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他往外走。
酒醉的味道我体会过。飘忽忽地不是说有多好受,但是那时候的人比较勇敢一点,所以这种“有种”的状态比较合我们男子汉的心意。
稀莱的肩膀挎在我的身上,几乎是双脚拖地行走。
我艰难地把他推上楼梯,他一边走一边大笑,看来是醉傻了。在我们走出酒吧的时候,酒吧里喧闹的声音一瞬间被关上的门隔离出我们的耳畔。
万籁无声的时候,稀莱再笑,就太招摇了。
我忙堵上他的嘴,说道:“别笑了。”
他一副欠扁的表情拿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掌。
我的手心一麻,一瞬间好像被电流在血管里流窜,然后刺激到我的脑垂体,让我打了个颤抖。
我忙把手拿下来,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谁管你是不是新买的衣服。
稀莱眯着大眼睛说道:“龟,你人真不错。”
“别拍我马屁,你回家吗?”
“龟,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看?”
“别拍我马……”
什么?!我忙停下来,路灯下稀莱的睫毛在他的脸颊上落下眼泪一样的影子。
“你说什……”
我话还没事出口,稀莱的嘴巴就凑了上来。满嘴的麦芽香味,混着他的舌尖一点点地充溢在我的口腔里。我一时间有些动弹不得。我紧闭着牙关,感觉到稀莱的舌头在我口中游走着,原来,真正意义上的接吻也不过如此。
不相爱的两个人,除了嘴唇的温热和唾液的黏着外。
接吻的舌尖触不到心脏那里,又算得了什么。
那个冷飕飕的夜晚,李密阳坐在我的右边,突然抬起头来问我:“郭维,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他这句话宛如催眠一般地蛊惑着我去吻了他。
什么感觉?
浑身的血液却被跳动的心脏抽走了,我一时间没来得及体会到,这是什么感觉。
我一把将稀莱推开,站立不稳的他很轻松地就摔倒在地面上。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摸了摸嘴巴,还好没有破掉。不由松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还是送你回程教授家里吧。”
“回他妈的家。”稀莱突然骂了一句。
“你对我横什么?”我把手中他买的东西摔在地上。
“我干嘛要管你的闲事。你不回他那里随便你。我可是要回学校了。”
“你……”稀莱抬头指着我鼻子。
“我……我什么呀我……你也不看看你这幅样子,怪不得程教授不要你,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不要你还是不要你。”
这是我第一次说出这么狠的话来,而被我骂的人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他抬一抬手就能一拳打在我的脸上。
稀莱的手指点了点,然后就揪住了我的衣领,我的身子被他撞向身后的路灯。稀莱的一张脸逼近了我,醉气冲冲地说道:“我……”
“我……”然后,他就吐了我一肩膀。
直到把稀莱推上出租车的时候我还在想,稀莱最后的那句是“我”还是要吐的“哇”。我把他推进出租车。司机大叔忙皱起了鼻子说道:“要死啦,喝到这么醉。”
我脱了被稀莱吐得一塌糊涂的外套卷起来抱在怀中,说道:“不好意思啊,去H大。”
司机启动了车子。
“停……停下。”
“又有什么事啊。”司机很不爽地用后脑勺鄙视了我一下。
“等我一下……”我忙打开车门。我们今天买的东西还在马路边扔着呢。
“喂!”司机在我身后叫道。“你别跑啊。你是不是要把他扔给我啊。”
司机大叔好提议呀。我在道德的边缘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不忍害了司机大叔一生而又奔回了车子里。
“不好意思啊。”我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说道:“我拿东西。”
司机大叔哼了一声,继续开动了车子。
“你们这些学生真是不好好学习,天天来这些地方混。我都不好说你们什么。”
不好说就别说了呗。
身边的稀莱半睁着眼睛对我傻笑了一声说道:“龟,我胃里难受。”
“喂。他是不是要吐啊……”司机大叔警惕地转过头来。
“不是……不是……”我忙放了一个纸袋衬在稀莱的下巴。他中午只在奶茶店吃了块蛋糕,刚才全吐我身上了,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好给他吐啊。除非他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给吐出来。
身上稀莱的鼻子却擦了我的手一下,然后被他挠痒的地方一片温热。
这哭声来得太突然。稀莱紧抓着我的双腿,止不住的眼泪沾满了我的双手。
我看着身上微微痉挛的这个人。
原来有些人的胃可以痛成这样。
17
让我一口气爬十楼已经够我要命的了。
让我背一个成年男性爬十楼还不真的要了我的命?
虽然已近午夜。可是我们男生宿舍楼还是一片灯红酒绿。甚至路过七层的时候,听到了两声A片女优的叫声。
楼下的学弟们叫道:“学长!你可不可以戴耳机啊。”
说起来看A片,谁都没有我定力好,因为我对女人根本就不来电嘛。有次和班上人一起看无码片,只有我从头到尾稳如磐石。而身边的那些小角色们一个个都跑去了洗手间。
李密阳当时很嫉妒地对我说道:“郭维,你是不是阳痿啊。”
乖乖趟床上,让老子上了你,你就知道老子是不是阳痿了。
“喂!”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冲着我叫了一声,吓得我差点连着稀莱一起滚下楼梯。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黑影继续说道
“李……李密阳?”我又惊又喜。
“你背上扛得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东西……”我一松手,把身上的稀莱甩在一边。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怕李密阳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这是半个月来,李密阳第一次主动跟我讲话,尽管好多次我都在寻找机会,甚至他已经看到我张嘴了,还是很冷漠地把头转过去。
只是稀莱却不争气,一个没有站稳,当头就摔在地面上。
“咚”的一声。敲响了走廊里的感应灯。
李密阳看着蜷缩在我脚下的稀莱,脸上的表情立刻高深莫测起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脱口而出。
李密阳脸上很僵硬地一笑:“我想什么了?又关我屁事。”
我俯身把稀莱扶了起来,突然很灰心地说道:“也是。”
我太高看我自己了,也太高看我们这三年多的友情了。我拖着稀莱往宿舍走去,李密阳却突然在我身后说道:“李菲菲找你一天了,你给她回个电话。”
果然,他不是自愿来跟我和解的。
李菲菲会找他,还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两个人关系好。没有人知道我们两个人已经有半个月谁都不理睬谁了。其中的原因太难启齿。
我失望地“哦”了一声,就背着稀莱进宿舍。
稀莱吐脏的衣服我直接丢进了垃圾桶,懒得洗。我拿着热毛巾帮稀莱擦脸,他的眼角全是干了的泪渍,睫毛这么长,现在不帮他擦掉明天早上他眼睛都睁不开。
白色的毛巾擦出了一条黑色的痕迹。稀莱说他画了眼睛,这些应该是眼线吧。我看着他熟睡时微微张开的嘴巴,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接吻的感觉……如果应要回忆的话,只是被你凌空踢在屁股上一脚的疼痛。
只是疼痛。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么悲怆的情况下还能睡得着。门外有人踢我门的时候,我全身都成了咸鱼般的僵硬。
我是坐在地板上好似圆寂了一般睡了一整晚。
整条脖子都被床板给隔断了。
“郭维!郭维!你在不在啊。”门外的人不要命地叫我。
我忙跑去开门,看见住对面的凌志。
凌志却在我打开门的瞬间:“妈呀”一声叫,整张脸都给吓扭曲了。
“郭……郭维?!”
我低头看了看我,还是我啊。我没有变成异性也没有被一个欧吉桑穿越,为什么你要这么吃惊。
凌志薄薄的眼镜片突然反射出来一道异样的光彩。
我的成影区竟然是一片翠绿,好像春天姐姐到来的大自然,我跟着凌志叫了一声,忙跑进我的浴室里遮羞。
“喂!你好色狼呀!”
稀莱竟然起床了,竟然还在用我的浴室洗澡,此刻因为我的突然闯入而大叫了起来。
我顾不得看他的□迷不迷人,我已经被镜子中我的吓死了。
我脸上的这一坨是什么东西?
“郭维!你出来!我遗传学的课本是不是在你这里啊,我要去上课!”凌志在浴室门外又敲又踹。
我对稀莱怒目而视:“这是什么东西。”
“面膜啊。我新买的给你试一下。”稀莱继续用我的前任擦脸毛巾围在腰间,无比香艳地走过我,然后打开了我身后的门。
这下境况可就劲爆了。
凌志的目光照射得他一双玻璃镜片闪烁出八卦的反光,他的嘴角做冷笑状说道:“我不妨碍你们了。”
稀莱对我挑了挑眉,做了一个无可奈何“走自己路”的表情。
我却无法淡定地“让别人说去吧”。更何况这下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我静悄悄地潜伏进教室,特地挑了一个凌志身后的位置,我决定要跟他好好谈一谈。程教授的生意还是这么好,一个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她们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风头盖过了我。
在我俯在凌志耳边叫他的时候,凌志竟然听都没有听到。
“郭维。”
我叫凌志凌志听不见,李菲菲叫我他却听见了。
凌志忙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说道:“菲菲!我这里有空位置,前边的都被花痴妹们占领了。”
李菲菲坐了下来,而李菲菲身边竟然还跟着个李密阳,也随她坐了下来。
这样的格局对我很不利。
我眼前分别是知道我是GAY且被我轻薄了的好友李密阳,不知道我是GAY却对我这几日的行踪异常在意的班长李菲菲,还有怀疑我是GAY且对我这几日的行踪有了初步掌握的八婆凌志。
“郭维,你昨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话给他带到了。”李密阳忙巴结地说道。
“以后记得要请假,教授那边我很难解释。”李菲菲却不搭理他,只是很专一地批评我。
“我知道了。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感冒又发烧。”我应付道。
“怪不得你脸都给烧绿了。”八婆伺机插嘴。
“闭嘴!”
“我跟你们说啊,郭维他竟然做面膜,并且还跟一个学弟一起洗澡。”
“闭嘴!……不对……你瞎扯!”我要是说闭嘴,不久代表我默认了吗。
“那个学弟可是金融系出了名的不喜欢女生。”八婆凌志意味深长地暗示到。他竟然知道稀莱的来头。
“
哼……”最先给出反应的果然是李密阳,他一声冷笑,转身就看自己的书去了。装什么装啊,你的课本还跟刚印刷出来一样崭新,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看书。
李菲菲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凌志说得什么意思,她皱了一会儿眉发现这件事情似乎跟她无关。凌志却继续讲到:“郭维,那个学弟平时挺傲慢的,你是怎么跟他勾搭上的。”
“勾搭你妈!”我骂道。你搞搞清楚,和崔稀莱有勾搭的人是现在踏进教室里惹得女生们寂静一片的人。对……寂静一片,除了教室上方回荡着我的那句。
勾搭你妈
一遍又一遍……
18
程慕刚走上讲台,突然就愣在了那里。紧接着全班一场爆笑,久久不能平息。
受到这么空前的瞩目,可能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短短一节遗传学课,女生们回头观望我的频率比抬头观望程慕的频率还要高。而程慕整节课都无精打采,好像在神游一样。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突然就关了投影说道:“先讲到这里吧。”
然后根本不顾会不会有神经学生去教导处投诉他,神游般地飘荡出了教室。
程慕的爱岗敬业,在学校里非常的出名。他的代表作就是上一届,跟他做毕业论文的学长们有一半不合格。
最后还是校长出面组织了一次二次答辩,才勉强扔给了那帮极品们一张毕业证。
可见稀莱的事伤他伤得不轻。
“郭维,你看你把我们老师给气的。”凌八婆佯装瞪了我一眼。我跟着松了一口气,还好是程慕,不跟我计较,要换了别的老师,估计我现在就蹲系主任办公室外边写检查去了。我收拾了书包赶在教室里的人围观我之前逃出了教室。
一路上我都在考虑着要不要把程慕的状况告诉稀莱,或许稀莱心一软就奔回去找程慕了。我也在考虑着要不要把稀莱的状况告诉程慕,或许程慕心一软就跑去接稀莱回家了。我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两张脸,一张程慕的,一张稀莱。这两张脸分别冲我恶狠狠地骂道:“关你屁事。”
刚好这时候我经过茶水间,无意间的一瞥看到翘了班的程慕正站在茶水间里给自己沏茶。
那个无时无刻不挺拔着的背影让我直冒冷汗。
程慕的冷酷无情绝非浪得虚名。如果我这么多管闲事,保不准他会跟我来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
从此我就跟这个世界说Byebye。
想到这里,我还是少生闲气的好,他们两个人和好又不会给我喜糖吃,他们两个人永别用不会找我要青春损失费。
茶水间里的程慕手中的杯子却突然摔在了地板上。难道他后脑勺长眼了?我吓得拔腿就要逃之夭夭。
耳边却响起了一阵哗啦啦的瓷器破碎掉的声音。
我转头一望程慕竟然跪倒在了茶水间的地板上,他一只手撑橱柜上。那张始终平静淡定的脸颇为痛苦。
我摊开手心,这是刚才从程慕手心里扒出来的止痛药。
白色的小药丸几乎都要融化在我的手心里了。我有种真成了电影主角的感觉。那就是重要事件我总在场。
程慕是被学校保安抬上车送到医院的。
胃穿孔。
我们三百年见不到一面的校长大人在病房门口不停地说道:“哎呀,都是因为没有老婆天天吃不好饭。”
两个人还真是会心电感应,一个昨天才说胃痛,另一个就搞了一个胃穿孔给大家看,好像在比试看谁更狠一样。
只是昨天稀莱明明摸得是自己的胸口,原来他的胃袋长在心房那里。
而他的心,则根本就不存在。
我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他统统都不回不接。究竟程慕在他那里算什么?一个住处,一张信用卡,还是……活生生的爱人。
程慕老师父母都在外地,这里也没什么亲戚。手术的字都是我们的校长大人签的。此刻校长大人忧心忡忡,有种生命捧在手心的感觉。他就怕程慕死在了手术台上,不停踱步。
拜托,你是校长好不好?怎么好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一样。
我终于失去了联系稀莱的耐心,此时我们班上的一些同学也闻讯赶来了。我最不想见到的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