”她急忙拉着小混右臂,想将小混扶坐在地上。
小混轻拍她的小手,安慰道:“亲亲小妮子,你别担心,这麽点小伤,还不需要休息的。”
他嘴里是这麽说,可是右手却探入怀中,抓出一把药丸,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吞下肚去。
小刀亦是关心道:“如何?没问题吧!听说绝命掌中者无救!”
小混帅气道:“没问题!你们尽避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曾能混最厉害的本事,除了跑得快,逃起命来很容易之外,就是老皮够厚,挨得起揍,若是没这两样本钱,你们以为我凭什麽出来和人家玩命。”
此时,杜虎头在手下的拥簇里,横眉竖目地走向小混等人。
猛龙会圈住小混三人的喽罗,见自家副会首走过来,连忙让出位置,恭谨地躬身请安。杜虎头站定之後,冷冷地打量着小混他们。
良久——他方才开口粗声道:“小子,你是谁?竟敢多管闲事,瞧你身中大爷的绝命掌,居然没有立即毙命,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才对!”
小混嘿笑谑道:“你说对了,怎麽连老子曾能混你都不认识,你真是有眼不识老爹呀!儿子!”
杜虎头脸上倏然变色,酷厉道:“黄口小子,不知死活,做了他们。”
猛龙会所属齐声轰喏,挥刀朝小混他们杀去。
小混怪叫地嘲谑道:“哎唷!不要脸,这麽多人欺负三个小孩子,没水准!”
他拉着小妮子闪开二把鬼头刀的攻击,巧妙地将小妮子推出包围之外,眨眼道:“小妮子,你到红毛小表那里休息。”
小妮子会意地娇笑道:“好吧!你自己小心。”她身形曼妙地脱开纠缠,朝白色大屋门口奔去。
二名猛龙会属下见状,立刻持刀分别向小妮子追去。
蓦地——小妮子身子猛然半旋,腰间血玉龙筋鞭顺势飞扬,“劈啪!”暴响,那二名猛龙会喽罗,已经抚着脸倒在地上乱滚,小妮子安然到达红发小孩身边。
杜虎头冷哼一声,正待移步追去,忽然,小混嘿笑扑到,逗弄道:“喂!儿子,你爹在这里,你不过来侍候,要到哪儿去。”
话声中,小混一口气攻出十八掌七腿,将杜老虎头逼退半步。
杜虎头不愧为出名人物,反应迅速无比,他略退倏进,抖手拍出二十掌,迎上小混。
一阵“砰砰!”闷响,小混退出七步之外,口角再次挂血,杜虎头却只是脚下踉跄一步,前襟破开一道三寸长的裂口。
杜虎头低头瞥过裂开的衣襟,森冷道:“我道你有何本事,说话竟敢如此张狂,原来只是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手底下稀松平常的很。”
小混吸口气压住翻涌的血气,吃吃笑道:“手底下稀松平常没关系,只要能刮人的巴掌就够用啦!”
杜虎头被小混挑明故意忽视的糗事,登时双目怒嗔,眼中射出骇人的血光,狂喝地舞掌扑向小混,彷佛恨不得将小混打成肉饼。
另一边,小刀清啸一声,一抹青冷的光华,随着他的低啸起身虚无,光华曳空,一名猛龙会属下被小刀开膛剖腹,死的莫名其妙。
小刀扬声急道:“小混,你还好吧!要不要换换对手?”
小混施展大幻挪移,勉强穿梭在杜虎头的掌势之中,戏谑道:“他奶奶的!这种小鱼小虾何必劳动老哥你动手,光是我就可以吃得他死死!”
杜虎头经小混一再撩拨刺激,顿时气昏头狂怒地暴吼道:“他妈的!我就看你如何吃法!”
说罢,他不顾一切冲向小混。
小混轻笑地拨空而起,嘲笑道:“如何吃?我用筷子夹着吃,用手捏着吃。”
说完,他蓦地闪到杜虎头背後,右手猝抛“砰!”的闷响,一掌击中杜虎头左肩胛,震地杜虎头连连颠扑,差点跌成狗吃屎。
小混落下地,呵呵谑道:“我看你也是稀松平常,不怎麽样嘛!”
杜虎头气昏的理智,被小混这一掌打醒,他立即稳下身盯住小混,咬牙切齿道:“小表,我差点着了你的道!”
小混心中暗自叫苦道:“他奶奶的!好不容易才将这只大狗熊气疯,干嘛又把他打醒,笨!真是笨到姥姥家啦!”
他脸上仍是嬉皮笑脸道:“不是差一点,大狗熊,而是已经着了我的道,别忘了你的左肩胛还在叫痛呐!”
杜虎头不自觉地耸耸左肩,可不是,左肩胛正火辣辣地抽搐着。
忽然——他们二人对峙的右方,蓦的光华大盛,一阵兵器交接的叮当声密急传来,杜虎头斜眼一瞥,怔然惊叫道:“至尊刀法?你是至尊少君邓小刀?”
几声惨号在杜虎头的叫声中,同时响起。
小混伺机扑击道:“大狗熊,算你有眼光,他正是小刀。你家那些小兵兵,只怕这回撞见阎王喽!”
杜虎头急忙闪避小混的攻击,怒叱道:“放屁!”
再一次,小混和杜虎头二人正面接触,砰然肉掌对击之声不断传出,小混又被狼狈地震飞,跌得灰头土脸。
小刀和小妮子不约而同大叫道:“小混,小心!”
杜虎头嘿嘿冷笑,毫不放松地直追而上,双掌全力狂然怒扫。
登时——方圆三丈的范围内,劲风排空涌荡,锐啸咻咻,四处满是飞沙走石,尘烟漫天,小混无可避免地陷入绝命掌凌厉索魂的攻击中,情况岌岌可危。
小妮子的惊心,小刀急欲相援的怒叱,以及杜虎头得意的狂笑,同声响起。
小混蓦地长啸入云,双脚猛然蹬地镖射,身形不退反进,自投罗网地朝掌劲中心冲过去。
杜虎头笑声更烈,最後预留的二分功力见机加劲催发,急拍而出。
忽地——小混冲投的身形陡然拨空而起,双掌同时猝扬抛斩,自半空中罩向杜虎头。
刹那之间,一溜溜、一片片、一团团隐含凄啸的蒙蒙血红掌影布满天地,自绝命掌的包围间,迸然飞洒,似要将杜虎头全力以发的掌劲,切割碎片。
“血刃掌!”
杜虎头猛地噎住笑声,忍不住惊惧地骇然脱口高呼!
随着他的惊呼,双方掌劲倏然地接实,轰然一声巨响,小混被狂若飓风的互击掌力扫中,再次喷高八丈,口中鲜血吐溅如雨。
杜虎头的情形也不见稍强,此时,他已是披头散发,衣衫尽裂,上身布满整齐若刀割的平滑伤口,半身浴血,宛如醉汉般,涨红着脸,摇摇晃晃地往後踉跄直退。
半空之中,小混勉强抑住无力的晕眩感,奋力扭翻成为头上脚下的姿势,身形急晃,倏地失去踪影。
杜虎头方自站定,忽然,小混有如鬼魅般,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