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船员,一个个搔头抓耳,拚命想了解小混的意思。
经过半天比手划脚沟通,卷毛猩猩,恍然大悟,呼地放下啤酒桶,大步回头抱来正宗的西班牙名产——红葡萄酒。
卷毛猩猩张开足可塞下一颗驼鸟蛋的大嘴,怪腔怪调地呵呵笑道:“红的!”
小混满意地对他直点头,扬扬手中的锡制大酒杯,示意卷毛猩猩为他斟满。
卷毛猩猩似乎微怔,大概是没有人用大酒杯像喝啤酒一样,一口杯葡萄洒如此狂饮吧!
小混见他发怔,索性抢过酒桶,自己动手倒酒,他口中犹自咕哝道:“笨猩猩,不倒酒发什麽呆,舍不得这种葡萄美酒不成!”
他不但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同时也为哈赤斟足一杯,看样子,小混不只是要灌醉五百七十六个毛子,就连哈赤,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小混周围的其他人见状,发出一声介乎惊疑和佩服的轻呼,他们忍不住为小混如此壮举,纷纷鼓噪加油,登时,呼喝声如雷轰响。
哈赤亦被这阵英雄式的欢呼,激得性起,想他怒狮哈赤,不但是堂堂蒙古第一勇士,亦是蒙古喝酒能手。
今天,他可要在这群外国毛子面前,大大的露上一手,风光一番。
於是,不待小混招呼,他便昂首鲸饮,咕噜连声,一口气将葡萄酒灌下肚去,未了,他不忘向众人照了照滴酒不剩的空杯。
四周立刻响起赞赏的轰喏。
小混嘿嘿暗笑忖道:“笨狮子,你今晚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小混抱着酒杯向众人做个罗圈揖,带着大伙儿的期待性的眼光,他缓缓的举杯就口,在吊足别人胃口之後,贼眼滴溜溜一转,一口气不歇地饮尽杯中美酒。
“如何?”小混扬着杯子问:“哈赤,这种酒的味道有没有比较够劲?”
哈赤傻呼呼舔唇品味道:“比那种冒泡泡的酒好,呃!这酒的味道,就像从前我在蒙古老家喝过的波斯美酒,那种酒……呃!後劲挺强……”
他摇了摇头,想晃掉自己的大舌头和飘飘然的感觉。
小混轻笑道:“好喝的话,要不要再来一杯?”
哈赤带着八分醉意,逞强道:“要┅当然要!这种酒……醉……醉不倒我怒┅┅怒狮……怒狮哈赤!”
小混和他不约而同地将杯子砰的往甲板上重重一放,小混招手叫道:“好,再来!”
四周看戏的毛子看得兴起,自然乐意为他们二人再次斟满葡萄酒,小混和哈赤彷佛迫不及待般的地抓起酒杯,仰头便灌。
小混喝完这杯酒,满意地哈口酒气,舔舔唇,以示意犹未尽。
忽然——“咚!”地一响,哈赤随着仰头饮酒的姿势,往後仰摔醉倒。
其他船员发出哄堂大笑,他们很高兴看到拚酒终於有了意料中的结果。
小混却是乘胜追击,他嚣张地将酒杯敲得“咚咚!”响,向在场人示意挑战。
一阵犹豫和纷纷议论之後,一名七尺馀的胖子越众而出,拍拍自己圆滚滚的啤酒肚,拾起哈赤的杯子,向小混挑战。
这名胖子心想:“我鲁塞是船上最会喝酒的人,难道会输给你这个中国小孩,况且……嘿嘿!你前面已经喝了两大杯,说不定这一杯还没喝完,你就醉倒了!”
鲁塞越想越得意,笑嘻嘻地拍拍小混肩头,自以为蠃定了。
贼得已经成精的小混,怎麽会不知道他的想法,索性,他更卖力的装出醉相,故意七昏八晃地要求:“酒来!”
要酒来,酒就来!
鲁塞在小混面前坐定,看着卷毛猩猩为自己和小混两人的酒杯斟满酒之後,对饮的两人同时端着酒杯,伸长手臂,学着对方的语言,碰杯道:“乾杯!”
一杯喝完,再来一杯!
小混正扬起手要卷毛猩猩斟上第三杯时,鲁塞俯身一鞠躬,趴在地上俯首称臣,醉得不省人事。
不消多久,小混面前已经七上八下,每一个下去的人,都是被拖下去,而小混依然是醉态憨然,敲着锡杯向众人挑战。
此时,船上其馀的人都渐渐向拚酒的地方围扰,因为他们全都兴致勃勃,想要灌倒眼前这个早该醉倒七、八十遍的中国小孩。
李老板终於不得不佩服道:“哇!小兄弟真不愧是江湖之中一帮之首,光凭他这手喝酒的功夫,就知道他在江湖上,绝对混得开!”
小刀和小妮子闻言,有趣相对地一笑,看来,江湖人给平民老百姓的印象,果真离不开喝大碗酒,吃大块肉的粗野形象。
小刀起身道:“咱们过去看看,我实在很想知道,他能灌下多少。”
这个他,自然是指正以精湛演技和超级酒量,企图灌醉一船人,狂人帮中无人敢与争锋的第一流混混——曾他妈的能混!
而小刀所谓的灌下多少,却是暗指能灌得多少人倒下呐!
第一章 猛龙会步步惊魂
自小妮子随着小混由关外老家入关以来,时间已近大半年。
在这近半年来的朝夕相处之下,撇开小妮子轻功和武学上的进展不谈,若说这妮子有些什麽长进,那就在她活泼、刁钻、甚至泼辣的个性之中,多加许多的不正经。
而这种脱线的影响,自然是小混最为得意的精心杰作之一。
因此,当小妮子正尾随小刀之後,朝与人拚酒的小混那边走去,忽然斜刺里,打从阴影中冲出一条巨大的黑影怪笑地搂向她时,小妮子直觉地决定要为眼前几近狂欢的酒宴气氛上,多添些儿刺激的音效。
这就是为什麽她会一边扯起嗓门,吓死人不赔命的尖叫,一边却是轻松容易地莲步微晃,织腰轻扭,躲避那头想吃豆腐的毛子猩猩。
小刀本能闪身挥掌,正待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色狼毛子,可是比他还快的,却是小妮子莲足上挑,倏而扬踹。
“砰!”地闷响,这位色狼毛子应声像只扑空的癞哈蟆,五点着地(五点乃指双肘、双膝和大鼻子鼻头这五个重点)。
他滑出七步之外,迎头撞上一根环抱粗的桅杆,带着肉包,昏昏然拜见周公学习礼貌去也!
众人一阵讪笑,小混满意地盘坐不惊,拚命为小妮子如此精彩的表演而鼓掌。
忽然——小混睨着正对他大发娇嗔,直瞪白眼的小妮子,露出一抹懒散,而且充满邪气的微笑,笑得小妮子心惊肉跳,暗叫:“不妙!”
果然——小混拉过一名略懂中文的棕发毛子,比手划脚嚷嚷道:“赌!亲一个,给你一两,亲不到给我一两!”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一两重的迷你金元宝,搁在自己面前。
小妮子怎麽也想不到,小混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拿她做赌具,出卖她的吻。
“死小混,你……”
双眼冒火的小妮子话未骂完,已经有人丢下一两金子,朝她扑到,使得她不得不吞下到口的骂街,闪身躲避。
小混呵笑道:“别生气,亲亲小妮子,你帮着我逗逗这些大狗熊、大猩猩,蠃得的钱,我分你一半!噢,别忘了像刚刚那样子尖叫两声,会比较有临场靶!”
小妮子重重跺脚,恨声道:“姓曾的,你这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坏烂了的死布鞋,你该遭千刀杀,万刀剐,你居然敢……”
闪身、扬手,“啪!”的脆响,小妮子将回身冲到的野毛子一巴掌刮下去,继续骂道:“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我恨死你啦!我绝对要和你没完没了!”
小混掏掏耳朵,接下另一两金子,赞叹道:“哇塞!我从来不知道奶如此懂得骂人的艺术,今天总算开了眼界……不对,是开了耳闻!不过,打从咱们订亲那时起,你与我不就是没完没了吗?小心,又一个来啦!”
小妮子足下轻点,身形倏进三尺,非但不躲,反而迎上冲向她的毛子。
就在其他人兴奋的大吼时,小妮子更是火气大炽,只见她蓦地回身扫腿,“砰!”然巨响,那个壮似小山,重如大象的倒霉的毛子,竟被小妮子踹入半空,手舞足蹈的划着弧线,重重摔向船尾,撞上船舷,乖乖的昏倒。
不待其他毛子再上,小妮子香肩一晃,快如流光般的直逼小混面前。
众毛子岂有见过如此快速的身形,全都以为见到鬼般,怪叫着一哄而散,个个鸟兽散,逃向四方。
小混忙不迭地连滚带爬逃命,口中同时大叫道:“谋杀亲夫呀!”
李老板和威金船长对这突来的变化,只有怔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处理。
小刀摇头叹道:“我说小混混,这回你混得可太离谱啦#夯有人能救得了你,你就认命吧!”
小混依然醉态百出,横冲直撞俱是颠三倒四的脚步。
他哇啦啦地吼道:“亲亲小妮子,我的好老婆,咱们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有话好说嘛!吧嘛如此追杀我。”
小妮子怒哼一声,踢飞一个大酒桶,狠狠砸向逃蹿的小混,做为对他的答复。
小混脚下一滑,再巧不过的躲过迎面砸到的酒桶,折向一堆箱子之後躲了起来。
小妮子怒火中烧,连平常不轻易使用的血玉龙筋鞭都掣下来,只见她扬手挥鞭,空中甫始听见展鞭的“劈啦!”暴响,小混藉以躲藏的那堆木箱,猝然粉碎飞散。
箱中零零碎碎的物品,随着倏起倏落的鞭影,四下抛溅纷坠。
这回,小妮子可是动了真怒。
威金船长怔然地触及眼前那些在空中飞舞的瓶瓶罐罐和破碎纷飞的丝绸布匹,猛的惊跳起来,急吼道:“不行!我的货,我的宝贝,钱呀!”
他冲向前,想要阻止小妮子的破坏,但是,小妮子已经晃身追着小混,往船首掠去。
威金船长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双手登时抓了个空。
等他的目光追上小混和小妮子二人的身形时,已经有更多的木箱和酒桶被小妮子威力十足的长鞭抽得粉碎。
此时,整艘船上,看起来就像刚刚被一阵飓风扫过,原本打捆牢固的船货,大半都已破损毁坏。
威金船长无助的以手遮眼,心疼加痛苦的呻吟一声,颓然地倚向船舷哀叹自己的损失。
小刀见状,知道再不阻止小混他们二人,小妮子定然有办法拆了这艘船,而小混势必乐意顺便帮忙她拆掉这艘别人的船。
小刀觑准小混逃蹿的方向,顾不得吓坏这群没见过中国功夫的化外之民,腾身拦阻在小混之前,探手扣向小混左肩。
小混“呃!”的打个酒嗝,整个人藉着打嗝微微一顿,才又醺醺然醉步斜踏,巧妙地避开小刀迅捷无比的探手扣抓。
小刀轻笑道:“哟!袁家班的醉拳都使出来啦!看样子,你还真是玩上瘾!”
他蓦然横移,再次挡住小混去路。
空中“劈啦!”连声,长鞭暴响,追着小混背後抽到,使得小混登时陷入前有狼後有虎的困境。
逼得小混不得已地怪叫道:“老哥,快让路,这次是要命的事呐!”
小刀非但不让,反而调侃道:“你这是自做自受,活该如此!”
小混的背脊已感到长鞭袭至时空气微然的波荡,他匆匆地瞪了小刀一个白眼,怪他落井下石。
蓦地——小混大喝一声,双臂猛振,整个人拨空冲霄而起,随着他的身形,是数百道不敢相信的眼光,顺着仰头的姿势追入半空。
小妮子的长鞭则稍差一线,堪堪扫近小混脚下,恨得小妮子牙痒痒的,直想扑空追击。
小刀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气冲冲的小妮子,心想:“抓不住逃的,守住追的,效果相同。”
小妮子委屈地跺脚叫道:“小刀哥哥,你让开,我一定要教训这个死混混,臭混混,癞痢混混!我恨死他啦!”
小刀扮个像极小混表情的鬼脸捉狎道:“你恨死他可以,可是也没必要拆人家的船,毁人家的货!”
小妮子猛然醒悟,手掩着樱桃小口,目露惭愧地偷偷瞄看四周,但见甲板之上,除了一个个怔眼骇立的外国毛子,便是满目疮痍的凄凉惨状。
半天不见落下的小混,此时单手攀在一条粗缆之上,学着孙悟空搭额眺望下方,得意至极地嘿笑道:“乖乖隆地咚,大蒜炒大葱,这回合,炒得可真够有劲。”
“啪!”
“哇!”
小混疏神之下,屁股硬是被小妮子挥鞭偷袭成功!
火辣辣的滋味,让小混惨号一声,倒蹦三尺,反手直搓着臀部,那里,唔!衣衫尽裂,通风无阻。
三天後。
李记洋货庄後院正厅里,小妮子依然噘着足可挂上三斤猪肉的小嘴,摆足脸色不理会对她装疯卖傻的小混。
至於威金船长和他的船,早就在小混等人上船隔天,天刚朦胧的黎明时分,派了几名还敢和小混他们同船的手下,划着小船将李老板和小混等人送到大沽口後,带着小混赔赠的良心费,连货也不补,就匆匆出航远去。
瞧他们落荒而航,不知道在未来的岁月中,他们是否还有勇气回到中国来做生意?晚饭过後,李老板因为要与其他商家沟通感情,带着厚礼和得力伙计大虎,一起出门交际应酬去了。
小混知道这回是真的惹恼小妮子,连日来,想逗这妮子开心失败之後,小混索性不再做无谓的尝试,自讨没趣。
女人呀!在她生气时,最好别理她,等她自己消气後,再来甜言密语一番,这样会比较轻松有效。
新年将至,李记洋货庄里,自然也准备充分的瓜果糖饼等应景的东西。
李老板临行前,亲切地交待要小混他们别客气,将李记当做自己的家,爱吃什麽就自己动手。
小混当然不会客气,比自己家还像家地亨受着李记里的一切。
忽然,小混自一堆吃剩的垃圾残渣後,抬起头问:“小红毛,你这个李伯伯生意做的这麽大,年纪也不小,怎麽还没有结婚?”
“结婚?”亨瑞不太懂这两个字的涵意。
小刀轻笑着解说道:“就像小红毛的爹和娘,住在一起。”
小混补充道:“也睡在一起!”
他色迷迷地瞄向小妮子,却换来一记狠狠的卫生眼。
亨瑞恍然大悟道:“有结婚!有!”
小混好奇问道:“真的?那他的家人住在哪里?为什麽我们在李记住了这麽多天,从来没看过他家人出现?”
小刀打岔道:“小混,这是人家的私事,你打探做啥?太没水准啦!”
小混耸耸肩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我知道你们想问,却又碍於面子不好意思问,我就牺牲一点面子,替你们问出口。”
小妮子冷然嗤道:“你懂什麽是面子,连自己老婆的脸都敢丢的人,你还有资格谈面子!”
小混目光古怪地盯着她,呵呵贼笑,连小刀都满脸好玩地瞅着她猛瞧。
半晌——这妮子猛地想起,怎麽自己居然让老婆二字如此自然地溜出口,还没结婚,她已经承认是那混混的老婆,这岂非要臊死人啦!
小混嘿嘿笑道:“说得好,老婆!你老公我下回不敢丢你美丽娇艳的脸,要丢也会丢自己这张丑不拉叽,没有面子的脸。”
小妮子嘤咛啐道:“无聊!”
她故意冷然地想要重新板起脸孔,可是臊红的双颊实在冷不起来。
忽地——小混和小刀同声叱道:“谁!”
他们二人同时拉开正厅那两扇冰花格子门扉,闪出厅外。
数十名黑衣人在铁扇书生俞子服的率领下,已将李记的後院团团围住。
小混看清来人,“哟!”的招呼道:“俞大当家的,好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