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的少年,噗嗤笑道:“兄弟,那位老兄被你撞破卵蛋,等不及生小,就回姥姥家报到啦!”
小混辛苦地躲过另一次攻击,气喘吁吁道:“喂!老兄,你如果休息够了,是不是也该下来活动活动?”
少年无奈道:“我是很想帮你的忙,好歹,你是在为我拚命。不过,不幸的是,如今我身上功力被禁,再加上这副手铐脚镣,我只能心有馀而力不足,看你表现啦!”
大混大叫声:“苦也!”
他连忙晃身倒掠三丈,接着倏然点地飞射,好像自投罗网般,冲向血魂杀手布起的绵密刀网。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须臾,小混蓦然闪晃,身形顿失。
血魂阁刀级头领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大喝着腾身挥掌,凌空压落如山的掌影。
闷哼数响,小混和三名劲装血魂杀手,分成两边滚出,而刀级头领潇洒地飘然落地。
小混强咽下一口上涌的热血,举袖抹去挂在嘴角的血渍。他这才感觉到,背後肩胛骨附近正火辣辣地抽痛着,而自己身上的包袱,不知何时已被利刃挑落一旁地上。
少年踉跄地急奔而上,扶住小混,关心问道:“兄弟,伤的如何?你打不过他们,我看你还是快走吧!”
“走?哪有这麽简单。”刀级头领阴森道:“此时想走,可由不得你!”
少年怒道:“亏你还是刀级杀手的头领,竟然以如此偷袭的方式围攻一名小,血魂阁的名誉,全被你们这种不要脸的行径丢光!”
血魂杀手的刀级头领,古井不波淡淡的道:“身为杀手,只求目的,不择手段!再说,也没有人会知道,血魂阁是如何对付这个小子。”
说着,他反手自背後,缓缓拨出他的佩刀。
小混呵呵笑道:“他奶奶的!你是在暗示我,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是不是?不过,你别太得意,只要我想逃,只怕天底下还没有人能追得上我!”
少年急道:“那你就快逃呀!他妈的,你以为这些人是吃斋念佛的?他们是冷酷无情的杀手,杀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小混撇嘴笑道:“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奈我何!他奶奶的,才开市就跑给人家追,那我以後还混什麽?告诉你,我今天救你救定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找死。”
红衫刀级头领阴恻恻地道:“想死还怕没人送你上路,只可惜你父母白养你这麽大!”
他倏然扬刀横扫小混腰身,小混一把推开拦在他身前的少年,顺势扑地滚出丈外。
其馀三名血魂杀手,也再度追击而上,挥刀砍向地上的小混。
少年急声叫道:“住手!不要杀他,我现在就把刀谱告诉你们!”
红衫刀级头领闻言收手,回头怒视道:“好小子,你果然知道至尊刀法的刀谱在哪里。待我收拾这小表之後,再找你算帐!”
少年威胁道:“你敢杀了他,我就毁掉刀谱!”
刀级头领阴阴笑道:“刀谱不在你身上,你倒是如何毁法,嗯?哈哈……”
他狂笑着扑往混战处,不理会气得双目泛赤的少年。
小混滑溜地闪避着血魂杀手的攻击,扬声道:“喂!老兄,不用和他们谈条件,他们吃不住我的!”
“是吗?”刀级头领凌空扑落,一抹匹练也似的银虹,兜头向小混斩落。
刀级头领,不愧是血魂杀手群中的持刀头领,他的刀法比起其他劲装的血魂杀手果然高明许多。
只见银芒映眸,小混本能地闪身晃移,危险地躲过致命的一击,却未能躲过肩头被撂起一片巴掌大血肉的命运,他连吭都不吭一声,仍自狠命应战。
斜刺里,少年飞奔而来,撞开一名血魂杀手,同时以手铐上的铁链,缠住刀级头领的虎头刀。
他披肝沥血般地狂吼道:“快走!”
刀级头领飞起一脚,将少年踢出丈外,少年当场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小混眼看少年为了救他竟不惜舍身相拦,结果落得重伤昏厥,他心中那股怒火斗然更炽。
蓦地,小混暴烈地仰天怒啸,尖锐凄厉的啸声刺得人耳膜欲裂!
他那张原本童稚清纯的脸庞,就在瞬间倏然变容;彷佛戴上一副面具般,小混此刻脸上,竟流露出无比的酷厉、肃杀,以及恁般悍野的神色,使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曾是一张斯文织弱的面孔!
随着声如裂帛的入云狂啸,小混快速地晃动身形,双掌同时猝然抛挥抡斩。
刹时,一溜溜、一片片,凝结有形的飘忽掌影,裹着蒙蒙血雾,向四面八方迸射飞溅,天地宇宙之间,充斥着骇人的红影,层层叠叠地闪织穿舞,空气似也经不起挤压,在泣血地锐啸里崩溃,向四野冲散开来!
此时此景,触目所见,只有无数的猩红梦魇,压得人心骤缩,再也喘不出大气。
“血刃掌!”
红衫刀级头领心惊胆颤,骇然脱口惊呼,他不敢相信,这项失传近百年,只存在人们传说中,属於一代“武狂”的独门霸道绝学,竟在他的眼前出现!
不约而同,刀级头领和其他三名血魂杀手,分跃四角,采取联手合击之术,对着刀阵中的小混,杀招尽出!
登时,刀光霍霍闪动,无数冷电寒芒在空气中交错穿梭,纵横飞掠。
血魂杀手联手布成的刀网,带着“咻咻!”的破空低号,迎上小混的血刃掌。
刀网似银蛇蹿闪,如雷神电矛飞掷,血刃掌却是一道道带血的霞光,一轮轮燃烧的烈阳,和一蓬蓬在夜空暴袭炸碎的艳赤烟火!
银网和血影在瞬间相触,无情地争相斩割着空间。
於是——“砰!”然的劲风交击闷声低响。
蓦地——一阵凄厉哀绝的惨号,骤然响起,盖过掌劲交错的咆哮!
接触的双方,恰似炸开的炮弹,分成五个不同的方向,高高地喷向半空。
血,就如突来的骤雨,随着划弧飞坠的躯体,点点滴滴,洒落在褐黄的沙地上,泼成刺目的艳红!
五个人,五个方向,五声砰响!
时间, 就在众人坠落的瞬间停止,只有来自人身的鲜血,仍兀自 地流入乾涸的沙地,留下一团团暗红的血渍印染……阳光更烈了,火热的日头照射在人身上,差不多可以烤出一层油来,鲜血已经在高热的温度里蒸发,血腥的气息,引来几只急欲饱餐的秃鹰盘旋在天空。
良久——似是确定沙地之上,不再有活人,贪婪的秃鹰叫喧着自天际陡然俯冲飞落。
突然——死人复活!
一具尸体倏然探手,蓦地揪住一只来不及飞逃的秃鹰!
只见秃鹰惊怒的嗄声鸣吼,猛扑翅膀,登时,沙地被拍起迷蒙的黄沙。
一阵狂乱的挣扎,就像死人复活一样的突兀,秃鹰抗议的嗄叫,似被掐住脖子般,骤然中断,黄沙渐次散去,沙漠再次恢复宁静。
小混蠕动着身子,辛苦地撑地而起,他的身上布满无数道交错的刀痕。
他似是被结痂的伤口牵痛,皱着眉头慢慢自沙地盘坐而起,他的身下,赫然躺着一只脖子打结的死秃鹰。
小混轻嘘口气,溜眼瞄看四周,然後斜睇着身旁业已断气的秃鹰,黠谑地呢喃道:“奶奶的,臭秃鹰!你以为少爷曾能混我,在沙漠里是混假的?竟然敢打我的主意,想吃我?你真是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嘿……!这下子到底谁吃谁来着?”
休息了半晌,小混终於万般疲懒地挣扎爬起,拖着蹒跚的脚步走向昏迷不醒的少年。
当他经过血魂杀手的尸体旁边时,犹自费劲地弯腰检视,然後对自己出手所造成的结果,颇为满意地暗自点头。
好不容易,小混挨到少年身旁,闷声呻吟着跌坐於沙地,他伸手搭上少年的右腕,双目微阖,老练的为少年把脉。
看小混那种笃定的神态,似乎对自己的医术颇有信心。
良久,小混露出安心的笑容,自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玉瓶,倒出一粒龙眼大,清香扑鼻的翠绿色药丸,他捏开昏迷少年紧闭的牙关,将丹丸纳入少年口内。
接着,小混抬起头眯着眼睛,瞟了一眼耀目生辉的白热太阳,他只感觉到自己呼吸间,全是一股乾燥的热气煎灼着肺部,而身上凝痂的伤痕,正随着心跳,一松一紧地抽痛着。
舔舔因失血而乾裂的嘴唇,小混索性脱掉破碎血糊的上衣,疲惫地拾回自己那个长包袱,探手自包袱里摸出一个青花小芦瓷瓶,拨掉瓶上的软木塞,将瓶中淡红色的金创药,倒在胸前的刀伤上。
小混处理好前胸的伤口,却对背後二道自肩胛斜向腰际的伤势猛皱眉头,因为他根本看不见伤口,叫他如何疗伤?
小混转头看看昏迷中的少年,发现那少年的脸上已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呼吸也趋於正常,但是尚无转醒的迹象。於是,他乾脆背过手,胡乱倒些金创药在自己背上,随便抹抹就算了事。
光是如此,小混额际就已因为背手牵动前胸的伤口,痛得滴落豆大的汗珠。
随後,小混服下一粒和方才他喂给少年相同的翠绿药丸,便打着赤膊迳自盘坐烈阳之下运气调息。
不知经过了多久……。
偏西的阳光将小混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终於功行圆满的睁开明亮星目。
此刻,他秀气斯文的脸上一扫方才疲乏苍白的神色,散发着焕然的光彩。就连他先前所受的刀伤,竟也只剩下一道道结了血痂的晶亮痕迹,伤势愈合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小混精神奕奕地跳起身来略为收拾包扎,当他重新穿上另一件青布长衫时,从外表几乎看不出,不过大半天之前他还伤重的躺在地上喘大气。
小混提着包袱和秃鹰俯身探视他费心救出的少年,这名少年正好悠悠转醒,於是,小混愉快的招呼道:“嗨!老兄你好。”
少年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哑声道:“你没事!太好了,我还在担心,你会为我所累,遭到毒手……。”
小混微笑道:“哇!什麽血魂杀手,的确他奶奶的有两下子。不过,他们还是被少爷我给摆平,再也蹦不得啦!”
少年闻言,颇为惊讶,他挣扎着坐起身来。
小混连忙伸手扶住他,轻松道:“没啥好惊奇的,老兄,我不是没有付出代价。我看,我还是先替你除掉这些破铜烂铁,再解开你身上的禁制,然後咱们赶快找个地方休息。这麽大的太阳下,实在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少年苦笑道:“兄弟,别小看我戴的这副手镣脚铐,它可是由焦沙混合钢母精炼而成,一般寻常的刀剑还伤不了它。更何况,我身上的功力,乃是被血魂阁主以独门手法‘大魔手’所封禁;除了他之外,只怕天下无人能解。想还我自由,难喽!”
小混咂嘴笑道:“喝!他们可真是怕你跑呀!居然费这麽大的功夫制住你,可惜今天遇上的是我,这些小小把戏少爷还不把它放在眼里。”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一切都看我的,我保证还你自由。管他什麽焦钢、熟铁,大魔手、小魔手,通通不是问题!”
少年掩不住满脸惊喜,兴奋问道:“你是说真的?”
小混逗笑道:“不是蒸的,是烤的,太阳烤的!”
他突然弯下身,背起少年,迈开大步便走。
少年怔愕道:“兄弟,你这是干嘛?我自己可以走,怎麽能让你背呢?”
小混头也不回的呵笑道:“老兄,你就甭跟我客气啦!你被血魂阁那群杀胚折磨得只剩半条命,现在这副外强中乾的空架子,还是全靠我那颗碧玉回生丹撑着,能多休息你就多休息。反正这里离最近的绿洲也不过二十来里而已,很快就到,你就在我背上好生歇着,没啥不好意思的!”
小混自顾自地说着话,全然不知道他背上之人正因为他的体贴,激动的双目微红,隐泛着泪光。
走了几步,小混突然道:“对了,我叫曾能混。‘曾’是曾爷爷那个曾,不是真假的真,你可以叫我小混。老兄你呢?咱们搅和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哩?”
少年闭了闭眼,强忍下激动,低哑道:“小刀,我叫小刀。”
“小刀!咦……?你哪里不舒服吗?怎麽我觉得你在发抖,如果你现在就会觉得冷,那太阳下山之後岂不要冻僵了!”
小刀紧了紧攀在小混肩上的手,长吸口气,深沉道:“不,我不冷。小混,大恩不言谢,我记下了!”
小混若有所悟,他淡然一笑,迳自放开喉咙,豪迈的唱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黄沙驼铃响,大漠好风光!……江长长,湖广广,男儿立志走四方,衣锦好还乡……。”
第二章 凝神聚魄魂归来兮
白热的太阳,在敛去凶猛的威力之後,只留下一轮燃烧的艳红,为广阔的大地挥洒下血也似的胭脂,羞红闪亮的地表。
耀目的金黄沙地,在夕阳下处处是跳动流闪的艳丽色彩。
沙漠便是如此的美,美得凄绝、美得令人屏息,美得令人想愉悦地大叫,也美得令人忍不住想哭!
远方,地平线的彼端,传来隐隐约约的驼铃叮当,恁般轻轻的、柔柔的、悄悄的,乘着微风敲入旅人的心扉,勾起丝丝独立苍茫的凄怆感觉。
成串的驼队贯穿红橙的落日,寻着被遗忘的古老小径,走向神秘的永恒。
几颗半枯的高茎树木,两三丛稀疏矮小的仙人掌,一洼沉淀着淤泥的浑浊水潭,构成沙漠中起死回生的福地——绿洲。
小混和小刀并肩坐在这处有树、有凉荫、还有水的天堂,环抱着膝头,一起默默地欣赏着沙漠的黄昏。
天空正诡谲地变幻着各种颜色,由金黄、橙黄、朱红转成褚紫,一朵彩云飘过,染着夕阳下最後一抹霞光,为自己 上金边。
终於,太阳完全下山,西侧天际留连地熄去最後的绯红,为夜拉起墨黑的序曲……。
营火已经燃起。
那只倒楣的秃鹰,正架在熊熊的营火上烤着。
“如何?”小混收回思绪,沉静地轻笑道:“准备好重获自由没有?咱们开始吧!”
小刀含笑点头,看着小混解开随身所携的青布包袱,取出一方黑绸长卷,布卷之中,显然是刀剑之类的兵器所属。
小混轻轻拉开黑色绸布,登时,一把墨玉为柄、黑鲨皮鞘,形式古朴稳重的黝黑长刀,出现在二人眼前。
小刀目光一亮,脱口轻呼:“凝魂宝刀!”
小混扬眉道:“不简单!你居然能一眼就认出这柄鲜为人知的宝刀。”
小刀瞪大双眼,忍不住伸手轻拂宝刀,以兴奋的口气,虔敬道:“老天!练刀之人谁能不知这柄号称万刀之王的凝魂宝刀,又有哪一个使刀之人,不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这柄旷古的神兵利器!”
“你用刀?”小混明知故问。
小刀斜瞅着小混,不答反问道:“你猜猜看,我为什麽会叫小刀?”
小混呵呵揶揄道:“总不是因为你长的像菜刀或砍柴刀吧?”
小刀啐笑道:“废话!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人如其名!”
小混搔搔头,强忍笑意道:“好嘛!你到底为什麽叫小刀?龋蝴叫大刀或关刀,不是比较有气势?”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呵直笑。
小刀对於小混的诙谐打诨,只能无奈的摇头。
略略整理了情绪,小刀语声深幽道:“小刀是我师父替我取的名字。他老人家外号‘刀尊’,被武林同道尊为使刀的一代宗师。他成名江湖二十馀年少有对手,若说师父他老人家是天下第一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