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来了,还不跪下。」总管喝斥着。
赵壬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恭迎王爷。」
完颜金却久久没有响应,赵壬疑惑的抬头,随着完颜金顿住的视线往那头望去,只见杨柳青青下,一袭蓝衫衬着如玉般的佳人,墨黑的长发在风中优雅的飘荡。
再仔细一看,那人……不就是他那丢光祖宗脸面的不肖子,也是让他这个太上皇再也维持不住威仪的元凶?怒气在胸口蓄积,却不得发作,赵壬只能狠狠瞪儿子一眼,继续低下头动作。
「湘儿,过来。」完颜金朝赵徽伸手。
赵徽能如何?只能一步步走向他,将自己的手交到完颜金手上,然后假装旁边跪的那个人不是他以前的父皇,毕竟他现在的身分是蓝湘。
「今儿个天气好,我们出去踏青可好?」完颜金把他揽进怀里。
他不敢挣扎,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一时讲错,又惹完颜金生气,可是看向身旁那匹高大、看起来桀傲不驯的黑马,他就忍不住猛吞口水,全身开始颤抖……对于马,他有不好的记忆。
「你不说话,就表示好。」完颜金低笑一声,抱着他转身就要上马,没想到脚刚踩上马蹬,那马鞍竟然滑了下来,砰的一声掉到地上。
全场鸦雀无声,半晌……
「这真是个荒谬的错误。」完颜金下了结论,怎么会有马厩的下人在上马鞍时忘了扣紧?
「王爷,这都是小的督促不严。」总管急忙开口,恶狠狠的目光瞪向还跪在地上的赵壬,「老头,上马鞍没扣紧,你这马厩的活是白干的吗?」
赵徽清楚的看见父皇紧握双拳气到发抖,应该是气,不是怕吧?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不让情况恶化……
「王爷,我不喜欢踏青,我们去池塘边喝茶好吗?」他出声。
「你不喜欢踏青?」完颜金的眼眸一沉,随即笑了开来,「看来这该死的奴才坏了你的兴致,来人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
「把这个渎职的奴才拖下去打二十杖。」
父皇年纪大了,又长年养尊处优,怎么受得了这二十杖,赵徽急忙抓住完颜金的手,「别,我不喜欢见血。」
「你不喜欢……见血?」完颜金的嘴咧得更大,伸指掐了掐他雪白的脸颊,「湘儿,你何时改了性?你不是说过天下最补的圣品是初下的羊血?」
糟,撞到铁板了。「王爷,现下我觉得杀戮是罪孽深重的行为,涂炭生灵更不是好事,所以……」他铁青着脸色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想我饶了他?」完颜金当然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赵徽期期艾艾的说:「可以吗?」
完颜金眼睛骨碌碌的打转,不多久,露出恶意的笑容,「可以,但你要帮我做三件事,第一件……」完颜金指着府里的花园朝赵徽说:「你瞧,这花园的花开得多美呀!但它们还可以开得更美,只要沙里的石头少一些,它们会长得更繁茂,对不?」
他茫茫然的看着繁茂的花园,「王爷的意思是……」
完颜金揽住他的肩膀,「很简单,我要你在三天内把这花园的石头挑出来,让我的花开得更美,可以吗?」
赵徽不语,脑子不停的翻转。
「如果你不可以的话,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头可不会只挨二十杖这么简单。」
他相信,完颜金有许多幼稚的想法可以整惨人,所以他能有什么选择?「我当然可以。」
「很好,我拭目以待。」完颜金在他脸颊轻轻啾了一下随即离开,独留他在原地发呆。
◇ ◇ ◇
别怀疑,赵徽真的在那里对着花园发呆一天。
府里经过的下人都会对他瞧上一眼,三三两两的聚集一隅讨论他的「呆」。
不过由于他还是个透明人,也没人敢上前询问他的想法,他就一直「呆」到晚上,终于有所动作。
赵徽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一个击掌,抬头,竟发现周遭聚集着很多等着看他好戏的人,这些人一发现他的注意,立刻装作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呵呵,真是一群可爱的人。
「阿福。」他大声呼唤叫嚷,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也在人群中看戏的阿福。
阿福指了指自己,一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但很快的想到他是全府唯一被下令可以看见「蓝公子」的人,立刻跑上前,「公子,有什么事?」
「给我准备好府里最细的绳子和针。」
咦?旁观的观众同声发出疑惑的叫声。
不多久,一群人就看见赵徽编织着绳网,还穿针引绳,把网子的漏缝控制在某个大小,再用竹圈圈住,一个筛网产生,赵徽铲着花园大量的沙土往筛网里头放,然后轻轻摇动,大量的石头和沙子很快就被分离出来。
「啊!」府里众人莫不张大嘴,吃惊的看着。
神人,真是神人,竟能想到这样的方法,不愧曾经是一国之君,果然有智能。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在书房处理事情的完颜金耳里,他听到的时候只是莞尔一笑。
「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小小的问题而已。」
◇ ◇ ◇
虽然是小小问题,却也让赵徽忙了好久,持续不断的筛网动作,让他细嫩的双手红肿,有些地方甚至磨破了皮。
他抬头面对烈阳炽日,有些晕眩,但不知道哪里来的坚持,支撑着他持续着手中的动作。
花了一天,这花园一半的土地几乎已找不到一颗石头的身影,只要再一天,这花园就没有比指头大的石头,之后这花园或许能开得更繁茂,到时完颜金就满意了,没有地方可以挑他的小毛病了吧?
「够了。」突然出现的完颜金抓住他不断筛网的手,把他好不容易织出的网推落在地,然后拉起赵徽红肿不堪的手审视。
「你忘了我说的话吗?你的身体是我的,不许你随意糟蹋自己。」凌厉的眼光瞥向他。
他忍住抽回手的冲动,淡然道:「这也是王爷的命令,不是吗?」
「这是控诉?」完颜金扬眉问。
多年宫阙生涯,他至少知道该怎么说,「王爷觉得这是控诉?」赵徽把问题丢回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完颜金眼睛一亮,「你很聪明。」
「我聪明?我不明白我哪里聪明,王爷说笑了。」
「就这点聪明。」完颜金拦腰把赵徽抱进怀里,大步向前走去,「这土石分离的工作不用再做了,我带你做更有挑战性的工作。」
说完没多久,完颜金就把他放了下来。
赵徽极目望去,是府里的池塘,大得可以在里头泛舟,不好的预感涌上,他回头看向完颜金俊朗的颜面,尽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表情。
「本王迁出宫时,带着最爱的爱剑『琉琅』来到这个府邸,没想到一次泛舟,竟把剑遗落在这池底,本王想让你办的第二件事,就是请你帮我把琉琅找回来,一样,三天以内。」完颜金相当愉悦的模样。
赵徽看着广大的池塘,一阵晕眩涌上,这完颜金果然幼稚,够会整人,叫他捞剑?新铸一把比较快吧!
「如果你不愿意替本王办这事,本王只好让马厩那个糟老头子到水底陪伴我的爱剑了。」
赵徽的眼一睨,嗔怨参半。
完颜金看得心里一阵舒畅,「湘儿你肯定是答应了,真是乖,让本王香你一下。」他大力的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他能抗拒、能说不吗?赵徽只能默默承受。
只是看着壮阔的池塘,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下手,更别说之前为了要进行土石分离的粗重工作,体力已消磨许多,整个身躯都叫嚣着要休息、休息。
赵徽打了个呵欠,他原本盯着池塘的眼睛忍不住沉重的闭上,脑袋也迅速的浑沌……
咚!他跌在草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许多人看见,但却没人敢上前叫他,因为他还是个透明人。
风,凉凉的吹过。
◇ ◇ ◇
梦里,赵徽梦见他还是十多岁时,在自己的寝宫,每天早上去学堂跟其它皇弟、皇妹学习前,母后都会殷殷叮咛他,「不要锋芒太露。」
其实,太傅提问的问题他大都晓得,却还是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他有想过,如果他大声回答太傅的问题,他那干兄弟姊妹会对他露出又羡又妒的表情,他很想享受在那样的情境里。
但不可以。
他答应过母后的,但装蠢才也不能成为真正的蠢才。
他好不容易在宫里的藏书库找到一个小洞可以钻进去,他最喜欢在那里就着日光看书度过整个下午,藏书库里,没人声,顶多只有老鼠的走动,还有屋外的虫鸣,他就这么博览群书,度过惨淡无味的少年时光。
梦中,藏书库的书似乎环绕着他,一本本的向他摊开,一页页的向他展现其中的内容……其中有本书倍受他注意,叫作「百工物志」。
赵徽眼睛一睁,入目的是熟悉的屋顶,他回到了他的寝房。
「蓝公子,你醒了,你可吓坏我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阿福的声音霎时响起,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模样。
赵徽看向泫然欲泣的阿福,「府里有没有大铁锤?」
「啊?」阿福张大嘴,「公子,你脑子没睡坏吧?」
他摇摇头,「有没有铁块,或者铁做成的大东西?」
阿福终于认清他是认真的,「有是有,可是公子,你想要那个做什么?」
◇ ◇ ◇
池塘畔又围绕着府里杂七杂八的人,所有人都装作没看到赵徽,但其实想看的就是他。
看着阿福传送他的命令给壮丁,同声一气的敲打同人大小般的铁块,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搞不清楚这位「蓝公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好,停手。」
阿福大声传达赵徽的命令,这虽然很蠢,但没办法,王爷要大家装作没「蓝公子」的存在,而且这命令一直都没有解除。
众人瞧着他拿着一个小铁块移向大铁块,隔着一段距离轻轻一放,小铁块迅速被吸往大铁块紧紧的黏住。
哈哈!赵徽露出得意的笑容,看着周遭所有人惊讶得张大了口。
前人的经验真是不容小觑呀!上百年前就有人发现铁块经过强烈的撞击就会产生磁性,吸引有铁的东西。
还真多亏他博览群书,不然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办法?
用绳子把铁块绑紧,他朝阿福下达命令,「带着这个出船钓剑。」
「啊!」全府的人同声惊呼。
◇ ◇ ◇
抚着手上锈痕斑斑的前爱剑琉琅,完颜金露出浅笑,听着总管报告赵徽是如何用大铁块绕行池塘,真把这柄剑钓了起来,当时围观的人有多……多少,所有人都对「蓝公子」的聪明赞叹不已。
「喔!这么多人见到蓝公子?」他记得只允许阿福一人可以看到赵徽。
总管捂住自己的嘴巴,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补充:「他们说的是以前那个蓝公子,正牌的那个。」
完颜金懒得跟个小总管计较,他挥挥手,「回去自打嘴巴一百下,以后讲话惊醒些。」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总管还真一边打嘴巴一边退出。
「去跟蓝公子说,我要见他,现在。」
总管大人苦着一张脸,「哪位蓝公子?」
「王府里还有其它的蓝公子吗?」完颜金扬眉。
重点不是这个吧!「王爷,您确定王府里真的有个蓝公子?」问题是他这个总管,包括所有人都不该看到蓝公子呀!
完颜金瞪着他,「啐,不知变通,难怪只能当个总管。」他重重的放下剑怒吼,「你不会去跟阿福说吗?」
「喔!」总管这才如梦初醒,「小的懂了,小的懂了,小的这就去。」
看着总管匆匆离去后,完颜金挫败的坐下来,懊恼的想着难道除了真正的蓝湘外,整个王府没一个真正懂得他的心思、聪明到能与他对话的人吗?
烦,烦,烦……
整个金国,除了他皇兄也是当今的皇帝敢给他颜色瞧,会跟他平等对谈外,就只有蓝湘敢这么做。
但如今他们双双在战败的南方颂国土地上逍遥自在……不过就算他们现在在金国,他也不愿意看见他们双栖双飞、好不恩爱的模样!
该死。
一个生气,挥落一桌的文具,包括那把刚捞起不久的剑……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的身边,还是有个聪明人。
第五章
「听说你找我?」赵徽踏进书房,看着一片狼藉,小心翼翼的问。
完颜金抬头对上赵徽的明亮黑眸,一个伸手就把他拉进怀里,深深的吻住,紧紧的抱住,不准他挣扎,不许他拒绝,伸舌探进他的嘴里暴虐的需索,弄得他气喘吁吁,全身虚软不已,只能瘫在完颜金的怀里。
完颜金抬起他的脸蛋,直视他水气氤氲的双眸,粗声道:「你愿意为我变聪明吗?」
赵徽迷漾的双眼瞬间转清明,他撇开头,「王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像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完颜金抬起他的下巴,硬是逼他面对自己。
就为了他办的那两件事,就把他当成天才,这完颜金不会这样想吧?
「王爷,我要是聪明,会把整个国家败掉吗?」赵徽嘴唇轻扬,蕴涵无限嘲讽。
「你的国家会败,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你父亲,你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改变现实。」
赵徽的心怦然一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他是亡国之君,颂国的败亡谁都把责任推到他这个昏庸愚昧的君王身上,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这个完颜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错不在他的人。
如果他能正常的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他一定会大力拥抱他,然后热络的跟他结交知己。如果可以,他会跟他对酒当歌,畅谈时事,讨论如何改善国情。
但,偏偏他完颜金是敌国的王爷,是把他当别人蹂躏的「贵族」。
「王爷说得真好。」赵徽给他一介灿烂的笑容,「如果颂国早十年让我登基为王,我相信以我的聪明,颂国一定会很富强。」一半实话,一半嘲讽。
没想到完颜金竟然点点头,「我相信,只可惜颂国没这个福气。」
他讶异的抬头望着完颜金,完颜金一脸认真,一点也没有调侃的神色,完颜金真的是这么认为吗?
他希冀是,但他不奢望,这个世界不会有人了解他的,他没这么幸运。
「那么,像我这么聪明,有没有可能不当蓝公子的替身?」赵徽大着胆子问。
完颜金的眼睛阴沉了一下,「那你想要当什么?」
普通的百姓,可以四处游历的游侠,但他聪明的知道,这辈子早就不可能了,「一个人。」这恐怕已经是完颜金的最大限度了。
「一个人?」完颜金的眼睛突地炯炯有种,「你想要当怎么样的一个人?」伸手抚摸他的黑发,如丝段般的触感让人流连忘返。
他突然有想要试试看的冲动,「一个普通人,一个可以自由选择配偶的男人。」
完颜金的动作一顿,眸子凶猛的眯了起来,「你不想当本王的人?」
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完颜金把他搂进怀里,紧紧的搓揉着,哪管粗大的手劲揉红他细嫩的肌肤,「本王不准,你是本王的人,永远都是,不许你反抗我,听到没有?」他撕开他的上衣,直接袭上他的胸,毫不留情的揉捏那两颗脆弱的红果。
赵徽难堪的偏过头,果然还是如此,他不过是他完颜金的禁脔,永远都无法改变。
他突感下半身一凉,全身未着寸缕,想到那夜完颜金粗鲁的对待他,他就颤抖不已,手也不自禁的紧紧掐住完颜金的手臂。
只听完颜金怒吼一声,他感觉背后贴上冰冷的表面,随即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放在清空的案桌上,完颜金则贴在他敞开的双腿之间,羞耻感涌上,他觉得自己好象是供桌上的供品,正无助的等着被使用。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就感觉完颜金粗糙的手指在他细嫩的双丘中游走,想到他的企图,赵徽忍不住全身僵硬。
「放松。」完颜金在他耳边松吐,是威胁,也是诱惑,「你这么紧,教我待会儿怎么进去。」
不说还好,一说赵徽全身更紧绷。
「放松。」完颜金不耐烦的加大声音。
他深深吸一口气,头脑不清的说:「怎么放松?你示范看看。」
完颜金一愣,随即