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天去年刻于井中石壁的话。那个时候,以此时的眼光看,他还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修者,所以这话,也并非是修行之语。修行之悟,而只是基于常人层面上的一种心理感怀。
但这时。方天感到自己此时的身心居然却正应了这句话。既“收天地在心”,也“放身于天地”。
这是不是前世华夏古代所谓的“天人合一”呢?
方天不知道。
当下,修行的根本与宗旨,以及道路,对他而言,已无奥秘。但对于这道路上的种种,他却并无认识,既无秘录查阅,又无师者告知。所以,对于此时的身心状态,他是名副其实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不过话又说回来,知不知其“所以然”,其实也无所谓。
一步一步走过,该知道的,将来总会知道。就像他此时回首,对身后的一切,尽皆了然一样。
若为法师,必知学徒事。
若为**,必知法师事。
若为圣域,必知**事。
如此,“前知”、“先知”又有何可贵呢?站在山下,实不必知山中山顶风景如何如何,只待他真的到了山顶,放眼望去便是。
那时,所望皆是风景。
淡淡的思绪浮过,然后,方天的心神一片浩渺,如这天,如这地,而身体之中,气血流注,如这湖,如这雨,慢慢地,就真的进入了“既无天地也无我”的状态。
安迪和希岩两人返回岛上时,就看到了这一幕景象。
他们看到了他们的会长大人,静静地站在湖边,站在雨中,身周没有一点元素的波动,一如常人,那雨,也没受丝毫遮挡地,淋湿了那衣,那人。
其实,他们是从岛边经过的,但直待落足于岛,两人才惊奇以至于惊恐地看到,有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离他们的距离,不过百十步而已!
换言之,之前瞬移的时候若稍有偏差,他们甚至可能直接瞬移到那个人身侧。
但这怎么可能呢?
可能到以他们法师的层次,之前遥遥感知的时候,也没感知到这里有个人。别说人了,就连一根小草都没有感知到!在元素感应中,这里,本应是一无所有,
以前,方天有从他们的感应中消失过,那时只是惊奇,但这时,真正地遇上了刚才这事,两人才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两人的震惊与麻木只是瞬时,就像大白天的,陡然见了亡灵一样,但在那瞬时之后,两人却又立即被方天此时的身影吸引住了。
说不出的一种感觉。
安迪感到自己无地自容。
希岩感到自己全身上下,一无是处。
与此同时,两人同时感到,他们身周的元素波动是那么的杂乱浮躁,往日的时候,他们只能感受到强大,身为法师的强大,但这时,那强大却仿佛被这天地间的雨冲刷走了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只有杂乱,只有浮躁。
希岩甚至感到自己的气息与心跳都有点杂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总之就是很不对劲的那个感觉。不但如此,就连自己此时站立的姿势,希岩都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一种亟需要被调整的样子。
但这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点时间,短到让两人甚至要怀疑刚才只是错觉。
而时间如此之短的原因,是那个人已经转过身来,微笑着对两人道:“两位,回来了?”
安迪与希岩两人心中同时一声叹息。
虽然不知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但两人却知道,极其明白地知道,就在刚才,他们碰到了一个难以想象也难以理解的绝大机会,但这机会,却一闪即逝了。
也不知以后,是否还会有。
收起叹息,安迪稍作举步,已是来到方天身边,微微躬身行礼道:“见过殿下!”
希岩如其所行,只是在见礼之后,又道:“殿下,不知您此时是否方便,我想向您汇报一下这些天里调查的情况。”
片刻之后,对坐下来的却是五个人了。
协会目前在岛的五人全都聚首,安迪,埃里克,帕特,希岩,以及方天。
还是石桌旁。
若无意外,位于岛中心附近的此处,将是以后不短的一段时间里,众人聚首言谈的地方了。
这点雨,对几位法师来说当然不会是障碍,而之前被雨淋得一身湿的方天,早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便已恢复如常了,这时,这位阁下却还是兼着茶童一职,为众人煎着茶。
在与埃里克及帕特两人也稍作了寒暄之后,希岩正容向方天述说着调查一事。
前不久,方天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把炎黄新城辖区所有他认为重要或值得关注的事情,都给散了出去,散到协会众人手中,委托众人分赴各地,为他作些调查。
而希岩,就是被方天委派,调查炎黄城区域以至九城范围内盐的制销情况。
盐,在前世,在方天来的那个时代,已不值一提。
这个东西,虽然是生活必需品,不论贫富贵贱,家家人人需要,但真心已不具备任何地位。而不具备地位的原因,就是这东西,生产已变得极为容易。
在国内随便拉一条稍具规模的生产线出来,全力生产一年,就足以供十数亿之众大肆地用上十年,甚至一百年。
而且,盐这玩意儿还不怕坏,真要囤的话,囤上个一百年一点问题都没有,完全就是小意思。所以,在那个时代,食用盐已经完全是盐生产体系中的零头和搭头了,各种工业用盐,才是大头。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生活用盐,或者说食用盐,还怎么有地位?
尽管它真的很重要,并且重要到无可或缺,就像阳光、空气和水一样,但也正因为它变得像是阳光空气水一样地充足和似乎无所不在了,因此,失去了紧要性。
在方天来的那个时代,只有说要控制日常生活中盐的摄入,不能或不应过量的,却绝没有人说,对这盐,要珍惜,要省着点用。
省着用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其实像这种不可或缺却又无法自给自足的东西,对于普通民众来说,真是很容易被卡。房子、汽油、学费,乃至电话卡的“月功能费”等,都属于这一类。
盐,却已经被排除在外。
但在古代,在大工业体系未曾兴起,在交通及运输极不发达的那个年代,盐,也是民众们被卡的一环。
甚至于,盐业,关系到国家兴亡。
不过其实,方天让希岩调查炎黄城区域盐的制销情况,除了有考虑到盐在这个社会环境的重要性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初刚来此世,枫林大院的那盐给他印象太深刻了。
有着太多杂质,劣质到前世的牲口可能都不想吃,这是其一。
价格还很不便宜,连枫林佣兵团这种虽然低端小气不上档次,但好歹也是地头蛇势力之一的团体都需要“省着点用”,那么可想而知的,对于这个世界的普通民众来说,盐,已经是一种“大额开支”了。
方天其实一直是有点疑惑的。
临海九城,临“海”,这是近海地区耶!前世,好多在海域附近生活的人,直接把海水晒了,就得到盐了,甚至于,连晒都不用晒,沙滩上,或者海岛上,白花花的,全都是盐。
直接拿扫帚去扫就是了,晒什么晒啊!
莫非说,在这里,居然不能从海水中获得盐?(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盐湖之事
如果海水不能晒盐,那么,这个地域的岩盐很可能也就不能用了。
前世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如果有一天,世界已改变,当沧海都已成桑田,你还会不会,在我的身边,陪着我渡过长夜……”
当沧海真的变成了桑田,那含盐的海水,也就因为各种原因的渗漏,而只留下盐分,然后在大地中,在岁月的沉积下,形成岩盐。
因此,所谓岩盐,与海盐,本就是一体。
今日的海盐,就是明日的岩盐,今日的岩盐……
大规模盐岩的产区,就是默默地向人们在诉说着,这里,曾经是沧海之地。
在方天的微微凝思中,希岩肃然说道:“殿下,您让我调查城域盐的情况,但其实,不止是盐一事,目前,炎黄城辖区之内,许多行业,都处于极度混乱之中。”
“极度”混乱,方天被希岩的这个用词小小吃惊了一下。
混乱是正常的,新旧交接么,虽然只是新城与旧城的交接,但与前世华夏古代朝代之间的交替也没什么本质的不同,都是资源的转换与流转,不过就是资源的类型与大小,可能不太一样罢了。
是以,对可能产生的混乱,方天本在意料之中,因为这本来就是前世华夏几千年中不断上演的故事。虽然世界不同,但这剧本,想来大同小异。
但是,“极度”混乱,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么?
虽然自晋升七级魔法师开始,方天的层次,以及言行,以及更直接的面对面时候的感受。就没有人能再把他单纯地当成是少年。
尤其是晋入法师之后,更尤其是最近两三个月,安迪埃里克希岩等人慢慢地,已经完全遗忘了他的年龄,但这时,希岩还是似乎怕方天有所不了解地,详细说道:
“城区之内,产盐的地方主要有五个盐湖。”
“这五个盐湖,有大有小,最大的两个。却正是一南一北,分别处于我们炎黄新城的界域之侧。”
方天一听到这里,就知道好玩了。
前世之时,华夏古代农户,邻里之间。彼此住宅或田地接壤的,很容易造成大大小小的纠纷。
比如说有一棵树。种在紧邻边界上。是属于甲家的,这棵树小的时候还无所谓,但如果它长得稍微大一点,尤其是枝繁叶茂的,问题肯定就来了。
乙家必然不爽。
草,你这树这么多枝叶。把我地里的阳光都给挡了,庄稼死长不好,赶紧给我刨掉。
甲家说我这树没枝叶啊。
这就更糟糕了,乙家必然道。你这破树长这么高,把我地里的肥都给抽走了,你算算这都多少年了?老子看它不爽很久了!
这是田地方面的,还算是小问题,这棵树最后到底刨不刨,其实有伤的只是颜面,在“利益”方面,关系其实并不算太大。
牵涉到住宅地的占用,就不是小问题了。
就比如清朝张廷玉老爸当宰相的时候,其老家也就在宅基方面与邻居发生纠纷,最后以这位宰相大人的“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传为佳话而告终。
之所以能传为佳话,是“让他三尺又何妨?”
而之所以能“让他三尺又何妨”,是因为一方身为宰相,不止是度量大,也不止是要向外表现出度量大,而是真的把这事看成是一件小事,小到连放在心上都不值。
退让,既不伤颜面,外界只会说其大度,也不伤实际,宰相之家,用得着在乎这种东西?
所以,就真的让了。
但这终究只是特例,更多的,是两家都差不多,或差不太多。
这种情况下,怎么让?
你一让,利益损失倒还其次,更在后面的是,让过之后,你一家,在当地都没头没脸了,不止是你自己,就连孩子出去,都会被人指头指脑的。
而且,这种情况,绝不是什么三年五年就过去的,别说三年五年了,三十年五十年都不行,甚至要传几代的!
是以,事实上,因为这种事,打得头破血流的两家,不知凡几。
可笑吗?
一点都不可笑。
利益虽小,关涉却大。
两个家庭之间是这样,两个家族之间也是这样,大至两个国家之间,其实同样是这样,不过就是盘子大小不一样而已,性质么,一直就那么回事。
所以前世华夏古代有云,“齐家治国平天下”,治理一个家族,和治理整个天下,根本的东西,并无不同。
不过就是层次上的提升而已。
果然,只听得希岩接着说道:“这两个大盐湖,本来北边的那个盐湖,是由黑风城中的几个佣兵团掌握的,这个盐湖的产盐,也一直是销向北方。”
“自从这里被划入炎黄城区域后,那个地方就乱了起来,殿下让我调查的时候,掌握盐湖的原先那几个佣兵团老早就被打散了,这几个佣兵团被打散后,前后还有好些势力占据过这里,但都是没占几天,就又被打散。”
“几番过后,所有人也都明白了,这里,不是他们所能占下来的。”
“现在,那里的情况就是谈不上由谁占据,由好几十股大大小小的势力驻扎在那里,我一过去,所有人就全都惊动了。然后我才知道,这种情况其实也是殿下您造成的。”
说到这里,希岩略微带着点苦笑地道。
“我?”方天是真有点疑惑。
“殿下您听我一说就明白了。”希岩脸上表情怪异,“在那里其实根本就没用我怎么调查,他们自己就说了。他们占在那里,也根本不是想要这个盐湖。殿下您知道,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吗?”
“由魔法师当头的,那些魔法师全都是九级!甚至连一个八级都没有!”
“由武者当头的,那些武者一大半是六级,只有很少的几个,才是五级!但那也是一堆扎的,全都五级!”
方天还是未解。
但此时安迪埃里克帕特三人却全都明白了,然后也全是脸色变得有点怪异起来,看向方天。
见方天依然摸不着头脑,希岩只好又道:
“盐湖的那点事,这些人根本看不上!他们就是看上了殿下您。他们知道殿下您担任城主之后,迟早要注意到这些东西的,这盐湖也迟早是要由炎黄城接管的,他们就是想通过这个,和殿下您搭上关系。”
这下方天是终于明白了,然后他的脸色也变得和在座之人同样怪异起来。
“这么说来,这些武者和魔法师都是来自各个地方?而且他们那什么势力,也都是临时聚集在一起?还有,南边的那个盐湖,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方天道。
希岩点头道:“基本就是这样。但是南边的那个盐湖,情况又稍微复杂一点。”
说到这里,希岩脸色转肃,恢复了他以往一向的冷然:“殿下,这个盐湖所在之城叫小叶城,而临海城的某位魔法师,现在正在这里。”
魔法师,用在这个地方,这个称谓意味着顶天也就是一个准法。
以准法的层次,而被希岩这位初级法师郑重提及……
不是层次,那肯定就是身份了。
“这位魔法师,是临海城某位阁下的弟子?”方天道。
希岩默默点头。
安迪等几人,这时也全都神情冷然。
“那这里有其他的势力没有?我是说和那个黑风城盐湖差不多的情况。”方天问道。
“还是有的,其实更多,少说也有百十多股。但他们基本上都是处在观望状态,既想趁此机会依附殿下您,又怕真的惹了临海城那一边不高兴。最主要的是,他们目前还不知道殿下您是怎么想的。”
“这样啊,那你过去,有人和你接头没有?”微微思索了一下之后,方天道。
方天这一问,希岩脸色又复变得怪异起来:“殿下,第一个和我接头的,就是临海城的那位魔法师。”(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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