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在怀中不甚配合,管容忽有了些怒意。
“那好,我不管你。我这就去梅阁找梅姬问问——”
“别——”连川终是丢下冰冷的倔强,慌乱中还夹着哀求“我去你那儿,但你别去问梅姬好不好?好不好……”
心中的急乱感越来越明显,不受控制似的,他突然凑近连川,邋遢的脸上,他只盯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她眼底深处的躲闪,他又突然觉得心痛。
有一种感情,他突然觉得明晰,却在挣扎着忽视。
☆、亲密
他们回来时,已是天黑。一轮明黄圆月极具压迫感的垂在抬头可见的地方,伴着闪烁的星子,挂在黑幕上,看上去是那么静谧美丽。
回来的路程算是很长了,但就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管容和连川都没讲过一句话。两人各怀心事,在看到目的地的时候,都暗自松了口气。尽管一直是被管容抱着的,但连川却觉得无比疲惫。连日发生的事情和经历,让从来勇敢的她开始渴望逃避,尤其在见到管容的时候,这种渴望极为强烈。但这也仅仅是渴望,她知道很难变成事实,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被他抱着回到华菱府的场景了。
才踏进门,千华便从里屋迎了出来,忙走近正想接过连川,却发现管容并没有交人的意思。转眼看着连川,愣了一下
“你去取药。”
管容简短交待一句,照直朝里面走去,他说话时语气冰冷,面无表情,全然不似从前任何一次。千华何等聪明,立马会意,点了点头,最后朝连川深深看了一眼,又快步走开。
一沾上床,连川便迫不及待地想离管容远些,掀开被子背对着他侧身躺下,摆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并且她也确实困乏了。她天真地想,既然在他面前昏不过去,那若睡着了,不也一样吗?可奇怪的是,尽管她很困很累很想睡,但意识却依旧清晰明朗,她又想,会不会是因为管容在旁的关系。
“你可不可以先出去?我有些困了。”
“你睡就是。”
没听到离开的动静,连川越发觉得不自在,知道管容肯定正看着她,竟觉得承受他视线的后背突然被灼烫地极不舒服。
“我睡觉喜欢安静,有人在我睡不着。”
“我不出声。”
连川还想再说什么,这时房门叩响了,她听到管容移步开门的动静。随着他步声渐远,连川心里跟着舒了口气,放松下来,这次确实睡意来袭。不一会儿,又是关门的声音。
“千华,麻烦你了……”
连川说话的时候眼睛要合不合,末尾的字音都听不见了。迷迷糊糊地感觉千华已走到床边,那瓶药膏的味道也缓缓送入鼻内。
“我先睡会儿……”连川才挣扎着说出这句话,便觉一团冰凉落在额角曾经流出鲜血的地方,不由轻皱了下眉头,本能地想睁眼,却抵不过眼皮的沉重,而且很快,她满脸都是这种冰爽舒润的感觉,惹得她在心底一声舒服满足的轻叹。
身后的人看出她很享受,本来轻缓的动作变得更加温柔,待到脸上的伤口处都敷上药膏后,便将连川小心搂起,开始逐一退去连川身上的衣物。半睡中的连川也极其配合,所以没用多久,她身上的衣物仅见最里的那件,大片的肌肤就完□露于空气之中了。
也就在外衣脱完的那瞬间,连川似乎感觉千华的身子震了一下,但迷糊中的她却想不了那么多,只等着享受药膏带来的冰爽感觉,但好半天都没见千华动作。轻轻一动,便睁了眼,却在看到正上方的脸时,惊得睡意全无。
“怎么是你!”
连川慌忙从管容怀中坐起,迅速裹着被子弹出老开,反应如此强烈,并不是她害羞怕他占了便宜,而是此刻她愈加清明地记起来,自己身上除了磕碰的皮外伤,还有些什么痕迹。
管容倚坐在床头,一直静静地看着连川一连串的动作神情,但拿着药的那只手却来回轮捏着瓶子,可以窥见他的心情却并非他表面上这般平静。看她慌张的模样,他薄凉的唇似乎还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天籁之音,却是连川听到过最冷的一次
“那是吻痕?”
他问得似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但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令连川感到极度的压迫。终于撤开与他对视的眼神,在刚蒙上头的刹那,眼泪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流了下来。然而她还没开始哽咽出声,黑暗的四周突然一亮,被子叫人扯了去,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是呈在管容面前,躲都躲不及。
失去了掩盖,连川惊慌地就要去抓,却被管容以极大地力道制住双手,轻轻一带,就重新落进他的怀中,任是她如何扭动挣扎,都难离开。
“你在怕什么?连川,你喜欢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终于让连川安静下来,心思百转之间,巨大的委屈突然奔涌而来,夹杂着几许屈辱,竟让她觉得管容是在笑她!也不知怎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涌出,她却笑出了声:“是啊,我可喜欢你了,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开始了。不过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她的话还未说完,两片温暖的柔软就毫无预兆地覆在她干裂半张的唇上,轻柔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却并未深入,待她双唇红润濡湿时,他才撤开。
“我很高兴。”虽说他以前是有所察觉的,但亲口听她说出来却还是不一样的。此时管容的内心竟不知是喜多还是忧多,但连川这句意料之中的话所带给他的喜悦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泪被他轻拭开去,但看着他的脸却越发模糊,索性闭上眼,连川偏开头,也不让他正视自己:“你不觉得恶心吗?被我喜欢着……”
然而还没等管容开口,连川又继续说道:“且不说你仙人身份何等尊贵,就算你跟我一样是个凡人,如今我也是龌龊之身,如果喜欢你,你难道就不觉得对你是种玷污,是种羞辱吗?……你却还说你高兴……管容上仙,你不用如此好心地安慰我,我喜欢你是一回事,你可怜我是另一回事,虽然我笨,但有些事情我还是分得清的……但是你放心,喜欢你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从我……从我变脏了之后开始,我便发现,我对你真没什么感觉了,所以你也别担心我会继续让你觉得恶心——”
“的确很脏……”
还欲再说的连川听见管容这声回答,不由睁眼,却见他突然抱起自己就往外走去。不知他要干什么,连川惊得张口要问,却又听他说
“是该好好洗洗了。”
庭角的那潭温泉本静静地盛着那轮金黄的巨月,在连川落入的时候被激起巨大的涟漪,飘渺的雾气也被拂得到处飘散,安静的庭院也顿时多了道响亮的击水声。然而还未等连川在里面多扑腾几下,在水花四溅的雾气中,管容也走了下来,自腰间将她搂住,使她靠在自己身上,以免又沉入水中。
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碰触到管容,连川便飞速搂住他的脖子,才来得及呼吸几口空气,却在后几秒倒抽一口冷气,
“你——我——”
连川不知自己身上最后的几件遮掩是怎么弄没的,但此刻连管容都是□地模样却怎样都难让她镇静了。是的,她根本不用低头用眼睛去确认他们赤拥的事实,因为他们抱得这样紧,肌肤之间的触觉,哪怕隔着一层水膜也依然能被清楚的感知,而且,没了衣服的阻隔,身上的某些地方,比眼睛传递的信息还要灵敏,她确实犯不着也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
“穿着衣服怎么洗?连川,你不是说你很脏么?”
月亮离得这样近,却也未能照清他的全貌,勾人魂魄的容颜还有一半完全隐藏在漆黑的夜里,所以他的表情,即使抬头可见,却也看不清楚。依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就算是黑夜,也挡不住它们的清辉。
与他紧贴的触感让她觉得急躁,试着松开了圈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腰间仍然有个稳定的力量,来防止她的远离。
“我自己会洗,不用你帮忙。”
“我不是帮你,只是我也想洗。”
“那你松手,我们各洗各的……”
“松了手就会沉下去……”
“我扒着潭岸,不会沉。”
“可我会……”
他笑了,那呈在月光下的半张侧脸,优美的唇角分明是在向上扬起,一滴水正好沿着那弧度往下,折射出的光亮,竟让连川觉得刺眼。
一股浓愁突然自心底幽幽升起,她又有种落泪的冲动。
他们都没再说话,管容一手搂着连川,另一只手开始漾开潭水,开始轻轻给连川擦拭。
刚涂抹在脸上的膏药早已被水冲刷干净,而那些伤口却再难见踪迹,拂去贴在她脸上的发丝,近在他眼前的又是一张俊秀甜美的容颜。自她脸上来回摩挲后,他修长的手又从她纤细的颈边滑下,似是真在给她洗拭,但更像在仔细勾勒,若有似无的抚摸,恰到好处的力道,无疑让他们紧贴的身体之间燃出一簇莫名的火焰。随着那只灵活的手从她后背慢慢滑下,连川忽然一个战栗,不自主地抬起膝盖,抵在他们之间,微微蜷起身子,想要拉开他们之间太过亲密的距离。但管容似是不许她逃避似的,搂住她腰的那只手又加了几分力道,微微倾身,将她欲蜷起的膝盖压制回去。另一只手已经来到她小翘的臀上,缓缓地揉捏让连川的心跳动的更加狂烈。慌乱地看着他,却发现他那双惊亮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闪着一种让她更加心惊的渴望。
“你快放开我,快点!”
“不放,我会沉的。”他的声音已如此暗哑,贴着她的身子开始缓慢的摩擦,胸前那两堆属于她的柔软竟让他躁动的厉害,他强有力的双腿,正趁她不备分开她的,随着燥热的身体,那只手也探到了她最柔软的地方。
“啊——”连川终于感到慌乱,可扭动的身体不仅加速了他的火焰,连自己体内的那簇也被带的越发激烈。她一面唾骂自己,一面大喊:“管容,你快放开,快放开啊!”
“放开?为什么?”管容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呼吸紊乱地搂着连川,悄悄地往潭边靠去。
“我很脏……”
“什么?什么脏?”胸前的两粒□撩拨着他的欲、望,在靠近岸边的时候,他终是忍不住,轻轻将她抱起,待她上半身刚露出水面,便毫无预兆地含上了一颗。
啊——
巨大的战栗,让连川忍不住尖叫出声,想要推开他的手却同时渴望紧紧抱着他,而她却还在努力叫喊
“别——我不干净——你会后悔的——”
许是她叫得太过凄厉,胸前的人终于抬起头,迷离地眼神竟给他凭添上一种别样惊心的美丽
“那就一起不干净好了,我不后悔。”
在连川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如狂似骤的吻便落了过来,一个灼烫的事物也突然抵在她最敏感的地方。又是一阵眩晕,也再容不得她说话,连呼吸都不能够的空隙,她迷糊地听到他的声音
“傻姑娘……”
以及随之而来的,是他与她最紧密地结合。
☆、模糊的忧伤
彼此心意明了,尽管两人中间隔了许多人或事,但现在看来都算不上什么了。这几日,管容和连川的心结渐渐打开,相互接纳彼此,亲密无间的关系几乎让人插足不得。千华很识趣,常带着千菱出门漫步,为了就是不妨碍他们二人增进感情,抵死缠绵。于是,在府上的日子,让连川慢慢走出了阴影,清秀的脸上也多了明媚的笑意。管容也觉得知足,刚开始心底的一丝挣扎被前所未有的甜蜜所掩盖,这些年来,他似乎才开始明白幸福的含义,且不去想那些让他烦心的事,他甚至觉得日子就要停止在这样美好的时刻,以前的一切,也终于能画上一个句号了。
然而,每夜梦回,他心底就会浮起一张模糊却很忧伤的脸,提醒着他很多年前一段让人无法忘怀的往事。虽然没有言语的承诺,但他从那时起就用自己的行动发下誓言,一个关于梦中那个忧伤人的誓言。这些年,也就是这个誓言苦苦支撑着他早已疲惫的心,不知何时,这也成了他的执念,一个他活着的执念。可如今……
这夜,再次被梦里的忧伤惊醒。侧身搂着怀中的人,借着月光看着她恬静安详的容颜,怜爱的心里却包含着一抹浓浓的苦涩。叹息般轻吻她的脸颊,他再难入睡。
窗外的清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月光照在上面,在庭院投下斑驳的影子,影影绰绰。这时,一只喜鹊般大小的白鸟似是从月中飞来,落上窗台,嘴中还叼着一个流光溢彩的物什。管容见状,轻轻地起身走近,从白鸟嘴中接过一张五彩锦谏,飞快扫视了上面的内容后,好看的唇勾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手在上面画了几笔又给白鸟叼住,白鸟朝他点头拍翅这才飞走。月光与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响声,依然让夜静得令人叹息,管容复回到连川身边躺下,仔细看着熟睡中的人,不自知地竟痴看了一晚。
又是一个被白光刺醒的早晨,连川习惯性地翻身拥抱,却头一次扑了个空。立马睁眼,果然不见管容的影子,只失落了瞬间,她便飞快穿戴整齐,往外跑去,不期然却与千华装了个满怀,惹得千华煞费苦心弄了一上午的早餐打翻了满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你进来……”连川急着要帮千华收拾,却被她拦住,温和地笑着摇头。
“千华,你看见管容了吗?今早我醒来就没看见他。”
听连川问起,千华正在收拾的手突然一顿,吃惊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装着疑惑的眼睛似乎还在反问连川管容的去向。刚才的失落又自心底冒起,千华见连川瞬间表现出的失落,便抱起在一旁蹦跳的千菱,似用眼神在问着什么,下一秒,千菱毛绒绒的小脑袋也摇地跟个拨浪鼓似的,连川失落的心又沉了几分。
收拾好残局,千华轻轻拍了拍连川的肩,然后举了举端着的木盘,告诉连川等会儿她会再送早餐过来的。见她低头锁眉的神色,又忍不住摸摸她的头,指指门外和门内,似是宽慰她管容可能出去了,一会儿就要回来等等。直到连川点了点头,这才领着千菱离去。
坐在回廊的台阶上,连川只得望着庭角的温泉发呆,满脑想得都是这些天和管容在一起的场景。这些日子管容从未离开她半步,从前似乎不可碰触的人,在这短短几日就似与她有互融骨髓的亲密。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连川在甜蜜中感到一丝害怕,有他在身边时不觉得,如今自己一个人静下来时,这种害怕却逐渐鲜明了。回味着甜蜜的快乐,却仍感到一种空虚的寂寞,此时此刻,连川竟分外思念管容。燃起的情绪不可控制,才这样想着,连川就已经站起,就要往庭外走去。
这时,庭角的桑树上突然传来不协调的窸窣声,紧接着便像有什么从树上落下一样,在连川还未看清时,静静的潭水传来噗通一声,什么东西掉了进去。
“千菱?”
入水的瞬间,连川瞧见是一团白色的绒毛,于是试探着喊出声,并慢慢走近。果然,在来到潭边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只在水中扑腾挣扎的白狐狸。
“千菱,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连川趴在岸边想伸手去抓,却发现距离差得不是一般多。眼见扑腾地狐狸快要沉了下去,连川才想起去叫千华。于是连忙起身,边叫着千华的名字,边往后院跑去,还没跑过回廊转角,就见千华端着重新做好的早餐走来,跟在她脚边蹦跶地可不是千菱是谁!
那潭中——
千华见连川先是很着急地找自己,后来她看了眼千菱后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