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柳雾连沉沉出声,“若我猜的不错,这印决所至,只有柳家嫡系血脉带着魂心才可进入此地。”
身旁的人微微动了动,柳雾连侧了侧头,看到寒烟捂住心口神情恍惚,皱了皱眉,挥手在寒烟面前晃了晃。
“靳寒烟,看着我。”
寒烟稍稍回过神,下意识的想推开柳雾连却被他用力的搂住调笑道,“不想被打出去就抱紧我。”
寒烟却只是有些许动摇,因为随即她的眸光又开始涣散的望着泛着蓝色幽影的上空,脑海中闪过一道白衣身影,心里如同坠了巨石般沉重,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镶嵌,踩在地上的步伐颇为玄奥,有规律踏过地上毫无缝隙的暗阶,一步又一步,仿佛有人引导着她。
即便柳雾连半楼着她也无法制止她的动作,却又不敢放开她。
只得跟着她的脚步,绕着黑色囚牢四周一步一步走着,直至最后一步,立到铁盒子一般的囚牢面前,哗啦的巨响震的耳膜发疼,声音在交界处戛然而止,不曾影响外界分毫。
囚牢出现一道幽深的泛着暗光的门,在门开的一刹那,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传出来,但同样被阻隔在屏障内。
寒烟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下阶梯,柳雾连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
思量片刻终于意识到,是魂心!
渊戈说过,柳家是魂心的奴隶,那么只怕这魂心大有问题。
想到自己所见的柳月白来这里的景象,柳雾连心头有些后悔,谁知道这个鬼地方对拥有魂心的寒烟有没有影响。
一阵开门声又再响起。
却是阶梯已走到尽头,雕刻有玄奥花纹的石门开启,空中散发的血腥味已经让他的嗅觉近乎麻木,内里长廊深璧放着暗红光晕的明珠。
“我突然想到柳月白并非只来过这一个地方,我们不进去了,我带你先去别的地方。”柳雾连拉住寒烟。
寒烟回过头,略微泛红的眼眶盯着他,声音沙哑低沉道,“你不是好奇吗?已经到了这里,你真想回去吗?”
柳雾连因她翻红的眼眶片刻失神,却被她寻着机会甩开。
并未再次出现将二人打出去的情况。
寒烟毅然决然的走近长廊,柳雾连只得比她更快一步的走到前面,长廊至深,光线越是明明灭灭,长廊还未至尽头就看到了不少人影一动不动。
随着柳雾连的走近,那些人影一哄而散于空中,柳雾连才看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血池咕噜咕噜滚着泡,传来更浓重的腥臭,再环顾四周,心突的一凉。
四周墙上挂着数具被剥了皮的血红色人骨,垂着头颅,胸腔内悬空一颗发黑跃动的心脏,每具身骨上都覆着一缕微微颤抖的狰狞魂魄,似乎在沉睡当中,但仍旧让柳雾连倒吸了一口凉气。
每个魂魄上似乎穿插着一根不可触碰的管子连接着中央的巨大血池,随着柳雾连的走近,那沸腾的水声越来越响,在寒烟的脚步踩着地上发出石子皲裂的声音,那咕噜声突然停止,但那红色的血泡却并未没下去,而是半浮在水中。
咯噔一声。
所有的血泡齐刷刷的抬起头,原是一个个血红色的眼球,狰狞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二人,饶是柳雾连的心头也突然感觉毛毛的。
下意识的就想捂住寒烟的眼睛,转过身,抬起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第三十七章 寒烟看见了柳月白。()
寒烟流泪了。
两行清泪顺着皎白的面颊往下,湿了衣衫,也制住了柳雾连的动作,她眼里满眼的哀伤就像易碎的瓷瓶,让他不敢触碰。
而她目空的望着前方血池,口中无声哽咽道:“月白。”
寒烟看到了柳月白,从踏进这里开始。
他跪在血池中央,浑身是刀割的痕迹,流着的血液与血池融为一体,池里有东西似爬虫爬上他的伤口,汲取着他身上的精血。
周边墙上的恶魂嘶吼的狰狞,隔着空气中挥散的红色气啃噬他的血肉,迫使他发出难以忍受却被生生压下的低嚎。
寒烟从未看过这样的柳月白,在她眼里,他的出现从来都是温暖如春,含笑生风。
而此刻,寒烟却觉得,他像是一份被贡献给恶魂可悲又无从反抗的。
祭品。
那被刀割,被吸附被撕裂的痛感从寒烟的心脏蔓延她的周身,让她忍不住颤抖,又忍不住悲泣柳月白所承受的痛苦。
“赫赫,小子,放弃吧!”尖锐的声音带着毫不掩盖的讽意,“区区四十九条极恶之魂如何阻止的了主子苏醒,不若乖乖养着你的灵,若是主子醒来后感到满意,还能让你多活几年。”
“不。”柳月白咬牙。
寒烟这才看到血池尽头,是一道黑色的大门,一只三眼六足,头似蝙蝠的怪物紧紧贴在门上与之融为一体。
而那怪物吐着舌头,一道气流穿透柳月白的面颊,在他脸上划出狰狞的疤痕,空气中汇集一团黑色的气滚进柳月白的周身,在他皮肉之下起伏翻滚,皮内凸起的小点驱赶着筋脉内的精血,迫使皮肉胀烈开来,柳月白极为痛苦的仰着脖子,青筋明显宛如藤蔓攀爬。
寒烟只觉得心脏似乎钻进了一根小虫子,在里面撕咬攀爬,钻心的疼让她吸着凉气,吐声儿的力气也无。
“千百年来你柳家享誉盛名,主子从未失信,你又是何必呢。”说着,又听一阵血肉撕裂开来的声音,怪物啧声。
“你不会懂。”柳月白垂着眼眸虚弱道,眼睫上被痛苦的汗沾湿,墙上恶魂却在此时不约而同的伸长了脖子,摆动身子,柳月白身上的精血涌动的更为厉害,带来更为强烈的爆裂感。
“你们!够了!”柳月白艰难的吐出四个字,脸随着精血流出,变的煞白,俊俏的面容此刻被痛苦的扭曲,手腕在瞬间似乎变成了皮包骨。
“不够,不够。”嘶哑的声音贪婪的回答,血骨脚下的锁链摆动的更为频繁,“只要我们越强大,你拜托我们做的事更容易成功,是不是?”
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柳月白明知它们只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力量而说的,却还是咬牙咽下,放任它们的贪婪。
直至他整个人变的瘦骨嶙峋,似乎血肉皆散,才有恶魂道,“别弄死了他,否则没有下一次了。”
寒烟掩口,月白和恶魂做了交易。
画面来来回回几次,墙上恶魂宛如永远都喂不饱,一次比一次更狠。
而最后一次,那些恶魂极尽贪婪将他折磨的近乎死去。
柳月白用尽力气,一只一只拔掉身上的管子,从血池一点一点的爬出,直至阶梯,拉开牢门,外面的天光照射到他身上,血光一哄而散,纷纷逃了回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柳月白倚着铁墙,面有解脱,光打在他的脸上,除了苍白一些,仍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而他望着天,笑到,“很快你就能无所拘束的活下去,等我。”
寒烟顿时泪下。
第三十八章 睡了那么久我也饿了。()
大夫说,患有心疾,难以碍过十八,她像是一朵绽的正开就要被人剪下枝桠的花,随时面临香消玉殒的可能。
从小到大,寥寥几次的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只道她红事未至,便将逢白事,后来就不再出去。
那一天柳月白扑着一直被附魂的蝴蝶落在她院子上方,那蝴蝶不偏不倚停在她的发髻上,柳月白封住了四周,靠近她,那一刻她不敢动,柳月白是来自院子外的世界,是她有生以来,除了麦秆,靠她最近的第二个男子。
“这蝴蝶和你很像。”
那是月白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她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和同样扑扇着黄色翅膀的蝴蝶,看起来,搭配极了。
片刻失神后,寒烟连忙将头上的蝴蝶打飞,动作太大,扯的心口生疼,几步又倒回了塌上,香草端着药惊呼,柳月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隔了些距离,诧异的望着她。
蝴蝶翩翩,因为柳月白的印飞不出高墙,她忘了柳月白还在,只是望着高飞的蝴蝶苦笑,“我和它哪里像,它可以飞,但是我却不能。”说完又是咳嗽。
柳月白面色几变,看着她喝药,香草呵斥他的话也没听到。
只是一挥手,撤了印,出神的望着蝴蝶飞出了墙外。
回过头时,寒烟已经让香草扶着她进了房,院内的石桌上只有一个空着的药碗,散发着浓郁苦涩的味道。
寒烟后来一直在想,那个时候飞来的蝴蝶是不是就叫柳月白。
可是看到这片关于柳月白的记忆,她只觉得,月白就是那一只蝴蝶。
只是被拔了翅膀。
画面交至,猛然被摇晃清新,还是光线并不眨眼的囚牢内,残忍血腥的画面全都沉浸了下来陷入沉睡一般。
寒烟死死的咬着唇,收了泪,面下的神情哪里还是温婉脆弱的模样。
“有刀吗?”
“什么?”柳雾连还未反应过来,一双手就已经摸上了他的怀中,温香软玉自是舒坦,然而此刻却并不是时机。
寒烟眼中的带着一瞬的憎意与杀气,柳雾连怔住了,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刀不在这里!”柳雾连从后腰抽出一把短刃。
寒烟迫不及待的要夺过,柳雾连一退,“要刀,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就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失了色,流了泪,忘了惧怕,忘了身处何地。
二人相望,一个不肯松手,一个不肯松口,过了许久,寒烟才轻声道,“柳雾连,我想你如何都比不上月白了。”趁他失神夺过刀,推开柳雾连,直直向着那和门融为一体的怪物而去。
原本沉寂的氛围,随着寒烟带过的风,走过的路,宛如被唤醒了一般。
那怪物被靠近的生人气息影响,才刚睁开眼,冰凉的利刃刺入眼球,尖锐的叫声刺耳夺目,“是谁,是谁!”
震怒的声音带着一股气流,寒烟被推在地,呜咽声渐起,四周的恶魂开始苏醒,氛围变得凝重而又幽深,血池里的血水开始咕噜咕噜的冒上来,看起来如沸水沸腾,但靠近却如冰泉涌动。
那怪物用六指的畸手捂住留着黑血的眼眸,另一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死死的盯着二人,豆粒儿小的鼻孔闻着寒烟身上的味道时,瞳孔骤然缩小,死盯住寒烟不放。
寒烟抖着手,大力的吸着气儿,被这眼神给盯的动弹不得,刀掉到地上,哐当作响。
“快走。”柳雾连抱起跌坐在地的寒烟往出口方向跑去。
墙上血红上的白骨咔嚓掉落在地,然后是一阵骨节相交的脆响。
“睡了那么久,我也饿了。”沙哑低沉的声音从白骨中传来,浅淡的红色魂魄在骨中游荡,红色的心脏缓慢的跳动,牙齿触碰哐当作响,逐渐靠近二人的去路。
第三十九章 你可以走,但是她要留下。()
柳雾连在前挡住寒烟,从腰间抽出细长软鞭与众魂对峙。
为首的白骨,身躯异常强大,比柳雾连还高出一个头,其中魂魄空洞的眼窝幽黑,散发着贪婪的光芒,牙齿合动带着咀嚼声,正是从它口中发出。
“你们是他送来的?”
“谁?”柳雾连一手牵着寒烟,一手执鞭,敌不动我不动,若是动了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白骨咯咯的笑出声,却不再愿多说,大手却朝着二人伸过去。
鞭子哗啦响动,打断不少白骨,却在下一刻又恢复如初,纷纷扭动脖子再次围了上来。
一堆白骨恶魂宛如打不死的小强。
“跟紧我。”柳雾连吐了口唾沫朝着身后道,拉着寒烟往出口方向而去,手中突然一松,一股大力使的二人的手挣脱。
心中恐惧陡然增大,回过头却见寒烟背着他,朝着深处冲过去。
他再要伸手却被无数枯骨挡住去路,眼睁睁看着寒烟被数只恶魂包围。
尖锐白骨向她袭来,划破她的面颊手臂,血染着指尖如同炽热的火焰灼骨成灰,枯骨缩回手,却避不了成灰的指尖,痛嘶声低鸣。
寒烟丝毫未觉,但柳雾连却看了个清楚。
白骨避让,视她的血为洪水猛兽。
拾起地上的短刃,不顾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手心,抵向那怪物的另一只眼球。
“月白与它们的交易是什么,你的主子又是谁!你若是不说,这只也别想要了。”手微微颤抖,血顺着刀刃低落到怪物的鼻梁。
那怪物咧嘴露出狰狞的尖牙,猩红的舌头一伸,竟将那血舔了个干净。
面上一副享受之色,回味道,“多久没有偿到来自祭洛的味道了,还是这么干净。”说着伸出沾满黑色哈喇子的舌头准备在寒烟受伤的手心上一舔。
寒烟下意识的缩回手,但手心还是触碰到那么一点软滑湿濡,让她心里发憷。
“柳家果然还是找到了你。”怪物阴阴一笑,眼神瞥了一眼身后正在与白骨向斗的柳雾连,“再过一段时间,主子就会苏醒,你也……”
话戛然而止,那怪物似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惊愕的望着寒烟的心口,“那小子竟然是为了把魂心换给你。”
寒烟被怪物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什,什么意思?”
柳雾连趁此机会一把抓住寒烟的手,“快走。”
“你柳家言而无信,一次又一次!如今带了祭洛的后人来,还想带她走!主子若是醒了,不会放过你们柳家!”那怪物的眼睛竖成一条缝儿,震怒道。
“我尚不知你说的是谁,也不知你主子与柳家有何约定,但如今我要带走她,你还当真阻拦不得!”柳雾连发了狠。
寒烟被他拉着,脑海中还未回过神,“什,什么祭洛的后人?”
它,是在说她吗?
她从未听说过什么祭洛。
望着柳雾连的侧颜,薄唇抿着,深皱的眉头显然是知道一些什么,脚下的地突然颤抖起来,身子站立不稳,这个都在下沉,恐慌之感突然而至,寒烟回头,看到那怪物似乎将从铁门上挣脱开来,血池的水滚的越发沸腾。
“你可以走,但是她必须留在这里。”
黑色的血液从怪物的后背流出,显得恶心而又狰狞,它龇着牙从墙上跃至地上,像一只趴着的蜘蛛,逐渐靠近二人。
瞳孔泛着幽黑的光,倒映着寒烟苍白的面容。
第四十章 你再也逃不开主子了()
“不可能!”柳雾连想也没想的就回答。
那怪物朝着寒烟扑上来,却被柳雾连一鞭子打在了墙上,啪嗒落在地上。
翻身后龇牙对着周遭白骨道,“祭洛的后人血液里有主子的力量,你们应该知道你们对主子来说是多么渺小而不可抗拒,若是留下她,主人醒来后心情愉悦说不定会放过你们,但主人若是看不见她,必然会大发雷霆,你们连魂都留不得!”
这么一听,白骨纷纷一颤,朝着二人区,分开俩人。
血滴落在白骨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骨成灼灰,寒烟惊愕的看着自己鲜红的手,连话都也说不出口。
柳雾连用力的保住寒烟,一手操作更为不便。
那怪物与白骨配合分开了二人,一瞬的头晕目眩,脊背一疼,寒烟被那怪物压在底下,细长的足如同笼罩一般锁住她,她来不及惊惧摸着刀就刺向那怪物的软腹。
“你的心有病,活不过二十。”那怪物突然开口。
寒烟的的手一颤,将动作停下。
柳雾连亦是忘了反抗,盯着那怪物。
怪物低下头,眸光盯着寒烟的眼眸深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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