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茹大声的哭喊着董不回的名字。
董轩搂着垂亡的父亲，等他闭上眼睛。
遗言说，“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师父。”
是啊，你原本可装做不知道，但你还是去了。董轩眼睛模糊，但是没有泪落下，“小茹，也许我不该这么叫你。但是其实，我和父亲都知道的。”
李小茹哭泣的声音一顿，整张脸瞬间露出惨色。
她抬起手，无数颜料挥洒在锦绣周围。
像雨滴一样。
故术名落雨。
锦绣陷入停滞，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躲。
“你还在等什么！”无心在顶上大喝。
下一刻，李小茹的杀招已至。
同样的云击术，在漫天滴落的颜料中穿过，击在了李小茹身上。
锦绣身上没有粘上一点。
在击中的前一秒，锦绣的剑尖转为剑柄。
只听到碎裂的声音。
那一刻董轩闭上眼睛。
心脉俱断。
却是李小茹嘴唇微微颤动。
“谢谢。”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
一滴颜料滴在董轩脸上，他睁开眼，李小茹看起来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无心飞身而下，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锦绣，“走吧，也许不到三年，你就可以杀我。”
没有人能看到，在无心背过去手心，有一滩红色。
大名鼎鼎的华慈先生，不是一般人能够杀死的。
伤势，只会更加入骨。
736
院子里只剩下董轩和李小茹两人。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是，其实父亲也早就知道了。”
沉默。
李小茹勉强笑了笑。
“我还有三日可活，能让我最后陪你三天吗？我会告诉你她在哪，也会告诉你救她的办法。”
“好。”董轩头望着天。
可是天已经像塌了般陷入黑暗。
那颜料，其实毫无杀伤力，却伤人。
737
晨。
在去往祈坛的路上。
“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日了。”
“今日也是你陪我的第一天。”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天很阴冷，似乎快要下雨。
一个行人，似乎匆匆忙忙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一柄短剑从他的衣衫中探出，刺向了董轩。
“可惜，已经最后一天了。“
短剑刺入戏子的身体，鲜血流出，但是已经有些发黑。
“其实我似乎从来没做过自己，我在想，要是我真的是她就好了。”
也许，只是入戏太深。
入了魔。
738
董轩想要揭开她的脸，但是没有，因为当他手放到戏子的脸上，似乎摸不到骨头。
无面。
董轩跪在那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春天，竟然也会这么冷。
你其实就是她。
还没来得及说。
“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我。”
一介普普通通的夫子罢了。
“杀了我也好。”
杀手漠然，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不知道是四家谁雇佣的他，但是今日他也走到了尽头。
杀手提着剑，返身往董轩身边走去。
739
戏子认真的做到了李小茹的所有事情。
完完全全没有保留。
是她有史以来，最投入的一次演出。
没有太多戏剧性，但是结局却无法意料。
739
董不回为了儿子，装做毫不知情。
因为，只要平平安安的撑过今天，七天州府，明学就会是天下显学。
所以，董不回不知道。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最不能回头的，是他的儿子。
739
董轩！
你赌上一切，真的值得吗？
董轩啊，所以你才会说。
错的只有自己一个。
740
剑被再次挡住了。
是言流火。
“师弟，我来了。师父和师妹呢？”
740
地上，戏子的假面片片破碎。
六脉，容术。
世上再无这般千变万化的奇术。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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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痛无情，伤无心，悲离合。
到抵不是戏，难轻易，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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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开坛以来，第七日。
过完就该是大婚了。
言流火冷冷的听着董轩和他说，目送他朝着祈坛继续走去。
祈坛越来越高，人却离的越来越远。
世人只闻江湖名，可知人为名所累。
第八十八章（大风歌）（）
第八十八章
743
时间回至锦绣和无心离开小院。
清？11？？书院的牌匾看起来还是那么鲜亮。
无心和锦绣停步。
一张张地网，勾足锁飞起，两人都变色如常的躲了过去。
“无心大师，六扇门只是想请您过去喝杯茶水，这也要拒绝吗？”
钟书书笑的像只狐狸。
但是人离两人无比的远。
下一刻，链枷手十几人冲了过来，封锁住两人的所有的道路。
无心嘴里只传来一句，“跟紧些，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锦绣眉头皱的越来越重。
有谁知道，少年心里到底是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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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扇门自信王登基，虽然大不如以前，但是有些菁华还在。更是由法学派重组，实力虽未至巅峰，但也相差无几。
部分六扇门弟子用的是法尺、法剑，看起来都是副刚正不阿的表情。
法学森严，讲究规矩，重视法理法规，一招一式似乎显得死板，但是应付他人却无比有效。
仿佛对于扶风剑法这般无拘无束的剑法很是克制，缘字剑法似乎也遇到不沾缘法的难题。
刚一较量，身上就挨了几下轻伤。
链枷七别锦绣反而很熟悉了。
锦绣闭上眼睛，周围一切反而清晰起来。
比以往的感觉更是多了无数重变化。
周围场景在心里的概念更加立体，细致。
闻、感、听、心、加上眼睛给予的印象残留在大脑。
洞明四绝越发的厉害，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心里瞬间有种周围全在掌控中的念头。
但是头越发的疼了，越疼越清醒。
生死见毅力。
唯有杀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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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往着这不算宽敞的学院前路、周围巷道涌来。
无心在前面，遇到的压力更大。
但是却无人能挡。
往往刚一接触，那人就无端的死去。
只是每次出手，虽然把握力道和脉力，无心脸上都微微有些抽搐。
但是外表丝毫都看不出。
是啊，来的人都是六扇门的好手。
很多人，放在这平城已是一城捕头级别的人物。
那笑的像狐狸的神捕虽然还未出手，但是相信只要无心露出一丝疲态，就会立刻化身毒蛇给予致命一击。
但无心会吗？
恍然天地，沧莽海粟。
飞仙遨游，抱明月终。
如云高渺，空悠隽永。
云击一出，谁与争锋！
他不过普普通通的走着，身边的人就倒在地上。
肉眼根本看不到出招。
仿佛是在用眼睛杀人。
似乎淡淡的，不带人间烟火，但是面临的人却无比的恐惧。
杀气！死亡！在周围弥漫如云，悠悠千载，压的每一个人都穿不过气来。
直如沉甸甸的乌云。
浓烈！
每个人表情都不一样，义无反顾耶？解脱耶？震撼耶？茫然耶？担忧耶！最后都被定格在临死前的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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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剑招本来显得精妙华丽，本来想用缘代风、行无限的可能，但被无心招式影响。
依旧是回风拂柳、风过无痕，风声鹤唳等，
却大不同。
风，渐凌烈，充满杀机！
在抢夺先机后，每一剑都透着狠辣，风的无情狠辣。
倘若是刀，此刻也许杀气更重！
因为不见，所以剑更加凶险！
“你每杀一人，我就多告诉你一句云击绝窍，你给我看好了，听好了！”
声音只传到锦绣一人耳朵，又仿佛来自天外！
比当年江湖客栈里的小二的传音不知高明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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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的心中似乎一个人在慷慨高唱，挥舞着长剑。
那人口中念道，今日听我，大风歌。
歌曰：
鲲鹏扶摇三万里！
展翅击水九千丈！
北海落地星落洋！
长歌天望日月长！
风云起，豪情扬！
慷慨大笑无数行！
长剑以我为所向！
尔等与我道悲芒！
大风如歌！长歌如狂！狂风呼啸，锦绣的剑一出，无数对面的武器被弹飞。
澎拜激昂！
紧皱的眉头舒展。
无数云击术的奥秘涌现在脑海，血灵芝潜藏的药力让无穷的力量从血肉中涌出，汇聚在脉络中。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漫漫如长江无穷！
扶风剑！
云击术！
缘字法！
剑沾上了云的痕迹，再难抹消。
黑红相间的水火棍！漫天的罗网！精准又有威力的毒器！威力无穷的链枷！困在里面的少年，奋力的挣扎！
破路而出，化茧成蝶！
748
一人！
两人！
十九人！
一百一十人！
三百六十七人！
杀人杀不尽！
“不过是区区蝼蚁，不过是庸庸碌碌，尘世有命，今日我无心，杀人成魔。”
749
苍生蝼蚁，世人草芥！地狱不空，杀人成魔！
750
笼中鸟一朝得飞！
高飞九天，望尘莫及！
人们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与他们的距离。
在这种人面前，天下，到底多蝼蚁！
751
锦绣睁开眼，眼睛里依旧纯净。
似乎做了一场杀人的大梦。
但毕竟，没有沾染上这双眼睛。
他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一阵悲伤。片刻后抬头。
前面，是无心拄着手杖，一如平常。
752
钟书书目送他们离开。
“从今天起，还是不要管这些传奇了，江湖已经够乱了，又何必找事。”
仅活下来的年轻捕快涨红着脸，“可是，我们就差那么一点点啊！您对的起这身官袍和天下名捕的称号吗？”
钟书书笑了，笑的很像一只狐狸，“倘若他真的好杀，为何机会会落到你我手中。”
“别忘了，你的命可是我救的。”
年轻人哑然。
钟书书收起笑容。
六扇门还是和从前一样最好了。
以后的六扇门是法学派的，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可惜了，今天的这些人，即便是为国为民而死，也不会有人记得。
六扇高衙门，入门便无路。
一生肝胆尽，不知死何处。
第八十九章（涅火）（）
第八十九章
753
董轩坐在台上，底下黑黑压压的站着一堆人。
他们都在等着即将被记在历史的那一刻。
没有一丝杂音，董轩此刻看起来很平静。
就在刚才，他的父亲还在灵堂。他刚刚委托了棺材铺的人给那个杀手和——戏子，收了尸。
倘如没有发生过这些事，今日结束后，会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他看了底下的人，四家的弟子都在，但是没有人继续上来。
他闭上眼睛。
等着一个人来。
754
不二堂，不二府。
平城势力的最大者。
但是帮主在前几天过世了。
灵堂前洒满白纸。
他们很引人注意，让人怀疑是仇家上门。
一群披着白麻的女人都在看他们，哭声也都停止了。
言流火背着葫芦，身后是抱着刀的客修安。
“我来找我师妹，这里谁做主？”
755
不二府的地下密室。
“这里是老爷不让我们去的地方，但是他在死之前，还吩咐我们每日排人前去送饭清理。你师妹只可能在这里了。”
客修安对着那个女人点点头，示意她离开。
看得出这个女人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看见客修安冷冷的表情，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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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
一个呆呆傻傻的女人，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干枯的花朵。
正是李小茹。
再次见到，不得不让言流火心生感慨。
他看了她很久。
他上前握住她的右手。
他轻轻勾起她的小指。
他轻轻说道。
“你见到了我，你会怎样？”
木偶突然有了灵魂，空洞的眼睛里出现神采。
“师兄？你怎么来了？”李小茹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言流火摇了摇头。
木偶慢慢停止。
沉默之后，言流火再次轻轻说道。
“师妹，你究竟选择了谁？”
失影丹，最厉害的是能让人陷入到催眠状态，是戏子精心请人配置的丹药。
李小茹很想表现出轻松，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喏喏的，她靠在墙上，“我，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
言流火满脸苦笑。
757
是啊，师妹。
你永远无法在董轩和我两人间做出决定。
这是你的意思。
也是我们痛苦的根源。
我又怎么能去责怪你呢。
757
言流火再次握住李小茹的尾指。
“从今天起，对你唯一的命令就是，一直做你自己。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失影丹唯一的解毒方法。
李小茹看着他。
“师兄，你怎么来了？”李小茹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还有，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言流火突然想笑。
“你现在握住自己的小指，告诉自己你很困很困。”
李小茹眼睛忍不住写着疑惑。
758
从地下密室里走出来，外面还是阴沉沉的。
言流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师妹去接受已经发生了的一切。
“客兄，帮我把师妹带到客栈。”
客修安皱着眉，“那你要干嘛？”
“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办。我要让他知道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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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轩睁开眼睛，面前的人背着酒葫芦，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善学派，流火少师前来指教。”
760
言流火抱着一坛酒，背着葫芦，站在董轩面前。
“师妹可还好？”
“我今日登台，只想问你是不是真的明白？”
毕竟你以明为本，以为明白一切，你是否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是这天下学宗更重要？
“师妹和明学？哪个重要？”
董轩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言流火满脸愤怒。
“为了这天下学宗之名，你舍弃了父亲，舍弃了小茹，明学即便成了，想必也是害人不浅。”
“你董轩，不过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这般洞彻人心的学问，我言流火一点儿也不稀罕。
他灌了自己一口酒。
“马上我就带师妹离开这里，你要是现在赶来，也许还来的及。我想你要是真的这样做的，我一定不如你。”
761
“诸位天下豪杰！我辈学子都明白，但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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