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怡抬起头来,心想定是师父看到了这屋内情景,明白尚云已经知道自己毁容一事。
忽又听得一声风响,张怡心中一紧,赶紧到门外来看。
只见张贤立于飞云简上,高高飞去,身后苏墨踏着宝剑,在空中弯过一道月光。
“爷爷!”张怡惊诧莫名,暗想爷爷这么晚了,却是要去哪里。
再想到刚才他的孤傲背影,张怡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她此时心乱如麻,再想到如今尚云模样,身边也没个人来为理清这千头万绪。
张怡怔怔地走回屋来,到尚云门边之时,恰好脚上踢到一物。
“咯啦啦——”那东西便滑了出去,在地上擦出一声声响。
借着月光,张怡缓步走了过去,将它捡了回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面具。
……
那面具白玉冠面,宛如按照天神容貌所刻,又兼尚云本身身姿挺拔,脸型俊美,戴着倒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风采来。
尚云看了看铜镜中自己模样,心中稍微安定一些。
他张了张两瓣鲜红嘴唇,嘴角弯起一抹苦涩微笑。
只怕是日后都要与它为伴了。
“多谢师妹。”
张怡摇摇头,叹息道,“不是我,是师父为你做的。”
尚云这才警觉过来,转头问到,“师父呢?”
却见张怡一脸担忧,摇头道,“师父出门去了,带着苏墨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
这雪云轩中,只剩下两个师兄妹,在其中度日如年。
尚云每每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见那面具躺在一旁,用手触摸之时,只觉得一阵冰冷。
这面具,不知用何材质所造,冷冷地看着他,亘古不变的苍白无情。
尚云心中发痛,将高高举起,便欲将它砸个粉碎。
手举到高处,便停了下来。
黑夜中,尚云一双眼睛忽明忽暗。
许久,只见他将这面具轻轻捧起,戴到脸上。
脸上一阵发烫,却是两行泪水缓缓爬行而下……
过了几日,尚云也有些习惯了这面具。
……
到得这第十日,只见天空之中弯过两道光芒,径直往这雪云轩而来。
尚云和张怡心中一动,赶紧迎出门来。
却见那两道光落到地上,显露出两个人形来。
正是张贤和苏墨。
张贤目光轻触到尚云,先是一怔,继而浮出一丝笑来。
尚云看他和苏墨,皆是脸色苍白无比,满眼通红,心中一阵紧张,却不知他们这十日是做什么去了。
“你这面具还习惯吗?”张贤柔声道。
尚云点点头,恭敬拜道,“多谢师父。”
“可惜,苦了你了。”
“师父,你这几日去了哪里人家好是担心。”另外一边,张怡满脸关切之色,迎上前来,将他一只臂膀抱在怀里。
“呲——”张贤被她一碰,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开一步。
尚云看他模样,心中一紧,开口道,“师父,你可是受了伤?”
张贤摆摆手,微微笑道,“不碍事。”
说完这话,他目光一凛,从身后摸出一个三寸左右的木盒子来。
“为师替你去要了一件东西。”
他说完话,将木盒子扔到地上。
尚云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这木盒之中,端端正正,躺着一只手掌。
……的,、、,,、、
第四十六章 山中来客()
此时尚云已至十六岁,身长八尺,面如冠玉,长得玉树临风,说不清的英俊潇洒。
而张怡也已是十七岁,人生中刚刚好的年纪,浑身洋溢着青春之气,出落得卓卓无华,尚云每次见她,都是心头一跳。
……
两年来,尚云不敢再练那邪火,可这魂器之中灵气却仍饱受其侵蚀,剩下来的寥寥无几,故而两年过去,也不见有太多增长。
这修为迟滞不前,倒是一身枪法练得颇为精湛。
梦瑶看他舞得虎虎生风,心道,走武学也算不错。
只可惜尚云不这么想,他一脸惆怅,心想自己与小师妹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张怡本是聪明,这两年渐渐显露出来,她这两年中,丹青之术精进神速,竟已隐隐然要跃入那御灵境。
再过不到一年,便是丹青门中那捕灵探海之日。
尚云每每念及于此,都很害怕一件事情——他怕自己没有办法与师妹一起参加这捕灵探海,更怕从此以后,两人之间就再不能像这山中岁月一般……
……
不过这两年中,除了他们两人每日功课繁忙之外,苏墨也忙得不可开交,甚是心烦。
本来苏墨每日卧在树干高处,看他们练习枪法,只顾着吃着山间野果,快活逍遥,谁知随着马腾家的那个小娃娃日渐长大,越发粘人起来。
也不知为什么,这小马超见到苏墨便是欢喜异常,长到四岁左右,见苏墨终日御剑来御剑去,便要跟她学这剑法。
苏墨缠不过他,只得硬着头皮教他,可这御剑之术,本就是丹青方能使用,又或是像张贤那般,可以驱使丹青。
她不通丹青师的修行法门,也无从教起,只能教他这步战剑法,便是常人也能使用。
她虽为丹青御灵,可这一身剑法,纵横四海,无人能及,若是没那脚上铜铃封印住九层灵力,说她能逆转乾坤,开天劈地,也不为过。
于是苏墨便将自己独创这一套步战剑法教与马超,这孩子得她传授以后,别说还特别安分,虽只有四岁大小,每日把一根木棒拿在手中演练,也不来打扰她,见他专心致志的模样,竟是个小武痴。
苏墨得了安稳,自然欣喜异常,总算可以回到每日休闲吃果的日子,也不去管他。
只每日远远地卧在树上睡觉吃果,不时抬起头来看他两眼,怕他走丢了。
忽忽两年过去,这孩子将这一套步战剑法练得竟有模有样。
……
到得一日,马超在林中独自练剑之时,正巧遇到尚云和张怡伐竹。
尚云本以为这六岁小孩儿,懂个什么,只是在那边瞎玩木棒,伐了一会儿竹,这眼神不时看他一眼,却越看越不对劲儿,只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他。
只见这小马超手中棍棒舞来,竟暗藏杀机,飘忽不定,似是很高深的剑法。
尚云心中游移不定,只好放下手中柴刀,去石屋中找他父亲来看。
马腾听他说得玄乎,也急忙跟他过来,只远远看着,不敢去打扰这小马超,看了一会儿,马腾脸上大惊失色,一拍大腿,道,“我了个去,我的儿,这练的是何剑法,竟如此玄妙?”
马超沉浸在练剑之中,并未回应他。
尚云欣喜笑道,“马腾叔,你且随他去,我看他应该是跟我那苏墨姐姐学的,看他这模样,想是遗传了您,从小就是个武学天才,以后您再多多栽培他,或许便能冠绝天下呢。”
马腾得他夸奖,面上一红,挠头憨笑道,“哪里哪里。”心中却颇以为然,想说日后得好好栽培这儿子,说不定能成大材。
于是自此以后,马腾上山也勤快了许多,不过两日便上山来找张贤叙旧,也好让自己那儿子跟着苏墨多学一些。
尚云也暗自庆幸,他每日伐竹之时,也能观看小马超练剑,不知不觉,便将他所用剑法记于心中,夜里便偷偷练习……
他已有武学根基,再学这剑法,进步神速,不过月余,便已能将这步战剑法用得炉火纯青。
……
忽一日,尚云正自伐竹之时,却听得狂风四起,隐隐约约石屋之前铜铃作响,正疑惑之间,只见天上几道霞光飞过,不偏不倚,正好落向那雪云轩方向。
“呀!”一旁张怡也尖声叫了出来。
尚云不知其为何物,心里面重重一跳。
却见张怡一脸开心,欢欣雀跃,拉着尚云就跑。
“师兄快走,有人来了。”
尚云被她拉着一路奔跑,茫然道,“什么人来了?”
张怡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却见这风撩起她的长发,披散到肩上,一张红唇如桃花一般明艳动人,尚云不由得心中一动。
张怡弯着一双月儿眼,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但这御简飞天之术,却是丹青门绝无仅有的,只怕是我们同门来了。”
同门?尚云心中浮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不知为何,眉间突然一跳。
……
到得雪云轩前,只见白雪之中,站着四个人影。
为首那个年纪颇大,两鬓斑白,只生得一抹八字胡须,也是黑白交杂,穿一身白色道袍,一尘不染,遗世独立,彷如仙人一般。
尚云依稀记得两年前在丹青门中见过此人,是那名叫玄广的师伯。
再看他后面,站着三个年轻人。
左首那个,年纪约有二十上下,浓眉大眼,鼻方口阔,额头高高突起,着一身青色长衫,
中间那个,年纪稍小,也有十**岁的年龄,生得眉目俊俏,修长,一身白衣似雪,竟不输卫海当日男装之时,他只把一颗头颅高高抬起,神情颇为冷傲。
尚云再看右首那个,只见他宽额玉面,年纪最小,只怕与自己相仿,他嘴角含笑,只把眼睛看着雪云轩那匾额。
这雪云轩几字本是南华祖师所写,笔力雄厚,入木三分,平常人看上两眼,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
尚云留意到最小的那个少年,与其他人颇为不同之处,在于他腰间斜挎着一柄三尺长剑。
那剑柄磨痕深重,便是用来缠绕的布条也已经斑驳不堪,再看那剑鞘也是,一侧已经磨损,隐约透出里面剑身来。
只觉寒光一闪,尚云不由得叹道,这剑虽古朴,却是一柄好剑。
正暗自打量之时,却见那少年也抬起头来,正望向这边。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交汇,双双如同雷击一般,各自避开眼去。
尚云心想,这少年眼中,好重的戾气。
……
正是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雪云轩门扉推动,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张贤站在轩内,见得几人,面上一喜,对为首那老道人拱手作揖,露齿笑道,“三师兄,怎会有闲心来此看我?”】的!有;;您随时随地看!
第四十七章 色字当头()
这白衣道人,正是丹青门南华子座下的三弟子,道玄广。
这玄广之名,是他自己取的,以表心志,入丹青门,也是求这玄道广义,可以解惑明智。
见张贤与他作礼,那白衣道人略一拱手,神情颇为冷傲地道,“七师弟,好久不见。”
说完也不去看他,只把这目光在这“雪云轩”几字上面扫了一眼,便收了回去,低垂着眼帘,并不说话。
张贤似乎已经比较习惯了他的作风,也不生气,面上带笑,将众人迎进屋内,他抬起头来,见尚云和张怡也在,便招手让他们进来。
众人进得屋内,分尊卑次序依次席地而坐。
张贤因这白衣道人是客,便将他奉为上宾。
这人也不客气,并无半点推辞,到左首坐下,只低垂眼帘,并不说话。
张贤向尚云和张怡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师兄,玄广道人,你们得尊称他一声师伯。”
尚云和张怡点点头,站起身来,躬身作礼道,“师伯!”
“这是我两位徒儿,”张贤笑起来,伸手介绍尚云道,“这位是我大弟子,名叫尚云。”
玄广听得他名字,略抬起眼来看他一眼,道,“原来他就是尚云,那尚家遗孤?”
尚云听得遗孤二字,眼中悲凉,停顿一下,抬起头来,点头作礼道,“尚云见过师伯。”
玄广点点头,眉间显露出一抹奇怪神情,却并不说话。
张贤面上带笑,向众人介绍道,“此乃我二徒弟,也是我孙女,各位先前在丹青门中应该见过。”
张怡向几个客人略一施礼,几个年轻男子皆被她勾了魂去,只把眼睛看着她,不敢挪开。
……
见张贤介绍完毕,这玄广也将带来众人一一介绍一遍。
玄广门下有几十个弟子,今日只带了三人过来。
几个男子得师父召唤,这才晃过神来。
这年纪最长的青衣男子,是玄广的大徒弟,名叫黄初,字元让,入门已有十二年之久。
黄初见叫他名字,便抬起头来,对着张贤做了一礼,神情颇是傲慢。
这白衣少年,是他收的倒数第二个徒弟,名叫袁胤,尚未行冠礼,所以未曾有字。
说到这袁胤之时,玄广面上颇有得色,嘴唇浮出一抹微笑道,“七师弟有所不知,我这徒弟入门稍晚,此刻只得五年,可他身份尊贵,出身名门,乃是汝南袁氏之后。”
张贤游历天下,确实有听说这汝南袁氏,乃是一大名门,四世三公,很是了不起。
他看玄广一眼,心知自己这师兄,虽然清修,可凡心未泯,一颗心仍在这名利之上,平时也好结交权贵,不由得心中一阵叹息。
且不说这袁胤,包括那黄初,也是名臣黄香之后。
可他也不好扫他面子,于是赔笑道,“我听说汝南袁氏,四代皆有人位居三公,深得朝廷重用,想必是很了不起。”
玄广听他如此一说,面上喜悦,却不谦虚,只微微点头。
袁胤点头作礼,面有得色,叫了一声张贤师叔,随即坐下,傲慢之情又甚于黄初十倍。
再看这最末弟子,张贤见他衣着朴实,与前两位大相径庭,却不知有是何名门之后,于是抬眼来看玄广,道,“最小的这位后辈,却又是哪家公子呢?”
玄广听他来问,嘴角抽动了一下,神情暗淡,强颜微笑道,“我这最小的徒弟,不提也罢,并非什么名门之后,只是受人所托,收到门下而已。”
停了片刻,玄广面上无光,根本不抬眼看他这弟子,只略作介绍道,“他名叫徐福,入门不到三年。”
却见徐福坦然站起身来,却是丝毫不介意自己这寒门之身,清了清衣裳,拱手作礼道,“在下徐福,见过张贤师叔。”
张贤哑然失笑,倒觉得玄广最看不起的这弟子最懂礼数,便回了他一礼。
……
介绍完毕,各自寒暄一下,张贤又让张怡去沏一壶茶来。
张怡面上嫌弃,但此刻有客人在,倒也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只点点头,道一声是,一转身就进厨房去了。
那来的几个客人,只见得一抹鲜红背影,曼妙,这一声,清脆婉转,宛如夜莺声声,不禁心中一荡。
……
尚云本满心欢喜,想是见到同门,或许可以互相交流,也好询问这丹青法门,却见那玄广如此傲慢,心中不喜,也是闷声不吭,只咬着下唇,盼望他们早日离开。
再抬眼去,见他座下三人,皆是与他同样孤傲之辈,尤其是中间那个白衣少年,更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尚云心中更加烦闷。
此时张怡端着茶具上来,款步金莲,甚是曼妙多姿。
那青衣少年与那白衣少年见她出来,均是眼前一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丹青门中,多是男弟子,这两人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本来这女弟子见得就少,此时又见张怡这般明艳动人,如何不心神荡漾。
张怡先是给玄广倒过茶,便缓步走下,到得青衣男子面前,略抬起手,却见他早已将茶杯捧起,痴痴地看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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