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尚云问清楚刘且师伯的房间和枫晚亭的位置,便从青玄房中出来。
到得刘且房中,只见其中一片黑暗,也不知他睡熟了没有。
于是敲门问到,“刘且师伯,你在房中吗?”
敲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
他心中咯噔一声,这刘且师伯,不会真的如同唐叙师叔所说,在枫晚亭中,独自饮酒赏月,至今未回吧。
他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繁星点点,哪里有半分月亮。
还朦朦胧胧下起涔涔细雨来。
……
幸好刚才从青玄师伯那里出来之时,还把枫晚亭的位置记得烂熟。
只怕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此时正是黎明前夜色最暗时分。
尚云也没有打伞,直奔向后山来。
雨水亲吻到身上,轻柔无比,仿佛有无限温柔正欲诉说。
却听不清,问不明。
这感觉极为奇妙,雨声越大,山中越静。
……
过了盏茶时间,终于可见半个亭子。
还未踏入,鼻中便是阵阵幽香传来。
原来这枫晚亭四周,种上了各种花草,此时正值夏季,百花争艳之时。
紫罗兰、茉莉、桔梗、曼陀罗,开得漫山遍野。
若是在日间,不知道该有多好看。
尚云看向亭中,果然有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他都认得,一个是刘且师伯,另外一个是他的徒弟,名叫韩筠,今日还见过他一面。
地上各色酒坛倒了一地。
刘且身体肥胖,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呼噜声轰隆震耳,大大的肚皮波涛起伏,甚是不堪。
韩筠稍微文雅一些,趴伏在几上。
不知为何,尚云见这师兄,总觉得他柔弱至极,能够激起别人的保护**。
看到地上酒坛,他心道一声是了,刚才唐叙师叔还说这韩筠酿得一手好酒。
几上酒樽横陈,酒水也撒了出来,混合着花香,在空中弥漫开来,叫人一阵心神陶醉。
尚云伸出手来,将刘且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好容易才将他叫醒。
刘且只觉得大脑一阵疼痛,睁眼来看,朦朦胧胧间,却是一张陌生面容。
这男子生得仪表堂堂,一副玉树临风模样,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他闷哼一声,揉着太阳穴,看了尚云一眼,问他道,“你是何人?”
尚云将他扶好,跪在地上道,“我是张贤名下弟子,叫做尚云。”
“哦……”刘且嫌弃地看他一眼,心中颇有些不喜,一来是他扰了他的美梦,另外是他之前弟子亦霜死在南屏山中,虽说与张贤没有关系,可这心里障碍总是跨不过去。
他挡开尚云手臂,靠到一旁亭柱上,冷眼问他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尚云面上一笑,将之前与青玄约定好的说辞说出,“我是奉霍连师伯的差遣,他说与你在此处喝酒,怕你喝多了我给你送些解酒药来。”
说完便拿出一瓶药丸放到亭中桌上。
刘且看他一眼,此时微风袭来,身上颇有些寒意,酒也醒了许多。
他疑惑道,“我今日是跟唐叙师弟在此饮酒,霍连师兄并未参与,他是怎么知道我醉酒未归的?”
尚云心中一凛,暗道,原来唐叙师叔所言尽是实话,我今夜真是错怪他了。
想到此处,尚云面上一笑,连连道,“对,对,我记错了,是唐叙师叔叫我送来,我走得急了,人又比较笨,一时口误,还请师伯谅解。”
刘且打了一声酒嗝儿,朝他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把这醒酒药放在这里,快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他借着一身酒劲,竟把心里话也吐了出来。
尚云到不介意,此刻得了证明,正好回去禀报青玄师伯。
只是唐叙洗得清白,就意味着线索悉数断去,再想查起,却是困难重重。
正欲离开之时,一旁韩筠却醒了过来。
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叫到,“师兄别走。”,,。请:
第九十九章 醉卧花间()
尚云低头看他,只见这韩筠衣衫凌乱,身上酒气熏天,臭不可当。
他捂住口鼻,蹲下身来,将他的手拨开。
谁知这韩筠颇为执着,又将另外一只手抓上来。
“师兄,我有话要、”韩筠喉头一阵耸动,眼看就要吐出来,又强行将它咽了下去,眼神迷离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比我还要大上几岁呢,应该是我叫你一声师兄才对。”
尚云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拿开,宽慰他道,“你好好陪你师父睡吧,明天醒来就好了。”
说完便伸出手来,在他额头一拨。
韩筠向后仰倒下去,就此睡过去,口中含糊不清说些什么……
……
尚云着急回去复命,脚下发足狂奔,顺着山道就往上来。
行到一半,突然半空中飞出一道风声,却是一颗石子,直向他胸口打来。
尚云心中一惊,反手将它接到手中。
这感觉颇为熟悉,一股莫名悸动涌上心头来。
他顺着石子飞行轨迹,向一侧寻去——
只见一阵风起,吹散漫天花雨。
紫罗兰、茉莉、桔梗、曼陀罗……
层层叠叠的花丛间,卧着一袭红衣,这俏丽身影,如影如月,如花如梦,却叫他忘不得,道不出,牵肠挂肚,又难以割舍……
她正抬起一张俏脸来,美目流连,看着自己。
一张容颜,美丽不可方物,娇艳之中,又透着清纯;纯真之中,又透着一股子清灵,仿佛这世间灵气,被她占去七分,世间色彩,也被她淡去三分。
漫山遍野的鲜花,瞬间黯然失色……
张怡卧在花丛之中,眼神迷离,脸颊通红,对尚云笑了笑,喊出一声师兄来。
尚云心中重重一跳,赶紧向她走了过去。
到得近处,只见她身上已被雨水浸了薄薄一层,衣衫将透未透,隐约可见里面如雪肌肤。
此时本是夏天,她穿得又少,裙子被撩到一半,露出一双洁白修长的大腿来。
这模样煞是勾魂摄魄,尚云不敢再看,脱下外衣来,罩到她身上。
手指触及到她如雪肌肤之时,不由得心中重重一跳。
“师妹,你怎么了?”尚云关切问到。
她通体滚烫,身上散发着好大一股子酒味,却不知是在哪里喝的酒。
尚云一掌拍到额头,心想,尚云你是真的好傻,这里不正好有那么一处吃酒去处,名曰枫晚亭,刚才你才从那里回来,怎么就把它给忘了。
他哑然失笑,只怕刚才韩筠师兄拉住我,就是要说这件事情。
尚云将张怡背到背上,又怕她淋雨着凉,将自己外衣罩到她身上,连头带身一起笼在里面。
然后缓缓向山上走去。
……
黑夜之中,两个人影,怔怔望着他们离去背影。
却听一个稚嫩声音道,“可惜了,来晚几分。”
一旁高大男子,一张俏脸隐没在夜色之中,犹自撑着竹伞,脸上形容憔悴。
正是杨睿。
过了半晌,他才叹息笑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数罢。”
一旁之人,稍显瘦小,尚未长成大人,一双眼睛漆黑明亮,显得极为聪明。
那少年笑了一笑,道,“师兄也不要太难过了,我日后再帮你谋划好了。”
他这师弟聪敏机智,知道他对张怡有意思,恰好见到张怡醉倒此处,人小鬼大,便将这消息通报于他。
他接到师弟消息,便依讯过来。
谁知便看到刚才一幕。
纵然是万般心思,却也敌不过命中注定,杨睿叹息一声,淡淡道,“郭嘉,走罢。”
一旁稚嫩少年看他一眼,神态却是老成异常。
“好,师兄。”
两人一前一后,便离开此处。
……
夜色凉薄,已见天边一抹日光,只怕不多时天就要亮了。
此时细雨绵绵,柔诉衷肠。
尚云怕师妹着凉,暗暗运起身上邪火,用不到百分之一的功力烤着她身上寒意驱散一些。
他低头赶路,脸上不知觉浮出一丝笑容来,连他都没有意识到。
此情此景,他只在梦中见过。
师妹伏在背上,嘴唇间丁香吐息,烘得脖子上痒痒的,麻麻的……
暖暖的。
尚云多想这段路遥遥无期,跟着师妹一起走到天荒地老才好。
背上师妹动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呢喃。
“不行,我要喝,再喝……”
尚云会心一笑,大概能够想象到今夜师妹的模样。
这师妹素来顽劣,在南屏山中夜游惯了,只怕晚上睡不着,便一个人溜出来,到这枫晚亭中,恰好遇到韩筠。
他脑中描绘出一副强女弱男图来。
只怕当时刘且师伯早已醉死过去,这韩筠性子本就柔弱,根本拿她毫无办法。
只能让她喝酒,少不得还得作陪。
想到这里,尚云又傻笑起来。
我这师妹从未喝过酒,竟把韩筠给喝个不省人事,也是厉害……
……
不到盏茶时间,尚云背着她,已到西厢院落之中。
他不舍看了一眼,心中一阵怅然。
只道时间过得太快,这情绪绵长,不得排遣。
尚云偷偷潜入院中,找到张怡房间,将她放到榻上。
他本欲离去,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一身湿漉漉的,不要明日着凉了才好。
但他不敢擅自替她换衣,只蹲在床边,运起邪火,隔空将她身上细细烘烤起来。
可惜此时青玄等人还在房中等他,这少年心中只有他的师妹,早就把其他大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
他双掌自上而下,烘干一处,便下移动一处。
从她的面上移到锁骨,又从锁骨向下移动。
他心中一惊,赶紧闭上双眼。
怎奈魂识之中也是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再想到此时,自己双掌向她,姿势实在是……
尚云脑中不可遏制浮现出此时两人景象来,一颗心跳到口中,脸上一阵羞红。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先前为卫海宽衣上药之时,满脑子都是张怡,只把她当做心中神明,镇压一切**恶念。
可是此时此刻,他日夜牵挂的师妹,就躺着榻上,在他的双掌之下。
脑中景象,再也挥之不去。
尚云心中一惊,赶紧撤掌回来,转过身去,背对着张怡。
不敢再看,不敢再想。
他睁开双眼,怔怔看着墙壁,一颗心狂跳不止。
尚云啊尚云,你怎能如此龌龊,要是被人知道,岂不是坏了师妹名声?
……
正是静心凝神之时,却听见身后一阵莺啼燕转。
张怡的声音传入耳中,将他一切努力都化为徒劳,一下子洞穿他的心房。
只因她道,“我喜欢你。”
尚云心中一阵悸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何曾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听到这句话。
他全身一阵颤抖,回身来看。
只见张怡斜卧在榻上,用手支撑起上身,身上衣衫单薄,映衬得她一张俏脸,花容月貌人怜惜。
她眼神迷离,嘴角浮出一丝笑来,对着尚云道,“我喜欢你。”
说完话,她将左手伸出来,揽住尚云的脖子。
尚云坐在地上,只觉得犹坠梦中一般。
不,连做梦也不敢梦到过……
张怡轻笑一声,气息吹拂到尚云脸上,将头低下来,对着他嘴唇,越靠越近。
尚云一颗心狂跳不止,她的嘴唇离自己极近,饱满欲滴。
张怡轻声道,“我爱慕你好久了,师兄。”
尚云一颗心便要融化一般,他闭上双眼,命运降临。
张怡也闭了眼睛,将唇覆盖上来。
突然身上被一股力道向后推开,张怡向后仰倒床上。
尚云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离开。
……
若是再在房中待下去,哪怕再多一秒,只怕我便不能控制自己。
尚云一路疾奔,想将刚才一番景象在脑中驱散出去。
他突然脚下一滑,一跤跌入雨中。
尚云顾不得满身疼痛,跪在雨中,任由它浇着。
只希望这雨能够把心中欲火浇灭了才好。
尚云跪在地上,低着头,满脑满眼,皆是刚才张怡的脸。
我不能坏了师妹名节,她此时酒醉未醒,说的都不是真的。
而且——
尚云还在害怕另外一件事情——
刚才师妹唤的那一声师兄,若不是我,又该如何?
她眼神中的七分爱慕,三分崇拜,尚云看得真真切切。
师妹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我。
他脑中又浮出一个人来,驱之不散。
那人面若冠玉,仪表堂堂,家世显赫。
“杨睿。”他低叹一声,一拳锤到地上。
鲜血顺着指缝中流出来,混着雨水流淌开去。
不过尚云并不害怕与他竞争,他此时心中想得明白如镜,师妹为人,我最是清楚不过,她重人品而非家世。
我比杨睿,也不见得就差了。
只是——不管怎样,今夜都不适合。
他不要一个在醉酒之时的喜欢,哪怕那句话是千真万实的肺腑之言。
他需要张怡清醒之时,明明白白告诉自己。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他等了好多年,也不怕再等下去。
而且,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问个清清楚楚。
到那时,哪怕被拒绝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忐忑不安,担惊受怕,难受莫名……
……请:
第一百章 试炼榜()
尚云回到青玄房中,已是天光大亮。
青玄见他浑身湿漉漉的,面容憔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尚云,你刚才可是遇到什么危险?”
尚云怔怔出神,便连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
好半天,他才晃过神来,抬起头道,“禀告师伯,我刚才去见过刘且师伯了,”
他停顿一下,面有不甘道,“唐叙师叔所言句句属实。”
青玄听在耳中,半是欣喜,半是忧愁。
欣喜的是这师弟罪名暂时算洗脱干净,隐约还表现出对师门的拳拳赤子之心。
愁的是,现在掌握的线索悉数断去,而且根据唐叙师弟所说的,只怕在代掌门选举之时,就要发生惊天变故。
青玄将唐叙放开,对他拱手道,“让师弟受委屈了。”
唐叙面上一笑,躬身作礼到,“无妨,若我是师兄,只怕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
虽然还不知门中叛徒是谁,但至少在这屋内的人还算可信任,倒也不至于太坏。
众人商议起门中大事。
唐叙夜间撞见的白衣男子,言说要参加代掌门选举一事,也就是说,这叛徒就该隐藏在参与代掌门比试的有力竞争者中。
所以捕灵探海得如期进行,若是这叛徒有所图谋,应该在捕灵探海之中露出马脚。
另外霍连退出捕灵探海和代掌门之争,领一只人马对山门进行护卫,监视山下动向,防止外敌入侵。
或许真的免不了一场干戈,跟白夜七君拼个鱼死网破。
只是这门中叛徒,着实隐患巨大,若是不除,哪怕保得山门一时安全,可也保不了永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